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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三千笑-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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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即便是这样小小的反应,仿佛也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傅罗坐下来,慢慢用手指碰触到那人的手腕开始仔细诊脉。从他的脉象上来看,和散仙猜测的一样。他的经脉和内脏似乎都受到了损伤,在现代这病就是伤筋动骨,并且内脏少量出血,这种伤是被自己体内真气冲撞所致。简单地说,人的肉体就像是一个容器,修真人的真气装在这个容器里,真气太过强大就会把容器撞破或者撞伤,于是修真人都讲究体气双修,循序渐进,这样的话强壮了身体才能承受更多的真气。他这种伤似乎不是一次两次了,傅罗说出结论,他的反应是理所当然,早有预料。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傅罗一边打开放金针的盒子,一边看那人。筋骨都受损,内脏创伤,那多疼啊,何必弄成这样。把金针捏在手上,另一个问题来了,她要对他全身施针,那不就是意味着要……脱光他的衣服。

虽然这里黑什么都看不见,可是脱一个成年男子的衣服是事实,施针的时候,手会碰触到他的身体也是事实,虽然眼睛看不见,可还有触觉……那……简直就是一次十八禁的治疗。

对于她的犹豫,他仿佛也明白。傅罗深吸一口气,“治病救人是医者的天职,这时候应该没有男女之防。”

黑暗中,那人点了点头,傅罗似乎读到了他坦然的目光。

看到这种目光,谁都会在心底赞美一下,因为这种不窘是那么的自然,与生俱来的,超越了人的一起粗俗和情绪,很高贵。

傅罗伸手拉开他身上的被子,去寻找他的衣结,手指瞬间碰触到温热的身体,大概是她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这样的一个条件下,面对陌生的男人,还要脱光他的衣服为他施针,心里油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为了治疗方便,他穿的衣服很少,只有一层薄薄地贴覆在身上,傅罗轻易寻到他胸前的衣结,轻轻一扯长袍就散开。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他心安,傅罗居然说了一句,“我看不见的。”虽然看不见,可是赤裸的身体就在眼前,谁也免不了要有异样的情绪。这跟她八岁那年救林寒不一样,那时候林寒只有十三岁,再怎么说也是小孩子,这次的可是个成熟男人啊。

傅罗感觉到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稳住心神,开始摸索着施针,“这里黑布隆冬的,如果一会儿我扎错了,你可要叫出声啊,不然我会发觉不了,一错再错。”

黑暗中,他应该是看着傅罗的,他的表情一定不好看,如果他是冷冰的人,大概眼睛里已经在射刀子,温文的人也会被气笑。

这跟普通的针灸不同,下针的同时还要加上几分真气,真气顺着针尖走向刺入他体内,沿着血流到达患处,那疼痛便如钻肉一样。傅罗记得散仙第一次教她的时候,在她身上做示范,疼的她缩成一团。

可是现在她已经几针扎上去了,他似乎没有任何感觉一般,连哼都没哼一声。病人没有任何反应,如果傅罗不是十分有自信的人,早就该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不敢接着下针。傅罗的手接着往下按,指腹划过平坦的腹部,来到结实的小腹,接着往下摸,猛然间手指碰到了弯曲的毛发,身体里的血液顿时“呼”地一下涌到了上半身,那人仿佛也轻轻地抖了一下。

傅罗觉得自己的脸,目前已经像传说中的烙铁,如果扔在水里,会顿时青烟袅袅。手指离开又重新按回去,脑子里不再细想,只是说:“刺到这里会很痛,忍不住可以喊出生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当年我还满地打滚呢。”

傅罗猜想他应该是笑了。她的针落下去,真气随行,他似乎是模糊地哼了一下,身体稍微起伏,依旧没有出声。

第五章 十八禁不禁

再隔两个手指宽的距离下针,仍旧是身体十分柔软的部位,傅罗抬起头,“其实喊叫是一种放松的方式,我看不到你的脸,光听你几声喊叫,将来就算我们见到了,我也不会认出你来,你放心好了,大可不必这么隐忍。我金针都扎完了,还要再施三次真气,那时候要喊出来,别把自己嘴唇咬坏了,不值得。”再说这种无声的世界真的有点让人发疯,就像是嗑了止痛片一样,人变成了木娃娃,可是又不能像木娃娃一样随便扯来扯去。

傅罗擦汗的手绢湿透了,那人也变成了腹部长刺的特种刺猬。忙活了半天,傅罗感觉到口干舌燥,连忙转身去桌上找茶杯喝水,连续喝了好几杯终于有活过来的感觉,舒一口气,侧头看静悄悄躺在床上的人,“对了,你渴不渴?”大半壶水进肚了,才想起别人来。

那人不能说话,黑暗中又看不清眼神和肢体的信号。傅罗立了一会儿,把手上的一杯喝完,又捡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了半杯水走了过去。

“他们是不是只放了一壶茶在这?我能不能去敲门要东西?还是只要不把你治好他们就不会开门?”

那人没有说话。

傅罗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就算只有一壶茶,也先喝了再说。”举起杯子,想起他身上有金针不能动,于是沉默了一瞬,把胳膊伸过去,准备去扶他的头,可是她的手被挡住了,显然他是不愿意的。

傅罗负气去推他的手,“喂,你怎么这么教条。”

他的手接过杯子,强撑着扬起身子,低头喝了一些。然后傅罗感觉到了他明亮的视线,本来想让他就这么拿着杯子算了,可是想到空空的针盒子,瞄一眼他身上,从人道主义出发,还是算了。

傅罗把空杯子放在桌子上,转身向他打出真气,过程中只听到他闷哼过一声,然后剩下时间都是在苦苦煎熬。

傅罗坐在床前等了一会儿,第一次觉得治疗过程是如此的漫长,如果时光加速,他也能少受一些罪。都说医者仁心,难道她不知不觉中也换了心肠?

忙完这件事就要赶紧筹划怎么在“夺镜大赛”中看到那“因缘镜”,傅罗想了一会儿,“因缘镜”会不会跟月光宝盒一样,一打开白光一闪,大地震动,再睁开眼睛就已经回到了现代自己的小床上。就算不能回去,她也要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稀里糊涂地穿越到这里来。这世上所有事不是都讲究因果的吗?

“因缘镜”到底在哪里呢?朦胧中有人轻轻地推她,肩膀就像被一片温润地散发着洁白的光泽的羽毛匆匆扫过一样,傅罗迷糊地睁开眼睛,晃晃脑袋,原来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趴在床边睡着了。

看她抬起头来,推醒她的那只手就缩了回去。傅罗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次你用力大些,我睡觉很沉的。”有时候被林寒挪了地方都不知道。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们再继续?”

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手腕被有些冰凉的手指拉住了,修长的手指下移,来到她的手心,缓慢清楚地写了几个字,“我可以。”

傅罗耸耸肩,既然你这样要求,我又何乐不为,这一次本来就是做义工,服务好了又不会多加工钱,早完事早各奔东西。虽然这么想,但还是莫名其妙地有些生气,好像吃了蒜,口气难免大了一些,“一会儿疼晕了可别怪我。”

他摇了摇头。

傅罗叹息,唉,钱币扔进死水了,激不起一丝波澜。

治疗条件实在是很恶劣——不能通风,看不见他目前的情况,只能听见他渐渐急促的呼吸,和稍稍颤抖的身体。

傅罗握着茶杯皱眉走私,来的时候还想着就当作是一次毕业旅行呢!现在就被关在小黑屋里,哪里有想象的空间啊,如果是在野外……至少可以看蝴蝶啊,蜜蜂啊,日光浴啊……

“哗啦啦”一阵奇怪的声音响动。

傅罗猛地回过神,看向窗外,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喂。”紧盯着窗外没有回头,只是向床上那位歪了一下头,“你有没有得罪过人?”

显然,有。

外面已经有拔剑的声音,脆生生的,像是林寒的剑,那其他人呢?那些黑衣人好像是没有剑的样子,他们用什么来拼命?傅罗向外张望,窗外光芒闪烁,那是众人用法术的景象。眼睛看到了危险,腿就自发运动了,可是让傅罗弄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自己的第一反应不是逃命而是跑到床边来扶男人。挽起男人的胳膊,发现他已经穿了衣服,可是匆忙之下他身上的金针应该还没来得及取下来,傅罗试着摸索,手指无意外地碰到了金属,那些针果然还扎在原处。傅罗伸手去找他身上的金针,胸膛上有几根,寻到了,拔出来。其他地方还有很多,因为焦急已经顾不得思考,手指无意识地发抖,慌乱,毫无目的。

木屋子吱呀呀地响,变成了将要被挤破的纸盒子,此时此刻不是可怜他,为他减轻伤痛的时机。傅罗的手被他抓住,他的手心冰凉,有湿薄的汗液,但是他的神情很镇定,他用另外一只手,指指旁边的房间,意思是让傅罗去哪里躲一躲。

傅罗不肯走,就被他用力推开,然后他站了起来。虽然他的意志坚定,但是身体在失控,内脏受的伤还没有好,身体的肌肉和皮肤也受到牵扯在痉挛在疼痛,可是这时候他必须要站起来克服这些。

第六章 杀手是来春游的吧

傅罗看着这个奇怪的人,刚才真的应该把他打晕或者喂他一些安眠药让他睡死算了,不知不觉,至少没有痛苦。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几只多妖怪,巨大的爪子,牙齿和翅膀,不要命似的往前冲,小小的木质窗子根本还不够它们磨爪的。窗子一破阳光顿时渗进来,傅罗在强光中眯起眼睛,再睁开,那人已经把桌子上放着的幕离戴在了头上。

那人穿着一袭青衫布衣,幕离上的长纱一直垂到他的腰际,妖怪冲进来带着浓浓的邪风,吹动他的衣服,傅罗比谁都清楚,他那空荡荡的长衫下着无寸缕。她深吸一口气,这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

一片金黄色的光芒晃得人眼睁不开,光芒下是一个兰芝般的身影。傅罗把手臂挡在眼前,眯着眼睛看这团东西。男人挥出的一只手掌不停地往外打出金光,慢慢移动身体,最后站在傅罗面前。

他倒是心肠好,自保尚且不能,还顾着别人。

之前还怀疑这个人身体怎么像是被鱼啃了。看到这个就一点都不稀奇了,拿快蛋糕在卡车轮子下压一百遍,能好得了么?目前这种身体,还使用这么大的法术,那些本来受过重创烂七八糟的经脉,现在肯定乱成打结的鱼线,跟把蛋糕捏烂了又捏有什么区别。伤的时候还这样拼命,更遑论平日。

傅罗从怀里掏出捆妖锁缠住一只妖鸪的爪子往前一拽,妖鸪巨大的身躯,顿时迎着男人打出的光团撞了上去,“轰”地一下,像被火炮打中,羽毛纷飞,妖鸪怪叫一声摔了下来。

傅罗收起捆妖锁又卷向另外一只,妖鸪叫着躲避,其他妖怪也开始惧怕男人手下的金光,纷纷顿足咆哮不敢向前。她刚想要松口气,这时候忽然响起一阵笛声,本来要退缩的妖怪,顿时变得异常兴奋,眼球爬满了血红扭曲的血管,毛发竖立,口涎倍出,神色疯狂。

早就听说过魔门中人善于驱使妖怪,今天这种情况,百分百就是这样了。

屋子的一面墙没有了,场面一片狼藉,傅罗借着机会向外面看,外面的情况仿佛更糟,那些人豁了命地保护这屋子,大多数挂了彩,傅罗草草掠过这些,居然没有在外面看见林寒的踪影,林寒武功虽高,但是不会使用仙术,面对妖怪和魔门中人简直太危险了。“林寒,林寒……”在慌乱中叫喊,没有得到回应。傅罗只觉得自己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一时之间竟然愣在那里。

只听到外面的笛声猛然断了,有人“咦”了一声,妖怪的攻击顿时弱了些。傅罗正想趁着这个时候冲出屋子找林寒,只觉得手腕一紧,身体忽然之间动了起来,周围的景物急速往后退,身体升腾飞到半空中,身后妖怪吼叫的声响不绝,男人仿佛拼了全身的力气前行顾不得其他,傅罗吃了几口风,冷静下来回头望去,只见刚才那木屋前似乎有黑光亮了一瞬,然后笛音就彻底地断了。

笛音虽断,那些妖怪却像受了刺激依旧呲牙咧嘴地抓上来。看来是刚才打累了,现在确实饿了,准备抓两只人回去开大餐。

男人拽着她一边飞行,腾出手去画奇怪的图形,傅罗看着他的动作,猛然间脑子中一闪,觉得好像有几分熟悉,可是一时之间因为担心林寒,脑子乱如麻又想不起来,两个人飞的越来越低,男人扣着傅罗的手却越收越紧,傅罗伸手去摸他的手腕,脉象十分混乱,两个人落回地面,男人踉跄了一下。

傅罗忙把腰间绑着的红绫解下来,念诵咒文,那红绫一抖铺展开来,上前扶住男人,“我从来没有带人一起飞过,大概会不稳,你将就一下吧。”

男人抬头看了看半空中的红绫,摇了摇头,伸手去推傅罗意思是:你快走,别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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