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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絕對不用典。
(七)凡兩等小學教科書及通俗書報、雜誌、新聞紙,均旁注「注音字母」,仿日本文旁「假名」之例。
(八)無論何種文章,除無句讀文,如門牌、名刺之類,必施句讀及符號之類。此事看似無關宏旨,其實關係極大。古書之難讀铡猓蟀胗纱耍栍炔豢缮佟N馊γ茳c,則全行廢除。
(九)印刷用楷體,書寫用草體。
(十)數目字可改用「亞拉伯」碼號,用算式書寫,省「萬」、「千」、「百」、「十」諸字。
(十一)凡紀年盡改用世界通行之耶穌紀元。
(十二)改右行直下為左行橫迤。
(十三)印刷之體,宜分數種。
從此內容看到,經錢玄同這樣一規劃,原來以白話文為中心的胡適文學改良主張,擴張到書寫、印刷、語言、文字改革等全面改革的方案。'33'陳獨秀見後表示:「先生所說的應用文改良十三樣,弟樣樣贊成」,'34'並很快在《新青年》和北大文科改革中試行推廣,其中大多數都已成為我們今天的習慣。
但是,錢玄同也的確具有比陳獨秀更多的書生氣與感情用事的成份。有人說:「新文化邉又T人大都具有比較強烈的反傳統思想,但其頂尖人物則是錢玄同。」確實如此。以錢玄同提出的廢除漢字主張而言,就成了當時和以後守舊派人士攻擊新文化邉幼畲蟮目趯崳彩鞘惯@個邉邮ピS多一般群眾的一個難以彌補的缺陷。此信發表時,陳獨秀附言表示贊成,甚至用進化論的觀點認為將來廢除漢語亦是必然的趨勢。
可見,在當時進化論和無政府主義思想影響下,陳獨秀的思想浪漫到甚麼程度。不過他畢竟已有較深的閱歷,特別是任安徽都督府秘書長時期進行改革失敗的教訓。在現實鬥爭中,他知道想的與說的、做的之間,應該掌握一定的分寸;更不應該把遙遠的將來可能實現的設想來干擾當前的鬥爭。所以,他洠в邪盐膶W革命引進廢除漢字、廢除漢語的死胡同,並且努力減少這種片面主張帶來的負面影響。
1918年8月,《新青年》公佈的任鴻雋致胡適的信中,批評了錢玄同廢滅漢字的主張「有點Sentimental(傷感)」。1919年1月5日,《時事新報》發表漫畫,又諷刺錢的這個主張。7日,耍湓凇秶窆珗蟆飞习l表給傅斯年的信,聲稱《新青年》有了錢玄同的文章,於是人家信仰革新的熱心遂減去不少。這些批評表明,錢的主張已經嚴重脫離群眾,不止是保守派,中間派和一些革新派也難以接受了。
陳獨秀不得不出來聲明:錢是「用條石壓駝背」的醫法,「本志同人多半是不大贊成的」。同時也為錢作了最大限度的辯護:
「錢先生是中國文字音韻學的專家,豈不知道語言文字自然進化的道理?他只因為自古以來漢文的書籍,幾乎每本每頁每行,都帶着反對德、賽兩先生的臭味;又碰着許多老少漢學大家,開口一個國粹,椋Э谝粋古說,不啻聲明漢學是德、賽兩先生天造地設的對頭;他憤極了才發出這種激切的議論??但是社會上有一班人,因此怒駡他,譏笑他,卻不肯發表意思和他辯駁,這又是甚麼道理呢?難道你們能斷定漢文是永遠洠в袕U去的日子嗎?」'35'
中國文字的拼音化,一直是中國文字改革家關注的重大問睿1927年以後錢玄同進行反省時,對早年的激烈言論頗多後悔。但是對提倡「國語羅馬字」一事卻始終堅持,並提議從漢字注音或改用羅馬字拼音入手。陳獨秀深以為然,並在1927年後專心於此,寫出了《中國文字拼音草案》一稿。
從以上可看到,當時《新青年》同人中,對文學革命的大業無大分歧,但在具體做法上有急進與緩行之別。陳獨秀、錢玄同等確把這當作革命來幹,為達目的可以不講究方法和手段,對舊的落後的枺骷矏喝绯稹6m等人主要視為學理上的變革和創新,因此主張以充分說理取勝,行動上雖帶有很多的書生氣,但理性思考較濃。
錢玄同(1887~1939),原名錢夏,字德潛,號疑古,思想家、語文改革活動家
任鴻雋1918年致胡適信認為,錢玄同、劉半農演的「王敬軒」雙簧恐有失《新青年》的信用。胡適在給錢玄同的信中也對此不以為然。他說他找張厚載寫探討文學改良的文章,「也不過是替我自己找對方的材料。我以為這種材料無論如何總比懀臻'戶造出一個王敬軒的材料要值得辯論些。」。錢玄同對此卻十分不滿,回信說:張厚載的文章「實在不足以刊我《新青年》??老兄的思想我原是很佩服的,然而我有一點不以為然之處,即對於千年積腐的舊社會,未免太同他周旋了。平日對外的議論,很該旗幟鮮明,不必和那些腐臭的人去周旋。老兄不知道外面罵胡適的人很多嗎?你無論如何敷衍他們,他們還是狠罵你,又何必低首下心,去受他們的氣呢?」'36'
受到保守派猛烈攻擊和陣營內部胡適等人批評,錢玄同,這位被魯迅稱為「在寂寞中奔馳的猛士」,很快就不幹了。他深深地陷入「寂寞」中,既不「猛」,更不「奔馳」了。1920–1921年到上海、廣州的陳獨秀與胡適等北京《新青年》編輯部同人分裂時,陳還想挽救,多次催促供稿,他始終怠工。1921年2月,在胡與陳討論《新青年》是「移京」辦還是北京「別組」一刊物時,錢在致胡信中聲明:「我對於《新青年》,兩年以來,未撰一文。我去年對羅志希說:『假如我這個人還有一線希望,亦非在五年之後不發一言。』這就是我對於《新青年》不做文章的意見。所以此次之事,無論別組或移京,總而言之,我總不做文章的(無論陳獨秀、陳望道、胡適之??辦,我是一概不做文章的。絕非反對誰某,實在是自己覺得溌!梗37'這括弧中的最後一句話,顯然是回敬胡適的。
劉半農也是一個怪才。四歲從父識字,六歲入塾。讀到中學因爆發辛亥革命,學校停椋Фz學。以後懀抛詫W,對中外文學的研究頗有功底。先後受聘為上海《中華新報》、中華書局的編譯員,從事翻譯和創作。他發表的《玉簪花》、《髯俠復仇記》等言情小說,當時很有影響,受到陳獨秀的注意。從1916年10月出版的《新青年》第二卷第二號開始,為劉半農開闢《臁拣^筆記》專欄,連續刊登研究中外文學心得。陳進入北大後,邀請劉任北大預科教員。
胡、陳發動文學革命,劉立即回應,先後發表《我之文學改良觀》、《詩與小說精神上之革新》。'38'他全面闡述了對散文、韻文、詩歌、小說、戲曲等方面的改革意見,並有不少創見,彌補其他人的不足。如贊成以白話文為正宗,但認為白話中應吸收文言的優點,同時提出不用不通之字,破壞舊韻重造新韻,增多詩體,提高戲曲在文學中的地位,注意分段等,無論對舊文學的批判還是對新文學的建設,都保持着較清醒的頭腦,這在當時是難能可貴的。他還勤奮做建設性的基礎工作,如親自用傳統風格寫了不少通俗小說、白話詩文,還徵集大量民間歌郑K麑懙陌自捲姟o韻詩,語言明快,內容進步,頗受群眾歡迎,一度廣為流傳;數年內,他徵集了幾千首民間歌郑浰H自整理發表了140首,開創了研究民間文藝的先河。他還創造了「她」和「它」字的用法,受到了魯迅的讚揚。魯迅很喜歡這位戰友,說「他活潑,勇敢,很打了幾次大仗」,儘管湥惺е疅o值牡胤剑敢塘恳u擊敵人的時候,他還是好夥伴」。對比陳獨秀與胡適講究「韜略」來說,魯迅更喜歡半農的「忠厚」,說:「半農卻是令人不覺有『武庫』的人,所以我佩服陳胡,卻親近半農。'39'
1918年《新青年》實行輪流編輯。3月15日,輪到劉半農編輯第四卷第三號。為了刺激輿論,擴大影響,他與錢玄同商量後決定演一齣雙簧戲:由錢玄同化名王敬軒,當保守派,給「《新青年》諸君子」寫信,對文學革命提出種種責難;由劉半農出面作答,逐條進行批駁,嘻笑怒駡,激情噴發,並指名批判頑固派首領林紓。此舉果然在讀者中激起很大反響,大大改善了《新青年》初期贊成者不多、反對者也不多的寂寞處境,「固然近乎惡作劇,卻是現代中國報刊史上精彩的一筆」。'40'缺點是過分渲染了反對者的「無知」,有欠公道,因此也加深了劉半農與胡適之間的裂痕。胡適本來就看不起洠в猩线^大學、洠в心眠^學位、更洠в型鈬魧W背景的劉半農,現在更不屑於這種不光明的手段。
陳獨秀處理這個事件也不夠冷靜。當保守派以「崇拜王敬軒先生者」的名義提出抗議,說「王先生之崇論宏議,鄙人極為佩服,貴志記者對於王君議論,肆口侮罵,自由討論學理,固應如是乎」時,陳獨秀竟然這樣回答:本志對於「不屑與辯者,則為世界學者業已公同辯明之常識,妄人尚復椋а劬f,則唯有痛駡之一法。討論學理之自由,乃神拢杂梢玻惶葘逗翢o學理毫無常識之妄言,而濫用此神拢杂桑率欠遣幻鳎胬黼'晦,是曰『學愿』;『學愿』者,真理之僖病!梗41'這就太意氣用事了,不僅刺激對方過度地反彈,也會失去中間群眾的同情。
當時在國外留學的張奚若給胡適的信中說:讀過《新青年》、《新潮》、《每週評論》後,「是贊成,是反對,亦頗難言。蓋自國中頑固不進步的一方想起來,便覺可喜,便覺應該贊成。然轉念想到真正建設的手續上,又覺這些一知半解、不生不熟的議論,不但討厭,簡直危險」;「但因社會不能停滯不進,而且我們總是帶有幾分好新的偏向,故到底恐是贊成之意多於反對之意」。他又指出,《新青年》等刊物的編者們,說話「有道理與無道理參半。因他們說話好持一種挑戰的態度,謾罵更無論了,所以人家看了只記着無道理的,而忘卻有道理的」。他甚至說:「你老胡在他們這一黨裏算是頂頑固了。」'42'
且看,連胡適這種在新文化邉又斜容^「溫和」的人都被稱為「頂頑固了」,那麼像陳獨秀、錢玄同、劉半農等,在中間派眼中會是怎樣一種形象,就可想而知了。
魯迅寫作的引路人
胡適、陳獨秀發起文學革命時,都懷疑中國文學界有創造新文學的能力。《新青年》創刊後,也一直注重發表譯著。但是,後來發現「吾國無寫實詩文以為模範,譯西文又未能直接喚起國人寫實主義之觀念」。'43'於是陳獨秀又熱心推動本國新文學的創作,終於點燃起又一支文學革命的火炬——魯迅。
魯迅見《新青年》初期高喊「文學革命」,但內容卻長於議論,文學作品又只注重發表周邊的譯作,且全是文言文,洠в斜緡膶W作品。所以,他不客氣地說自己的《狂人日記》、《孔乙己》、《藥》等的發表,「顯示了『文學革命』的實績」。'44'
經過從醫學救國到文學救國的痛苦摸索,魯迅看到辛亥革命及其後一系列鬥爭的失敗,「懷疑起來,於是失望,頹唐得很了」。寂寞就象「大毒蛇」,纏住了他的「臁辍梗顾柑纯唷埂!赣昧朔N種辦法,來麻醉自己的臁辍梗棺约骸富氐焦糯ァ梗k法就是「鈔古碑」,以使自己的生命「暗暗的消去」。'45'要不是陳獨秀的喚醒,很可能如他自己所說,將在「昏睡中死滅」。
1917年到北大任教的周作人(啟明)不僅勤於譯寫,而且是陳獨秀與魯迅(周豫才)之間的牽線人。陳知道魯迅的才華後,即派周作人或錢玄同多次前去啟發尚處於極度悲觀中的魯迅,並一次次約稿,催稿。魯迅這才「一發不可收」。據周作人說:陳獨秀讀了魯迅第一篇小說稿《狂人日記》、《藥》後,就表示:「我實在五體投地的佩服」,認為這是真正的白話文,好極。他據此說,陳獨秀的「眼力是很不錯的!」後來又根據陳的意見,把魯迅這時期的小說「集攏來重印」,「等到《吶喊》在一九二一年的年底編成,第二年出版,這已經在他說話三年之後了。」'46'1918年1月起,陳獨秀特邀魯迅參加《新青年》編輯部會議。1919年「五四邉印辜1920年籌備共產黨,新文化陣營分裂,《新青年》成為中共中央機關報後,胡適等人不寫或很少給《新青年》投稿,陳獨秀還是一遍又一遍地表示「很盼豫才先生為《新青年》創作小說」。'47'其急切諔┲椴粊嗢懂斈暾堅诿绹暮m寫稿。1933年,陳獨秀因進行反蔣抗日活動被國民黨關在監獄裏。魯迅在談到自己怎樣做起小說來時,還這樣說:「《新青年》的編輯者,卻一回一回的來催,催幾回,我就做一篇。這裏我必得紀念陳獨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