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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们,”富凯说,“你们不认为夫人今天晚上美丽得无与伦比?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夫人是最美丽的女人,”有一个人说。
“不,而是因为她是最好的女人。不过……”
“不过?,侯爵夫人微笑着说。
“不过,夫人今天晚上戴的首饰都是假宝石。”
她脸红了。
“啊!啊!”所有的客人都叫起来,“这些话可以当着一个有全巴黎最美丽的钻石的女人面说,而不必顾忌。”
“怎么样?”富凯低声对佩利松说。
“嗯,我终于懂得了,”佩利松回答,“您干得好。”
“那真是太好了,”总监微笑着说。
“大人,请用餐,”瓦特尔庄严地叫喊。
客人们朝餐厅涌去,不象平时参加大臣举行的宴会时那么缓慢。餐厅里有一个豪华的场面正在等着他们。
在餐具柜上,在餐具架上,在饭桌上,鲜花和灯烛中间,放着人们能见到的最贵重的金银餐具,闪闪发光,照得人眼花缭乱。在法国还有黄金的年代里,梅迪西丝家族带来的佛罗伦萨的艺人们为了配雕花餐具架,雕刻、镂制、铸造了豪华的餐具,这就是那些古老的豪华餐具的剩余部分。一次次内战期间藏起来、埋起来的这些宝物,在被称为投石党运动的这次风雅战争的间歇期间,曾经畏畏缩缩地重新出现过;当时贵人们跟贵人们互相残杀,但是并不互相掠夺。所有这些餐具上都标有德·贝利埃尔夫人家的纹章。
“瞧,”拉封丹大声说,“一个P.和一个B.。”
但是最最奇怪的是富凯指定侯爵夫人坐的席位前面放的餐具了。她旁边是高高的一大堆钻石、蓝宝石、祖母绿、古代的浮雕玉石,用米西亚①金托座托着的那些小亚细亚老希腊人刻的玛瑙,古亚历山大②的珍奇银镶嵌画,克娄巴特拉③时代的埃及实心手镯,堆满了一只巨大的帕利西①盘子,盘子用一个镀金的铜三脚架托着,三脚架是本维尼托⑧雕刻的。
①米西亚:小亚细亚地名,古希腊特洛伊城即在该地。
②亚历山大:古地名,今埃及港城。
③克委巴特拉:见中册第833页注。
④帕利西(15101589)法国著名陶瓷、珐琅研究家。
⑤本维尼托:意大利雕刻家,金饰匠塞利尼(15001571)的名字。
侯爵夫人看到这些她从来不打算再见到的东西,脸色顿时煞白。深沉的寂静,这是情绪激动的前兆,笼罩着整个充满惊讶和不安的大厅。
富凯甚至没有做一个手势打发所有那些穿着绣花号衣的仆人出去,他们象辛勤忙碌的蜜蜂一样围着大餐具柜和配莱台奔过来跑过去。
“先生们,”他说,“你们看见的这些餐具过去属于德·贝利埃尔夫人,有一天她看到她的一个朋友手头拮据,把所有这些金器和银器,还有她面前这一大堆珠宝,全都送到珠宝商那儿去。一位女朋友的这种高尚行动会得到象你们这样的一些朋友的理解。看到自己被这样爱着的男人是幸福的!让我们为德·贝利埃尔夫人的健康干杯,”
巨大的欢呼声盖住了他的说话声,使得那个可怜的女人说不出话来,瘫倒在她的座位上,她就象在奥林匹亚竞技场①上空飞过的那些希腊的鸟儿一样失去了知觉。
①奥林匹亚竞技场:古代全希腊的竞技会,自公元七七六年起每四年在希腊伊利斯境内的奥林匹亚召开一次。
“其次,”佩利松补充说,凡是美德都能使他感动,凡是美貌都能使他着迷,“让我们也为激发夫人采取这样美好的行为的人多少喝一点儿;因为象这样的一个人一定是值得爱的。”
现在轮到侯爵夫人了。她站起来,脸色苍白,面带笑容,用一只有气无力的手举起她的酒杯,抖动的手指碰到了富凯的手指,而她的一双还是没精打采的眼睛正在寻找他那颗慷慨的心里燃烧着的全部爱情。
晚餐以这种歌颂英雄的方式开始,很快地就变成了一次真正的欢乐的宴会。谁也不再为显得风趣而费脑筋,因为谁也不是缺少风趣的人。
拉封丹忘了他爱喝的戈尔尼葡萄酒,竟听任瓦特尔为他斟罗纳葡萄酒和西班牙葡萄酒。
富凯院长变得如此和善,以致古尔维尔对他说:
“当心,院长先生,如果您这么温和,别人会把您吃下去的。”
时间就这样在快乐中过去,好象把玫瑰花纷纷撒在客人们的身上。总监一反惯例,没有在最后上丰盛的餐后点心以前退席。
他朝大部分朋友微笑,象心比脑袋先醉的人那样陶醉了,他刚刚还是第一次看钟。
突然有一辆四轮马车驶进院子,奇怪的是在这一片闹声和歌声中大家居然都听见了。
富凯竖起耳朵,接着眼睛转向前厅。他觉得前厅里好象有脚步声,这脚步不是睬在地上,而是踏在他的心坎上。
他的脚本能地离开了德·贝利埃尔夫人的脚,两个小时来,德·贝利埃尔夫人的脚一直靠在他的脚上。
“瓦纳主教德·埃尔布莱先生到!”守门的仆人喊道。
阿拉密斯的那张阴郁而沉思的脸出现在门口,两条挂在墙上的花彩刚被一盏灯的火焰烧断了线,搭拉了下来,垂在门口两边。
第一八七章 德·马萨林先生的收据
如果不是阿拉密斯的冷冰冰的神色和漫不经心的目光逼使富凯保持谨慎的克制态度,他一定会为新朋友的到来发出欢呼。
“您来帮助我们解决这些餐后点心吗?”然而他还是这么问,“我们这样发疯似地吵吵闹闹,您不害怕吗?”
“大人,”阿拉密斯恭敬地回答,“首先得请您原谅我打搅了您的欢乐的聚会;接着我要请求您在欢乐之后给我一会儿时间接见我,谈谈事务。”
“事务”这两个字引起几位伊壁鸠鲁信徒的注意,富凯站起来。
“又是事务,”他说,“德·埃尔布莱先生,幸好吃饭结束,事务才来,我们感到太高兴啦。”
他一边说着,一边握住德·贝利埃尔夫人的手。德·贝利埃尔夫人不安地望着他。他把她领到最近的一间客厅,托付给客人中最稳重的几个人。
至于他自己呢,他挽住阿拉密斯的胳膊,朝书房走去。
阿拉密斯一旦到了书房就忘了遵守礼节。他坐下来说:
“您猜,我今天晚上见到谁了?”
“我亲爱的骑士,我拿得稳,每一次您这样开头,我都一定会听见什么不愉快的事。”
“这一次您又没有弄错,我亲爱的朋友,”阿拉密斯回答。
“别让我等得不耐烦了,”富凯冷静地说。
“好吧,我见到了德·石弗莱丝夫人。”
“老公爵夫人?”
“是的。”
“是她的鬼魂吧?”
“不。一只老母狼。”
“没有牙齿?”
“很可能,但是并不是没有爪子”
“哦,她有什么理由要跟我过不去呢?我对待那些不正经的女人并不吝啬。甚至连不敢再对爱情抱奢望的女人也认为这是个优点。”
“德石弗莱丝夫人当然知道您不吝啬,既然她打算向您要钱。”
“好!用什么借口?”
“啊!她从来不缺借口。她用的是这个借口。”
“我听着。”
“公爵夫人手上好象有好几封德·马萨林的信。”
“我并不感到奇怪,这位红衣主教很风流。”
“对,但是这些信与红衣主教的爱情好象没有什么关系。据说内容与财政上的事务有关。”
“这就没有那么有趣了。”
“您就一点也猜不到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完全猜不到。”
“您就从来没有听说过对侵吞公款的控告吗?”
“一百次!一千次!自从我就职以来,我亲爱的德·埃尔布莱,我一直听见的就是这个。这就象您这个主教一样,人们指责您亵渎宗教;象您从前当火枪手一样,人们指责您胆小,人们无休止地指责财政大臣的,就是盗用国库。”
“好,不过让我们说得具体些,因为照公爵夫人说来,德·马萨林先生说得很具体。”
“让我们听听他什么事说得很具体。”
“大约是一笔一千三百万的款子,要您明确地说出它的用途您一定会感到很难堪。”
“一千三百万!”总监一边说,一边为了更好地抬头望天花板,在他的扶手椅上躺了下来。“一千三百万……啊!我的天!我要到别人控告我贪污的所有那些钱中间去把它们找出来!”
“别开玩笑,我亲爱的先生,这是件严重的事。公爵夫人肯定手上有这些信,而且这些信肯定是真的,因为她想把它们卖五十万利弗尔。”
“用这个价钱可以买到一个很了不起的诬蔑了,”富凯回答,“嗯!我知道您想说的是什么了。”
富凯开始高兴地笑起来。
“这样就好极了!”阿拉密斯有点放心地说。
“这一千三百万的事我想起来了。是的,是这件事,不会错。”
“您使我很高兴。谈谈看。”
“您想想看,我亲爱的,马萨林先生——愿他的灵魂升天——有一天从在瓦特利纳的一些有争议的地产的让与中得到这一千三百万的收益;他从收入账中把这笔钱划掉,派人给我送来,通过我的手作为军费开支付出。”
“好。那么这个用途是可以证明的了。”
“不,红衣主教把这笔钱记在我的账上,给我送来了一张收据。”
“您还收着这张收据?”
“当然!”富凯说着,不慌不忙地立起来,过去开他那张镶嵌螺钿和黄金的大乌木书桌的抽屉。
“我钦佩您的,”阿拉密斯高兴地说,“首先是您的记忆力,其次是您的冷静,最后是对掌管的事务处理得有条不紊,秩序并然,而您这个人本质上是一个杰出的诗人。”
“是的,”富凯说,“我有条不紊,是因为生性疏懒,省得我东寻西找。因此我知道马萨林的收据是在字母M的第三个抽屉里,我拉开这个抽屉,立刻就能把手放在我所需要的文件上。即使是黑夜,不点蜡烛,我也能找到。”
他的手很有把握地摸到一沓堆在打开的抽屉里的文件。
“而且,”他继续说下去,“这个文件我记得清清楚楚,就象它摆在我面前一样。纸很结实,表面不光滑,切口涂金。马萨林在日期的数目宇上落了个墨水渍。好吧,”他说,“这个文件感觉到我们关心它,非需要它不可,它躲起来了,进行反抗了。”
总监朝抽屉里张望。
阿拉密斯立起来。
“奇怪,”富凯说。
“您的记忆力这一次成问题了,我亲爱的先生,到另外一沓里去找一找。”
富凯拿起原来的一沓,又翻阅了一遍,接着他脸色发了白。
“不要盯着这一沓,”阿拉密斯说,“在别处我一找。”
“没有用,没有用,我从来没有犯过错误。除了我没有人动这些文件,除了我没有人开这个抽屉,您瞧,我在这个抽屉上装了个暗锁,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开锁的号码。”
“那您的结论呢?”阿拉密斯激动不安地说。
“结论是有人从我这儿把马萨林的收据偷走了。德·石弗莱丝夫人说得对,骑士,我侵吞了公款,我从国库里盗用了一千三百万,我是一个贼,德·埃尔布莱先生。”
“先生!先生!您不要发怒,不要激动!”
“为什么不要激动,骑士?我完全有理由激动。一次公正的诉讼,一次公正的判决,您的朋友,总监先生,就可以追随他的同行昂格朗·德·马里尼①,他的前任桑布朗塞②到蒙福孔③去了。”
①昂格朗·德马里尼(12601315〕:法国财政总监,被绞死在蒙福孔。
②桑布朗塞(约14571527):法国财政家,被绞死在蒙福孔。
③蒙福孔:法国巴黎郊区地名,十三世纪时开始建造了绞刑架。
“啊,”阿拉密斯徽笑着说,“没有这么快。”
“怎么,没有这么快!您猜想德·石弗莱丝夫人会怎么处置这些信件,因为您已经拒绝了,是不是?”
“啊!是的断然拒绝了。我猜想她会把这些信拿去卖给柯尔培尔先生。”
“哦,您看见了?”
“我说过我是猜想,不过我也可以说我有绝对把握;因为我曾派人跟踪;她离开我以后,回到自己家里,然后从后门出去,到小田野十字架街,总管的家里去。”
“这样的话,诉讼、丑闻和耻辱,全都要象霹雳那样盲目地、粗暴地、无情地落下来。”
富凯坐在扶手椅上哆嗦,旁边是三只打开的抽屉,阿拉密斯走到他跟前,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亲热地说:
“任何时候不要忘了富凯先生的地位是桑布朗塞或者德·马里尼不能相比的。”
“为什么,我的天主?”
“因为对这些大臣的控诉提出了,而且逮浦也执行了,而对您呢,这些都不可能办到。”
“又要问您一个为什么?在任何时代贪污分子都是罪犯。”
“能为自己找到一个庇护所的罪犯决不会有危险。”
‘躲起来?逃走?”
“我没有跟您这么说,您忘了这种诉讼是由最高法院提审,由总检察长预审,而您是总检察长。您看得很清楚,除非是您想自己判您自己有罪。”
“啊!”富凯突然用拳头敲了一下桌子叫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