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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还没等邹彦昭反应过来,就只听“嗖”的一声,恍惚间便见身旁有一道黑影飞起,然后就没入到那片金色光华中,寂然不见。
一惊之下,邹彦昭心知不妙,转脸一瞧,便发现原本站在身旁的高兄弟,已然踪影皆无!
“你!”
惊怒之际,邹彦昭紧咬口中牙,将手奋力一扬,便有一道火影如巨蟒般朝对面僧人迅疾噬去。
只是,就在这条火蟒刚刚游出,头顶那只盘旋不已的金钵,便应声洒下一片金光,将他施出的剧烈火焰消弭于无形。目睹此景,邹彦昭脸色一片煞白。
见他面容惨淡,那金钵僧哈哈一笑道:
“邹彦昭!就凭你这法术,如何能救回你的兄弟?”
“唔,其实认真说起来,老衲也敬你颇有自知之明。你等也莫欺我不知你们心意。百般推脱拖延,无非就是想等教中好手赶来,赢得赌斗。只不过,天下哪有这等便宜事?今日你必须交待贫僧一句话,究竟答不答应预定之期。”
说这话时,金钵禅师语气虽然恬淡,但内中语势却甚是咄咄逼人。
点破关窍之后,却见祝融门这位巫祝还有些迟疑,金钵僧冷冷一笑,指着头顶回旋不止的金钵说道:
“邹施主,我这法器虽然名字吓人,但被收之人一时三刻也不会丢了性命。只不过若也像阁下这样拖拖拉拉,恐怕最后你这位兄弟就要变成一滩血水了。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见着对面这白眉僧人合掌念佛,这些个祝融门红帕会的当地首脑人物,全都是面无人色。此时,错落的桃树枝叶正遮住了天日,让这靠近桃林边缘的空地,竟显出几分阴森森的鬼气;而他们头顶那只盘旋呼啸不已的金钵,洒下的亮黄光芒,看在众人眼中也带上好几分阴惨的颜色。
“罢了,看来无论如何都得答应了。”
看着眼前这实力悬殊的场面,邹彦昭暗叹一声,心说今日无论如何都拖延不过去了。
就在他正要开口应承之时,却冷不丁见得又是一道黑影在空中横过。
“啊?!”
邹彦昭大惊,赶紧转头检点,却发现人手也没再少。再看对面恶僧,却见他也正是一脸愕然。
正惊讶间,忽听林外传来一个小女孩儿兴冲冲的声音:
“哥哥,看我捡到一只碗!”
“呃?!”
听到这句话,林中众人才如梦初醒,忍不住朝头顶看去——却见那只原本威势十足的金钵,早已不见踪迹!
正在众人惊疑之时,又听林外传来一个少年略带威严的声音:
“琼肜啊,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随便捡别人的东西——”
“特别还是这样豁了口的破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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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火内栽莲,无非短命之花
正当幽暗桃林中气氛僵持之时,林外忽然传来这两句话儿,顿时让林中这些人面面相觑。与祝融门邹彦昭等人不同,金钵僧只稍稍愣了一下,便猛然飞起身形,穿枝拂叶,瞬间就飞出林外。
来到林外,金钵僧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差点没把自己肺给气炸:
那个被哥哥呵责的小女娃儿,正颠颠跑到一边,将他那只现已是黯淡无光的宝贝金钵,竟如同弃履般撂到道路一旁!
——原来这小丫头,已忘了刚才自己是从哪儿捡来这碗了。
见此情形,这金钵僧顿时又惊又怒;怒的是,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男女,居然这么不识货,口口声声将他师门至宝说成是破碗。惊的是,师门这只金缺锁魂钵,实非寻常法宝,平常人就是想要近身也不行;却没料到,今日竟然就在它祭在半空之中、正是威力最强大之时,被这来路不明的小丫头给无声无息的抢走!
“难不成,这几人诚心来搅局?”
所谓关心则乱,疑心又生暗鬼,见到眼前这俩少年男女的言行举止,金钵禅师立即就将他们往祝融门上联想。事不宜迟,就在那个女孩儿刚将金钵置于路边杂草中时,金钵僧立即一声召唤,只听“呼”的一声,又将那师门宝贝祭在半空中。
见着金钵重又金光四射呼啸连连,金钵僧立即又胆气大壮,抖动着胡须恫吓道:
“你们是何人?竟敢与本教作对?!”
这时候金钵僧也顾不得装什么道貌岸然的姿态;毕竟,所谓高僧风度,也只有在比自己实力更弱的对手面前,才能安心保持。
听他这气势汹汹的逼问,纯粹路过的少年一愣,稍一打量,便讶声说道:
“这位不是金钵上师吗?”
原来醒言稍微一瞧,已认出眼前这位气急败坏的老和尚,正是之前清林镇西开台讲演的净世教金钵上师。
忽听他提到自己法号,那金钵僧更是警觉,喑声说道:
“不错,正是贫僧。你们几个——”
沉郁的话语刚说到这儿,却又被人从中打断;只听那个小女孩儿忽然又是欢声叫道:
“哥哥,这真的是只会发光的碗!”
金钵僧闻言一惊,赶紧转眼看去——果不其然,自己那只原本在半空中滴溜溜旋转的金缺钵,不知何时又落入那小女娃儿的手中!
“你们……”
亲眼目睹这一幕后,金钵僧已惊得说不出话来。见他脸上肌肉扯动,神情古怪,醒言赶紧跟小妹妹说道:
“琼肜,不可胡闹。这碗可是金钵上师的法宝。”
拿过小女孩儿手中重又黯淡的缺口铜钵,醒言就想要物归原主。就在他刚跨前一两步时,忽听得金钵禅师身后传来一声大叫:
“少侠千万不可将金钵还给这恶僧!”
“呃?”
醒言闻言止步,朝金钵僧身后望去,正看到有六七人从桃林中走出,朝这边急步奔来。
须臾间,这六七男女就将醒言几人与金钵僧团团围住。只听为首的那位粗眉汉子大叫道:
“这位少侠,请为我们祝融门主持公道!这净世教的恶僧,刚用邪法将我门中兄弟收入这破碗中!”
这激动说话之人,正是祝融门本地巫祝邹彦昭。本已是山穷水尽之际,却孰料打横里杀出这几位法力高深的少年侠士,邹彦昭顿时就像抓到根救命稻草,心说无论如何都要抓住这个机会搏一搏。不知不觉中,对那金钵他也就用上了少侠之前的说法。
听他这么一说,一身俗家打扮的少年愣了一下,问道:
“祝融门?你们是祝融门的?”
邹彦昭见少年一脸愕然的神情,突然就有些后悔,心说也不知这少年和本门是敌是友,只好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知少侠可曾听说过鄙门名号……”
正在他暗责自己莽撞之时,忽听那个小女孩儿惊奇的说道:
“哥哥,这里面真藏着一个人呢!”
话音刚落,便见这小姑娘将手中金钵迎风一晃,然后就见先前被拘进钵内的高兄弟,突然就凭空出现在眼前泥地上,萎靡委顿,软瘫如泥。
邹彦昭见兄弟获救,刚要过去将他扶起,却不料已有人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抢在他前面赶到高兄弟面前,叫道:
“大叔你真的很有本事哦~居然能藏到这么小的破碗里,还不漏出来!”
“你能把这本领教给我吗?这样琼肜以后捉迷藏时,就不用老给堂主哥哥很快抓到啦!”
“……”
不用说,这位诚心请教的小丫头,正是上清四海堂中的小琼肜;而听了她这番诚恳话儿之后,此时已不仅仅是那个被夺了法宝的金钵僧才呆若木鸡了。
见着眼前情景,醒言清咳一声,赶紧吩咐雪宜将那小丫头拉回,然后便对张口结舌的邹彦昭说道:
“这位仁兄客气了,我可不是什么少侠。不过我与你家厉门主曾有过一面之缘,也算是有些交情。”
听他这么一说,这几个祝融门、红帕会的门徒,全都松了一口气。
“琼肜,把钵儿还他。”
见这金钵禅师拘禁活人,醒言心中大感不满,语气就变得没那么客气。不过现在也不知内里详情,不晓得这两方谁是谁非。
听哥哥吩咐,小女娃儿便乖乖的把钵儿还给金钵僧。
接过法宝,这位净世教的上师嗒然若丧,再也兴不起什么其他想法。此时,在金钵僧眼中,平和少年也罢,清冷女子也罢,眼前只有这个一脸嘻笑、貌似天真无邪的小少女,才最为可怕。试想,现在这世上已知的高手中,又有谁能够在自己万般警戒的情况下,仍然如入无人之境般空手抓去那只锋牙交错的锁魂钵?
情势陡变之下,饶是这金缺法师向来眼高于顶,此刻也只好一声不吭的落荒而去。离开时,有一两声话语正传入他耳里:
“不知小女侠法号为何?想不到竟有如此法力,挥手间就吓退那个不可一世的恶和尚!”
“呵呵,邹兄说笑了。”
却是那个少年替小女侠回答:
“琼肜小妹妹,也只是去年才和我在一起;其实我也不知她是从哪儿学来这些古怪功夫……”
四海堂主这句实话,正一字不漏的顺风传入那个用心倾听的金钵僧耳中。工于算计的老僧人,听到这句话后微一点头,然后便加快步伐,朝净世教阳山总坛奔去。
与此同时,醒言几人也被邹彦昭他们拱若珍宝般迎回祝融门阳山分堂。分宾主落座,奉上香茗,邹彦昭就开门见山的诉说刚才的冲突情由:
“不瞒张少侠说,那净世邪教早有吞并我教之心。十多日前,净世教差人来下战书,说道要以三场比斗观胜负,以决门派归属;若是不答应,就要以武力强行扫灭阳山县其他所有教门……”
且不细述祝融门跟几个远来贵宾诉说情由;就在当日傍晚,还在夕霞初起之时,设在阳山县的净世教始兴郡总坛门口,便迎来代表阳山县其他教门的回书之人。
听到手下守门教徒的禀报,站在金钵僧旁边的那个红脸汉子便快活的说道:
“哈! 那些不开窍的俗人拖了这么久,最后还不是肯答应啦!”
见他高兴,金钵僧淡然一笑道:
“罗贤师,现今他们如此痛快的答应,无非是请得强援而已。”
说着话,他便着人请回书之人进来。此时,这位主导净世教始兴郡教务的上师,重又恢复了一派高僧模样,满脸镇定自若,丝毫看不出下午还吃了一场败仗。
果然不出他所料,待拆开来人递上的回帖之后,就看到那三个应战之人姓名处赫然写着:
张醒言,寇雪宜,张琼肜。
“咦?这几个人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真是你们这几个门派的吗?”
那个一脸凶相的罗贤师凑过来一看,便大生怀疑。还未等来人答他疑问,坐在正中雕花蟠龙椅上的金钵僧便慢悠悠的说道:
“小兄弟,这几个参斗者,是不是下午才到贵门派?”
听他问起,那个下书之人似是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答道:
“上师料得不差,这张少侠几人,正是今日下午才到本派祝融门阳山分堂。不过,虽然他们才来,但却与本门大有渊源。”
“哦?有什么渊源?”
白须白眉的皱脸老僧人一脸微笑,彷佛只是带些好奇的随便问着话儿。听他问起,那递书之人不敢怠慢,赶紧将之前邹巫祝交待的话儿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禀过老禅师,是这样的,我教厉门主几月前曾驰令教中门徒,说道本教派又出了新的门主信令。若见此信令,则如见教主亲临。而帖上这位张琼肜张女侠,则正是身怀那两把祝融门至尊信令之人。她老人家正巧今日巡察到咱阳山县,听说门中有事,于是便来替我们出头。”
“哦,原来如此。那这位张琼肜张女侠,是不是还年纪很小?”
虽然之前听过少年那些话语,但心细如发的金钵僧还是要确认一下。
“正是。”
听得这句肯定的确认,金钵上师就如同应证了心中某件难解之事一般,忽然松了口气,展开脸上皱褶的纹路,拈过一张描红洒金帖,一阵急书,写好回帖,然后便交与来人,微笑道:
“这是回帖,辛苦你了。两日后,我净世教封如晦、罗子明、金缺僧三人,会于辰时在阳山城东松山下,依序向贵门三位高人请教。”
“好,我会如实转达。”
望着祝融门弟子绕过影壁,红脸汉子罗子明就赶紧将憋在肚里的话儿问出来:
“金缺上师,那个什么如门主亲临的张琼肜,真是个小女娃儿?”
“正是。”
“……真是啊?不会是祝融门那什么门主的外甥女吧?偷拿出教主令牌来寻开心。”
“非也。”
金钵僧摇摇头,认真说道:
“这个张琼肜,今日下午老衲曾与她略一交手,发现她法力之高,竟是难以想象!”
“……不是吧?!”
净世教中地位略次于上师的贤师罗子明,闻言大讶,一时都差点以为刚才是自己走神听错了话。听上师说得夸张,旁边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黑脸瘦削汉子,也忍不住过来插话:
“金缺上师,你刚才所言可是当真?比斗决胜、延览能人之事,关乎本教圣业,可不得随便开玩笑。”
听这位少言寡语的封如晦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