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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与现代中国-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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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 同上注,p。14;Levine; Anvil of Victory; p。53。

  ② FRUS(1945…1953); vol。 7: The Far East: China; pp。767…769。

  ③ White Paper; pp。606; 608; Feis; China Tangle; p。420。 范宣徳此时是远东事务局局长(Feis; China Tangle; p。351),大约同一时间,艾奇逊出任副国务卿,因而在国务卿贝尔纳斯经常出外时代理国务卿职务。

  ④ Chiang Diaries; Hoover; December 18; 1945; box 44; folder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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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介石出席庆祝世界胜利日酒会,吴国桢在旁翻译

  12月16日,蒋飞到北平;这是1930年代初期以来他第一次来到故都。当时仍是个小男孩的一位华裔美国人,记得2个月前政府军抵达北平时,又抢又奸。即令如此,委员长座车开进紫禁城前大广场时,仍有十万名青年夹道热烈欢迎,使他相当兴奋。他向青年们演讲,声称过去“形同一盘散沙,招致敌人之侵略。今后要完成建国大业,则我全国同胞须集中于三民主义旗帜之下,相亲相爱,团结一致,互助合作,奋斗到底,乃克达成吾人之目的。”①

  ① 同上注。

  演讲完毕,数千人蜂拥向前,想碰他的衣服或瞻仰他的威仪。保镖花了半小时才让他安全上车、离开。委员长一再向安全人员说:“没事,没事。”委员长的巨幅肖像立即在紫禁城入口处的天安门上方悬掛起来①。

  ① 秦孝仪,《大事长编》卷五,1945年12月19日,p。2740;Huang(黄仁宇),Chiang Kai…shek; p。159。

  接下来,蒋飞往南京,从飞机上可以看到中山陵,他一定想起1937年和宋美龄仓皇辞庙、南京遭遇屠杀、破坏那一幕。他心头五味杂陈。他感谢“天父”庇佑,有此“光荣胜利”。从机场出来,他正襟危坐在敞篷轿车后座,沿途只见民众欢欣鼓舞,泪水不禁浮上眼眶。回到军校校园里的旧寓所,他拿起毛笔,把官邸里的礼拜堂题为凯歌堂①。

  ① 同上注。

  中国未沦陷的地区在最高点的时候有大约3千万难民。数百万长期难民大多是城市居民,是中、高阶政府公务员或党工干部,在重庆、昆明等自由地区苦撑待变。数十万军官及其眷属则住在乡下,经常搬迁,从来不知明天又会是什么光景。绝大多数人节衣缩食,熬过日机轰炸、疫病和粮食短缺①。当他们回到南京、上海和数百个1937年前他们工作、生活的市镇时,满心的胜利之情,觉得苦尽甘来,要出头天了。

  ① 根据作者与近百名国民党人士的对话,这些人都经历抗战期间流亡生活。

  1亿5千万人则无法追随政府到后方自由地区,有些人与日本人或傀儡政府合作,发国难财;少许人暗中抗日,大多数则逆来顺受,以最低程度的合作苟且性命于乱世。可是,在许多流亡到后方的人心目中,这些留下来的读书人、专业人士和富人身上似乎有污点,所以他们期待自己会受到优惠待遇。委员长指派许多国民党将领为各省市首长,大部分的新官根本不是当地成长的本乡子弟。派外地人任官主政是中国的传统做法,但是在战后的环境中,这么做不仅没有扼抑裙带之风和贪渎陋习,反而助长其势。最立即的伤害是,蒋竟然派南方人出任东北各省省主席。

  周恩来的特务和蒋介石的许多敌人夸大或编造战后许多贪渎案件,但仍有不少事件是确有其事。新近得以自由发挥的媒体,在这方面表现非常突出。上海、天津、昆明、广州、香港和其他城市的报纸一夕之间恢复报导活力,动輒以社论抨击政府各项弊端。

  蒋介石身边某些亲信,如蒋经国、陈立夫、陈诚和张群等人,并不贪污,也向他报告社会上蔓延开来的贪渎风气。离日本投降仅只2个月,蒋就召集南京、上海、北平、天津等地新任命的高级官员入京训话,责备国民党接收官员胡作妄为①。但是,蒋虽然斥责官员贪渎,要求采取制止行动,他却认为这些问题有如通货膨胀,仍属次要问题——他认为此风不可长,但仍未“猖獗”②。此外,认真矫正高级官员的窃占问题,恐怕会产生复杂的政治问题;因此,蒋认为这个改革还可以继续搁置一段时候,等到真正的政治团结达成之后再来处理也不迟。

  ① Chiang Diaries; Hoover; October 26; 1945; box 44; folder 11。

  ② John Robinson Beal; Marshall in China (Toronto: Doubleday Canada; 1970); p。114。

  同时,中共并没进入城市或接收可能自肥的大型官僚和企业机构。中共干部生活在困苦环境,随时可能被十分强大的国民党剿灭;抗战胜利之后,他们没敢预期过去的牺牲会得到回报,而是预料前途多艰、更要牺牲。

  当重庆政府订定即将毫无价值的伪政府货币可兑换正式“法币”的汇率时,那些沦陷区的人民怨气更是冲天。9月间,重庆一块钱法币可兑换伪政府法币30元。由于过去一年多日本败象已现,黑市汇率一路攀升,已经到了1比200的地步。重庆政府此时通过正式兑换率与黑市兑换率相等,造成民间盛传政府侵夺数以百万计的人民之资产①。例如,《大公报》社论声称,老百姓一觉醒来,发觉“绝大多数人倾家荡产……几辈子积攒的财富一眨眼就转到握有金圆和国民政府大洋的人手中。”②

  ① Arrthur N。Young; China's Wartime finance and Inflation (Cambridg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65); pp。174; 182。

  ② Tang Tsou; America's Failure; p。313。

  后来的学者引用《大公报》的说法指称,在沦陷区“多数”中国人——意即1亿5千万人的大多数——由于货币贬值,一夕之间倾家荡产①。但是,认真检验之后,就知道这个指控不能成立。譬如,黑市兑换率一向迅速反应出市场价位。最重要的是,两种货币的兑换率不会影响土地、房屋、珠宝或黄金、白银的价值——几乎所有的中国人都以这些传统的方法保存其财富。以伪政府法币为计价基准欠债的人,实际上还因为它币值大跌而受惠呢!②过去一年多来,沦陷区人民早已预料日本迟早要败,通货膨胀和伪币黑市汇率早已腾升,现在会受害的是极少数不知在抗战胜利前减少持有伪币的人。

  ① 同上注。

  ② William C。Kirby(柯伟林),〃The Chinese War Economy;〃 in James C。Hsiung(熊玠)and Steven I。Levine; China's Bitter Victory (Armonk; N。Y。: M。E。Sharpe; 1992); p。204。

  魏德迈和重庆美国驻华大使馆公使衔商务参赞饶伯森(Walter Robertson)于12月18日亲赴上海国际机场迎接马歇尔,陪他到华懋饭店。到了饭店,马歇尔把杜鲁门总统给他的训令拿给魏德迈看。魏德迈看完后表示,国民政府依然握住大部分的权力,决不会放弃它们;而共产党同样决心在苏联援助下夺取所有的权力。他认为国共之间的和平“遥不可及”。马歇尔却动怒,声称他决心完成任务,魏德迈必须帮他。当天夜里的私人晚餐中,他仍然感到相当不痛快。魏德迈显然受到影响,此后似乎再也没有对马歇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坦率表示个人观察心得。虽然没有好的开始,马、魏两人在接下来几个月倒是愈来愈亲近①。

  ① Wedemeyer; Reports; p。363。

  陈立夫曾经建议委员长,不要接受马歇尔的和平调处,因为它极可能失败;一旦失败,美国人会责怪蒋政府、不会责怪共产党①。但是蒋没有接受陈立夫的建议。美国继续提供十分重要的经济、军事援助,包括运送部队;但是更加重要的是,美国承诺对苏联施加政治压力。甚且,杜鲁门总统12月15日的公开声明已深获蒋心,认为马歇尔的调处一开始就方向正确。

  ① Chen Lifu(陈立夫),The Storm Clouds Clear over China (Stanford; Calif。: Hoover Institution Press; 1994); pp。184; 185。

  马歇尔到达上海的次日就飞往南京。政府首都和委员长官邸仍在重庆,但是蒋介石和夫人在旧陆军总部营区有个两层楼的小砖房,他们在此接待马歇尔。(抗战胜利后,蒋的助理曾经建议他接收汪精卫像宫殿般的寓邸,但是他不肯。)马歇尔身穿军服、持手杖、并着有皮领的英式风衣,来到蒋的办公室。蒋伸出手,觉得马帅握手跟他一样,很轻柔①。他们俩为了史迪威,意见相左;但是他们有共同的脾气,可以搁置过去的冲突和恶感。蒋认为马歇尔是个自傲的职业军人、重视荣誉、“优秀的基督徒绅士”,或许他也可以像对付华府过去多年派来的许多特使一样,把马歇尔争取过来。

  ① 我个人曾经在酒会中和蒋轻轻握过手。驻重庆美国大使馆官员麦尔比(John F。Melby)也说过他很“震惊”这位著名的将领握手很轻。他还说,马歇尔的眼神“不和对方接触”,和委员长坚定的注视大不相同。见John F。Melby; The Mandate of Heaven (Toronto: University of Toronto Press; 1968); p。55。

  ② Beal; Marshall in China; p。125。

  马歇尔和蒋介石两人都很内向、矜持、拘谨,换句话说是呆板。马歇尔初任美国陆军参谋长时,罗斯福喊他名字“乔治”,马立刻建议总统彼此还是以官衔互称比较好。委员长一定也有同感。两人都没有太大幽默感,他们重视纪律、责任、爱国和荣誉,或者蒋所称的“真诚”。魏德迈就说,不论是出差参加国际会议、从梅耶堡军营徒步到五角大厦,或是以杜鲁门总统特使身分到中国,总是“有些什么神秘、看不见却又总是存在的力量,让马歇尔跌入深深的思索”①。无独有偶的,不管是在战区营帐外沉思,盯着雾锁的长江,或者凝视他掛在紫禁城门上的新肖像,蒋似乎有点疏离,好像他正专注于某种不可解却又强大的命运。

  ① Wedemeyer; Reports; p。382。

  马歇尔第一次和蒋对话时表示,杜鲁门“明白要达成成功的谈判,极为困难”,总统和他本人也都明白问题要解决,牵涉到共军部队及它们拒绝交出或放弃自主权。对蒋而言,这又是异常重要,再次听到马歇尔重申杜鲁门对这个主题的声明①。

  ① FRUS(1945…1953); vol。7: The Far East: China; pp。795…797。 马歇尔也说,如果共产党不肯妥协,“将失去美国人的同情。”见Bland; Papers of George Catlett Marshall; p。400。

  蒋在回答时却令人意外地对国共和谈十分乐观,告诉这位新特使,已经出现“进展迹象”:尤其是中共一向在各种政策上对苏联唯命是从,而斯大林最近似乎也一改原先“不友善的态度”①。马歇尔受到和蒋第一次会谈的鼓舞,飞往重庆,下榻于临时官邸怡园。次日,他和幕僚见到态度轻松、风度翩翩、世故而又谦虚的周恩来。周一如往常,立刻与这群美国人打成一片。周猛灌老美迷汤,表示中国应向美国学习民主、农业改革和工业化,马歇尔的报告对这套说词毫无怀疑之意。多年之后他对一位访谈者表示:“所谓共产主义的热情这种事情,我真的了解得很粗略,直到我战后到了那儿。”②当天夜里,蒋介石夫妇替这位新使办了盛大的生日宴。这又是一个好的开端。

  ① FRUS(1945…1953); vol。7: The Far East: China; pp。797; 804; Bland; Papers of George Calett Marshall; p。400。

  ② Forrest C。Pogue; George Marshall: Ordeal and Hope (New York: Viking; 1966); p。367。

  蒋夫人于是年9月回国,距她赴美已有15个月。留美期间,她几乎完全脱离聚光灯,住在长岛孔家宅邸深居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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