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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马!我的船!”
没有人回答他。
财政总监自己穿上他手头可以找到的衣服。
“古尔维尔!……古尔维尔!……”他一面叫喊,一面把表放进口袋里。
铃依旧响着,同时富凯不住他叫:
“古尔维尔!……古尔维尔!……”
古尔维尔出现了,气喘吁吁,面色苍白。
“我们快走!我们快走!”财政总监-看见古尔维尔,就大声说。
“太迟了!”可怜的富凯的朋友说。
“太迟了!为什么?”
“您听!”
他们听到城堡前响起了喇叭声和鼓声。
“怎么回事,古尔维尔?”
“国王到了,大人。”
“国王?”
“国王不停地赶路前进,把马都赶得筋疲力尽,比您估计的早到了八个小时。”
“我们完了!”富凯喃喃地说,“好心的达尔大尼央,全完了!你对我讲得太迟了!”
国王的确到了城里;人们立刻听见围坡上的炮声,和在河里的军舰上的应答的炮声。
富凯皱起眉头,叫唤他的随身仆人,给他穿上礼服。
他在窗帘后面,从窗子望出去,看到百姓们热情的表现,一大群人跟随着国王走着,谁也猜不出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国王在豪华的场面中给领到城堡里。富凯看见他在狼牙闸门下面下了马,对着达尔大尼央的耳朵低声说着什么,达尔大尼央扶着他的马镫。
国王走进拱门以后,达尔大尼央向富凯的府邸走去,不过,走得很慢很慢,一路上停下来好多次和他的排成了梯队的火枪手讲话,就好象他去完成他的任务以前,在数着一分一秒的时间或者是自己走了多少步。
富凯打开窗子,想对在院子里的火枪队队长说话。
“啊!”达尔大尼央看见了他就叫了起米,“您还在家里,大人。”
这个“还,字足以向富凯先生证明火枪手第一次的访问中包含着多少指点和多少有用的建议。
财政总监只好叹气。
“我的天主,是的,先生,”他回答道,“国王的来到打断了我原来的计划。”
“啊!您知道国主刚才到了?”
“是的,我见到他了,先生,这一次,您是以他的名义来的吧?……”
“来了解您的情况,大人,如果您的健康状况不是最坏的话,请您同意到城堡去。”
“马上就去,达尔大尼央先生,马上就去。”
“天哪!”队长说,“既然国王在那儿,那就不再有人能散步了,不再有自由意志了,现在,命令统治着一切,对您对我全都一样。”
富凯叹了最后一口气,上了四轮马车,他感到四肢无力,在达尔大尼央的护送下,到城堡去了。这一次,达尔大尼央的彬彬有礼的样子叫人害怕的程度并不亚于不久前使人快慰和高兴的程度。
第二四五章 路易十四国王怎样扮演他的小角色
富凯走下马车,正要进南特城堡,一个百姓一样的人走到他的身边,做出各种表示极大的敬意的手势,同时交给他一封信。
达尔大尼央想阻止这个人和富凯说话,要他离开,可是信已经交到财政总监手上。富凯拆开信看起来,就在这时候,这位大臣的脸上露出隐隐约约的恐惧的神情,达尔大尼央很容易就看出来了。
富凯把信放进他夹着的公文包里继续向国王的套间走去。
达尔大尼央跟在富凯后面在城堡主塔里向上走,他在每一层的小窗子里向下望,望见那个送信的人站在广场上,在向四周看,并且对好几个人做了些手势,那些人也做了一些和我们刚才提到的那个人同样的手势,然后走到邻接的街道上不见了。
有人请富凯在平台上稍等一下。那个平台通向一条小走廊,国王的书房就安排在走廊后面。
达尔大尼央一直到这时候都是恭恭敬敬陪着财政总监走的,这时候,他走到了财政总监前面,走进国王的书房里。
“怎么样?”路易十四一见到他就问道,同时把一块很大的绿色的布扔在铺满文件的桌子上。
“命令执行完毕陛下。”
“富凯呢?”
“财政总监先生限在我的后面,”达尔大尼央回答道。
“十分钟以后叫人领他上我这儿来,”国王一面说,一面做了一个手势叫达尔大尼央出去。
达尔大尼央走掉了,他刚走到富凯在那一头等候召见的走廊里,国王的小铃又把他叫了回去。
“他看上去没有显得惊奇?”国王问。
“谁呀,陛下?”
“富凯,”国王说,连先生也没有叫,这种特殊的情况使火枪队队长的怀疑进一步证实了。
“没有,陛下,”他回答。
“那好。”
路易第二次打发走了达尔大尼央。
富凯被他的领路人留在平台上,一直没有离开过。他又看了一遍那封信,信里是这样写的:
“某件针对您的阴谋正在策划中。也许他们不敢在城堡里这样做,可能要等到您回到自己家里才下手。您的房子已经给火枪手包围了。不要再进去;广场后面有一匹白马等着您。”
富凯认出了这是古尔维尔的笔迹,看到了古尔维尔的一片忠心。如果他遇到不幸,他不愿意因这张条子而连累一位忠诚的朋友,财政总监赶紧把条子撕成粉碎,丢到平台的栏杆外面给风吹走。
达尔大尼央突然走到他的身前,同时看到最后几片纸屑在空中飞舞着。
“先生,”他说,“国王在等您去。”
富凯跨着不慌不忙的步子走进小走廊,布里埃纳先生和罗斯先生在那儿办公,圣埃尼昂公爵也在那儿,坐在一张小椅子上,好象在等待命令,因为焦躁不安直打呵欠,他的剑放在他的两条腿当中。
布里埃纳先生、罗斯先生和圣埃尼昂先生平常是十分殷勤十分巴结的人,现在财政总监从他们面前走过,他们几乎连站也没有站起来,这叫富凯觉得奇怪。可是国王直呼其名的人怎么能希望在朝臣中间看到别的态度呢。
他昂起了头,决定无视眼前的一切。在我们已经熟悉的小铃声 向国王报告他到来以后,他走进了国王的房间。
国王没有站起来,只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关心地问:
“富凯先生,您身体好吗?”
“我在发烧,”财政总监回答,“不过我完全听从国王的指派。”
“很好,三级会议明天就开会了,您的演说准备好了没有?”
富凯惊奇地望着国王。
“我没有准备好,陛下,”他说,“可是我会即席发言的。我完全了解所有的情况,不会感到为难的。我只有一个问题,陛下准许我问吗?”
“您问吧。”
“为什么陛下不给他的首相这样的荣幸在巴黎就通知他呢?”
“当时您在生病,我不愿意使您疲劳。”
“从来没有一件工作,从来没有一次说明会使我疲劳的。陛下,既然对我来说,请求国王做一次说明的时候已经到了……”
“啊!富凯先生!说明什么呀?”
“说明陛下究竟对我有什么意图。”国王脸红了。
“我受到了诽谤,”富凯激动地说,“我应该提请国王主持公道进行调查。”
“您对我说这些是毫无用处的,富凯先生,我知道我所知道的事情。”
“如果没有人对陛下讲那些事情,陛下是不可能知道的,我可什么也没有对陛下说过,虽然别人一再说……”
“您这是什么意思?”国王说,他急着想快点结束这场令人尴尬的谈话。
“我谈正题了,陛下,我控告一个人在陛下面前陷害我。”
“没有人陷害您,富凯先生。”
“这个答复,陛下,向我证明我是对的”
“富凯先生,我不喜欢别人控告。”
“可是有人受到了控告!”
“我们对这件事讲得太多了。”
“陛下不愿意我为自己辩护吗?”
“我对您再说一遍,我没有控告您。”
富凯向后退了一步,微微弯了弯腰。
“他肯定打定了主意,”他想,“只有不肯后退的人才这样固执。不去看眼前的危险,那是瞎子;不去避开这种危险,那是笨蛋。”
他又高声说:
“陛下找我来是有工作要我做吗?”
“不,富凯先生,是我要给您一个劝告。”
“我恭敬地等候着,陛下。”
“您休息去吧,我请求您书富凯先生,不要浪费您的体力,三级会议开的时间很短,当我的秘书们结束会议的时候,我不希望在法国有两个星期的时间老谈论这些事情。”
“陛下关于这次三级会议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没有什么说的,富凯先生。”
“没有什么对我,财政总监说的吗?”
“您休息去吧,我请求您,这就是我要对您说的话。”
富凯咬着嘴唇,低下头来,头脑里肯定有什么不安的想法。
这种不安也感染到国王身上。
“是不是您对要您休息感到不高兴,富凯先生?”他问。
“是的,陛下,我不习惯休息。”
“可是您有病,应该照顾您。”
“陛下不是对我说到明天要发表演说?”
国王不回答了,这个突然的问题使他感到尴尬。
富凯感觉到了这种犹豫的态度的重量。他相信在年轻的国王的眼睛里看到一种危险,这叫他更加猜疑了。
“如果我显得害怕,”他想,“我就完了。”
国王只是对富凯的猜疑感到不安。
“他是不是嗅出了什么啦?”他喃喃地说。
“如果他开始时讲的话很严厉,”富凯又想,“如果他找一个借口生气或者装做生气;我怎么从这儿脱身呢?把气氛稍稍稍缓和一点儿。古尔维尔的话是有道理的。”
“陛下,”他突然说,“既然国王仁慈,关心我的健康,甚至不要我担任任何工作,是不是我明天可以不用参加会议了?我将利用这一天睡在床上,我将请求国王把他的医生让给我,好替我开一种药,医这种该死的发烧。”
“就照您所希望的去做吧,富凯先生。您明天可以休假,您明天会有医生的,您会恢复健康的。”
“谢谢,”富凯鞠了个躬,说道。
接着他作出了决定。他问:
“是不是我没有这种荣幸领国王上美丽岛我那儿去了?”
他正面望着路易,想看看这样一个建议有什么结果。
国王脸又红了。
“您知道,”他想尽力装出微笑的神情,说道,“您刚才说的是:上美丽岛我那儿去?”
“是这么说的,陛下。”
“那么,”国王依旧用诙谐的口吻说,“您不再记得您已经把美丽岛给我了吗?”
“这依旧是算数的,陛下。只不过,由于您还没有得到它,所以您要去占有它。”
“我很愿意这样做。”
“此外,陛下的意图和我一样。因此我无法对陛下说,我看到国王的所有卫队为了占有它从巴黎来到这儿,我感到有多高兴,多骄傲。”
国王结结巴巴地说他并不只是为了这件事情才带他的火枪手来的。
“啊!我也正是这样想,”富凯激动地说,“陛下知道得很清楚,您只要手上拿着一根细软的棍子去那儿,就能够打倒美丽岛上所有的防御工事。”
“哟!”国王大声叫起来,“我可不愿意它们倒下来,这些漂亮的防御工事造起来花了很多代价。不!让它们留下来对付荷兰人和英国人吧。我想在美丽岛看到的,您是猜不到的,富凯先生,那就是在田地上和沙滩上的美丽的农妇、姑娘和女人,她们的舞跳得真好,穿着鲜红的裙子,真迷人!财政总监先生,别人对我夸奖过您的女奴仆呢。让我瞧瞧她们吧。”
“只要陛下愿意。”
“您有没有什么运输工具?如果您愿意,明天就去。”
财政总监觉得头上挨了一棍,虽然这一下敲得并不灵巧,他回答道:
“没有,陛下,我不知道陛下有这样的愿望,我更不知道陛下这样急着想见到美丽岛,我什么也没有准备。”
“不过,您有一只船吧?”
“我有五只,可是它们有的在港口,有的在潘伯夫,要到它们那儿或者要它们回到这儿,至少要二十四个小时。我是不是需要派一个人送信去?我一定要这样做吗?”
“再等一等;让您的热度退了再说,等明夭吧。”
“确实这样……准知道到了明天我们不会有千百种别的想法呢?”富凯说,他从这时起不再怀疑了,脸变得十分苍白。
国王颤抖了一下,把手伸向他的小铃,可是富凯拦住了他。
“陛下,”他说,“我烧得厉害,全身冷得发抖。如果我再多待一会儿,我很可能昏过去。我请求陛下恩准我回去睡在被子里。”
“确实您在发抖,看上去叫人难受。去吧,富凯先生,去吧。我会派人来了解您的病情的。”
“陛下待我太好了。过一小时,我便会觉得好得多了。”
“我想派一个人送您,”国王说。
“遵从陛下的吩咐,我会很乐意地靠在一个人的胳膊上。”
“达尔大尼央先生!”国王一面拉铃一面叫道。
“陛下!”富凯带着使国王身上发冷的笑容说,“您派一位火枪队队长陪我回去吗?这种荣誉使人太难理解了,陛下!一个跟班就够了,我请求您。”
“为什么呢,富凯先生?达尔大尼央先生每次陪送我都非常好!”
“是的;可是,他陪送您,陛下,这是为了服从您,而我……”
“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