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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独秀全传-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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泶撸邘谆兀揖妥鲆黄_@裏我必得紀念陳獨秀先生,他是催促我做小說最着力的一個。」'48'

從1918年5月15日第四卷第五號開始,到1921年8月1日第9卷第4號止,魯迅在《新青年》共發表了《狂人日記》、《孔乙己》、《藥》、《風波》、《故鄉》五部小說,還有四部翻譯日本和俄國的小說,以及多則隨感錄、通信等,完全奠定了在中國近代文學史上文學巨匠的地位。1920年9月28日,陳獨秀給周作人的信中表示要為魯迅出版小說集:「豫才兄做的小說實在有集攏來重印的價值,請你問他倘若以為然,可就《新潮》、《新青年》剪下自加訂正,寄來付印。」'49'

魯迅也毫不掩飾自己對陳獨秀的崇敬心情。他把自己比作一個戰士,把自己的小說稱作「遵命文學」:自己是「遵命」而作,「吶喊」向前,一掃此前的那種消極悲觀情緒。他把陳獨秀視為「革命的前驅者」和「主將」。他說:「既然是吶喊,則當然須聽將令的了??那時的主將是不主張消極的。」'50'

特別要指出的是,陳獨秀不僅推動魯迅寫小說,也帶動他寫「隨感錄」——雜文。當陳已經發表大量隨感錄的時候,魯迅還較少注意這種文學武器的形式。直到1919年1月出版的《新青年》上,才看到他寫的兩則隨感錄。新文化陣營分裂後,隨感錄的稿子少了。陳寫信對周作人說:「隨感錄本是一個很有生氣的枺鳎F在為我一個人獨佔了,不好不好,我希望你和豫才、玄同二位有功夫都寫點來。」'51'

陳講的是當時的實情。從1918年4月15日《新青年》第四卷第四號開始,陳獨秀帶頭,創造了一種稱為「隨感錄」的時事雜文形式的短文,針砭時弊,嘻笑怒駡,似匕首投槍,極富時效性和戰鬥力。這是其他文章形式所不能代替的。但是,翻開1920年的《新青年》,共刊出28篇隨感錄,全部署名「獨秀」,好孤獨呵!所以才有上述呼籲。可是,他洠в邢氲剑斞羔崞诔闪藢戨s文的「專業戶」,而其風格完全是與自己的「隨感錄」一樣的。說魯迅的雜文受陳獨秀的帶動和影響,似不為過吧!



周樹人(1881~1936),筆名魯迅,文學家,思想家,評論家

從以上陳獨秀與諸位新文化邉訋謱⒖矗课粠謱⒍加凶约禾厥獾牟抛R,陳則充分發摚А⑦用、呵護每個成員的專長,起到了「總司令」的作用。



教育革命的呼號與實邸



到北大前,陳獨秀在安徽高等教育學校做過教務主任(1917年北京政府的任命中稱為校長)。因推行教育改革,為保守派所阻,最後甚至被其策動的學生所驅逐。在他和應溥泉後繼任該校教務主任的周越然,這樣生動地回憶說:

「溥泉先生的繼獨秀先生而為皖高等教務主任,不是安徽本省洠в腥瞬牛瑢嵲谑潜臼∪瞬挪桓覒俚木壒剩惇毿闶潜粚W生趕走的。先是——在清末——先師嚴幾道(復)也是被趕而走的。清末民初安徽高校的學生真不容易『侍候』,真不容易對付,獨秀先生的離去高校,全為學生要求不遂。據說當時他與學生代表最後的對話如下:

(學生):我們非達到目的不可。你答應麼?——你答應也好,不答應也好。

(獨秀):我決不答應。

(學生):你竟不答應,有甚麼理由?

(獨秀):我不必對你們講理由。

(學生):那末,你太野蠻了。

(獨秀):我是野蠻,我已經野蠻多年了,難道你們還不知曉麼?

於是,喊打之聲四起;同時,全校電燈熄滅,變成黑暗世界。獨秀先生到底是活潑伶俐的革命家,在此『千鈞一髮』喊打未打之際,無影無蹤的脫離高校而安然抵家了。次日,獨秀先生辭職,教務由鄭某代理,不久,鄭某辭職而由溥泉繼任,暑假前溥泉又辭職,教務由我主任。」'52'

陳獨秀1911年因推行教育改革而被驅逐,只是第一次。以後一次是1919年離開北京大學,一次是1921年辭任廣枺〗逃瘑T長。教育革命是社會革命的一部分,社會革命不成功,單獨的教育革命是不可能成功的。但是,作為革命家又怎麼能不關注教育革命呢。所以,他一有機會就呼號、就實邸

陳獨秀從小厭惡舊教育,抵制為了參加科舉、當官而讀四書五經,習八股文。科舉廢除後,為了升官發財而教育的狀況並洠в懈淖儯本┐髮W就是一個典型的「官僚養成所」。所以,陳獨秀首先從聯繫教育與國家命叩年P係、教育與青年成長的關係這兩個根本問睿希瑥氐追穸ㄅf教育,提倡新教育。

陳獨秀的教育革命思想與蔡元培改造北京大學的思想吻合。蔡不拘一格聘用陳為文科學長,說是看了幾期《新青年》後贊同其主張,顯然是指雜誌上關於教育問睿囊娊狻j愐簧先危⒓丛诓讨С窒聦ξ目七M行大刀闊斧的改革。首先,他糾正人們對舊北大的錯铡^念:「培養官僚」——學生上大學是為了當官。強眨髮W的目的是「研究學理」。他在1918年9月北大開學典禮上公開發表演說指出:大學學生之三目的中,惟「研究學理」「始與大學適合」。為此,他主張方法有三:「一曰,注意外國語。」以最新學理,均非中國古書所有,而外國專門學術之書,用華文譯出者甚少。「二曰,廢講義」。以講義本不足以盡學理,而學者恃有講義,或且惰於聽講。「三曰,多購參考書。」校中擬由教員指定各種參考書之冊數、頁數使學生自閱,而作報告。'53'

當時,陳獨秀把北大當作教育革命和整個新文化邉拥脑囼瀳觥K裕@些措施首先在他主持的文科實行,例如:

1917年春,組織劉半農等教員,首先改革北大預科課程,並且實行白話文教學。當時的北大,各科都分為本科和預科。本科大致相當於美國的研究生院。高中畢業生考入北大必須先讀三年預科,畢業後才能升入本科(三到四年)。1918年改為預科二年,本科四年。

1917年11月,多次約請胡適、沈尹默、錢玄同、陶孟和、章士釗等開會,討論改變文科課程。

1918年1月,加入蔡元培發起組織的「進德會」。該會入會標準是,甲種會員:不嫖、不賭、不娶妾;乙種會員:再加二戒,不作官吏、不作議員;丙種會員:前五戒外,再加三戒,不吸煙、不飲酒、不食肉。6月,進德會選舉評議員,蔡元培212票、陳獨秀152票、章士釗111票、王寵惠81票、沈尹默及劉師培31票當選。

1918年2月,支持胡適等人發起的「成美學會」,捐款120元。該會目的是「協助德智優秀,身體健壯,自費無力的國立大學生」,為國家增進人才。

6月,任北京大學入學考試委員會副主任(主任為蔡元培),對入學考試制度進行改革。

9月,參加北大編譯處會議,加強宣傳法蘭西文明,推動北大的編譯工作。議定陳、胡代表該處辦理加入「法文學社」手續,籌劃法國名著翻譯事項。

又大力支持北大文科學生傅斯年、顧頡剛等創辦「新潮社」和《新潮》雜誌。這些學生受了新文化邉拥膯⒚桑缭1917年秋就「純由覺悟而結合」,並想創辦類似《新青年》的文學雜誌,但因缺乏經費而陷於困難,求助於學長陳獨秀。陳給予了出乎他們意料的熱情支持,對他們說:「只要你們有辦的決心和長久支持的志願,經費方面,可以由學校負擔。」'54'

於是,1918年11月19日,他們先成立「新潮社」,後來請胡適任顧問。北大圖書館主任李大釗也給予支持,撥出一間房作辦公室。1919年元旦,《新潮》創刊。由於該雜誌完全支持陳獨秀發起的新文化邉樱瑢嵭腥龡l指導原則:批評的精神、科學的主義和革新的文詞,很快成為《新青年》得力助手和夥伴。加入新潮社的學生,也就成為陳獨秀、《新青年》和新文化邉又苯优囵B的第一批「新青年」,成為後來「五四邉印沟膶W生領袖和學術界、政治界的重鎮,如:

傅斯年(孟真):歷史學家和通俗作家,後任中央研究院院士、歷史語言研究所所長、北京大學代理校長、台灣大學校長等職。

羅家倫(志希):歷史學家、教育家、通俗作家。清華大學、中央大學校長;新疆監察使;國民黨中央黨史編纂委員會副主委、主委;駐印度大使;去台後任考試院副院長、國史館館長等職。

顧頡剛(銘堅):歷史學家

毛子水(毛准):教育家和歷史學家

江紹原(崭Γ航逃摇⒆诮淌穼W家

汪敬熙(緝齋):作家、心理學和生理學家

何思源(仙槎):教育家;山枺≈飨⒈逼绞虚L

俞平伯(銘衡):散文作家、詩人、文學評論家

郭紹虞(希汾):作家、考據史家

孫伏園(養泉):作家、編輯家

馮友蘭(芝生):哲學家

朱自清(佩弦):散文作家、詩人

張申府(崧年):哲學家;中共旅歐支部創始者、周恩來入黨介紹人。任北大助教時參加新潮社。

葉拢眨ńB鈞):作家、詩人、教育家(並非北大學生)

此外,還有段錫朋、許德珩等洠в袇⒓印感鲁鄙纭沟钠渌贝髮W生。以上這些知識精英,後來政治態度和黨派不同,不少人先後還是陳獨秀和共產黨的對立面。黃侃在課堂上攻擊新文化時,傅斯年、羅家倫曾跟隨之。因此成立《新潮》社時,他們一度被陳獨秀懷疑是「奸細」,後來又成為國民黨的反共健將。這種在文化與政治兩個不同領域中的分分合合,是常見的現象。分有分的原因,合有合的道理,很難說誰是誰非。但是,他們對中國文化的發展和現代化做出了重大貢獻。這是任何人都無法否認的。

1940年蔡元培逝世,陳獨秀對此大發感言:

我在北大和蔡先生共事較久,我知道他為人也較深。一般的說來,蔡先生乃是一位無可無不可的老好人;然有時有關大節的事或是他已下決心的事,都很倔強的堅持着,不肯通融,雖然態度還很溫和;這是他老先生可令人佩服的第一點。自戊戌政變以來,蔡先生自己常常傾向於新的進步的邉樱欢谌伪贝笮iL時,對於守舊的陳漢章、黃侃,甚至主張清帝復辟的辜鴻銘、參與洪憲邉拥膭熍啵家驗樗麄儗W問可為人師而和胡適、錢玄同、陳獨秀容迹谝恍#贿@樣容迹惣旱难帕浚鹬貙W術思想自由的卓見,在習於專制好同惡異的枺饺酥袑嵥庇校贿@是他老先生更可令人佩服的第二點。

陳獨秀又說:「五四邉樱侵袊F代社會發展之必然的產物,無論是功是罪,都不應該專歸到那幾個人;可是蔡先生、適之和我,乃是當時在思想言論上負主要責任的人。」'55'這裏講的「思想言論上負主要責任」,就是新文化邉蛹捌湓诒本┐髮W的實驗。蔡元培、陳獨秀和胡適,年齡各相差12歲,都屬兔,所以後人戲稱這次實驗是「三兔簦П贝蟆埂

關於蔡元培與陳獨秀改革北大、民主辦校,還有不少故事,這裏只舉一例。據當時在北大英文學門(即英文系)上學的許德珩回憶:

「陳獨秀來北大之前,雖然不認識他,但他的文章我早就在《甲寅雜誌》上讀過了,因為他是首倡新文化邉拥娜宋铮越o我的印象很深??陳獨秀任北大文科學長之後,和蔡元培一起,積極推動北大的改革,在整頓上課紀律當中,還與我簦н^一場铡畷

當時我們班上有一同學是黎元洪的侄子。此人經常缺課,並叫人代他簽到。陳獨秀不眨檠芯浚‘聽人言,就把這件事記在我的身上,在佈告牌子上公佈我經常曠課,記大過一次。我當時是一個窮苦學生,冬天穿夾衣過冬,宿舍裏洠в谢穑晕也皇窃谥v堂上,就是在圖書館裏。當我見到這個記過佈告時,十分驚異,並極端憤怒。我一怒之下,就把佈告牌砸碎了。

陳獨秀性情一貫地急躁,他也大怒,對我的砸佈告牌又記了一過。我又把第二個佈告牌砸了,並站在他的辦公室門前,叫陳獨秀出來同他說理。此事立即為蔡校長所知,經過蔡的眨椋胖朗顷惇毿愀沐e了,叫陳收回成命,並向我進行勸慰,此事遂告平息。——這就是陳獨秀認識我的開始。」'56'

真是不打不相識,他們二人以後的關係很好,下面有所敍述。

傳統黨史為了政治需要醜化陳獨秀,往往把陳獨秀描寫成愛發火,拍桌子,訓人罵人那樣的「家長主義」,「兇神惡煞」。實際上,他是一個很講理,也很風趣的人。前述對沈尹默字的評論,都是如此。馮友蘭上文中也說過一個故事:

「在我們畢業的時候,師生在一起照了一張相,老師們坐在前一排,學生們站在後邊。陳獨秀恰好和梁漱溟坐在一起。梁漱溟很謹慎,把腳收在椅子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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