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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确实不无道理,但仅仅是一种推测。东方晓说,推测有什么不可?爱因斯坦能用他的相对论推测出过去没有发现的星座,我们却不可以通过陆百里写的单子推测那个女人是那种女人?钟开泰就笑起来,说,如果单子上写的都是事实呢?你总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吧?东方晓说,那你说吧,现在我们该怎么做?钟开泰说,给财政厅打个电话,问一下行财处有没有一个姓苏的女处长。东方晓就把手机拿到手上,朝钟开泰要财政厅的号码。钟开泰说,我又不是财政系统的人,哪来财政厅的号码?东方晓说,那你要我怎么问财政厅?钟开泰说,那就直接到财政局去问问。东方晓说,你就不怕打草惊蛇?钟开泰说,陆百里要当副局长了,我们一起去祝贺他,这不叫打草惊蛇吧?
跑到财政局,陆百里不在,行财科只有一个二十四五岁样子的女人坐在一台电脑前。钟开泰问,陆百里呢,那女人就回过头来说,有事去了。东方晓见女人有几分姿色,激情就来了,忍不住开玩笑说,小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女人有些奇怪地说,我可认不得你。东方晓说,你姓张吧?女人说,你别懵我了,我姓李。东方晓说,这就对了嘛,不是张就是李,不是他就是你。姓李的女人觉得东方晓说话有意思,就笑着说,你真的见过我?东方晓说,我有这种感觉,而且是非常非常强烈的感觉。女人说,在哪里?东方晓说,在梦里。两个男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讨好着女人,女人自然开心得不得了。一开心,就和他们一见如故了,说笑了半天才问道,你们找陆科长有什么事?东方晓说,我们领导听说财政厅行财处来了一位处长,有没有此事?女人说,是呀,是来了一位处长。东方晓闻言,就有些泄气。本想就此打住,又不甘心,继续问道,那位处长姓什么?住在哪里?我们领导想去看看她。女人说,姓苏,是个女的,住在“帝都”,陆科长这两天一直在那边陪她,如果你们现在过去,陆科长还在那里。
离开财政局,东方晓就有气无力地叹一声,说,这几天我们算白忙乎了。
两人垂头丧气地在街上走了一阵。东方晓把那盘带子抛起又接住,接住又抛起,像玩玩具一样玩了一会,不甘心地对钟开泰说,我还得给财政厅打个电话,谁能保证那个姓李的女人不是跟陆百里狼狈为奸的?然后通过省城的114台问到财政厅行财处的电话号码,再照着号码打过去一问,行财处也说苏处长到了他们这个城市。东方晓嘀咕道,难道我们就这么放过了他陆百里?钟开泰像漏气的球,无力地摇摇头,没答话。东方晓又说,我看你还是把这盘带子寄给纪委。钟开泰这才说,那女人是财政厅的处长,寄有什么用?东方晓说,纪委的人怎么认识财政厅的处长?他们要调查这事,总得花些时间吧?调查期间,陆百里的任命书总不太好下吧?只要这样一拖,等公示期过去,陆百里赶不上趟,以后就难说了。钟开泰想想也有道理,说,那就试试吧?恰在这个时候,东方晓的手机响了,台长要他速回电视台,有急事等着他。东方晓关上手机后,把带子交给钟开泰说,这光荣的使命就由你去完成了,我先走一步。
到邮局后,钟开泰又犹豫起来。他在营业厅里绕了一大圈,还是下不了决心。却猛然听见一个甜甜的声音像是在喊他的名字。钟开泰就一阵激灵,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是谁在喊自己呢?钟开泰想起来了,是胡小云。只有胡小云的声音才会这么动听。钟开泰就走出邮局,去寻找那个声音。却没有发现胡小云。望着车辆在阳光下往来穿梭,望着如织的人群坚定地兴冲冲地走着自己的路,钟开泰坚信胡小云就在附近。钟开泰把那盘带子随手塞进了路旁的垃圾箱,放开步子朝前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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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
1
从何铁夫家里到财政局去,紧走慢走也就是十四五钟的样子。可何铁夫每天早上七点过十分就夹着公文包准时出了门。那些才从外面购了早点或晨练回来的熟人和同事见了,免不了要问候一声,这么早,何局长就上班去啦?何铁夫总是点点头,微笑着答道,是呀是呀,有些事得早点上办公室去处理。或者说,今天还要到政府去开个会。打完招呼,何铁夫就从从容容往巷口走去。
熟人和同事就在后面说,是呀,人家当财政局长的就是忙。
出得巷口,就是那条新近才铺了水泥的沿江路。因为尚早,路上行人稀少,只有三五个背着书包的学生,或一两个挑着蔬菜赶早市的菜农。路边有杨柳,柳旁有护栏,栏外是为防洪而砌的水泥河堤,拥着柔媚的河水。
河叫资水河,自西向东,像一段绿色绸缎,绕城而过。河风悠悠拂过来,撩起何铁夫飘逸的鬓发。而那流溢着晨光的河水,则把他坚毅的目光也濡染得明亮起来。何铁夫就有一种置身画中的感觉,脚步减慢了许多。他喜欢这清晨的杨柳岸,喜欢这宁静亮丽的资水河。他甚至想,这河水多像女人无声的笑容,当临河独步,让思绪任意驰骋的时候,他就感觉好像是在跟一个自己暗暗喜欢着的女人漫谈。
有时何铁夫也会停下脚步,往远处的地平线注视一会儿。资水河就是从那里流过来的。他不由得要想起遥远的地平线那一边一个叫做通化的县城,他曾在那里以常务副县长的身份主持过一段政府工作。在那段时间里,他上蹿下跳,左冲右突,虽然没有惊天业绩,却也让贫困得连干部的裸体工资也发不出的政府渡过了难关,而自己的政声也日盛一日,成了呼声最高的县长候选人。可就在他已经坐在人代会的主席台,代表们正要把选票投给他的时候,他因临时动用一笔国债专项资金给等钱过年的干部职工发了工资被人捅到市纪检会,最后县长候选人的资格被取消,只得灰溜溜地到市政府来做了一名副秘书长。也是应了那句旧话,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不久市政府换届,何铁夫中学时的校长白日升从县委书记的位置升任常务副市长,对权力的争斗已没有太多兴趣的何铁夫突然被任命为财政局长。原来市委主要领导找白日升谈话时,白日升就提了个条件,如今的财税工作越来越难做,如果要他做主管财税工作的常务副市长,那财政局长的人选必须由他来提名,结果白日升一上任就把何铁夫招到了他的麾下。
不知不觉中,何铁夫上了一座小桥。桥下一条小河正不声不响地汇入资水。这是资水上一条名不见经传的支流,自城市的另一个方向逶迤而至。小河的西边有一座塔,东岸的山崖上则是一座不大的公园。公园里长着许多青翠的梧桐,几乎把那寂寂的庙宇亭榭都掩藏得不露半点痕迹。公园也就叫做梧桐公园。在那段做副秘书长的清闲的日子里,何铁夫曾到梧桐公园里去过几次。公园里的八角亭上有一副对联,对仗倒还工整,也有几许意境,只是直白了点。何铁夫欣赏那几个字,有王羲之的随意,兼柳公权的清奇,还暗含了郑板桥的怪异。对联曰:
云带钟声穿林去
月移塔影过江来
何铁夫记得有一个周末,还在八角亭上碰上了政府秘书二科的副科长吴凤栖。虽然何铁夫的办公室和秘书二科挨在一起,两人几乎天天见面,但在公园里与吴凤栖不期而遇,还是让何铁夫多少有一丝惊喜。何铁夫就在吴凤栖身上多瞧了一会儿,发现她比平时漂亮了几分。忍不住就开起吴凤栖的玩笑来,说,你不是来约会的吧?不想吴凤栖直言不晦地说,还被你猜中了,今天我真的是来约会的。何铁夫说,你就不怕陈小明抽你的脚筋?何铁夫说的陈小明是吴凤栖的丈夫。吴凤栖说,他还没这胆量。何铁夫说,怎么只你一个人?吴凤栖说,怎么只我一个人?何铁夫往四下张望,亭周围除了他和吴凤栖,此时并没其他人。何铁夫就明白了,说,我可没有得到过你的约会哟。吴凤栖说,这叫不约而同嘛。
明知吴凤栖这句话当不得真,但何铁夫心里还是莫名地有一丝丝激动。不过何铁夫转移了话题,说,你常来吗?吴凤栖点点头,将手上的一张报纸对半撕开,一半递给何铁夫,一半垫到石凳上,坐了下来。何铁夫也就像吴凤栖一样坐下了。一时竟然无语。何铁夫就望着四周茂密的梧桐,无话找话道,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到这里来了。吴凤栖偏着头瞥何铁夫一眼说,为什么?何铁夫说,家有梧桐树,引得凤凰栖。吴凤栖有几分感动地说,知我者,何秘书长也。还说,结婚前有好几个追求过我的男孩都陪我到这里来过,可没谁解我到这里来的用意。停了停又说,只可惜,梧桐栖老凤凰枝。
闻言,何铁夫心头暗暗动了一下。他知道这是杜甫的诗句,此时此景,出自吴凤栖的口,多少有些伤感的意味。何铁夫无言,只抬了头去望亭柱上那两句比起杜诗来不知要逊色多少的联语。
此后两人再没单独在一起过,可何铁夫偶尔在走廊上碰见吴凤栖,就会想起梧桐栖老凤凰枝那句诗,总觉得吴凤栖那浅浅的笑意里多了一层什么。所以何铁夫离开政府到财政局去做局长时,就因了吴凤栖那份多了层什么的浅浅的笑意,只稍稍犹豫,就把她也调了过去。当然何铁夫转了一个弯,吴凤栖申请调往财政局的报告上堂堂正正地签着黄市长和白日升的字。恰好行财科原来的科长退休,吴凤栖又是财专毕业生,办事能干,还写得一手好字,何铁夫就没让行财科原来的两位副科长升科长,以市领导打了招呼为名,让吴凤栖做了主持行财科工作的副科长,不到一年又把她扶了正。为此局里传出不少谣言,说何铁夫与吴凤栖在政府办时就关系暧昧,否则哪有这么使用干部的?尤其是得罪了主管政工的副局长魏家桥,他在何铁夫没进财政局之前就给行财科副科长石时务许过诺,要让他做科长。何铁夫插这一杆子,确实让魏家桥有些恼火,尽管后来何铁夫为了给他面子,让石时务做了工交科科长,看上去才算把这事给基本摆平。
想到这里,何铁夫就无奈地摇了摇头。本来是想趁上班前这难得的悠闲时光放松一下自己,谁知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又不知不觉钻进了脑壳里。何铁夫看看表,离上班时间只有五分钟了,他只得不舍地望望清亮的河水,掉了头,横过沿江路,大步流星往办公楼方向走去。
2
八点整,何铁夫准时走进办公室。
局里的勤杂工已将局长室打扫干净,开水也提到了茶几上。何铁夫把公文包放到桌上,拿起那只跟随了他多年的竹壳玻璃杯,放了茶叶,倒上热气腾腾的开水,坐到桌旁开始批阅文件。这个时候没有外单位缠着要经费批条子的,而自己单位的人则刚上班,要打开水,搞卫生,整理内务,即使要来请示工作什么的,还得过上一阵子,何铁夫正好可以见缝插针,打一个时间差。
可还没批上两件,桌上的电话铃声惊恐万状地响起来。何铁夫放下笔,拿起电话。是市人大秘书科打来的,要何铁夫去参加水利执法检查。何铁夫懒得跟那些人去做毫无用处却冠冕堂皇的表面文章,放下电话,便将斜对面办公室主任周里旺叫过来,要他安排农财科去参加人大的检查。
周里旺刚出去,电话又响了。这回是劳动局打来的。劳动局昨天就跟何铁夫打了招呼,他们要给等着开工的劳动大厦举行奠基仪式,请何铁夫去指导指导。何铁夫知道这指导的意思,无非是吃喝一顿,然后带一个不薄的红包回来。可他清楚,那样的厚礼并不是那么好接的。记得两个星期前,劳动局长曾拿了一个从社会保障资金里贷款600万元建设劳动大厦的报告,跑来要何铁夫签字。一见报告上市委关书记已经签着“请财政局何局长给予办理”的字样,何铁夫就哭笑不得。社保资金是由劳动和财政等部门牵头下文,从企业和各单位各部门筹集上来再储存在财政专户里的专项资金,是专门用来发放下岗职工生活费和离退休干部养老金的,国务院明令一分钱都不能挪作他用。在通化县主持政府工作时,何铁夫就是吃过这方面的亏的,还哪敢顶风违纪?于是毫不客气地把报告还给了劳动局长,还说,关书记尽管签了字,但白副市长直管财政,你还得找一找白副市长。劳动局长前脚走,何铁夫后脚就赶到宾馆,将正在接待外商的白日升叫出来,把劳动局要钱的事和国务院的规定给他说了,要他不能破这个例,否则得罪关书记和劳动局事小,被上面查办,甚至进班房,那就惨也。白日升当然是知道政策的,拿着报告跟关书记一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