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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德怀主持军委工作时,也整过刘伯承、肖克等高级将领。我还记得1987年在中共十三大会议期间,我与同事陈大斌、姬乃甫三人一起采访时任中顾委常委的肖克上将,肖克谈到中国共产党的历史教训,谈到大跃进饿死人的情况。我接他的话荐说:对大跃进,彭德怀还是讲了些实话。没想到肖克说:“别提彭德怀了,他和林彪是一丘之貉!”他说彭德怀和林彪一起整刘伯承。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么批评彭德怀的,还是在80年代,彭德怀已经平反、在社会上备受称赞的时候。高级将领来自不同的“山头”,他们之间有种种矛盾和成见。高级将领之间不团结,对毛泽东的地位来说是最安全的。毛泽东很好地利用了这一点。
在7月17日,彭德怀的信交上去两天以后,下午5时到10时,毛泽东还找周小舟、周惠、李锐、胡乔木、田家英5人去谈了5个小时。他们在一起吃饭,喝茅台酒,频频举杯,谈笑风生。当时给李锐的感觉是“这时的毛泽东还没有完全转向左派,更没有立意发起一场反击”。 从7月16日到7月22日,毛泽东没有流露出反击彭德怀的意思。但当时会议的形势,犹如庐山气象:密云不雨,气压很低,云雾缭绕,山上的人都不识庐山真面目。但一切都深藏在毛泽东心中。
事有凑巧,彭德怀回国不久的7月18日,赫鲁晓夫在波兰波兹兰省的“波拉夫采”生产合作社发表讲话中谈到,苏联在内战刚结束时就搞了公社,但公社既不具备经济条件,也不具备政治条件,所以这些公社都没有什么成绩,我们就不搞了,就把农民组织在合作社中。罗德里克·麦克法夸尔(Roderick Macfarquhar)在《文化大革命的起源》中认为,赫鲁晓夫7月18日的讲话让毛泽东占了理,这是毛泽东批判彭德怀的原因。 麦克法夸尔的说法是不对的。苏联《真理报》7月21日才发表赫鲁晓夫讲话的全文,只有这个全文中才有批评人民公社的话。新华社7月27日在《内部参考》2831期以《赫鲁晓夫谈苏联过去的公社》为题刊出,胡乔木7月28日才将这期《内部参考》送给毛泽东,毛泽东7月29日就批给与会人员参阅。也就是说,毛泽东知道赫鲁晓夫7月18日的讲话是在7月23日讲话以后。毛泽东7月16日就把彭德怀的信当作“意见书”批给大会,而且对会议作了两个新的部署:一是重新编组;二是调援兵上山,这些显示毛此时已露杀机,这时赫鲁晓夫还没有发表讲话。中国作家权延赤也写过与麦克法夸尔类似的文字,他说,在苏联批评人民公社和大跃进以后,在毛看来,“‘意见书’本身的内容已不是问题的焦点,对全局事业而言,他的威信,共产党的领导权,以及党的凝聚力,变成了问题的焦点,这些是远比彭德怀命运更为重要的大事。” 言外之意,毛泽东整彭德怀是出于大局。40年以后的1998年,邓力群也持这一看法,他谈到庐山会议时说:“苏联的报刊,领导人的讲话,指责我们的错误,这些说法同彭德怀的说法大同小异。因此,引起怀疑:里外互相呼应。” 根据我上面列出的时间顺序,权延赤和邓力群的说法也是与事实相悖的。
三、毛泽东翻脸倒乾坤
李锐的书中只讲了他们这些对“三面红旗”有意见的人的一些活动,没有讲柯庆施、李井泉等左派的活动。这些人的活动李锐是不知道的。7月21日,这时距毛泽东的反击只有两天,由于左派的活动,对彭德怀信的指责的声音已经逐步升高,左派说这封信主要是“针对毛主席的”。左派的活动和言论对毛泽东有多大影响,至今不得而知。政治嗅觉特别敏锐的人已经闻到了某种气味。张闻天准备这天在第二组(通称华东组,组长柯庆施)发言,得悉风声已紧的胡乔木,早晨打电话给张闻天,提醒他少讲些缺点,尤其不要涉及全民炼钢和得不偿失问题。 张闻天不顾这些,却作了长达3小时的发言。在发言过程中,组长柯庆施和其他好几个人,不断插话,表示不同意见。张闻天毫不让步,按照自己的提纲,一直把话讲完。
张闻天又名洛甫,早年曾留学美国。1925年参加中国共产党,同年派往苏联学习和工作。1931年回上海任中共中央宣传部长,同年9月任临时中央政治局常委。1933年进入江西中央革命根据地,任政治局委员和书记处书记、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人民委员会主席。在长征到达遵义时,他支持毛泽东,参与促成遵义会议的召开。随后,他代替博古成为中国共产党的总书记。他的总书记职务一直担任到1943年,不过,后几年由于毛泽东专权,他的总书记只是名义而已。在延安期间,他同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朱德等,是中共中央的主要负责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先后任驻苏联大使和外交部第一副部长,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麦克法夸尔认为,张闻天是在庐山会议上批评“三面红旗”的主要策划者,而彭是配角。 就这个问题我专门问过庐山会议的参加者李锐(时任毛泽东的秘书)和姚力文(时任刘少奇的秘书),他们都认为麦克法夸尔这个说法只是他个人猜想,与事实不符。
张闻天对“三面红旗”有一整套看法,他是一位有深厚理论功底的革命家,也是一名经济学家。他在3个小时的发言中,张闻天讲了13个问题:1,大跃进的成绩;2,缺点;3,缺点的后果;4,对缺点的估计;5,产生缺点的原因;6,主观主义和片面性,7,政治和经济;8,三种所有制关系;9,民主和集中;10,缺点讲透很必要;11,光明前途问题;12,关于彭德怀同志的意见书;13,成绩和缺点的关系。发言对大跃进以来暴露的严重问题及其后果作了系统的分析,全面,深刻,明快,尖锐,针对性强,几乎毫无顾忌。他强调,对产生问题的原因“不能满足于说缺乏经验,而应当从思想方法和作风上去探讨”,领导经济“光靠政治挂帅不行,还要根据客观规律办事”。他认为1958年以来出现的这些问题关键在于健全党内民主生活。他说:“主席常说,要敢提不同意见,要舍得一身剐,不怕杀头,等等。这是对的。但是,光要求不怕杀头还不行,人总是怕杀头的,被国民党杀头不要紧,被共产党杀头还要遗臭万年。所以问题的另一面是领导上要造成一种空气、环境,便于下面敢于发表意见,形成生动、活泼、自由的局面。”发言最后才提到彭德怀的信。他认为信的中心内容是希望总结经验,本意是好的。彭信中受批评最多之处就是“小资产阶级狂热性”这句话,就是支持彭这封信的人,也认为这句话不妥当。张闻天却说:“这个问题不说可能更好一点,说了也可以,究竟怎么样,可以考虑。但是,‘共产风’恐怕也是小资产阶级的狂热性。”
张闻天发言当天晚饭后,他见到彭德怀说,我今天讲了三个钟头,支持了你。彭德怀把张闻天的发言提纲要去,让参谋读了一遍。后告张“你讲得很全面。”
在批判张闻天的时候,有人说他的这个发言对彭德怀的信“作了全面、系统的发挥”,是“进攻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的反党纲领。”有人对他的这个发言作了精心统计:全文9000多字,讲成绩的只270多个字。用了39个“但”字,只有一个好“但”,其余都是坏“但”。
张闻天当时是外交部副部长。他是6月30日离京赴庐山参加会议的。乘同一车厢的有彭德怀、贺龙、康生等。上庐山后,住东谷河东路177号,同彭德怀住的河东路176号是近邻。7月2日到16日,张闻天被编在华北组。他在小组发言说:大跃进给外交部门的工作造成被动,我们的驻外使节很不好讲话。会议初期,阅读苏联的《政治经济学教科书》(第三版),他对身边的秘书说:小高炉炼钢是无效劳动,国民经济比例失调,按劳分配原则不能破坏等看法。还说,现在是骄傲了,就像当年斯大林说的胜利冲昏头脑。7月12日,他同彭德怀交谈时说:会议开了十多天,只能讲好,不能讲坏,有压力。彭说:我们西北组也是这样。张说:毛泽东同志很英明,整人也很厉害,同斯大林晚年一样。毛泽东同志从中国历史中学了不少好的东西,但是也学了些旧中国统治阶级的权术。要防止斯大林后期的错误。 7月上、中旬,彭、张二人在饭前饭后还有若干交谈。其中曾讲,政治局会议很少讨论,一般只做个大报告,实际是空的。 7月14日,彭德怀给毛的信送出。此前张散步到彭处,得悉彭将写信,对彭所说的写信是希望把问题摊开、搞得深些表示赞成。彭要张看信,张不看。彭念给张听,张没听完就走了。
7月17-8月1日,张闻天被编入第二组(华东组)。7月18日,张准备在小组会上发言,开始准备发言提纲。
7月19日,张闻天出席小组会议后,路上被田家英邀去小坐,同时相遇的还有周小舟、陈伯达、胡乔木、吴冷西、李锐。交谈中大家都感到有压力,认为应当肯定成绩之后,缺点也可以讲。胡乔木说:主席也是主张讲一讲缺点的。同日,在田家英处吃饭后,邀周小舟到住处交谈。
7月下旬某一天,张闻天约戎子和到住处闲谈。得知国家给土铁生产补贴了40亿元时说:问题主要还不在于这40亿,而在于9000万人上山对农业生产造成的影响。
7月20日前后在准备发言过程中,张闻天接田家英电话,田劝说,如果发言,有些问题别讲了,透露“上面”有不同看法。通话后张闻天对秘书说:“不去管他!”接着继续准备提纲。后来又接胡乔木电话,说毛要向彭开火,劝张少说。同时秘书也感到发言与会上对彭批评的气氛不合,担心会挨批评。但张不顾一切要讲。
李锐认为,“使毛泽东作23日讲话的原因很多,张闻天这个长篇尖锐的发言,可能是最后的一副催化剂。”
1959年3月30日,山西省委第一书记陶鲁笳的报告中谈到:“据榆次市、太谷县的材料,五级干部会议经过三天的鸣放,有观潮派、算账派的言论甚至反动言论的人占10%左右。估计其中相当一部分人的言论是属于发牢骚的性质。”毛注:“牢骚也吧,反动言论也吧,放出来就好。牢骚是一定要让人发的,当然发者无罪。反动言论,放出以后,他们立刻就会感到孤立,他们自己会作批判。不批判也不要紧,群众的眼睛里已经照下了他们的尊容,跑不掉了,故也可以实行言者无罪。现在是1959年,不是1957年了。”
在上海会议上,4月5日,毛泽东在讲话中抱怨他的下属“不大批评我的缺点”,提倡海瑞精神。他说:
海瑞写给皇帝的那封信,那么尖锐,非常不客气。海瑞比包文正公不知道高明多少。我们的同志那有海瑞那样勇敢。我把《明史.海瑞传》送给彭德怀看了。同时也劝你(指周恩来)看,你看了没有?(周恩来答:看了)
彭德怀的这封信和海瑞给皇帝的信相比,要客气得多了。劝彭德怀学海瑞的毛泽东,是怎对待彭德怀这封信的呢?怎样对待张闻天等人的批评呢?
7月22日,毛泽东找几个人谈话。柯庆施、李井泉对纠左不满。柯庆施说:现在很需要毛主席出来讲话,顶住这股风,不然队伍就散了。他认为,彭德怀的信是对着总路线,对着毛主席的。当天晚上,毛主席同刘少奇、周恩来商量准备第二天开大会。
7月23日早晨,通知大家开会,听主席讲话。毛泽东讲话的内容事前没有跟常委讨论,常委们也和大家一样,也是早晨得到通知,事先也不知道讲话什么。
毛泽东在讲话中一开头就说他吃了三次安眠药,睡不着。
毛泽东在讲话中说,这次会上“有两种倾向,一种是触不得,大有一触即跳之势。”这大概是指紧跟他的京官和省委书记。“我跟这些同志谈过,劝过他们,要听坏话,好话、坏话,两种话都要听嘛。”他讲的另一种倾向是:“现在党内党外夹攻我们……集中表现在江西省委党校的反应,各地都有。”“所有右派言论都印出来了,龙云、陈铭枢、罗隆基、章伯钧为代表。”“例如广东军区的材料,有那么一批人,对形势也认为一塌糊涂。”他说:“越讲得一塌蹋糊涂越好,越要听。‘硬着头皮顶住’……神州不会下沉,天不会塌下来。为什么呢?因为我们做了一些好事,腰杆子硬。”“为什么不硬?无非是一个时期猪肉少了,头发卡子少了,又没有肥皂,叫做比例有所失调,工业农业商业交通都紧张,搞得人心紧张。我看没有什么紧张的。”
会上发给与会者的江西党校、广东军区等材料,以及龙云、陈铭枢、罗隆基、章伯钧等人的言论上,本来没有加按语,有人还以为是批“左”的材料,毛泽东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