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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在只为了法兰西施展他的才能的时候,担当了双重的令人烦恼的职务。而您呢,”阿拉密斯又补充说,他锐利的目光直视着菲力浦的眼睛,“您做了国王以后,不会象您父亲那样弱不禁风优柔寡断,对什么事都感到厌烦;您将是一位雄才大略、智勇双全的国王,您在您的王国里能自由发挥您的本领,我只会妨碍您。然而,我们的友谊不应该,我不说受到损害,而是甚至不应该受到一个暗中的想法的影响。我把法兰西国王的宝座送给您以后,您把圣彼得的宝座①送给我。当您的忠诚的、有力的、持有武器的手有了象我这样一位教皇的手相配的时候,占有了世界三分之二的查理五世②也好,占有了全世界的查理曼大帝③也好,都只能有您一半高。我没有同盟者,我没有偏见,我不让您去迫害异端分子,我以后也不会使您卷入家族的战争。我将要说,‘整个世界是我们两个人的;天下人的灵魂属于我,他们的肉体属于您。’如果我先死,您将得到我的遗产。大人,您对我的计划有什么意见?”
①指罗马教皇的职位。
②查理五世(15001558):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占有西班牙、德意志、意大利的一部分和在美洲的西班牙殖民地等。
③查理里大帝(742814):法兰克王国加洛林王朝的国王。
“我要说的是,您使我得到了幸福和自尊心,因为我完全了解您,德·埃尔布莱先生,您将成为红衣主教,红衣主教,同时您又将成为我的首相。此外,您告诉我,应该怎样做才能够选您做罗马教皇,我会照着去做。您可以向我要求保证。”
“这是没有用的。我的行动只是为了使您能够获得胜利,只有使您登上上面的梯级以后,我才向上爬。我将一直离得您远远地,避免引起您的嫉妒,又待在您的身边,好维护您的利益和照看您的友谊。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契约都会撕毁,因为它们包含的利益偏向一边。在我们中间,永远不会有这样的事。我不需要保证。”
“这样……我的兄弟……就会消失吗?”
“非常简单。我们只要使用一块手指一按就会移开的楼板,就能把他从他的床上带走。他睡觉的时候还戴着王冠,醒来的时候却成了俘虏。从那个时候开始,您将独自一人发号施令,您没有更重要的需要关心的事,除了把我留在您的身边。”
“这是真的!这是我的手,德埃尔布莱先生。”
“允许我恭恭敬敬地跪在您的面前,陛下。等到那一天您戴上王冠,我戴上三重冕,我们再拥抱。”
“就在今天拥抱我吧,您应该更加伟大,更加机智,更加有才华,请仁慈地对待我吧,做我的父亲吧!”
阿拉密斯听他这样说,几乎被感动了。他相信自己心里有一种激动的情绪,是他以前从未感受过的,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他的父亲!”他想,“是的,圣父①!”
他们回到四轮马车里坐下,马车飞快地沿着去沃勒维孔特城②的大路奔去。
①圣父:指罗马教皇。
②沃勒维孔特城堡:即前面提到的沃城堡的全称。
第二一七章 沃勒维孔特城堡
沃勒维孔特城垦距离默伦一里路远,是富凯一六五三年建造的,当时法国没有多少钱,马萨林把钱都拿去了,富凯用的是剩下来的一点点。不过,和某些人有许多的缺点和有用的恶习一样,富凯在这座宫殿上花了好几百万,同时他找到了召集来三位杰出的人物的方法,他们是勒沃,这座建筑物的建筑师,勒诺特,花园的设计师,还有勒布朗,室内装饰家。
如果沃城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缺点的话,那便是它的雄伟、华丽和优美。如今,量它的屋顶有多大面积,仍旧是人人传颂的趣事。要修一修这个屋顶,在今天和在任何时代一样,都会使一些不太富有的人倾家荡产。
当人们穿过沃勒维孔特城堡的被女像柱支住的大栅栏门以后,这座城堡在广大的前院里展现了它的主体建筑,四周都是很深的沟,再外面是一道宏伟的石栏杆。主体建筑中间正面突出部分是再气派也没有的了,它高耸在台阶上,好象一个国王坐在他的宝座上一样,在它的四周有四座亭子,形成一个个角,它的巨大的爱奥尼亚①柱雄伟地矗立着,象建筑物一样高。装饰着阿拉伯式图案的柱顶盘的中相,壁往顶上的三角相,给宫堡的每一处都增添了华丽而又优美的色彩。最高的是圆屋顶,显得庄重威严。
这座宅第是一个臣民建造的,它非常象一座王府,甚至比沃尔西,担心引起他的主子嫉妒认为不得不送给主子的那些王府还要相象。
但是,如果说在这座宫殿里有某一个特殊的地方显得最豪华最有风格的话,如果说有某样东西比室内富丽堂皇的布局,比豪华的镀金饰物,比琳琅满目的图画雕像更惹人喜爱的话,那便是大花园,便是沃城堡的许多花园。在一六五三年令人赞叹不已的那些喷泉,今天仍然是绝妙的美景。那些瀑布得到所有的君主和国王的赞美。至于那个有名的山洞是许多出色的诗歌的主题,著名的沃城堡的水仙的住所,佩利松曾经和拉封丹谈到过它,我们要省略对它的一切美丽的描写,因为我们不愿意为了我们自己而破坏布瓦洛在思考的评论:
这只是垂花饰,这只是半圆环饰。
………………
我很难穿过花园逃走。
我们将象戴普雷奥⑧那样,走进这座只有八年历史的大花园,它的大树的树顶已经非常壮丽了,在朝阳的照耀下,张开它们的树叶,一片红色。勒诺特加快完成了梅塞纳④最喜爱的布置。所有的苗圃,由于精心培植和经常施肥,树木分外繁茂。邻近的一切看上去有希望长得好的树木,都连根拔起,移植到大花园里来。富凯为了美化他的花园,完全能够不惜代价购买一些树木,因为他已经买进了三座村子和它们附属的一切东西,来扩大他的花园的面积。
①爱奥尼亚:古希腊文化中心之一。爱奥尼亚柱在柱头有涡卷形装饰。
②沃尔西:英国红衣主教,曾做过亨利八世的大法官。
③献普雷奥:即布瓦洛。
④梅塞纳:公元前一世纪罗马骑士,曾支持维吉尔、贺拉斯等人的写作。
斯居代里先生谈到这座城堡的时候说过,富凯先生为了给园内的花木浇水,曾经把一条河分隔成千条泉水,又把成千条泉水汇合成一条湍流。这位斯居代里先生在他写的《克雷里》①里有很多地方提到这座瓦尔泰城堡的事情,他细致地描写它的许多引人入胜的地方。我们请好奇的读者去读《克雷里》,还是请他们直接去沃城堡,这样就更明智些。不过从巴黎到沃城堡有多少里路远,就和《克雷里》有多少卷一样②。
①《克雷里》:斯居代里和他妹妹合写的小说。参见上册第808页注和中册第204页注②
②《克雷里》共十卷,篇幅冗长。
这座豪华的府邸已经布置完毕,准备迎接“世上最伟大的国王”。富凯先生的朋友们用车子把他们的演员和布景送到这儿,另外一些朋友送来了雕塑家和画家,还有一些朋友送来了他们的精心修剪的羽笔。因为很可能有许多人会即兴赋诗。
那些瀑布,虽然有水仙,还是不太驯服,流的水比水晶还要光亮,它们把被阳光照得五颜六色的起泡沫的水泻在人渔中和海中仙女的青铜像上。
一大批仆人三五成群地跑进了各个庭院和宽阔的走廊,这时候,早晨刚刚到达的,目光敏锐的富凯,正在冷静地走来走去在他的总管们检查以后,他发布最后一些命令。
我们在上面说过,这一天是八月十五日。太阳光垂直地落在那些大理石的神像和青铜神像的肩膀上,它照烫了海神像的号角里的水,照熟了果园里的那些肥美的桃子。五十年以后,在马尔里,国王因为在他的花园里缺乏良种桃子,非常想念沃城堡的桃子,而法国在马尔里花园花费的钱比沃城堡多一倍。那时候,这位伟大的国王曾经对某一个人说:
“您太年轻了,您不可能吃到过富凯先生的桃子。”
啊,回忆!啊,四处流传的名声!啊,这个世界的光荣!那个人他善于判断功绩,那个人继承了尼古拉·富凯的遗产,那个人从他那儿抢走了勒诺特和勒布朗,那个人把他关在一座国家监狱里,囚禁终身.那个人只记得起他的被打败的、被压制的、被遗忘的敌人的桃子!富凯白白地在他的池塘里,在他的雕塑家用的熔锅里,在他的诗人的写作里,在他的画家的画夹里扔掉了三千万。他以为别人会想到他,真是一场空。一只长在菱形格子架当中的桃子,鲜红多肉,给遮在尖形叶的绿舌底下,一只睡鼠无忧无虑地啃着这只微不足道的果实,但是它足够使伟大的国王在记忆里重现法国最后一个财政总监的悲惨的幽灵!
阿拉密斯为众多的来客都做了安排,他非常仔细地叫人守好每一处的门口,准备好各人的住处。富凯只要照管全局就行了。在这儿,古尔维尔把烟火装置指点给他看,在那边,莫里哀领他到剧场去看一看,最后,富凯在看完小教堂、客厅、长廊以后,走下楼来的时候,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就在这同时,他在楼梯上看见阿拉密斯。主教对他做了一个手势。
财政总监走过去见他的朋友,阿拉密斯在一幅刚刚完成的大幅图画前面留住了他。画家勒布朗为了这幅画呕心沥血,他浑身是汗,沾满了颜色,因为疲劳和追求灵感脸色变得苍白,正在迅速地挥他最后的几笔。这是大家期待中的国王的画像,穿着礼服,佩尔塞兰曾经优待瓦纳主教事先给他看过这套服装。
富凯站在这幅画前面。这幅画上的人物肌肉鲜艳,微湿的色彩浓烈,真象是活人一样。他看着画像,欣赏着,同时估量着这要花费多少劳动,他找不到什么可以报答这件赫拉克勒斯式的工作,他抱住了画家的颈子,拥抱他。财政总监先生弄脏了一件值一千皮斯托尔的衣服,可是他使得勒布朗心情十分舒畅。
对艺术家来说,这是一个美好的时刻,对于佩尔塞兰来说,却是一个痛苦的时刻,佩尔塞兰这时也走在富凯的后面,欣赏着勒布朗的画里他为陛下缝制的衣服,他说这是艺术品,除掉财政总监先生的衣橱里的衣服以外,再没有可以比得上的了。
他的忧伤和他的惊叹给城堡顶上发出的信号打断了。沃城堡的岗哨在默伦那个方向,在已经光秃秃的原野上,望见了国王和王太后、王后的行列。陛下带着他的长长一连串的马车和骑马的人走进了默伦。
“一小时以后就到了,”阿拉密斯对富凯说。
“一小时以后!”富凯叹着气说。
“这些老百姓在寻思国王的游乐会有什么用处!”瓦纳主教不自然地笑着,继续说。
“天啊,我呀,我不是老百姓,我也这样想。”
“我在二十四个小时以后回答您,大人。您脸上要显得高高兴兴的,因为这是欢乐的日子。”
“好吧,德·埃尔布莱,任您怎么说,相信我好了,”财政总监指着在地平线上出现的路易十四的队伍,充满感情地说,“他不大喜欢我,我也很不喜欢他,但是,在他离我的家越来越近的时候,我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啊,怎么一回事?”
“是这样,在他越走越近的时候,我觉得他更神圣了。他是我的国王,我几乎觉得他十分可亲。”
“可亲?是的,”阿拉密斯故意着重说了一遍“可亲”这两个字,就象以后泰雷神父①对路易十五那样。
① 泰雷神父(1715一1778):路易十五时期的财政总监。
“别开玩笑,德·埃尔布莱,我觉得,如果他真愿意这样的话,我会喜欢这个年轻人的。”
“不应该对我说这个,”阿拉密斯说,“应该对柯尔培尔先生说。”
“对柯尔培尔先生!,富凯叫了起来。“为什么?”
“因为等到柯尔培尔先生做了财政总监以后,他会从国王的金库里拿出钱来给您一笔年金。”
阿拉密斯说出这句俏皮话后,行了一个礼。
“您上哪儿去?”富凯脸色变得阴郁起来,问道。
“回到我的房间去换衣眠,大人。”
“德·埃尔布莱,您住在哪儿?”
“三楼的蓝色房间里。”
“是在国王的房间上面吗?”
“正好在上面。”
“您在那儿太受拘束了!您要克制自己不能乱走乱动!”
“整个夜里,大人,我都睡觉,或者躺在床上看书。”
“您手下的人呢?”
“啊!我身边只带着一个人。”
“这么少!”
“我有书看就够了。大人,再见,您别忙得过度疲劳。您要保持饱满的精神迎接国王的驾临。”
“待会儿会见到您吗?会见到您的朋友杜·瓦隆吗?”
“我叫他住在我的隔壁。他在穿衣服。”
富凯带着微笑点了点头,就象一位总司令听说有敌情以后,要去视宗前哨阵地那样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