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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俊义(扬州评话)-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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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加亮一望,董平点头了,播头不算点头算。点头,就是答应上梁山了,心里欢喜就不用说了。随即吩咐摆酒,请董平跟赵员外上座,宋江、军师对陪。那四位医家老夫子也沾光,请他们做陪客。他们直到此刻才晓得:并非是赵小姐有病,原来是梁山人用的一计。吃过酒之后,吴加亮又吩咐赏给四位老夫子和跟着来的四个兵丁每人五十两银子。一个个都欢喜不已,原以为被大王老爷抓得来是九死一生,没有料到祸中得福,弄到外快银子。 
    董平决定留下来之后,写了一封书信给他的副将,说明他已投水泊梁山共聚大义,东平府的事从此不管了。军师随即叫黑旋风李逵带二百人,跟四位老夫子和四名兵丁一起进城,一方面送这封信,一方面把董平家里的细软带走。那么赵员外怎么说呢?军师问他:“员外还是一起跟我们上梁山,还是回赵家庄?”赵员外说:“这样子吧,让小婿先随你们上梁山,我先回庄,过些时我再同小女一起上山,代他们完婚。”吴加亮点点头:“这也好。”随即派人用骡车把赵太公送回赵家庄。东平府的事情了结之后,正预备拨寨起队返回水泊,神行太保戴宗到了。 
    戴大爷跟大家见过礼,就把东昌府的事情由头至尾禀报寨主、军师。宋江就跟吴加亮商议了,吴加亮说;“既然东昌府那一边告急,我们就不要回山了,就请三哥和董将军还有其他头领,带队伍一起赶奔东昌府。学生就跟戴宗兄弟驾神行先奔东昌,以免员外着急。”“好!”宋江随即传令:拔寨起队,赶奔东昌府。

三 时迁盗药 

    吴加亮跟戴宗驾起神行法,跑起来快得很,眨眼之工,已经到了卢俊义大营的后营门了。有人进去禀报卢俊义和众头领。大家听说军师到了,个个心里欢喜:军师的计策多,他来了,事情就可以左右逢源。卢俊义随即带着众头领到后营门外迎接。“啊,军师驾到,卢某未曾远迎,失礼了!”“哎,员外,我们自家弟兄何必客气?学生有礼了。”见过礼之后,到大帐上入座。卢俊义不放心,先问问东平府的情形。吴加亮把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大家佩服寨主、军师,没有费事,就收伏了双枪将董平,现在他们又奔东昌来了。接着军师就问了:“员外,你们到此开了几仗,胜负如何?”“唉——唏!”卢俊义叹了一口气,“军师,卢某惭愧。”“员外,军家胜败乃是古之常情,何必如此。”卢员外就把到了此地之后的交战经过告诉军师。吴加亮一听:“且慢,你们活捉了东昌的一员偏将,这位偏将姓甚名谁?”“军师,卢某本来不知他是谁,后来叫两位贤弟陪他作伴,才知道他叫花项虎龚旺。”“哪个啊!他就是花项虎龚旺?”“正是。”“啊呀呀,花项虎龚旺,我们山上早就见报了,他跟没羽箭张清是结拜过的兄弟。他扪拜弟兄一共有三个,还有一个叫中箭虎丁得孙。龚旺现在何处?”“现在耳帐。”“好的。容学生去见他。”军师随即起身奔耳帐。 
    这一刻两个头领正陪着花项虎龚旺在这块闲谈。几天下来,他们之间不但互相熟悉了,而且还有了感情。正谈着,两位头领见军师到了,站起身来:“军师!”“军师!”“贤弟少礼。”三个人一起朝下一坐。花项虎龚旺晓得来人是梁山的军师吴加亮,忍不住开口了:“请问军师,我们东昌和你们梁山,本来相安无事,你们这一次为何无故发兵攻扣我们东昌?”“啊,将军有所不知,因为我们在山上早就见报,你家盟兄张清乃是忠良之后,又是一筹英雄豪杰,我们梁山替天行道,要聚集普天下的英雄豪杰,方能成其大事。我们这一次来并无歹意,只是想把你们盟弟兄三人一起请上梁山,共聚大义。那边东平府的双枪将董平已经归顺水泊,不日就随寨主到此。学生希望你将军能劝说你的盟弟兄没羽箭张清和中箭虎丁得孙一起上山聚义。但不知意下如何?”龚旺一听,心里有数了:原来他们此来并无歹意,是特为来请我们上梁山的。看来我们是官运不通,命中注定要做强盗了。“军师,既蒙厚爱,我龚旺自当为梁山效劳。至于劝说我盟弟兄来归顺之事嘛,我愿尽力而为。”吴加亮一听:“好极了!现在我们就是自家人了。我有一事要请问将军。”“军师请讲。”“你家盟兄用的这种毒石子,不知用何药可以解毒?”龚旺摇摇头:“军师,实不相瞒,我家哥哥用的毒石子,中毒后用什么解药,我从来没有问过,他也没有对我们说过。不过有一点请你军师放心,我家大哥的这种毒石子,只叫人昏迷,不会叫人送命,不是什么不治之毒。我只晓得他自己配了一种解药,只要用这种解药在伤处擦擦,至多擦两三次,就可以痊愈了。”吴加亮点点头。既然没羽箭张清自己有这种解药,我们何不去把他这种解药偷得来,免得我们自己费事?吴加亮随即邀请龚旺到大帐上,告诉众头领龚旺已愿意归顺水泊。大家都非常欢喜,重新见礼。接着,吴加亮又把龚旺说张清有解药的事,告诉大家,说:“我们现在要派个人到城里去盗取解药。”派哪一个去呢?吴加亮朝旁边一望:“时迁。”“有!”时二爷上前:“军师啊,老时有礼。”“贤弟少礼。你今天夜里辛苦一趟,到城里去把张清的解药盗得来,顺便到牢里去望下子,看刘唐贤弟可在牢里,但千万不可造次。小心了!”“遵命!”军师为什么要关照他这个话?他晓得时二爷欢喜闹嬉戏,不要到了城里头再闹出什么意外的事来。 
    时二爷等到吃过晚饭,到了定更时分,把夜行装束朝起一换,头上戴六根筋随风倒软顶壮帽,拱手英雄结俏挣挣打在眉心。上身穿排门密扣窄袖短衣,下身穿兜裆衩裤,脚穿扳尖踢土快鞋,把多宝袋斜挂在肋下。多宝袋里全是他要用的东西,大拨子、小拨子、铜镊子、壁见酥、软梯子、爬墙钉等等。时二爷出了自家大营,不敢对直跑,走小路绕。蹦纵蹿跳,到了城前一望,只见吊桥高扯,城门紧闭,城头上旌旗密布,防守甚严。时二爷绕到城墙西北角这个地方一看,这一段城墒上灯球稀稀落落,灯光朦朦胧胧。时二爷的夜行眼看得清楚,把护城河望望,最宽的地方约有五六丈,最窄的地方约有三四丈。就走这处窄的地方过去吧。三四丈宽一次蹿不过去怎么办?还是用老办法,在岸边树上折了一棍树枝,呜!把树枝甩到河中间,人先蹿到河中间,脚尖子在这根树枝上一踮,得儿……噗!再蹿到对岸朝下一落。到了城墙面前,手一抬,在多宝袋里头取出爬墙钉,城墙上都有些洞啊缝的,左手就把爬墙钉朝洞缝里头一杵,右手两个指头就在墙上搭着些,两个脚尖子就在底下稍微踏着些,就这个样子朝上爬。哪里是个人,就如同一条爬墙虎一样。眼一眨,已经到了城墙垛子了。右手两个指头嗒!勾住城墙垛子,把头伸上去一望:噢,明白了。原来这个地方的许多小军都蹲在城楼里头,他们以为这个地方不怎么要紧,用不着老站在城墒上吹风。时二爷把两足尖微微一踮,把爬墙钉一拔,右手两个指头在城墙垛子上一拧劲,一个鹞子翻身,漫过了城墙垛子,下了城墙。走到护城坡这个地方,看见不远有民房,随即身子一小,足尖一踮,蹿到民房上,蹦纵蹿跳,身如燕雀,一点声音都没得。即使下面有走路的、打更的,都不晓得屋上有人。时二爷穿房过屋,就在屋上找了,找什么地方?找没羽箭张清的衙门。怎么能找得到呢?时二爷有办法,他这方面办事的经验足了。张清是个四品总镇,衙门的房子一定非常高大,门口一定有吹鼓亭,有守门的兵丁。跑着跑着,朝前面东大街上一望:“嗯,到了。”前面这处房子不但门口有吹鼓亭,而且灯火辉煌,还有一队看门的兵丁,另外还有几个打更的、巡夜的站在门口。两军对敌嘛,衙门口的人当然就比平时多了。时二爷蹿到衙门口的屋上,用蛇行法,游着前进。游到第一进一望,两边房间里漆黑,里头的人已经睡了。第二进也是如此。游到第三进,只见上首房间里灯光烁亮,门帘垂着。下首房间里也有灯光,门帘也垂着,房里头有八个守夜的小军。因为现在两军对敌,日夜两班人守卫,每班八个。这八个小军在里头没事闲谈,交头接耳,叽叽喳喳。看得出来,上首房间就是没羽箭张清的卧房。时二爷噗!一个猫儿落地的架势,到了天井里头,蛇行到檐口,慢慢地朝起一站。看见檐口有琉璃窗子。琉璃不是玻璃,我在前书上就交代过了,在宋时没有玻璃窗子,琉璃窗子是最高级的了,一般的窗子上都是木头格子上糊白纸。琉璃不透明,看里面看不清楚,时二爷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窗框的一条细缝朝里面望。只看见窗子面前有一张奁桌,奁桌面前坐了个人,哪一个?没羽箭张清。张清面前摆了面菱花镜,旁边有个瓷缸子,瓷缸子里头有一根鹅翎插着。没羽箭张清正对着镜子,用鹅翎挑了一点药,就朝耳朵边子上头揭。中了毒石子的毒以后,要撮两三次解药才能完全复原,他正在第三次搨解药。搨过之后,站起身走到柜子面前,把柜门朝下一开,把瓷缸子朝里头一放,把柜门又朝起一关,解带宽衣,上床睡觉。 
    时二爷这一刻就差要笑出声,心里说不出来的高兴。今儿来巧了,我如果今儿不来,或者迟来一刻儿,盗他这个解药恐怕还不大容易哩!因为我没有见过,即使解药摆在我面前,我也认不得,还要先打听清楚了才好动手。现在便当了,不但看见他自己搽解药,还看见他把解药放在柜子里头,这真是天助我也!过了一刻儿工夫,听见床上鼾声浓厚,张清睡着了。时迁施着蛇行法,把门帘微微掀起一角,进了门,蛇行到了马子巷里,接着到子孙巷里,先代他把打呼的板眼拍下子,呼——嗒,嗒,嗒!不错,是一板三眼,不是假睡,是真睡,放心了,时二爷走马子巷里头出来,到了柜子面前,把柜门轻轻朝下一开,一点响声都没得。不要说柜子门没有锁,就是锁起来,他也有这种本事。锁不开,门不开,把金银财宝能盗出来。天生的神贼!随即把瓷缸子连同鹅翎一起拿出来,瓷缸子里的药是干的,不是稀的,就朝自己的多宝袋里一放,复行把柜门朝起一关。悄悄出了房间。时二爷一想:莫忙,最好不过把他的毒石子也带了走。他没得毒石子就狠不起来了,他即使再炼,一时三刻也炼不出来。在征场上我看得清清楚楚,他身上挂了个豹皮囊,毒石子就装在这个豹皮囊里头。时二爷又回头进房间,仔细一望:在这里哪——!就在大床旁边,挂着个豹皮口袋,上头有一条金链。时二爷把它取下来,朝自己肩头上一挂。时二爷以为连口袋带了走,把他的毒石子连锅端了,他不晓得张清的毒石子不止这一口袋,装了有几箱子摆在那块哩。时二爷复行出来,到了院落里头,噗!蹿身上屋。到了屋上,时二爷一想:现在解药跟这个装毒石子的豹皮囊都 
到手了,军师叫我办的事情已经办成功了,底下要到牢里去一趟,看看我们的刘唐刘大哥了。 
    监牢在哪块?就在东大街。时二爷在屋上跑着望着。“对啦!就是这个地方。”怎么晓得的呀?房子又高又大,围墙上一转都有铁钉,一根钉子上有五根刺,这个地方一定是监牢。对时二爷来说,在这种有刺的护墙钉上头走路,直接如走平地。不要说是在钉子上走路,他在忠义堂上演踩鼓的时候,考究在鼓皮上走路都没得一点响声,在爆灰上落脚都没得一点脚印子。时二爷没有费事,翻过了墙头。我要交代:牢里头的人这一刻都睡了,虽然有巡更的,这些巡更的都是坐更多,行更少,一般牢里头都是如此。时迁心里有数,象刘唐这种案子,肯定是收在内五号的章字号。到了章字号牢房,一个猫儿落地的架势,跳到了地下,就一号一号地来找了。找到一间牢房的门口,只听见里头,呛嘲,呛啷,呛啷,呛啷……“嗯——呃!”侉子刘唐在里头哩,是他打的鼻冲子。 
    侉子耳朵上的伤,已经用解药代他搽好了,但是身上枷锁镣铐齐全。白天受的罪还小些,到了晚上受的罪就大了,睡在一张窄床上,动都不能动,一动就要摔下来,只好直手直脚的挺尸睡。稍微动下子,枷锁镣铐就呛啷,呛啷响。“嗯——呃!”侉子睡不着嘛,就在那块打鼻冲子。时二爷是天生的夜行限,从门缝子朝里头一望,里头就他一个人。跟他闹了玩玩,拿他开开心。时二爷轻手轻脚拨开牢门,进来,到了侉子旁边,就把嘴上的风菱倒挂燕尾须的胡尖子,在侉子左边嘴巴子上头一戳。“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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