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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尔大尼央嚼着自己的胡须。
“是这样,”他喃喃地说。
“当我处在逆境时,您不安慰我,”路易十四补了一句。
达尔大尼央抬起头,带着高傲的气派说:“在您陛下处在贫困地位时,我虽然没有安慰您,但我也没有出卖您;我不惜洒热血,我象一条看家狗那样,明明知道不会有面包,不会有骨头丢给我吃。我却甘心情愿守在家门口。我虽然也同样贫困,我对陛下别无他求,正如您说的,我只提出要辞职而已。”
“我知道您是个好样的,可我当时还是个年轻人,您对我应该宽容些……您对国王有什么好指摘的?怪他置查理二世于不顾吗?……再进一步说,……责怪他没有和芒西尼小姐结婚吗?”
说到这里,国王用探索的眼光紧盯着火枪手。
“噢!他不仅是回忆,他还在瞎猜……这个魔鬼!”火枪手心里在嘀咕。
“您的判断,”路易十四接着说,“落在国王身上,落在一个人身上……不过,达尔大尼央先生……这个弱点,因为您把它看成是个弱点……”
达尔大尼央并不作答。
“您还责怪我在已故的红衣主教先生身上表现出来的弱点;难道不是红衣主教先生把我培养成人,支持我的吗……?在这同时,也支持了他自己,使他步步高升,这点,我承认,但好处毕竟是得到啦。难道要我做个忘恩负义、自私自利的人,您才能更爱我,才能更好地为我效劳吗?”
“陛下……”
“我们不要再谈这些啦,先生,这只会使您更加懊悔,也给我增添更多的苦恼。”
达尔大尼央没有被说服。年轻的国王又恢复他那高傲的语气,只是并没有把问题再深入下去。
“后来,您考虑过没有?”路易十四接着说。
“陛下,考虑什么?”达尔大尼央彬彬有礼地问。
“不就是刚才我说的那些吗,先生?”
“陛下,毫无疑问……我考虑过。”
“您只是在等一个食言的机会?”
“陛下……”
“看样子,您犹像不决。”
“我不太明白陛下给我这个荣幸,对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路易眉头深锁。
“陛下,请原谅,我的脑袋特别迟钝……道理很难钻得进去;但一旦钻了进去,就留在那里不出来了,那倒是真的。”
“不错,我觉得您的记忆力还不坏。”
“和您陛下的记忆力相差无几。”
“那好,快给我说说……我的时间很宝贵。您辞职以后,都干了些什么?”
“陛下,想弄点钱,发点财。”
“达尔大尼央先生,这话就难听罗。”
“陛下一定是往歪道上想了。我对陛下是非常尊敬的;如果说我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请原谅,那是我长期的戎马生涯造成的,陛下高高在上,何必为我这样一个小兵的出言不逊而生气。”
“先生,我确实知道您在英国干了一番光辉的业绩。我只是对您的食言感到惋惜。”
“我?”达尔大尼央嚷道。
“正是您……您曾向我许诺,在辞去我这里的职务之后,绝不委身子别的君王……可是,您却替查理二世卖力,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蒙克先生劫走了。”
“陛下,请原谅,这是为了我自己。”
“这件事使您成功了吗?”
“就象十五世纪时统帅们那种突然袭击、冒险行动取得了成功一样。”
“您所谓成功,指的是什么?是发点财吗?”
“陛下,我拥有十万埃居:也就是说,我一星期内获得的钱,比我在漫长的五十个年头里所获得的还要多三倍。”
“这的确是个可观的数目……可您还野心勃勃,我看就是这样。”
“陛下,我野心勃勃?这个数目的四分之一对我来说已是笔了不起的财富了,我向陛下发誓,我根本没想到还要增加。”
“哦,您打算闲着不干事了吗?”
“是的,陛下。”
“放弃军职?”
“早已如此了。”
“这不可能,达尔大尼央先生,”路易斩钉截铁地说。
“可是,陛下……”
“您想说什么?”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我不愿意!”年轻的国王用严厉、专横的口气说,这使达尔大尼央感到惊讶,甚至惶恐不安。
“陛下是否允许我回答?”他问道。
“您说吧。”
“这个决定是在我贫穷潦倒的时候作出的。”
“就算如此,后来呢?”
“然而今天,在我的事业给了我可以过舒适生活的保障的时候,陛下却要剥夺我的自由,陛下要惩罚我,至少也该等我钱赚够了再说。”
“先生,谁允许您探测我的意图,或者跟我算什么帐,谁告诉您我打算做什么,或者您应该怎么做?”路易几乎冒火了。
“陛下,”火枪手不动声色地说,“就我看来,在这次谈话中,我们没有做到象那天在布卢瓦互作解释时那样推心置腹、赤诚相见。”
“不,先生,一切都改变了。”
“这一点,我对陛下表示诚挚的祝贺;不过……”
“不过,您不相信吗?”
“我不是个伟大的政治家,但对于经营,我也有我的看法,再说我的看法也不是不准确;当然,陛下,我的看法和陛下的不尽相同。马萨林的统治已经结束,而财政家们的当政却刚刚开始。他们有的是钱,您陛下却没有多加注意。一个想独立自主的人,在这群饿狼的爪子下面过活,是够苦的。”
这时候有人轻轻敲书房的门,国王傲慢地抬起头来。
“请原谅,达尔大尼央先生,”他说,“是柯尔培尔先生来了,他来向我汇报。进来,柯尔培尔先生。”
达尔大尼央侧过身去。柯尔培尔手里拿着一些文件进来,向国王走去。
不用说,加斯科尼人是不会放过用他那明察秋毫的锐利眼光去扫视刚进来的那个人的。
“指令下达了吗?”国王问柯尔培尔。
“是,陛下,已下达了。”
“审判官的意见怎么样?”
“认为应没收被告的财产并处以死刑。”
“噢!”国王泰然自若,斜着眼睛膘了达尔大尼央一眼……“您呢,柯尔培尔先生,您的意见如何?”国王问。
这时候,轮到柯尔培尔看达尔大尼央了,看到他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他欲言又止。路易十四看出来了。
“别担心.这是达尔大尼央先生,您不认识达尔大尼央先生吗?”
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下。达尔大尼央双眼炯炯发光,柯尔培尔却眯着霾云密布的双眸。这一个的坦荡无畏引起了另一个的不安;财政官的审慎狡黠也惹得军人恼火。
“哦,就是那位在英国干了件大事的先生,”柯尔培尔说。
他向达尔大尼央微微地施了个礼。
“噢!原来是那位克扣瑞士卫兵银饰带费用的先生……真是值得颂扬的一项节约措施,”加斯科尼人说。
他向柯尔培尔深深地鞠了个躬。
财政官一心以为把火枪手窘倒了,岂料火枪手一箭中的点穿了财政官。
“达尔大尼央先生,”没有注意到他们对话中微妙含义的国王说,而这些微妙的含义马萨林是一个也不会放过的,“我们谈的是关于包税人逃税的事,我要叫人绞死他们,我就要签署死刑判决书了。”
达尔大尼央打了个寒颤。
“噢!”他说了声。
“您说什么?”
“没什么,陛下,这不是我的事。”
国王已拿起羽笔,准备签署文件了。
“陛下,”柯尔培尔低声说,“我想提醒陛下,假如要找一个杀鸡儆猴的例子,我怕在执刑时说不定会有些困难的。”
“您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请您再说一遍,”路易十四说。
“您不应该不承认这个事实,”柯尔培尔不慌不忙地说,“触犯包锐人,就等于触犯财政总监。那两个有罪的可怜虫,都是一个有权有势者的亲密朋友;再说,到施刑那天,我们可以秘而不宣,在夏特莱秘密处决,否则的话,必将引起骚乱。”
路易脸色排红,回过头来望着达尔大尼央,达尔大尼央这时正在咬着胡子,对财政官含着不无怜悯的微笑,又象是对听财政官唠叨了半天的国王表示同情。
路易十四拿起笔来,动作敏捷,手却有点颤抖地在柯尔培尔递给他的两份文件下端签了字,然后,直勾勾地盯着柯尔培尔说:
“柯尔培尔先生,您跟我谈国务时,在您的推理或见解中,尽量不要用‘困难’两个字,至于‘不可能’这三个字,则千万不要讲。”
柯尔培尔欠了欠身。当着火枪手的面受到这样的训斥,他感到有失体面,为了急于挽回自己的面子,临走时他连忙说:
“我忘了禀告陛下,没收的款子达五百万利弗尔。”
“多漂亮!”达尔大尼央心想。
“这就是说,我的库存一共是……?”国王问。
“一千八百万利弗尔,陛下,”柯尔培尔边哈腰边回答。
“见鬼!真不错!”达尔大尼央咕噜着。
“柯尔培尔先生,”国王添上一句,“麻烦您到长廊走一趟,利奥纳先生在那里等着,请您告诉他,把拟好的文件……我要他办的,给我送来。”
“我这就去,陛下。今晚陛下不再需要我了吧?”
“不了,先生,再见!”
柯尔培尔走出去。
“现在,回到我们的问题上来吧,达尔大尼央先生,”路易十四接着说,好象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您看,关于钱的问题,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
“就象从零到一千八百万,”火枪手兴冲冲地回答,“噢,这不正是那天陛下所需要的数目吗?那天,查理二世来到布卢瓦时曾提起过。如果那时候您有了这笔钱,今天两个国家决不会不和睦相处了,因为,我还必须提一提,也就是说,在这个问题上,我看到一块绊脚石。”
“先生,首先您就不公正了,”路易反驳说,“那天要是天主能让我给我表兄一百万的话,您也就不会离开您的岗位到别处去了,要是那样的话,您也就发不了财了……正如您刚才说的……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有另外一个好运气。因此,我和大不列颠的分歧,您不必顾虑。”
说到这里,侍从进来通报,说利奥纳先生已到,这就打断了国王陛下的话。
“先生,请进,”国王说,“您很准时,是个好臣仆。让我们来看看您给我表兄查理二世写的信吧。”
达尔大尼央竖起了耳朵。
“请您等一下,先生,”国王漫不经心地对加斯科尼人说,“我要把同意我弟弟奥尔良公爵和昂利埃特·斯图亚特公主成婚的事通知伦敦。”
“看来他在刺激我,”达尔大尼央喃喃自语,“但是,我承认,我越是受刺激,心里越是高兴。”这时,只见国王在信尾签上自己的名字,并把利奥纳先生打发走。
国王的眼睛盯着利奥纳先生,看他走出去,门关上;国王甚至还踱前三步,好象要跟着大臣走出去那样。但是,走了这三步,他停下,又歇了半晌才回过来对火枪手说:
“现在,先生,让我们快点把事情了结了吧。那天在布卢瓦,您对我说,您并不富有,是不是?”
“陛下,现在我却有钱了。”
“不错,但这与我无关,您有您的钱,这钱不是我的,不能入我的帐……”
“我不很明白陛下您的意思。”
“这样吧,免得拖泥带水的,还是直说了吧,我给您两万利弗尔一年的固定收入,您说,够不够?”
“可是,陛下……”达尔大尼央眼睛睁得大大地说。
“给您四匹鞍缰齐备的骏马,并可以按您的要求,根据情况需要,拨给您一笔额外款子;要不,如果您愿意,给您一笔固定的数目,比方说,四万利弗尔,您看怎么样?请回答。”
“陛下,您……”
“是的,您一定觉得奇怪,这很自然,我早就料到这一点,请您回答吧。看您,您要不回答,我会以为您丢掉了我一向很赞赏您的当机立断的本事了。”
“陛下,每年有两万利弗尔的收入,数目确实不小,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不但是。答应就答应,不答应就不答应,难道这不是一笔合适的赔偿吗?”
“噢!肯定是……”
“这么说,您满意了!那就好了,还有意外的开支,您也得分开计算;您可以找柯尔培尔商量一下;现在,让我们转向更重要的事情吧。”
“可是陛下,我曾经禀告过陛下……”
“说您想休息,这我知道,只不过我的回答是我不同意,我想,我是这儿的当家人,不是吗?”
“是的,陛下。”
“很好!您对过去所当的火枪队队官有点情绪,是吗?”
“是的,陛下。”
“好!这是您的一份我签署了的授衔令,我把它放在抽屉里。等到我派您出征回来的那一天,您自己打开抽屉把授衔令拿去。”
达尔大尼央仍拿不定主意,搭拉着脑袋。
“得了吧,先生,”国王说,“看您那副样子,人们还以为您不知道在这个无比虔诚的基督徒国王①的宫廷里,火枪队大队长的权力比法国元帅还大。”
“陛下,这我知道。”
“如果是这样,人家会说您不信任我。”
“噢!陛下,不会的……请您别听信这些。”
①无比虔诚的基警徒国f王:法国国王的称号。
“我倒想拿证明给您看,尽管您是个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