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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无奈的情绪用语言表露了出来:
“我们现在该干什么,头?乘空军一号逃命吗?”伯顿眼盯着地毯半是自嘲地说。他脑子一片混乱,甚至就要停顿了。
他抬头发现总统的眼睛大睁着盯在他身上。“沃尔特·沙利文是除了我们之外唯一知道这条重要信息的人。”
伯顿从椅子上站起来,回视着他。“我的工作不是唯命是从,你想让我杀谁就杀谁。”
总统的目光仍然盯着伯顿的脸。“沃尔特·沙利文对我们直接构成威胁。妈的他还在跟我过不去,他妈的谁也别想跟我过不去。你也想试试吗?”
“他跟你过不去有过不去的理由,不是吗?”
里士满从桌子上拿起一只铅笔,在指间把玩着。“要是沙利文把这事抖落出来,我们一切玩完,一切玩完。”总统打了个响指。“杀了他,就这样,我要不惜一切避免这事被抖落出来。”
伯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突然感到胸中火烧火燎的。“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抖落出来呢?”
“因为我了解沃尔特,”总统简捷地说道,“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处理这件事情,他会让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并且是存心为之。他并不都事事关心,但要是一旦插手,就会让人感到铺天盖地、猝不及防。”
“说得对。”伯顿把头埋在手里,脑筋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转得快。多年训练赋予他一种迅速处理情报的本能。他思维极快,行动起来也比其他任何人都快捷。而现在他的脑子却一片浆糊,像一杯搁了一天的咖啡,似浑汤般粘稠,一切都不清晰明了。他抬起目光。
“但有必要杀了他吗?”
“我可以保证沃尔特·沙利文现在正谋算着如何把我们搞垮。把他杀了我丝毫不感到怜悯。”
总统斜倚在椅子上。“明说了吧,这家伙已下决心跟我们斗一斗。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沃尔特·沙利文比在座的每个人都清楚这一点。”总统的目光又注视着伯顿。“问题是,我们是否都已准备就绪,可以回击了呢?”
科林和伯顿最后花了三天时间开车跟踪沃尔特·沙利文。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伯顿下了车。他真不敢相信能够这么容易得手,同时又对他这一现在确实可以任人摆布的目标生出深深的悲哀。
夫妻双双已被干掉。汽车疾速地奔向首都。伯顿下意识地搓着手,试图搓掉上面每一个缝隙里的污垢。一想到他内心的感觉永远不会被抹去、他的所作所为已既成事实,他不由得冷彻肌骨、胸中的块垒将伴随他余生中的每时每刻。他曾以命换命,现在又干了一次。他长期以来钢铁般的脊梁萎缩成了一块令人可怜的橡胶。生活给了他最棘手的挑战,而他却败下阵来。
他把手伸进座位的靠手里,朝窗外的茫茫夜色望去。
第二十四章
毋庸置疑,沃尔特·沙利文的自杀不仅仅震惊了金融界。来自世界各地的达官显贵出席了他的葬礼。葬礼在华盛顿圣马太天主教堂里举行,场面布置得体,肃穆而又隆重。有六位显要人物致词悼念他。其中那位最著名的大人物把沙利文的伟大之处称颂了足足有20分钟,而且还谈到了死者当时所承受的巨大压力,以及在此巨大压力下人们往往会做出平时连想都不敢想的一些事情来。艾伦·里士满致完词,全场的人都跟着他流泪,浸湿他自己双颊的泪水看来不会是假的。他对自己的演讲技巧总是那么得意。
长长的送葬队伍鱼贯而出,三个半小时之后,到达了沃尔特·沙利文生于此死于此的小屋子。豪华轿车在白雪覆盖的窄道上勉强挤占了一席之地,沃尔特·沙利文被人从上面抬了下来,紧挨着他的父母下葬在一座小山丘上,从这里可以鸟瞰这个地区最富饶的山谷。
尘土掩盖了棺材,沃尔特·沙利文的朋友们重新上路,回到了尘世俗界。塞思·弗兰克审视着每一张脸。他看着总统回到车上。比尔·伯顿看见他,显得有些惊诧,随后点了点头,弗兰克也点了点头。
送葬的人都离去了,弗兰克开始观察这个小屋。黄色的警戒线把屋子四周围住,还没有撤走,两个穿制服的警察还在守卫。
弗兰克走过去,亮了一下警徽,进了屋子。
世界上的首富之一竟然选择这样一个地方自杀,真是颇具讽刺意味。沃尔特·沙利文就是霍雷肖·阿尔杰①故事中靠自己发家致富的招贴画男孩活生生的原型。弗兰克崇拜纯粹依靠自己的本事、勇气和毅力在这个世界里奋斗成功的人。又有谁不这样呢?
①阿尔杰(18321899):美国儿童文学作家,作品深受少年儿童读者欢迎,代表作为《衣衫褴褛的狄克》。
他又看了一眼那张椅子。尸体就是在上面发现的,旁边还有一支枪,这支武器曾顶住沙利文的太阳穴。先是大而不规则的星状伤口,然后就是那巨大而致命的脑颅崩裂。枪落在左侧的地板上。死者手掌上出现的连带创伤和火药引起的灼伤促使当地人把它作为自杀来报案,因为此结论所依据的事实简单明了。倍受丧妻之痛的沃尔特·沙利文为妻子杀了凶手,报了仇,然后自己也命赴黄泉。他的助手们确认沙利文已有几天同他们失去了联系,这对沙利文来说是很稀罕的事。他很少到这种隐居之处,即使有,也会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他尸体旁的一份报纸上面说杀他妻子的嫌疑犯已死。所有这些都表明这个人是有意结束自己生命的。
但是有一个小小的事实弗兰克有意没有向其他人讲,并且一直索绕在他的心头。他来停尸房那天见到过沃尔特·沙利文。会面期间,沙利文在几张尸检表格和一张他妻子的财产清单上签字。
而且沙利文是用右手签的名。
这本身并不一定说明什么。沙利文可以以任何理由用左手握枪。枪上他的指纹清晰可辨,或许有些过于清晰了,弗兰克心里这样思忖着。
这支枪具有这样的表面特征:这是一支黑枪,注册编号已被巧妙地抹去,一看就知道是老手干的,甚至连通过射程都不能确定它的来路。一支来历完全不明的武器,这种枪往往只会在犯罪现场找到。沃尔特·沙利文有必要在乎有人会追查他用来自杀的枪支吗?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因为提供给沙利文枪支的那个人有可能是从非法渠道获得的这支枪,虽然在弗吉尼亚这个州很容易买到手枪,而且这个州东北部走廊地带的警察部门对此感到非常头疼。
弗兰克看完屋内又踱到屋外。地上仍然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沙利文在下雪之前就已死去,尸检证明了这一点。庆幸的是他的手下知道这所房子的地点。他们来找他,发现了尸首,那时他大概是死了12个小时。
雪不会帮助弗兰克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整个地方渺无人迹,找不到人来询问在沙利文死的那天晚上是否发现过可疑的迹象。
当地司法部门的同行从车里钻出来,急匆匆地朝弗兰克站着的地方走来,手里拿着文件夹。他和弗兰克交谈了一会儿,然后弗兰克向他致谢,钻进车子离开了。
尸检报告说沃尔特·沙利文的死亡时间是在晚上11点和凌晨1点之间。但是在12点10分的时候沃尔特·沙利文曾给人打过电话。
巴顿肖洛德公司走廊里虽然寂静无声,却透出使人不安的气息。要是律师业务蒸蒸日上的话,电话铃声、接收电传的吱啦声、键盘的敲击声再加上鼎沸的人声会此起彼伏,公司里的每一根毛细血管都在紧张忙碌。虽然公司里只有露辛达一人拥有私人直拨电话线路,平时每分钟接的电话也不下八个,而今天她却优哉游哉地读着《时尚》杂志。大多数办公室都关着门,让人无法看见里面正在进行的除了少数律师没有参加的激烈且常常是群情激昂的讨论。
桑迪·洛德的办公室门不仅关着,而且还锁上了。有几个合伙人贸然叩击这扇厚实的大门,会猝不及防地遭到郁郁寡欢的主人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他坐在椅子里,脚上没穿鞋子,跷在擦得锃亮的桌子上,领带没系,领子敞着,胡子拉碴,在用手可以够到的地方放着一个喝得几乎精光的烈性威士忌酒瓶。桑迪·洛德现在双眼布满血丝。在教堂里他曾用这双眼睛长时间全神贯注地盯视安卧着沃尔特·沙利文遗体的锃亮的黄铜色灵枢。关键问题在于这个灵枢不仅仅把沙利文的而且还把洛德的俗世遗梦都悉数带走了。
多年以来洛德未雨绸缪,考虑过一旦沙利文死亡应采取的应急措施。于是,在巴顿肖洛德公司12名专家的帮助下,他制定了一系列精密细致的应急措施,其中包括在沙氏企业的母公司董事会中组建一支忠心耿耿的突发事件应急小组,他们中的每个人都要确保在很远的将来沙氏企业的公司实体网络的总代理权一直归巴顿肖洛德公司,而具体代理权则归洛德本人,这样不致中断,一切都照原样延续下去。巴顿肖洛德公司这列火车照样前行无碍,生意红火,因为它的柴油发动机完好无损,甚至还加了油,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发生了一起变故。
人总有一死,沙利文。也不例外,金融界都明白这一点。但是令企业界和投资界大惑不解的是这个人据称是亲手把自己杀了,并且谣言四起,说什么是他派人把那个杀害他妻子的嫌疑犯给杀了,这件事情得手以后,就促使他朝自己脑袋上开了一枪。商界对这些说法毫无心理准备。据经济学家预测,市场若是受惊,常常会做出猛烈狂暴的反应。他们预测对了,沙氏企业的股票在沙利文的尸首发现后的那天早晨狂跌61个百分点,创10年来纽约股票交易所单股交易最惨重的记录。
要是股票每股比账面价值整整低六美元的话,很快就会有人趁火打劫。
在洛德的建议下,董事会拒绝了世纪公司收购股票的报价。尽管如此,眼睁睁地看着大部分投资一夜之间化为泡影的股东们也就顾不上许多了,只好接受报价。很有可能在两个月之内代理权之争就会结束,由他人接管。世纪公司的法律代理罗兹律师事务所是全国最大的律师事务所之一,在处理各类法律事务上颇有一套。
结局非常清楚。巴顿肖洛德公司不再有用。可以带来2000多万美金的最大客户将会寿终正寝,也就意味着失去了1/3的法律业务。公司早已有很多人把求职简历寄了出去。一些律师事务所试图想和罗兹公司分摊业务,声称对沙氏企业很熟悉,可以减轻代理权转让带来的冲击以及熟悉业务过程中高昂的花费。在此之前已有两成的巴顿肖洛德公司忠心耿耿的有律师头衔的业务人员提交了辞呈,这场轩然大波是否会很快平息还不明朗。
洛德的手在桌上慢慢地移来移去,直到把那瓶威士忌酒喝光为止,他转动身子,看看冬日早晨的阴霆,不由地苦笑了起来。
罗兹公司没有业务要和他做。洛德不堪一击,这句话终于成了现实,尤其是在10年来他看见过多少当事人前一分钟还是腰缠万贯的亿万富翁,转眼之间却成了分文不名的阶下囚,破败的速度之快令人瞠目。当然,他从未想象过,一旦轮到自己,他也会失败得这样惨。速度之快,破败之彻底,其惨烈的程度决不亚于那些人。
一个可以带来八位数业务的巨头遭此劫数,而且为了这个客户花了你所有的时间和精力。老客户不再有油水可捞,风光已逝;新客户还没有发展。昔日的傲慢自负终于有了报应,让他自食其果。
他的脑子迅速地计算着,20年来他的净收入大约有3000万美元。遗憾的是,他不仅花光了这3000万美元,而且还大大超支。这些年来,他购置了几栋豪华别墅,在希尔顿·海德岛上拥有一处度假山庄;在纽约市有一个秘密幽会的私宅,在那里他可以猎艳风流,淫人妻女;再加上豪华轿车、有品味懂休闲的人应该收集的各式藏品、贮有上佳葡萄酒的酒窖,甚至还拥有私人直升机——这一切他应有尽有,但是三次不欢而散的婚姻动摇了他的财产基础。
他现在的住宅是直接从一本《建筑文摘》中看到的,内部设施有多豪华,抵押金就有多昂贵。他嫌少的东西正是现金,资产在流失。在巴顿肖洛德公司,你吃多饱,关键看谁被你宰。在巴顿肖洛德公司内部合伙人不愿集体出击。这就是洛德每月的收入比其他任何人都高的缘故。这下收入锐减,连用信用卡支付开销的能力都够呛;他每月光是花在美国捷运公司身上的费用都达到五位数。
他纷乱郁闷的思绪暂时搁置了起来,接着开始考虑沙利文之外的客户。对一块棒球场的粗略预算评估或许最多能够带来50万美元的律师业务,但这意味着要费很多口舌,绕来绕去兜圈子,这些他都不想干,这样干现在对他来说仍然有些掉价,至少在他的财神爷沃尔特认为即使拥有几十亿资产也不值得活下去之前,洛德他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