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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这老者乍一看好像是满头红发,但若仔细观瞧,便会发现这些火红头发本来便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等这位火发黑袍的老者到来,醒言惊讶的发现,眼前这几个原本大大咧咧的魔怪,竟不约而同的脸现恭敬神色。原本叉着腰气势凌人的虎头神怪,现在一下子低垂两手,满脸敬畏之情。
“这老头是何人?”
看到这情形,醒言心下暗自惊奇。
只不过虽然面前老者似乎来头不小,但他此时也毫不畏惧,仍是不卑不亢的重述了一下自己的观点,说是这世间的生灵,只有顺天应时才能更长久的生存下去;也只有顺天修行,才可能达到魔道力量的终极。
见得醒言抗声辩解时气度从容,那金面老者不仅不恼怒,反而还暗暗惊奇。略思索一下,他便仍是不动声色的说道:
“小兄弟似乎不相信混沌逆天之力可以让我们魔技强大?那我们不妨来试上一试。”
说完这话,这老者朝那赤色皮毛的虎头山神努了努嘴,说道:
“请借赤虎老弟开山铉斧一用。”
听黑袍老者这话说完,醒言诧异的发现,身前那个赤虎山神忽然面如土色,魁伟的身形都似立马矮了半截。正奇怪时,醒言便看到这一脸晦气的神怪,下意识的想去拔出腰间斧头呈上,但迟疑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跟这黑袍老头低声求道:
“长老在上,其实小神这小小铁斧,实是个不祥之物……每次拔出,它都要饮血三斗,否则便不吉利……”
听他这么一说,醒言才注意他那巨硕腰围间,狮蛮带上插着的那把大斧,幽暗斧面上血光隐隐,显见是百汇杀气,嗜血无数。正待细细观瞧,却听旁边那黑袍长老一声大笑:
“此易行!”
话音未落,便见赤虎腰间紧紧插住的开山斧倏然飞出,带着诡异的啸音直朝赤色云空中飞去。须臾之后,还在那斧头主人一脸茫然之时,这把魔斧便又重新飞回,“唰”一声恰好握入黑袍长老手中。等这时再看,醒言发现斧头那原本黝黑的斧面上,已经浸满了鲜红的血水,正滴滴答答往下流个不住。
见醒言看着神色不解,那黑袍长老便解释道:
“此是人木林中血。这些草木,已接近修成血肉人身。”
听得此言,再看那鲜血淋漓,醒言心中悸然,颇为不忍。
这时候,外面渐渐围来许多魔怪观看。在大家热切目光中,那黑袍长老也不顾那虎头山神心疼得虎须直抖,便嘿然一声,握斧的左手中立即腾空飞出一些琐碎火星。这些细微的火星一出现,醒言立时感觉得这脚下站立的石场蓦然颤动起来。
“难道它们之间有关联?”
看着那些有如流萤的星火,醒言心中暗暗惊奇。正转念时,便见那黑袍老者对自己微微一笑,说道:
“请看好,这就是混沌火乱之力!”
话音刚落,众人便觉得眼前一花,只觉得整个魔坛云空一阵纷乱,然后瞬间眼前景物便又恢复清明。等这些灵力心志都很强大的魔怪回过神来,才发现长老手中那把著名的嗜血魔兵,已销熔成一团毫无生机的铁快。
见到这样情景,围观魔众尽皆心惊。因为他们都有耳闻,赤虎山神那把开山铉斧,其中寄生的魔灵特别强大;如非有消弭九幽玄冥的乱魔之力,决不可能在瞬间就抹去这嗜血魔灵的所有生机。在众人嗡嗡惊叹之时,那心爱兵器被毁的倒霉山神,却是满脸沮丧,如丧考妣。
当然醒言并不知这许多内情。见这黑袍长老谈笑间斩取人木之血,片刻之后又毁去别人宝贝兵器,他心中便忽然升起些愤然之意。又想起这虎头魔怪的无妄之灾是因自己而起,醒言便分外歉然。
看了看那黑袍长老,仍托着那铁块微笑看着自己,似是等着自己认输;见此情形,他想了想,便按捺住心中不忿,也是一脸微笑。只不过,此时他手中暗运太华道力,顿时一股清力喷薄而出,“唰”一声便把黑袍老者手中那块废铁隔空吸入自己手中。
见他如此,那老者不禁也有些讶然。不过此时他倒来了些兴趣,仍是一脸笑意的看着醒言。这时,他们身周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上许多人。见这少年竟敢在黑袍老者手中夺物,这些魔众惊心之余,全都在伸首延颈看这少年如何表演。
见到这样热闹情景,原本乖乖呆在姐姐身旁的小琼肜,也赶紧跑过来,气咻咻从人堆中挤进来,跑到人堆前看哥哥变戏法。
就在众人瞩目之时,醒言手中忽然也缭绕起几点银光,围着那块废铁萦绕飞舞。在暗色的夜空中,七点寒星一样的银芒,正按照一定的轨道,杂而不乱的盘桓飞舞。
略停了一会儿,众人便听这面生的少年清声说道:
“告长老,人间俗语有云,‘千年古木,毁于一旦’,这世间器物,总是毁之易,立之难。”
话音未落,众人眼前便觉银光闪华,然后就看到少年手中那块无知顽铁,突然间就像吹气般膨大生长起来。和刚才那长老毁斧时只觉眼前一花一样,这回少年将顽铁还原为斧,又只是在须臾之间。
于是等星光落定,眼前重又回复魔坛赤红光影之时,那位一直痛不欲生的赤虎山神,忽然便张大嘴巴:
“这、这……”
惊怔之时,他丝毫没发觉自己这两声已是虎嚎。
原来,此刻这位长发飘扬的黑铠少年手中所持之物,已还原成自己熟悉的铉斧形状;唯一不同的是,原本斧面隐隐的血色,现在已代之以流转无定的神异清光。见得这样情形,这赤虎魔神就好像看到一个老朋友在眼前死而复生,直喜得口中“哇哇”嗥叫!
在这样欢乐团圆之时,众人忽听到有个稚嫩的嗓音正甜甜的说道:
“老爷爷~能不能帮我把斧头再变回去?刚才哥哥变得太快,我还没看清楚呢!”
“……”
听到这可怕建议,斧头真正的主人赶紧一个箭步蹿上去,从少年手中拔回重生的爱斧,两手紧紧抱在怀中,再也不肯放松。
见他这副模样,再看看那把宛然如旧的铉斧,黑袍长老哈哈一笑,朝少年挑指赞道:
“好一个毁之易、立之难!”
“其实小老儿,方才也并非存心损人器物。刚才所为,一来为与你辩理,二来、则是这位赤虎老兄的血斧,已残害生灵数以千计,大坏我魔族名声。今日长老我,正要顺势将它毁去。”
魔域长老一口一个魔族,原来这真正魔族中人,向来都是将神魔仙鬼并提,以魔为荣,毫不讳言。他们倒不像民间传闻的那样,说是若有谁跟魔人提了个“魔”字,便立即小命不保。
再说这黑袍老人,瞧了瞧满面羞惧的虎怪山神,忽然放低了声音,低头喃喃自语道:
“也好,也好,一腔正气,如此一来它便不再是禁物……”
低语说到这里,一头火焰头发的魔族长老,低垂着头颅良久不动,然后忽然抬头,朝醒言呲牙一笑,说道:
“小兄弟,你今得北斗之力,本是可喜可贺。只不过——”
顿了顿,他便说出一番惊心动魄的话来:
“你可知道,在那浩浩天垣之上,南斗主生机,北斗主死气;你今日既然蒙受北斗七星神华,只恐天杀星动,离那伏尸千里、血流成海之日,已是不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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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斗转天摇,险中偶得烂漫
“伏尸千里?血流成海?”
听着黑袍长老的话,刚开始醒言还没反应过来。等长老说完,停了片刻,他才突然意识到刚才听到什么。在心中略略咀嚼了一下这两个词,神态清俊不羁的少年便笑了起来,不以为然的说道:
“长老之言晚辈自当聆听。只不过您刚才也该听到,我平日修心炼道,依的是顺天应时,又怎会去大肆屠戮生灵?”
“何况,晚辈虽然法术略有小成,但在各位前辈高人面前,法力还不值一提。既便有时动怒,最多也不过流血百步,何尝能伏尸千里?”
听了他这辩解的话,魔族长老一时也不回答。这时候他那双晶润有光的眸子,忽然变得虚无缥缈起来。彷佛洞明一切的眼神盯着醒言看了一会儿,然后他便慢慢咧开嘴笑了起来:
“唔……也许,也许。我也只不过随口说说。”
轻轻揭过这话,醒言倒想起另外一件事,便语气诚恳的问道:
“长老您见多识广,我忽然想起一事,还想请长老解惑。”
“但说无妨。”
“不知长老可曾听说,有哪处山间神灵会使一种法术,能让方圆数十丈之内其他所有的法术失效,只有她自己的法技能运用自如。”
原来醒言看到长老对那赤虎山神知之甚详,便从“山神”二字联想起那回琼肜突然化身为高强神女的事儿来。虽然这小丫头平日坚持认为那美貌女子就是她长大的样子,但在醒言内心里,仍然认为那该是某位山神附身。说起来,那一回真得感谢那山神,否则琼肜已然遭了毒手。怀了这感恩之心,醒言便不管旁边那聪明的小丫头正撅起小嘴,仍然决定要打听清楚。
只是,当醒言正准备进一步描述那日情景之时,却奇怪的发现,眼前这位气度不凡、谈笑自若的魔族长老,脸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刚才小老儿是否听错?真的是所有法术失效?呃、就连你的也不行?”
“正是!”
“这样啊……”
稍停了一下,原本看不太出真实喜怒的黑袍老者,却忽然现出一副悠然神往的表情,自言自语般悠悠说道:
“唉,那便是传说中的‘神之域’啊……神域之内,唯吾独生,这才是真正的神技啊……”
陶醉在悠远回忆中的魔族长老,没看到眼前少年一脸懵懂的神色;又悠然半晌,才猛然回过神来,跟眼前一脸茫然的少年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你遇见的绝不可能是山泽寻常神怪。能让其他所有高强术者法术全部失效,这样强横霸道之术,只有那远古的上仙大神才能使出。”
说到这儿,这位魔力渊深的天魔长老,有些自嘲的说道:
“咳咳,我们这些人,平日也号称天魔神仙,但比起那些仙圣古神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仙圣古神?!”
听了长老这席话,原本为了解惑的少年却变得更加迷惑。瞥了一眼小琼肜,看见她正斜过小脸,皱眉缩鼻,努力装出平日苦练的生气神色,表达自己对哥哥的不满。见到她这模样,醒言便有些忍俊不禁,心中忖道:
“哈~这天真懵懂的小丫头还真走运,危难时候竟能得到上仙古神的眷顾。”
“那个神幻绮丽的女子,究竟是哪位过路的神圣?”
回想起那个旷绝人世的姿容,他不禁又加快了心跳的速度。
到了这时,这一老一少、一魔一道的对答就算结束。宽袍大袖的魔族长老,朝醒言微一拱手,便一笑而去。而那些围观的看客,此时也都渐渐散去,只有那个形貌魁巨的赤虎山神,还跟醒言继续絮絮叨叨一阵,然后才千恩万谢的离去。和虎头山神一番对答,醒言知道刚才那位魔技高超、态度从容的黑袍老者,正是此地魔洲的主人,凶犁长老。
在此之后,醒言便回到雪宜灵漪倚坐着的那几块青石旁,坐在她们身边随口说话。闲坐之时,便顺便调匀自己有些动荡的气息心神。刚才那番铸物化形,丝毫讨不了巧,委实耗去他许多灵力。
在他休息之时,那本来心高气傲的龙族公主又好心替他护法,凤眼圆睁瞪走不少前来搭讪调笑的妖女魔娃。灵漪认为此举非常正常,现在乔装而来的少年不宜太过惹人注意。灵漪这样的护法丝毫不敢懈怠,因为此刻身旁这位随意闲坐的饶州少年,原本些许市井之气早起消弭殆尽,现在举手投足之间,都自有一股清徐不俗的气度。
又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正当醒言要起身去四下闲逛时,却看到周围的人群忽然起了些变化。原本嘈杂无章的交谈,忽然渐渐平息;巨大石场中处处燃烧的火树,也突然晦暗了颜色。整个森红台场,一下子变得黑暗静寂起来。
“发生何事?”
见此情景,心怀鬼胎的少年,顿时便不动声色的观察起周遭情况来。
正在这时,他忽看到台场上空,忽有人飘飞而起,浑身红光笼罩,荡荡悠悠的停留在众人头顶的半空中。醒言凝目一瞧,看到那人正是凶犁长老。此时凶犁长老正笼罩在一团淡红光影中,飘在暗赤夜空中,口里欧欧作声,正在用奇特的语言向地上的魔众沉声说话。
见到这样情形,醒言顿时放下心来。虽然魔族长老语言难明,但显然不是要跟他发难。
又过了片刻,那庄重宣讲的黑袍天魔,忽然面色一松,然后猛的提高声音,朝四下高呼了几声。随着这几声大喝,一直静静听讲的魔怪妖灵,突然也迸发出一阵参差不齐的欢呼。欢呼声中,一直留心左右的少年堂主,也跟着胡乱喊了两声。
“天魔长老刚才说了啥?”
正在醒言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