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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是熟悉的声音,身在厢房的仁吉拿着蜡烛,朝仓库走去。少爷刚洗完澡出来,就跟在后面。佐助连忙拿了一件外套,追了上来。鸣家们吱吱地叫着,也紧跟上去。仁吉打开小门。烛光下,万作的神
情十分紧张。
“小姐……阿住没有来打搅吗?”
吃过晚饭之后,阿住就不见了。万作想看看少爷这儿有没有线索,就找过来了。
仁吉摇摇头。“阿住小姐从没来过长崎屋,这里应该也没人认识她。”
佐助一把抓住少爷。就在他硬要给少爷穿上外套,而少爷不断扭动身子的时候,鸣家们已经钻进了外套的袖子里。
旁边,万作似是难以启齿地说:“昨天我一身青紫回到家之后,小姐知道我没有拿到那颗灵药,一整天都低着头,默不作声。”
阿住小姐开始变得不正常,是在今天傍晚六点左右。捕头把从长崎屋拿来的湿敷膏药分出一些,热心地给万作送去。那时,他不小心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到现在还没有谁拿到那颗能让人拥有一流手艺
的灵药。不久,阿住就不见了。万作找遍了她可能去的地方。
“这么晚了,她到底去哪儿了呢……”佐助抱起胳膊。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夜里十点,院门就该关了,那时,街上也不准人走动了。
少爷一边抚摸着袖子里的鸣家,一边皱着眉。他拉了拉仁吉的袖子,说:“嗯,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您想到什么了?”
“阿住小姐不会去了荒寺吧?流浪汉打了捕头,而且还是在八丁堀,如果他们够聪明,应该早就逃到别处去了。阿住小姐会不会想着前去确认了呢?”
“不会吧?!”
“或者她想凭着自己的力量把那帮人赶走。如果能成功,就可以从狐者异那里拿到灵药了。”
“真是乱来!”另外三人不约而同地喊道。两个大男人都被流浪汉们轻易地打倒在地,阿住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们?而且去寺庙那种地方,一个姑娘家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万作愣住了。
“阿住小姐肯定不可能把那些流浪汉赶出去。她应该还不知道狐者异为什么非得要把那些人赶走不可吧?我才觉得害怕。因为……”
少爷叹了一口气,犹豫着该不该说下去。三人都盯着他。
“如果不考虑结果,只把那些人赶出寺庙,还是有办法的——只要让寺庙消失就行了。”
“让寺庙消失?怎么做?”
两个伙计神情僵硬地看了一眼在旁边发呆的万作,他们好像有些明白了。
“只要……放火烧寺庙就行。”
万作努力稳住神,瞪大眼睛看着少爷,但仍然全身颤抖,嘴里嘟囔着:“怎么会这样……”
“早上,师傅看到我鼻青脸肿地出来做工,就对小姐说,我还不配当他们家女婿,要早点给小姐找个好人家。”
谁也不知道白天阿住跟她父亲究竟说了什么,但不管怎样,她肯定是不能再等万作按部就班地努力了。
“我必须快点找到小姐。在那里……在八丁堀放火,肯定立马会被抓……”
在一直为火灾困扰的江户,纵火是重罪。就算引发的是小火灾,一经发现,也会处以重刑。
“这……也是因为我们跟他沾了边,才会发生的吗?”少爷问道。
两个伙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您想去荒寺吗?就算去阻止……也没用。真是麻烦啊!最近老是乱来。”
伙计们嘟囔着,但最后还是说,明白少爷的心思了。
“就算是流浪汉们在荒寺里,也不许跟他们有牵扯,因为我们是为了寻找阿住小姐而去的,明白吗?”
“嗯。”
“既然这样,我们就不再阻止了。但是您不能走着去。再晚的话,院门也要关了。”
说着,佐助把少爷夹在腋下,抱了起来。
“万作,你跟着来吧。”
“哦,等一下,这个……”
少爷发出悲惨的叫声的同时,佐助已经和仁吉一起穿过旁门,跑出去了。因为有月光,没有带灯笼,但是两个妖怪原本就用不着这些东西。两人身后,万作拼命跟上。
5
从长崎屋向东,渡过枫川,就是八丁堀的衙门。道路两边是绵延不断的篱笆和板壁。月光下,万籁俱寂,住户没漏出一丝灯光。在百姓聚居的地区,就算再晚,也会有人卖夜宵;而在武士居住的地方,
一入深夜,则一片寂静。
荒寺在武士聚居区的一角,只有一座小小的正殿,但是占地颇为宽广。少爷不禁嘟囔道:“这里还真是荒凉啊。”
满院杂草,好像很久没人打理过了。之前万作发现流浪汉们的地方,就是这个正殿。不知道那些人是睡了还是跑了,现在见不到一个人影。大家来到正殿前,万作和仁吉,少爷则和佐助,分别从左右两边走入殿里。
“小姐,你在吗?阿住小姐!”万作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他的呼唤马上变成了尖叫。“小姐!”
少爷等人赶紧朝发出叫声的地方走去。正殿后的木板墙下,燃着小小的火苗,旁边立着许多人影。
“是那些流浪汉,还在呢。”
少爷等人顺着阴影,慢慢地靠近。忽然听得一个破锣嗓子笑着说:“真让人吃惊啊!这不是个女人吗?一个女人在纵火!” ,
阿住已经被流浪汉们抓住了。
这时,万作的声音响起:“我来接小姐回去。你们能放了她吗?火很快就会熄灭的。”
“啊呀呀,这不就是昨天被我们打了一顿的家伙吗?你不会是带个女人趁夜来报仇吧?”
男人们围住万作,又大笑起来。少爷刚想着幸好万作身边有仁吉,不用担心,不料仁吉却出现在了自己身旁。原来刚才万作一见阿住被抓了,就不顾仁吉阻拦,冲到了流浪汉中间。
“真是烦人,我们必须救那两个人吧?”
“当然,但眼前更紧急的是火。怎么办?已经烧起来了。”
火势漸渐变大,顺着墙壁蔓延开去。流浪汉们好像光顾着阿住他们了。
“你别管这个女人了,赶紧走吧。这样的话,今天就不用挨打了。”
“浑、浑蛋!”
“你的声音在发抖啊。”
不管那些人怎么说,万作仍死死地守着阿住。一个男人伸手抓住了阿住和服的袖子。万作拼命地挥开那人的手。
“别碰我家小姐!”
“啊呀,那么弱,还想保护女人,你想怎么样?”
“想反抗吗?试试看!”
男人们猛地站起来,包围圈越来越紧。火势越来越大,映红了他们的背,但是谁也没有回头看。少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再不灭火,真的会越烧越大。”
流浪汉们、万作以及阿住,好像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就在八丁堀衙门附近。万作一心想保护阿住,阿住一个劲儿地哭,流浪汉们则一心想得到女人。
“这是想要狐者异的灵药的报应吧。不,应该说是不得不面对自己心中令人讨厌的一面,大家才会那么讨厌狐者异。”
“少爷,火势越来越大,要熄灭恐怕很困难,我们三个一起逃出去吧!”
仁吉毫无愧色。他原本就不想来,再说少爷最重要,而且他好像已经很烦那些包括万作在内的没事找事的人了。少爷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里如果发生火灾,很有可能殃及长崎屋。而且如果纵火之人被官府发现了,怎么办?我可不想认识的人被处以火刑。”
“但这里既没有救火钩,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弄水,怎么灭火?”
这时,少爷提了一个建议。伙计们听了,微微一笑,算是回答了。仁吉轻轻地抱起少爷,离开了正殿。光线很暗,谁也没有发现三个人。
“我们一起干吧。”佐助说着举起拳头,用力敲打地面。仁吉也挥着手。
不一会儿,耳边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巨响,空中,耀眼的闪电四处飞舞。忽然,地面猛地摇晃起来,几乎所有人都摔倒在地。黑暗中,人们惊慌失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时,一阵狂风刮过,正殿被晃得嘎吱乱响。
“地震,还是龙卷风?”
在破锣似的叫声中,又传出树被折断的声音。本已枯朽的正殿的墙角已经烧起来了,在地面的震动和狂风的摇撼下,似乎马上就要倒了。屋顶大幅度倾斜,瓦片哗啦啦地掉落在地。倒在地上的人被瓦片砸到,发出一声声惨叫。大家四散而逃。地上漫起一阵上尘。不一会儿,随着一声巨响,寺庙倒塌了。
“啊啊,太好了,火基本上灭了,剩下的就不用费事了。”
佐助踩灭了余下的火苗。那伙人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这会儿都吃惊地看着若无其事的少爷和两个伙计。少爷故意愉快地打招呼。
“咦,你们怎么还坐在地上?还真是不慌不忙啊。地震把寺庙震倒了,不一会儿,附近的人肯定会过来查看情况。这里是八丁堀,捕头们肯定也会来。”
流浪汉们这才想起了自己的处境。他们应该也想起了昨天才打了一位捕头。大家互相看了看,赶紧爬起来,好像完全忘了阿住的事,一溜烟消失在黑暗中。只有万作和阿住还坐在院子里发呆。
仁吉赶紧催促道:“你们俩也快回去吧。寺庙虽是被地震震倒的,但周围有一股烧焦的味道。要是人们追究为什么会有火烧的痕迹,阿住小姐就麻烦了。”
阿住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此时,尚无人发现荒寺已经倒塌,也没有人过来围观,五人乘机赶紧离开了。
6
谁也不知道阿住是怎么跟花匠父亲说这件事的,总之,几天后,阿住的父亲提着点心盒来长崎屋致谢。他深深地低头道谢之后,就回去了。
在那之后,既没有听说阿住嫁给了别人,也没有听说她和万作结婚了。但是不管怎样,阿住和万作都不会再去找什么灵药了。
捕头和力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打了一顿,受了教训,更加安分了。侧塌的寺庙很快变成了耕地,执著于荒寺的狐者异也不见了踪影。天狗的药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反正已无人提及。狐者异事件终于告一段落。
少爷从那以后再没有卧床不起。此刻,他坐在厢房里,穿着棉衣,怀里没有抱汤婆子②,而是搂了几只鸣家,久违地和屏风偷窥男下围棋。伙计们在不需要看护少爷的日子里辛勤劳作,此刻不在厢房。
“狐者异怎么样了?”少爷说着,“叭”地下了一颗棋子。狐者异遭人厌弃,不惜以珍贵的丸药作为交换条件,想要住在荒寺里,但是现在他应该既没有住处,也没有朋友。对面的屏风偷窥男看了看少爷。
“怎么,你还在想那家伙啊?要是被仁吉听到,又该担心了。不管怎样,狐者异就是狐者异嘛。”
少爷看着屏风偷窥男下的一步棋,一脸严肃。今天的棋很难下啊。
“啊呀,没想到连你也这么说。你平日里虽然爱开妖怪们的玩笑,对别处的妖怪可从不多言啊。”
“叭!”少爷下的这步棋并不是很重要。今天的棋局就像阴沉的天气一样,战况不太明朗。
“我和仁吉不一样,不爱多嘴多舌,但是关于狐者异嘛……我还没听说过谁跟他沾上边之后,能够免受灾祸的。”
屏风偷窥男又偷偷瞟了少爷一眼。看来听说事情与狐者异有关,屏风偷窥男最担心的还是少爷,因为万一晦气的话,最危险的就是一太郎。
“少爷,你可不要乱来哦。”屏风偷窥男少见地柔声说,“与狐者异有瓜葛的话,会把身边的人全卷进去,让周围的人担心不已。弄不好的话,连命都会搭进去。”
②汤婆子。古时取暖用品,多为铜质扁圆壶。
屏风偷窥男又下了一颗棋。今天他头脑好像特别清醒,神色却很严肃。一提到狐者异,妖怪们总是这副神情。
少爷不经意地把视线从棋盘上挪开,朝板壁看了一眼,然后微微歪了歪头,在小盘子里装上几个大福饼,站了起来。正要下走廊的时候,他忽然捡起地上的红色玻璃镇纸,走到板壁旁边。
少爷轻轻地把盘子放在墙根,蹲下身子看墙的另一面。果然,外面好像有人,可能衣服太短,那人的脚露在外面。
“是狐者异吗?”少爷鼓起勇气问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外面站的就是他。那人没有回答,但也没有离开,可以看到他浅蓝色的衣角。天气这么坏,呆呆地站在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的板壁旁边的,肯定是狐者异。
(我已经叫他了,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如果让狐者异进来,长崎屋可能也会像日限大人和万作那样,被拖进灾难中。仁吉说了,肯定会这样。屏风偷窥男也说了。的确,少爷也亲眼见到灾难接踵而至。他不能阻止灾难发生,但即使如此,他
也没法不理狐者异。
“我把大福饼放在墙角了,你吃吧。还有……”少爷把红色的玻璃镇纸放到盘子旁边,“这个你很喜欢吧?送给你了,拿走吧。”
板壁的缝隙中伸进来一只手。玻璃的光一闪,镇纸很快不见了。过了一会儿,大福饼也不见了。
天空乌云密布,少爷感到胸口一阵憋闷。沉默了一会儿,少爷又开口问道:“你今天有地方去吗?”
不知道是不是狐者异正在吃大福饼,耳边传来咀嚼的声音。少爷好像听见他在说“没有”。
少爷抬头望着天空,咬紧了嘴唇。要是自作主张,伙计们肯定会生气。而且也许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