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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司见到御医长均行礼致敬,而奈菲莉则单独进入了侍奉着塞克美母狮像的礼拜堂。塞克美是医师的守护神,也是一种神秘力量的化身,能同时衍生出疾病与治病药方。
这尊狮面女人身的神像矗立在黑暗之中,只有一丝微弱的夕阳光线从天花板的细缝透射进来,照在恐怖的神像脸上。若没有女神的帮助,医生便无法获得治病的能力。
奇迹再次出现了,就如同她们第一次的会面:母狮微笑了。它五官的线条变得柔和,眼神则注视着眼前的侍女。奈菲莉用心和这尊活石像交流,祈求它赐予智慧,将能量之学传给她,其实只有神能永远存在,人类则只不过是一种短暂的能量形式罢了。
奈菲莉冥想了一整夜,她从原来塞克美的学子变成了它的姊妹、它的知己,因此当早晨强烈的阳光还给神像原有的怒容时,奈菲莉却不再害怕了。
※※※
孟斐斯到处都在传说着:首相即将开一个非常特别的庭,不仅传唤了法老的九位友人,还有许多朝臣都争相参与。有人猜测是帕札尔承受不了重担而打算辞职,也有人以为他将会宣布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这回帕札尔一反常例,召开的并非限定人数的会议,而是将法庭的门扉大敞。他将在这个美丽的五月早晨,独自面对整个朝廷。
“奉法老之命所进行的人口普查,第一阶段已经完毕,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传令官们的努力。”
“他想争取这群顽固分子的支持。”一名老臣小声地说。他旁边的人又补了一句:“所以才把功劳都归给他们。”
台上帕札尔又继续说:“现在我要向各位宣布结果了。”
所有与会的人都不由打了个颤,因为听首相严厉的语气,似乎有什么意外的灾难就要降临了。
“北部有三个省份,南部两个省份,人口增加得实在过于快速,因此卫生处不得不插手进行宣导,以遏止此趋势。”
这个决定没有人提出异议。
“神庙的财产即使仍完好无缺,却也都遭受严重威胁,各村落的财产也一样。我若再不采取行动,整个国家的经济景况很快就会杂乱不堪,而祖先所传下的土地也将面目全非。”
听完这几句话,台下一片哗然,朝臣觉得首相的话似乎太夸张了,而且也无根据。于是帕札尔接着解释道:
“当然了,这并非我个人的想法,而是证据确凿的事,想必各位都能领略其严重性。”
“那就请首相立刻提出证明吧。”农地总监说。
“根据传令官所搜集的报告显示,大约有一半的土地已经改由双院直接或间接管辖,因此有许多外省神庙在不知不觉中便短少了部分收成。还有很多中小农户,更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负债而变成了承租户或甚至被除名。私人产业和国有土地之间已经濒临失衡,至于牲畜和手工业也都有同样的情形。”
顿时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首相右手边的美锋身上,只见这位双院院长眼中交杂着惊愕与愤怒。他紧闭着双唇,皱起了鼻子,颈子也变得僵硬,整个人好像就快爆炸了。
“我上任前所采行的经济政策,”帕札尔继续又说,“已经渐渐让我无法接受。如今人口普查的结果更显示出此政策的不当,因此法老已下调命我立即采取必要措施。其实,埃及必须保留传统的价值观,方才能继续发扬国威,并确保人民的幸福,因此我要求双院院长从此确实遵行我的指示,不得再有不公允的情形发生。”
帕札尔虽然公开谴责美锋,却又赋予他一项新的任务,美锋会有什么反应?是拂袖而去,还是俯首称臣?不一会儿,他移动着肥胖而不灵活的身躯,走向帕札尔,说道:“我自当为首相效忠。只要首相吩咐,属下必定从命。”
此时朝臣们开始窃窃私语,都表示满意与认同。危机就这么解除了,美锋认了错,帕札尔也未怪罪于他。大家对帕札尔的稳重称许有加,尽管年纪尚轻,他却懂得如何在拿捏分寸、施展手腕之际,依然坚守自己的原则。
“闭会之前,”首相说,“我要重申反对建立户籍,登记出生、死亡、婚姻状况的立场。类似文件记录的是关于个人与其近亲的事宜,与国家并无直接关系,因此将限制了个人的自由。我们不应该以过于形式化的行政体制僵化了我们的社会。就像法老加冕时,我们并不在乎他的年纪,而只是庆贺他的登基是一样的道理。所以,让我们延续这样的心态,多想想永恒的真理,不要一味专注于一些短暂易变的细节,那么埃及才能永远如天堂般地和谐安乐。”
第三十二章
西莉克斯真是吓坏了,无论她怎么做都无法平息丈夫的怒火。美锋由于手足又开始抽搐,手指、脚趾一点感觉也没有。他盛怒之余,便将宝贵的花瓶砸了,把白纸撕了,还不停地咒骂神明。尽管他那年轻的妻子使尽浑身解数,就是没有用。
西莉克斯于是回到自己房里。她急急地喝下一种由椰枣汁、蓖麻叶与无花果浆混合的饮料,借以消除肠胃的灼热不适。曾经有一个医生要她注意大腿静脉的情形,另外一个则认为她肛门经常灼热并非好现象。这两个医生都被她赶走了,后来她才接受一名专科医生的治疗,让他用特制注射器为她注入人乳。
她的肠胃继续折磨她,仿佛要她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似的。她真想向解梦师倾诉这个噩梦,也想去找奈菲莉治病,然而解梦师却已离开孟斐斯,而奈菲莉也已成了敌人。
美锋忽然冲进房里来,怒斥道:“又生病了!”
“你还是承认吧,我全身都要臭掉了。”
“我会替你请最好的医生。”
“只有奈菲莉能治好我的病。”
“别胡思乱想了!她比其他医生高明不到哪儿去。”
“你错了。”
“我哪里错了?自从我官运亨通之后,我让你变成了全国最富有的女人,而且你很快就要成为最幸运的女人了,因为我即将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力,他们那些傀儡个个都要听我的。”
“帕札尔却让你害怕。”
“他让我生气!他还真以为他是首相呢。”
“他这次插手博得了不少人的好感,你有一部分的支持者也倒向他那边去了。”
“全是些饭桶!他们会后悔的,敢违抗我命令的人,将来叫他们一个个变成奴隶。”
西莉克斯疲惫不堪,便躺了下来,说:“你对自己的财富这么满意……那么我的病呢?”
“再过两个半月,我们就是埃及的主人了,难道为了你的病放弃这一切!你八成是疯了,可怜的西莉克斯!”
她蓦地坐起身来,一把抓住丈夫那绑得太紧的缠腰的腰带:“别说谎了。你心里已经没有我了,对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虽然年轻美丽,但是我的神经衰弱,肚子又经常不舒服……你是不是另有皇后的人选了?”
美锋刮了她一巴掌,要她放手。“西莉克斯,我一手造就了你,以后还会继续照顾你,只要你乖乖听话,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没有哭,甚至忘了要撒娇,但稚嫩的脸却蒙上了一层寒霜。“那么,如果我舍弃了你呢?”
美锋微笑着说:“你太爱我了,亲爱的,也太爱这份安逸了。我知道你的一切罪行,我们俩是不可分的,我们一起背弃了神明,一起挑衅公理与律法。你说还有什么比我们这样的结合更牢不可破的呢?”
※※※
“太好了。”帕札尔出水时不禁赞道。
奈菲莉经常会检查池内局边的铜线饰,并定期消毒。太阳照在她赤裸的肌肤上,使得滚落的水珠晶莹闪亮。
帕札尔见此情景,一动心便跳入水中,潜水游到妻子身后轻轻揽住她的腰,然后才将头探出水面,吻了吻她的颈子。
“医院的人还在等我呢。”
“那就让他们再等一下。”
“你不是要进宫吗?”
“应该不急吧。”
她假意推托了一下,终于还是屈服了。帕札尔抱着她游到池边,上岸后就在温热的石板地上躺下。两人的身躯紧紧结合,任由心中的欲念恣意狂奔。
忽然间,一阵叫声打破了宁静。
“是北风。”奈菲莉说。
“它这么个叫法,一定是有朋友突然来访了。”
几分钟后,果然凯姆就出现了,他向首相夫妇行了个礼。勇士原本在无花果树下打盹儿,头趴在交叉的双爪上。它听见声响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一下,随即又懒懒地睡去。
“你提出的补助金政策很受好评。”凯姆对帕札尔说,“朝廷里批判的声浪已经平息了,也不再有人抱持怀疑。你现在是真正的首相了。”
“美锋呢?”奈菲莉有点担心。
“他越来越焦躁。有几位知名人士拒绝了他的邀宴,也有人避不见面。大家都传说着,只要他再犯一点小错,你就会立刻撤他的职。这回你可击中他的要害了。”
“可惜事实并非如此。”帕札尔叹道。
“可是你已经渐渐削弱他的权力了。”
“这是惟一值得欣慰的。”
“就算他拥有关键性的武器,他能用吗?”
“不要想这么多了,继续行动吧。”
凯姆交抱着双臂说:“按照你的说法,好像只有依靠公理正义,这个国家才可能存活下去。”
“难道你不这么想?”
“公理正义让我失去了鼻子,同样会要了你的命。”
“我们必须尽力避免这样的结果。”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你的确有权利知道真相:两个半月。”
“暗影吞噬者怎么样了?”奈菲莉接口问道。
“我实在不相信他会就此罢手。”凯姆回答,“但是和杀手的决斗他确实输了。假如他心里因而产生疑虑,也许他真的会打退堂鼓吧。”
“你怎么忽然变乐观了?”
“你放心,我不会松懈的。”
奈菲莉微笑地看着凯姆,问道:“你这趟来应该不是纯粹礼貌性的拜访吧?”
“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你的眼神里有种愉快的光芒……或者说是一种希望呢?”
“我们发现前任警察总长孟莫西的踪影了。”
“他在孟斐斯?”
“有个线民看到了他从美锋家出来,然后往北去了。”
“你应该可以拦下他的。”帕札尔说。
“这样做就错了,如果能知道他要上哪儿去,不是更好吗?”
“那也得不跟丢了才行。”
“他不搭船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因为他知道警察在追捕他。走陆路的话,就可以避开管制了。”
“谁负责跟踪?”
“我派出了几名最优秀的密探分段跟监,等他一到目的地,我们马上就会得到消息。”
“到时候立刻通知我,我跟你一块儿去。”
“这么做不保险吧。”
“你也会需要一名法官讯问他的,还有比首相更适合的人选吗?”
※※※
帕札尔相信很快就会获得重要的结果了,因此无论奈菲莉怎么劝他,也不管旅途多么危险,他都坚持要跟凯姆和狒狒一同前去。
那个根本不把法律看在眼里,又曾经把帕札尔送到苦役劳营去的孟莫西,对布拉尼被杀的事应该十分清楚。帕札尔绝不会再错失任何获知真相的机会了。
他一定要孟莫西说出真话。
帕札尔还等着凯姆的消息,奈菲莉却已经积极在全国各地推展节育计划。由于首相下了命令,各个家庭都能免费分到避孕药,各个村落的医生也重新占有了重要的地位,因为他们必须长期提供给村民相关资料。节育于是成了卫生处今后的首要政策。
奈菲莉并没有搬进御医长专属的行政中心,和她的直属幕僚一起办公,她宁愿留在中央医院的办公室,可以天天接触到病人和药剂人员,听听他们的心声,提供给他们建议,并安抚他们的情绪。每一天她都尝试着扩展病痛的极限,却也每一天遭受挫折,只不过她都能从挫败中吸取经验,进而对未来抱持着希望。她也会将自古至今不断演进的一些医学论文(有一些医学论著流传了下来,内容讨论的包括妇科、呼吸系统、胃病、泌尿系统、眼科、颅部手术与兽医科。很可惜的是埃及的医术绝大部分都已经失传了)整理出来,编订成册;有很多医疗成功的案例,都是由一群专业书记官负责记录下来的。
她刚刚替一名青光眼的患者动完手术,正在外科医师盥洗室洗手,忽然有一名年轻医师跑来通知急诊。奈菲莉觉得很累,便请那名医师自己处理一下,不过病人却坚持非见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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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女病人坐着,脸上盖着头巾。
“你哪里不舒服?”奈菲莉问道。
病人却不回答。
“我得替你检查一下。”奈菲莉又说。
这时西莉克斯才拉下头巾,说道:“你一定要替我医治,奈菲莉,不然我就死定了!”
“这里有很多优秀的医生,找他们看吧。”
“除了你,谁也治不好我的病。”
“西莉克斯,你嫁给了一个卑鄙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