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独秀全传-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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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這個女的究竟是誰呢？有人認為此女是曾在浙江紹興女子師範學校擔任過教員的上海《星期評論》社成員丁寶林。但是，當時在《星期評論》社成員之一楊之華的回憶洠в凶C明。李立三的《黨史報告》提供了一個線索，說此人「後來因為戀愛問睿�消極做尼姑去了？？很早就出黨」。於是，1991年建黨70周年時，俞秀松烈士夫人安志潔披露烈士1920年6月至7月間日記內容時，這個謎就揭曉了。

原來，這個女性叫「崇俠」，與沈玄彛б黄鹗恰缎瞧谠u論》社的成員。因為共同的改造社會的理想，產生了很深的愛情。但是，當時沈已有四個夫人，他們的愛情受到四個夫人的強烈忌恨。同時，同在一個社裏的沈仲九也愛上了崇俠，而且與沈玄彛Оl生矛盾，一度出走，準備自殺。崇俠夾在這種種矛盾衝突中，感到十分痛苦，努力尋找敚�脫這種環境的出路。沈仲九和劉大白對佛教很感興趣，在崇俠面前經常談佛論道，於是她深受影響，終於產生了出家當尼姑的念頭，時間是1920年7月。以上情況，在1920年6月至7月的《俞秀松日記》和日記中抄錄的俞致沈仲九信（6月27日）及崇俠致沈玄彛У男牛�7月21日）中，有詳細的記載。＇62＇

如6月17日的日記說︰「玄彛Ш统鐐b很親愛？？玄彛�與崇俠談天，我就加入進去，他們就對我宣佈他們倆底愛情怎樣深切。」當崇俠無法敚�脫對玄彛У膼矍榕c改造社會之間的矛盾時，想以自己的出家做尼姑來成全玄彛Ц脑焐鐣�、在故鄉浙江蕭山衙前做農民邉拥睦硐搿Ｋ�以，7月17日的日記寫道︰「崇俠對玄彛�是很好一片心，伊恐怕他因戀愛以後，志氣要消暮，洠в袕那澳菢訜崃业呐�力改造社會。」7月21日的日記終於有了結果︰「上午，玄彛Ы映鐐b來信，這是伊別玄彛У男牛�伊不知到那裏去做尼姑了。伊信裏有一首血書是︰『世道坎坷事�｝齪，輔人意恐轉铡�人。書留熱血別知己，為勉前程莫痛心。』」可見，她參加了陳獨秀5月召集的一、二次籌備共產黨的座談會後，就很快「因為戀愛問睿�消極做尼姑去了」，印證了李立三說法。而沈玄彛У拇_受了這個刺激和激勵，把中共領導的第一個農民邉印�—衙前農民邉痈愕孟喈數霓Z轟烈烈。

此事件，說明在當時形成的新文化風氣中，不僅中國男女平等有了很大的進步，而且女子參加政治邉右灿辛碎_頭。實際上，婦女解放、男女平等和婦女參政等婦女邉樱�是當時陳獨秀進行建黨活動的重要部分。例如5月下旬，上海織襪女工因反對資本家施行苛刻的新章程全體罷工，女工吳蓮溪發起成立織襪工會，並拜會陳獨秀請予助力，指示進行。陳詳細詢問情況後，表示「盡力協助」。＇63＇10月，陳獨秀幫助成立的上海店員工會「工商友誼會」機關報《上海夥友》發表女工陳親愛的信《女工為甚麼不入會》一文時，陳獨秀親自為其寫按語，指出：「上海工人苦，女工尤其苦？？我希望陳女士挺身出來為女同胞奮鬥。」＇64＇



出版于1920年的中國婦女報刊史上首份畫報——《解放畫報》

從以上籌建中國共產黨的過程來看，從共產國際、聯共（布）檔案來看，是不是當時莫斯科更迫切需要建立中國共產黨呢？在這個過程中，共產國際的確給了中國革命者許多幫助，這是主要的。但是，能成功建立馬克思列寧主義的共產黨，陳獨秀等革命者是不是也給了莫斯科許多幫助呢？答案是肯定的。



幫助毛澤枺�轉變為馬克思主義者



繼領導湖南的五四邉俞幔�毛澤枺�受陳獨秀影響，對社會進行革命實邸�的第二個大行動是發動湖南的「驅張邉印埂．敃r湖南督軍張敬堯對湖南的統治極其昏庸而殘暴，人民呼聲是︰「張毒不除，湖南無望。」毛澤枺�正確估量了當時湖南省內外形勢和群眾的憤怒情緒，決心將五四邉又行纬傻姆慈辗促u國為對象的鬥爭，引向以驅逐張敬堯為中心的邉印＿@次行動與同陳獨秀的接樱�，成了他與共產黨結緣的轉折點。

毛澤枺�於1919年12月18日到達北京，向總統府、國務院呈文，向各界宣傳，揭露張敬堯禍湘罪惡。他與正在向馬克思主義者急進的李大釗、鄧中夏、羅章龍等密切聯繫，開始較系統地接樱�到馬克思主義。毛澤枺�說︰「在我第二次撸П本┢陂g，我讀了許多關於俄國革命的書。我熱烈地搜尋一切能找到的中文的共產主義文獻，使我對馬克思主義建立起完全的信仰。」＇65＇

被稱為中國信仰馬克思主義「第一人」的李大釗，當時也剛剛接受馬克思主義不久；陳獨秀則還處在由自由民主主義者向馬克思主義者轉變的過程中。毛澤枺�這時雖然在北京看了大量馬克思主義的書，但還是「大雜燴」。早在1919年9月1日，即李大釗與胡適爭論「主義與問睿�」火熱的時候，毛澤枺�不是站在李大釗一邊，而是響應胡適「多研究問睿�」的號召，在湖南起草了《問睿�研究會章程》，寄給北京大學的鄧中夏，刊於10月23日的《北京大學日刊》。這個章程中所列的144項問睿�，是對胡適文章所提到的問睿�的具體展示。思路和主旨與胡適基本一致。可見毛對胡的思想和主張是認真研究、衷心擁護，不是隨便附和的。

因此，這年12月，毛澤枺�第二次到北京後，還代表「新民學會」上書並拜訪胡適，爭取胡支持湖南的驅張邉印�1920年1月5日胡適日記寫道︰「毛澤枺鼇碚労�南事。」更有甚者，毛澤枺�還請胡適設計了在湖南具體落實胡適主張的方案。胡適1951年5月16–17日日記回憶︰「毛澤枺�依據了我在1920年的《一個自修大學》的講演，擬成《湖南第一自修大學章程》，拿到我家來，要我審定。他說，他要回長沙去，用『船山學社』作為『自修大學』的地址，過了幾天，他來我家取去章程改稿。不久他就回（湖）南去了。」＇66＇毛澤枺�在當時給朋友信中稱︰我們在長沙要創造一種新的生活，「辦一個自修大學（這個名字是胡適之先生造的）我們在這個大學裏實行共產的生活。」＇67＇——從他在信中的敍述來看，這個自修大學，實際上是他在北京和上海參加過的「工讀互助團」那樣的組織。所以，毛澤枺�承認：「在這個時候，我的思想是自由主義、民主改良主義、空想社會主義等思想的大雜燴。」＇68＇

把毛澤枺鼜乃枷搿复箅s燴」中導引出來、只信仰馬克思主義一家的主要導師是陳獨秀。可能他在北京看的馬克思主義文獻由於其他各種思想的干擾，印象不深，到上海與陳獨秀交談後，才加深了認識，所以，他甚至說是陳獨秀最早告訴他「世界上有馬克思主義」。＇69＇如果毛澤枺鼜谋本┲苯踊兀ê�）南，不是經過上海與陳獨秀見面的話，必如傅斯年、羅家倫那樣成為一個實驗主義信徒。那麼不僅毛澤枺�的歷史要全部改寫，中國的歷史也要全部改寫了。

1920年5月5日，毛澤枺�到達上海。一方面是為一些新民學會會員赴法勤工儉學送行，一方面進一步宣傳湖南驅張邉印Ｓ伸独�用北洋軍閥內部直、皖兩系矛盾打擊張敬堯取得成功，張倒台在即，這時已進入到驅張以後怎麼辦的討論。毛澤枺�提出了「湖南自治」，建立「湖南共和國」、「和北京政府脫離關係」的政治主張。他帶着這個與胡適交談過的同樣的話睿�拜訪陳獨秀，與陳作了一次長談。

毛澤枺�後來對斯諾說︰「在上海，我和陳獨秀討論了我們組織『改造湖南聯盟』的計劃」；「和陳獨秀討論我讀過的馬克思主義書籍。陳獨秀談他自己信仰的那些話，在我一生中可能是關鍵性的這個時期，對我產生了深刻的印象。」＇70＇

接着，毛澤枺�又讀了三本上述陳獨秀組織翻譯出版的關於馬克思主義基礎知識的書《共產黨宣言》、《階級鬥爭》、《社會主義史》。他說︰「這三本書特別深地銘記在我的心中，建立起我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我一旦接受了馬克思主義對歷史的正確解釋以後，我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就洠в袆訐u過。？？到了1920年夏天，在理論上，而且在某種程度的行動上，我已成為一個馬克思主義者了，而且從此我也認為自己是一個馬克思主義者了。」＇71＇

毛澤枺�這裏所說的讀三本書與思想轉折時間的回憶，與實際情況有出入。因為陳獨秀組織翻譯的中國第一個《共產黨宣言》全譯本到1920年8月才出版（陳望道譯，陳獨秀、李漢俊校對），而其他兩本書第二年才出版。因此，他如果是果真讀了這三本書，才「建立起我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就不能說「1920年夏天？？我已成為一個馬克思主義者了」。而且人的思想轉變不可能從某年某月某日起一刀切，舊思想完全清除，新思想完全代替舊思想。舊思想的離去和新思想的確立，需要一個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兩種思想還會長期共存。這種「大雜燴」的現象，決不會從這年夏天起完全結束了。

同時，毛澤枺�這時的思想方法又有自己的特點，不像陳獨秀與胡適那樣，各趨極端，而是善於汲取各種思想主張的長處，為我所用。就在毛澤枺�與陳交談後離開上海回到湖南後，他還是念念不忘胡適，不忘胡適為他修改的湖南自修大學章程。在他回到湖南後，立即給胡適一信表示︰「我前天返湘。湘自張去，氣象一新，教育界頗有蓬勃之象。將來湖南有多點須借重先生，俟時機到，當詳細奉商。」＇72＇隨後，毛澤枺�一面奉陳獨秀的教導，學習宣傳馬克思主義，籌建湖南共產黨和青年團；一面又奉胡適的指引，辦湖南自修大學。1921年8月16日，毛澤枺�在湖南《大公報》上發表了《湖南自修大學組織大綱》，同時又起草了《湖南自修大學創立宣言》。9月，自修大學開學，原船山學社社長賀民範為校長，毛澤枺�任教務長。不過，這時的自修大學，由於北京、上海「工讀互助團」的相繼失敗，更由於陳獨秀給了他更大的影響，它不再是實行胡適的實驗主義工讀互助團，而是學習馬克思主義，為共產黨培養幹部的學校了。

毛澤枺�7月離開上海，但至今洠в匈Y料說明他參加了上海共產黨發起組的醞釀工作。只是表明他與陳獨秀關係相當密切，並且從此開始，在陳的指導下，在湖南進行建團建黨工作。據當時長沙毛最親近的朋友張文亮日記記載︰9月10日晚上，即毛澤枺鼜纳虾；貋磲醿蓚�月，毛澤枺�與張在長沙第一師範談話，次日，張就給陳獨秀發信，要求介紹俄國情況，並寄些書報來。＇73＇原來，毛澤枺�回長沙後，就學新青年社，籌備文化書社。在籌備過程中，資金嚴重困難。毛澤枺�就向陳獨秀和李大釗等人求助，後者立即響應。在與書社正式約定進行出版物交易的11家出版社中，陳獨秀為它作「信用介紹，免去押金」的有新青年社、亞枺鼒D書館、群益書社等好幾家。據毛澤枺�起草的開業後一個月的營業報告統計，在已經銷售的書刊雜誌中，已成為上海共產黨發起組理論機關刊物的《新青年》和指導工人邉拥摹秳趧咏纭罚ㄟL刊）最受歡迎，銷量最多。半年後統計，這兩種刊物分別售出2；000冊和5；000冊。這樣大的銷售量，當時全國是少有的。

說明這時毛澤枺�與陳獨秀關係密切的，莫過於陳獨秀在思想上和組織上直接指導毛澤枺�在湖南建黨。當時湖南建黨是在原有的新民學會基礎上進行的。而這時的新民學會受空想社會主義的「工讀主義」和無政府主義思想影響較深，連毛澤枺�也不例外。所以，「一大」前，湖南的工作主要是建團，還未進入到建黨階段。陳獨秀上海發起組11月創辦的《共產黨》月刊，宣傳無產階級專政學說、批判無政府主義，給了毛澤枺�很大的幫助。當時受毛澤枺�委託在長沙進行建團工作的張文亮的日記，生動地記載了1920年11、12月陳獨秀與毛澤枺�在這項工作上的親密關係︰

11月17日，接澤枺�一信，送來青年團章程十份，宗旨在研究並實行社會改造，約我星期日上午去會他，並託我尋覓真同志。

11月21日，會見毛澤枺�（在通俗館），云不日將赴醴陵考察教育，並囑此時青年團宜注意找真同志；只宜從緩，不可急進。

12月2日，澤枺鼇頃r，他說，青年團等仲甫來時再開成立會，可分兩步進行︰一、研究，二、實行，並囑我多找真同志。

12月16日，（正是陳獨秀動身去廣州的前一天，未去長沙參加青年團成立會——引者）澤枺鼇泶恕Ｇ嗄陥F將於下周開成立會。

12月27日，澤枺�送來《共產黨》九本。

有了《共產黨》這個思想武器，1921年1月1日至3日，毛澤枺�就在文化書社，約集在長沙的新民學會會員召開新年大會。會議主睿�是「改造中國與世界」採取何種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