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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以逸待劳,一仗成功。这叫香饵钓金鳖之计。师爷看如何?”“哦--呀!”史文恭一听:嗯,这条计不丑!哎,你不要看我熟读兵书战策,哪晓得今儿不如他一个小小的庄丁头儿,居然他能想出这条妙计来。他的话对呀,我们如果发兵到梁山,路途遥远,确实有诸多不便。这个小小的段景住,杀不杀有什么了不起啊,不如把他放了走,让他回去报信,叫梁山人到我门上来给我捉,我在家里以逸待劳,再好没得了。“好,如此讲来,饶他一命。你去代他松绑,将他押送出葫芦谷口。”“多谢师爷。”郁保四下去先代段景住把绑绳一松,然后领着他出了庄。
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有开口,生怕被旁人看出他们是熟人。一直到了葫芦谷外,望望后头没得人跟着,正好路旁有个树林子,两个人进了树林,到了里头一棵老树下面,两个人就朝树根上一坐。段景住忍不住先开口了:“四哥,今天亏得你老在此地,要不是你老讲情,小弟今天性命难保。你老是小弟的救命恩公!”“贤弟,我们是自家弟兄,何必讲这些话。”“请问四哥,你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的?这是个什么地方?小弟一点都不明白。”“你兄弟吃亏就吃在这个地方。你应该先打听打听啊。”如此如此,这等这样。“我是在乱石山被他们带到此地来的。这个地方就是有名的曾家庄,离甘肃地界不远。刚才那个抢你龙驹宝成的,就是白马银枪史文恭。”“啊呀!”段景住听见史文恭三个字,大吃一惊。怪不道这个人的武艺这么高明,一鞭就把我打倒了,原来他就是史文恭。今天总算是领教过他一鞭子了,到现在肩窝还有些疼哩。噢,原来曾家庄在招军买马,积草囤粮,准备征剿梁山。啊呀呀,梁山恐怕还不晓得这回事哩。“贤弟,他们怎么知道兄弟你是梁山的大王?你到这个地方来干什么?怎么又把这匹龙驹宝马带到此地来的?”“唉唏!”段景住叹了一口气,就把他盗马的经过由头至尾说了一遍。郁保四一听:“唉,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不该对他讲这一匹坐马是梁山晃天王的。你这么一讲,连你这条命也差一点送掉。”“嗨,我当时不知道他们与梁山为敌啊。”“不谈了。你现在准备怎么办?”“我现在既丢了宝马,也不好上梁山了,我只有回我的芒砀山。”“贤弟,你此言差矣,你不该回芒砀山,你还应该到梁山去。”“没有宝马,到梁山去干什么?”“你到梁山去就把这些经过禀明寨主、军师,请他们发兵过来征剿曾家庄,夺回龙驹宝马。”“这个……我嘴讲无凭啊。再说,路程这么远。恐怕他们也不愿意来。”“不妨事,如果他们不愿意发兵,你就用激将法,把他们激得来。”“什么激将法?”“告诉你,现在曾家庄猖狂得了不得,尤其是曾家弟兄五个,大话连天,他们有一道大言牌,还教大家唱,现在在庄上人人都会唱。”“大言牌上怎么讲?”“大言牌上的话狂妄极了。我来说给你听。”郁保四就把大言牌上的话说了一遍。“莫忙,我记不住。请你再说一遍。”“好。”郁保四又说了一遍。“记住了没有?”“记住了。”“他们如果不肯发兵,你就把大言牌上的话说给他们听,他们一定会发兵。”“好,照这一说,兄弟我就到梁山去报信。这一次之亏你老救了小弟,救命之恩,日后再报。”“噫,自家兄弟,谈不到啊。你身上还有路费吧?”“有,多得很。四哥就请回吧。”“好,你路上保重。”段景住站起来走了。郁保四回去见师爷销差。他就在庄上等候梁山发兵的消息了。
三 兵发曾家庄
段景住跟郁保四分手之后,一路走着,一路想着,心里越想越难过;我为了这一匹龙驹宝马,千里迢迢跑到嘉峪关才盗到手,想不到今天在这个地方被史文恭抢了去了,我还险些送命。段景住恨不得痛哭一场。一会儿工夫,进了曾头市,到了刚才吃酒的这爿酒店门口。小二一望:“咦,爷家,你老人家回来啦?”“回来了。”“啊咦喂,罢了,罢了。我们代你愁哩,你是过路的不晓得啊,曾家庄的人厉害哪,不讲理啊,万一你老人家有个三长两短,这个才冤枉哩。咦,你老人家的马呢?”“这个……马,我已经卖给他了。”“噢,卖给他了。卖给他算了;不卖给他,你也不要想他把马还给你。”段景住为什么要说卖给他了?刚才的这些事他不敢跟小二谈,生怕谈多了谈出纰漏来,不如敷衍他一下,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你老人家不要气了,强如遇见鬼的,世上的事就这么回事哎。”“好。”段景住坐下来,勉强进了一点饮食。算清正帐,把了几个钱给出小二,站起身来,把红毛鞭杆一拿,朝身后一插,复行上路。没得马了,还要鞭杆做什哩,这个鞭杆的做式非常讲究,摔掉可惜了,抓在手上玩玩也是好的哎,等上了梁山,这也是个凭证。段景住在路上有一阵子走哩。我说起来快,今天已抵李家道口了。他虽没有来过,他们做大王的都晓得,梁山人在镇上开了一爿招贤馆酒店,执掌店务的头领叫朱贵。段景住进了镇,抬头一望:噢。到了。看见招贤馆金字大招牌了。梁山不愧是老寨子,居然挂起招牌来招贤纳士。走到店门口,有个招揽买卖的孩子一望,笑眯眯地上来了:“爷家,就在小店吃酒吧。”“孩子你家朱贵爷可在家吧?”“啊呀!你老是哪一路下来的?”孩子一听有数:除掉大王,外人没得哪一个晓得朱贵爷的姓名,来人一定是个同道的人。“请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是芒砀山的段景住前来献龙驹宝马。”“是!”孩子先把他带到第四进待客厅,请他坐下来,代他泡了茶,然后到后头第七进书房来见旱地忽律朱贵。
朱贵在书房里正看着闲书。孩子进来了:“禀家里爷,现有芒砀山的段景住要见朱爷,他说是来献龙驹宝马的。”“啊!”朱贵一听,心里好高兴。我们家军师为了代晁寨主找一匹龙驹宝马,捎了个溜子,不管哪一山,哪一寨,如能献一匹龙驹宝马,就可以到忠义堂带座,卯簿添名。这么多天下来,一点消息没得。啊咦喂,难得难得,今儿终于有人来献龙驹宝马了。随即起身,到第四进来会来人。两个人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彼此老早就闻名了。双方见礼入座,朱贵吩咐孩子拿点心来,一边吃着,一边谈着。“请问段家贤弟,你刚才说过来献龙驹宝马,现在马在何处?”“唉唏!”段景住叹了一口气,“朱大哥,再不要提起了!”朱贵一听:不好,头一句话的口气就不大好啊,恐怕这件事情不大妙。凡是谈心说话,只要听他头一句话,就晓得这件事情是好是坏了。“请问段家贤弟,龙驹宝马在何处?”“告诉你朱大哥,马在半路上被人抢去了。此事说来话长,而且与贵山寨有关,兄弟我要到山上去当面禀明寨主、军师。”“好。”朱贵一听,这话倒也对,不如把他带上山,说一遍就行了,免得左一遍右一遍地说,耽搁时间。等段景住进过饮食,朱贵邀请他到后头十四进水阁亭。段景住抬头一望,只看见白茫茫一湖大水,白浪滔天。远远一座山头,环水包山,非船莫渡。梁山的地势好极了。今天总算亲眼看到梁山了。奇怪了,码头口满眼看不见一条船只。朱贵在壁上取弓摘箭,箭抿上弦,噔!撒--叭儿……,对着那边芦滩放了一支响箭。芦滩里出来一条小船,荷花瓣式浪里钻,船上有个孩子荡着双桨,连那一支箭都带回头了。“家里爷!你老哨船?”“不错。”朱贵先把这一支箭接过来,连同弓放回原处。“段家贤弟,对不起啊,委屈你了,坐小船快一点。”“好。”段景住心里有话:我不管你小船大船,只要把我送上梁山就行了。两个人上了小船。吱嘎--,孩子把舵杆子一扳,掉转船头,两手一拧劲,荡着双飞桨,迎浪走,破浪走,穿浪走,比现在的机器船恐怕慢不了多少。一会儿工夫,已经过了十八里湖面,到了前山金沙涧码头了。孩子把小船靠定,两个人弃舟登岸。小船仍回原处。朱贵望那边马棚里一招手,竖了两个指头,马棚里的孩子牵了两匹差马过来。“段家贤弟,请上马。”“朱爷请。”两个人手在鞍山一捺,飞身上骑。朱贵在前头带路,过头关、二关、三关、宛子城,到了待客厅口,两个人下马,有孩子把马拴扣,接过红毛 鞭杆。“段家贤弟,请你在此稍待片刻,我去禀报寨主、军师。”“好,朱 了请。”朱贵直奔忠义堂。
晁盖等人望见朱贵来了,晓得有事情了。一般的小事朱贵不会上山,他上山来一定有重要的事情。“朱贵贤弟,上山有何要事?”“寨主,军师,法师,诸位哥,现在芒砀山的四寨主段景住,为献龙驹宝马,要见寨主、军师。”“哦呀!”晁盖一听,喜出望外。心里暗暗感激军师。他一心要代我找一匹龙驹宝马,特为捎溜子到各山各寨,居然真有人来献马了。“朱贵贤弟,现在段景住人在哪里?”“已经把他带上山,现在在客厅等候。”“请!”晁盖随即起身带着人众一直迎接到堂口。朱贵回到待客厅:“段景住贤弟,我们寨主、军师有请。”“不敢当。”段景住起身,跟随朱贵前往忠义堂。晁盖今天特别高兴,以为龙驹宝马到了。褊袖打得滚圆,满脸笑容:“啊,段家贤弟,一路辛苦了。晁盖这厢有礼!”“不敢当。寨主,军师,法师,诸位哥,兄弟我段景住见诸位请安!”晁盖把众头领一一向他介绍,然后邀请段景住上忠义堂,吩咐孩子摆酒,过去都是以酒待客,堂上摆了一席头。这是梁山的惯例,不管是什么客人来。一般只摆一席酒,都是寨主、军师、法师作陪,其他的头领一律坐在原处,连朱贵也不得入席。
他们一边吃酒,一边谈话。在平时,晁盖这个人不大会谈世务,公孙胜法师更是一天难说几句话,只有吴加亮、宋江两个人善谈。今天不是的,晁盖以为龙驹宝马到了手了,他心里头高兴,先开口了:“段家贤弟。”“寨主。”“请问,龙驹宝马现在何处?”“这个……唉唏!寨主再莫提起了,在来梁山的路上,马被人抢去了!”“啊!”晁盖一听:不好了,我欢喜了半天,哪晓得马没有带到山上来。“请问段家贤弟,马是被谁抢去的?又是怎样被抢去的?”“寨主、军师、法师、诸位哥不嫌烦絮,容兄弟我细禀。”段景住就从接到梁山捎的溜子说起,以后他怎么一个人到了嘉峪关,怎么样混进了赵老王爷的大营,怎么样盗到照夜玉狮子龙驹宝马。说到这处地方,寨主、军师和堂上所有的头领,其中的段景住本事最大,但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天见了面,才晓得这个人有副异相;再听他说的这一番话,他居然能混进赵老王爷十万雄兵的一座大营,还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大模大样地把龙驹宝马骑出大营,本事真了不起!段景住接着说到他怎么样路过曾头市,史文恭怎么样夺马,他怎么样在曾家庄险些送命。说到最后,请寨主、军师赶快发令点兵,去打破曾家庄,夺回龙驹宝马。说完,把身边的那根红毛(竹腾)鞭杆抽出来,朝桌上一放。这就是凭证。旁人听了倒没有怎么样,晁盖这个平时温和的人,今儿肝火特别旺,听着听着,脸气刷了色;听着听着,眉头朝起一竖;听着听着,眼睛翻起来了;“啊……噗!”胡子都气了支起来了。难怪他气啊,史文恭不是抢的段景住的马,是抢的他晁盖的马啊!现在只见鞭杆不见马,他不气吗?“好大胆的村狗!他胆敢夺我晁盖的龙驹宝马,欺我梁山太甚!--军师。”“大哥。”“请军师赶快发令点兵,打破曾家庄,夺回龙驹宝马。”“嗯,这个……”吴加亮心里有话:啊呀!段景住啊,你没有把龙驹宝马带得来事小,你倒给我们山上带了一桩麻烦事来了。这个史文恭我早已闻名了,白马银枪,普天下恐怕难找一个打得过他的人。就拿我们梁山上来说,这么些有名的虎将,恐怕还没有一个能够跟他打成平手的。再说,路途遥远,行走又便。大哥这一刻来了气了,叫我赶快发令点兵,怎么办?最好还是劝劝他:“大哥,这一匹龙驹宝马被这个村夺了去,确实是叫人来气。不过,我劝你大哥不必为此事动气。这一匹龙驹宝马虽被他抢了去,不是学生说大话,不过暂时摆在他庄上让他养了玩玩,只要学生略施小计,不出数月,包管再把这匹龙驹宝马夺回来。现在已经到了夏令天气,不宜出兵啊。”“不!军师,现在天气还不很暖,还是请军师赶速发令点兵。不回龙驹宝马,愚兄死不瞑目。”“大哥,在学生看来,不宜出兵去硬打,还是另想章程为好。”一个要出兵,一个不肯出兵,晁盖还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