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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东阳也送出了门,一直看着老人走远了才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上,他不由得想起了去世多年的父亲,父亲的背影与老农有点儿相似,也有些佝偻。如果父亲还活着,到城里来卖菜,被城管打了几个耳光,他这当儿子的该有多么心痛?将心比心,那位躺在病床上的儿子要是知道了父亲所受的委屈,心里也一样会很难受。如果一个文明示范城的荣誉是靠这样的手段来实现的话,不要也罢。
他又点开了网页,想看看网民有什么评论。一点开,后面跟了不少帖子,大家都在指责城管,甚至还有的说,强烈要求城管队开除这样的人渣。最后一个帖子却写得很奇怪:
请大家看看,城管队是怎么招收城管队员的,你要是知道了,对他们随便打人也就不奇怪了。
招聘记录——
考官:什么学历?
考生:小学没毕业。
考官:打过架吗?
考生:家常便饭。
考官:有案底吗?
考生:刚刚出来。
考官:体能行吗?
考生:还行,一脚就可以踢翻小贩的三轮车。
考官:敢拿人家的东西吗?
考生:这是我的强项,就像拿自己的东西一样。
考官:老头敢打吗?
考生:小菜,俺爹就是让俺打残的。
考官:得,你通过了,我们城管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才!
考官:再问一句,出事了怎么办?
考生:就说是临时工。
考官:靠,今晚就上班。你太有才了!
何东阳看完,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心里却是一片苦涩。他不得不承认,城管这个职业在民众心目中的地位极其糟糕,也不得不承认,这个队伍中的确有一些害群之马,影响了整个群体的形象。但话又说回来,城管本来干的就是得罪人的差事,一旦要行使他的职权,就势必要与他的管理对象发生矛盾。有的小商小贩到处乱摆乱卖,城管好好给他们做工作,他们未必听,有的竟然与城管打起了游击战,城管来了,他们逃了,城管走了,他们又来了,有的竟然还威胁城管,城管与这些人发生冲突也是常有的事。可以理解城管的工作难做,但决不能容忍他们打人。他打算要借这一事件,好好整顿一下国家公务人员的工作作风。
第六章 一纸调令带来的变局
权力的争夺,往小里说是个人与个人之间的争夺,往大里说是各个利益派别之间的争夺。这个派别的带头人上去了,从上到下,大家都跟着沾光;如果这个派别的带头人被压下去了,或者是出了什么问题,大家都跟着遭殃。现在,吴国顺最想做的就是两件事,一是积极支持何东阳当上市长,二是把姚洁推翻。
1。家庭是最不讲理的地方
几天过后,那条老农被打的新闻已经在网上火爆起来了,许多地方报纸也做了转载,整个事件查清了,打人者是南城区城管分队副队长胡亚生。何东阳听到这个名字惊呆了,胡亚生?他的小舅子也叫胡亚生,这个打人的胡亚生会不会是他呢?
说到小舅子,他的确没有多少好感,在上中学时就不好好学习,成天跟几个小混混在一起,不是喝酒滋事,就是上网玩游戏。上大学无望,丈母娘求上门来,让他给安排去当兵,将来退伍后好安排工作。他知道,现在城市当兵竞争很激烈,没有特殊关系,想当兵也当不上。当兵已经失去原来的意义,由义务奉献成了变相的曲线就业。他经不起丈母娘的唠叨,更经不起胡亚娟天天吹枕头风,最终还是安排小舅子当了兵。大前年退伍后,他的事情又来了。妻子胡亚娟受丈母娘的撺掇,让他想个办法把胡亚生安排到公安局去上班。
他有些不高兴地说:“这是不是胡亚生的意思?”
胡亚娟说:“你也知道,他没有学下什么东西,到别的地方去也不太合适,到公安局去抓个坏人、破个案子倒还行,他也喜欢干那一行。”
“你告诉他,公安局属于省公安厅直属管理,他们要是没有招人名额,我也办不到。另外,市里会对他们这些人做统一安排,他发什么愁?”
“这也不是愁不愁的事,谁不想着有个好一些的工作?你看着办吧,反正是你的小舅子,想帮就帮,不想帮也没办法。”
他不喜欢妻子用这样的口气跟他说话,更不喜欢丈母娘总是想利用他的关系走后门,却不要求她的儿子去努力。没过几天,丈母娘叫他去吃饭。在饭桌上,胡亚生说:“姐夫,公安局进不去的话,暂时不进也行,听我一个战友说,城管大队现在缺人,你就让我去城管大队吧。”
何东阳说:“你们这一批退伍军人市里已经做了统一安排,一部分人被安排到市化工厂去上班,一部分人安排到市园林绿化队。就这两个单位你选吧,选中哪个我可以帮你说说。”没想他的话还没说完,丈母娘就不高兴了。
丈母娘说:“要是在这两个单位做选择,他还求你这个姐夫做啥?”老丈人重重地咳了一声,示意丈母娘不要再说下去了。何东阳假装没听见,也不吱声。这顿饭吃得很不开心,没想到回了家,胡亚娟又跟他闹起了别扭,说他当了副市长后,眼里没有她的家人。
何东阳生气地说:“什么话?没有你的家人我还上你家做什么?你弟想当兵我就安排当兵,现在回来了,能统一安排就业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你们以为副市长的权力有多大?现在每个单位的编制都很紧,你强行安排一个人,跟着就会传来一大堆闲言碎语,你们只顾自家的事,怎么就不想想我的感受?”
“你办成办不成也有句好话,哪有你这样的,一句话就把人拒之于千里之外了。难怪妈妈说你,当了大官就瞧不起我们一家人了。”
“这是什么话?样样依了你们就是瞧得起你们?达不成你们的心愿就是瞧不起你们?”
“你看你,还没有说三句话,就你们你们的,这不是明显地把我们一家人与你划分开了吗?还说不是哩。”他不想与妻子吵,只好说问问再看,还不知他们有没有编制。
何东阳虽然心里极不痛快,但又不想回家听胡亚娟的唠叨,只好勉为其难地将小舅了安排到了城管大队,这才算平息了家庭内部的矛盾。当时他还考虑丈母娘家住东城,就把小舅子安排离家近一些的地方,好对家里有个照顾。
这个打人的胡亚生在南城,而且是分队的副队长,他的小舅子在东城,而且是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吧。但是,现在既然事情发生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能对事,不能对人,如果真的是他的小舅子,也好让他长长记性,先学学怎么做人。
晚上回了家,胡亚娟正在收拾打扮,见他来了,就高兴地说:“老公,我今天不做饭了,我妈卤了你最爱吃的猪蹄子,下午就给我打了电话,说让我们一起去吃。”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马上明白了,那个打人的胡亚生肯定是自己的小舅子,否则,丈母娘卤猪蹄子也不会这么凑巧。他知道丈母娘的饭好吃难消化,明明是鸿门宴,还必须要去,如果不去,必定会引发新的家庭矛盾。
来到丈母娘家,他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肉香味,那是丈母娘的拿手好戏,只有她才能调出那样的味道,才能卤出对他胃口的猪蹄子。与丈母娘和老丈人打过招呼后,胡亚生从里屋出来了,也向他打了一声招呼。胡亚生长得高高大大的,看上去一表人才,但是言谈举止中却免不了有些小痞子的味道。
何东阳问:“最近工作还好吗?”
胡亚生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还行。”
胡亚娟说:“还行什么?现在成了名人了,都上网络了,登报纸了。”
胡亚生的脸就刷的一下红了。
丈母娘说:“乱说什么?吃饭吃饭。”
何东阳一听就明白了,他们不道破,他也不愿意多问。
等一大盆香喷喷的卤猪蹄上了桌,胡亚生拿过塑料手套,给桌上每人发了一双。丈母娘说:“吃吧,趁热吃,我卤了一大锅,吃完了再上。”
何东阳看老太太挺辛苦的,等丈母娘落座后,不失时机地夸奖说:“我吃过的大餐也不少了,从没有哪一家的猪蹄子有妈做的这么好吃。”
丈母娘经市长女婿一夸,也高兴地说:“那你以后想吃了,就让亚娟说一声,妈给你们做。”
胡亚娟说:“妈,你要拿一手,不能他想吃了就做,等到他馋极了,才做一顿,这样他才吃不腻,每次都觉得好吃。”
丈母娘笑着白了一眼胡亚娟,说:“你还以为是从前,几个月都吃不到肉,现在生活这么好,普通人都不会馋极,他堂堂一个市长能馋极?”
何东阳说:“那也说不准,多多每次来了,吃什么都觉得不过瘾,就想吃姥姥做的卤猪蹄。”多多是何东阳的儿子,现在在省城读大学,小的时候基本上都由姥姥带着,从小就吃惯了姥姥做的饭菜,现在每次假期回来,就想吃姥姥做的饭。一说到多多,老太太的话又多了,问他来电话了没?身体怎么样?胡亚娟就接过话回答说,老太太为带多多费了不少心血,对外孙的感情反而比我这个当妈的还深。何东阳听得出来,胡亚娟明里是贬自己,实际上是为了抬高她妈的功劳。不过话说回来,她说的也是实话,何东阳每每想起这些,觉得亏欠丈母娘的太多了,所以,有时丈母娘在他面前唠叨上几句,他也不太计较。
吃过饭,何东阳觉得该谈正事了,就看着胡亚生,想问一问他的副队长是怎么得来的,便说:“你进步还挺快的,已经成了分队副队长了?”
胡亚生的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还不是在姐夫的关怀下才进步的嘛。”
何东阳立刻明白了,肯定是胡亚生打着自己的幌子走了关系,他们单位领导为了拍自己的马屁才提拔了他,否则,凭他的表现根本不可能。他不想道破,又问:“刚才你姐说你上网络上报纸是咋回事?”
胡亚生这才说:“姐夫,你可要帮帮我。前两天网络曝出那个打了七旬老人的城管就是我……”
老丈人瞪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你还好意思说,我的老脸都让你给丢尽了。”老丈人是个老实人,不爱说话。此刻,他能打断话来指责儿子,说明他真是生气了。
何东阳马上打圆场说:“爸,你别生气,先让亚生把话讲完。”
胡亚生这才又说:“那天的事情是这样的,那个老汉前一次吆喝着毛驴车从主街道上过来的,我警告过他,这次他又走了这条路,我让他拉回家去,并吓唬他说,他要不返回去我就摔他的菜。我本来是想让他承认错误,没想这老汉太犟,说,你敢?我就真摔了下去。他不干了,上来扯住我的衣服,我才动手打了他两个耳光。没想到这件事闹大了,不知被什么人捅到了网上,虽然没有提名道姓,但上面来人一追查,还是查到了我。听领导的意思,还要撤我的职,司法部门还要介入,这样一来,这饭碗能不能保住都很难说。”
何东阳说:“你呀!你是一名执法人员,怎么能动手打人?而且打的又是七十多岁的老人。现在惹出了祸,才知道后悔了?”
丈母娘说:“可不是嘛,他早就后悔了,这几天饭都吃不下去了。如果饭碗真丢了,以后可咋办?东阳,你是当哥的,你弟做得不对,你批评教育,但无论如何别让公安局抓进去。这一抓进去,再放出来,人就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工作没了,对象也没了,恐怕一辈子都会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老太太绕了一个大圈,就是想让他为胡亚生帮帮忙,何东阳不好直接拒绝,就故意说:“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那天,那个挨了打的老人家来市政府堵住了我的车,我亲口答应了他,要查清楚这件事,对打人者要给予严惩。你看你,胡亚生,惹了这样大的祸,也不早告诉我一声。”
老太太接了说:“他还不是怕给你添麻烦嘛。现在纸包不住火了,只好求你出面说说,让他们单位内部批评教育一下就行了,别再让公安局插手了,怎么说他也是多多的舅舅,你就看在多多的面子上帮帮他吧。”老太太说着,就吸溜吸溜地哭了起来。
何东阳听到她一哭,心也软了许多,虽然他对胡亚生的这种做法非常生气,但他毕竟是孩子的舅舅,有了这层关系在里面,许多东西想绕开也很困难。他只好劝慰老太太:“妈,你别哭了。既然事情发生了,我们就尽量挽回。至于亚生的工作问题,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受到影响,别的方面,可能会受点儿影响,不过,吸取一些经验教训也没有什么不好,让他长点儿记性。”
胡亚娟也趁机说:“妈,你放心吧。亚生只不过犯了这么个小错误,还不至于被开除公职。再说了,东阳现在还在副市长这个位子上,只要他们知道亚生是东阳的小舅子,下面办事的人就不会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