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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n‘t let me down,Don’t let me down菲比·斯诺在一旁唱着,Don‘t you know it’s going last,it‘s a love that’ll last forever。由利前几天给自己打了个电话,透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事告诉耕二。因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透觉得要是什么事儿都一一告诉耕二的话,自己就有点像爱打小报告的孩子了。再加上他觉得自己也没必要管这些嫌事,所以犹豫再三之后,透还是没告诉耕二。
当时由利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像有什么事似的,一开始就感谢他陪自己到耕二上学的高中附近散步——透觉得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还记得吉田这个人吧?”
然后忽然问道,“班聚会的时候你是不是见到了?”
透说见到了。几秒钟的沉默之后,由利又问,“她人怎么样啊?”
又是几秒钟的沉默。
透很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由利好像也觉察到了,不好意思地说,“真是对不起,净问你一些难为人的问题。”
然后又叉开话头接着说,“最近耕二怪怪的。”
“怪怪的?”
透觉得奇怪,由利也不再做说明,只是像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不过也是,我想你也不会告诉我耕二跟你是怎么说那个女孩儿的……”
“我什么都没听他说过呀。”
透也只有照实回答。他的眼前浮现出自己陪由利去转耕二高中时经常走过的路和去过的面包房的情景——单是看到耕二过去生活过的地方,耕二本人还不在场,她就已经显得兴高采烈了……。最好还是不要对耕二的诚意期待过高,透差一点就把这话摞了出去。不过确实如此,他人虽然不坏,却还从没有认真地恋过谁……
“你这么担心?”
透下意识地问道,“嗯。”
由利毫不迟疑地回答。
透不由得笑了,他觉得由利爽快的性格的确挺招人喜欢的。不过,他同时又有一种强烈的自豪感,因为,自己并没有因为由利的可爱而动心。
仅仅因为觉得可爱就堕入爱河的人们啊,你们也太过幼稚了点儿。
天晴得像要开运动会一样。
有乐町的十字路口。耕二边等信号灯变绿边想,今天天气晴朗,万里碧空。每到这个季节,总会有几天这样的好天气,让人不由得想起运动会。耕二特别喜欢运动会,倒不是因为他喜欢运动,而是因为开运动会的时候天气总是非常好。天空中总是见不到一丝云,湛蓝湛蓝的。
我在这儿干什么呢。
耕二把烟头扔掉,用脚踩灭以后,走过了十字路口。
听喜美子说,她已经学了七年的弗拉曼柯舞。她觉得跳这种舞可以使平日里积累起来的一些不良情绪和疲劳得到释放。
耕二没想到业余演员的演出还要收费,便在售票处买了张入场券,走进了演出厅。演出厅虽然不大,但装饰得很别致,他推开贴着垫层的门,看到几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孩儿正跑来跑去。
演出厅里的人不多,座位大部分都是空着的。耕二顺着阶梯式的通道找着自己的座位,忽然发现喜美子正站在对面的通道里和几个女人说着什么。耕二本来以为只要不去后台是不会见到喜美子的,没想到竟然在观众席上见到了。真不知道演员干嘛来到观众席上。
耕二站在那里远远望着喜美子,眼睛一眼也不眨。他对喜美子说话时那么兴致勃勃的样子很是不理解。
耕二忽然有一种把喜美子从这里带出去的冲动。
自己的公寓也好、情人旅馆也好,只要是能让喜美子恢复到原来样子的地方。
也不知道看了多长时间,一分钟、两分钟,或者更短一些。喜美子忽然注意到了耕二。
喜美子没有显现出吃惊的样子,一种无比的愤怒瞬间掠过她的脸庞。耕二可以感觉出那种接近于憎恶的愤怒,是完全发自她内心的。
然后,喜美子依旧和那几个女人说笑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她甚至都不正面看耕二,完全无视了耕二的存在。
耕二没办法再在那儿呆下去了。他推开贴着垫层的门,那垫层让他感觉好不舒服。耕二来到外面,快步往前走着。天空还是一样的天空,可耕二却没心思再去理会了。他在喜美子那儿实实在在地碰了一鼻子灰。
第二十一章
“你看什么呢?”
由利喝了一口清凉饮料问道,他正跟耕二坐在代代木公园的草坪上。现在是十月,树叶还都没变黄,微风过后,树叶发出一片沙沙的响声。秋天的空气里好像弥漫着一种苹果的味道。
“天空。”
耕二回答。由于是直接坐在草坪上,透过牛仔裤,他可以感到地面的湿气。天空中一片云都没有,湛蓝湛蓝的。
“算了,我还是换个问法吧。你在想什么?”
由利问着,把身体斜靠在耕二肩上。
“没想什么。”
公园里的人很多,在草坪上玩遥控飞机的男子、带着孩子弯腰拾什么东西的年轻妈妈、合着过时的音乐练习跳舞的高中生们……
“耕二,你喜欢我吗?”
由利忽然问道。耕二吃了一惊,他看着由利的脸回答,“当然了。”
耕二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由利的。
“觉着时间还挺多的……”
耕二抱着头仰面躺在草坪上。这学期课程量少了许多,打工也是晚上才开始,有时间的话还可以约会一下由利。一般来说,这也算是普通学生的正常生活了。
耕二认为自还是挺自负的,所以他做梦也没想到喜美子竟然会无视自己的存在,过去都是喜美子求自己的多,那天的情景至今仍让耕二懊恼不已。
耕二本想看看喜美子跳舞是什么样子的。
虽然他对喜美子的爱好并不关心,但她跳舞的样子还是值得一看的。耕二确实是想再仔细看看喜美子的,毕竟今后不会再见面了。票他都买好了,遗憾的是没能看成。喜美子应该是跳舞时充满激情的那种吧。
耕二和由利从渋谷那边出了公园,人行天桥上到处是乱涂乱画的涂鸭。
接近中午的时候,透一边吃着自己做的三明治,一边回想着昨天晚上那次奇特的会面。
客厅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很明亮,透过窗户,隐约可见远处的东京塔。
“我想还是把你介绍给浅野比较好一些。”
按照诗史的安排,昨天晚上三个人在“拉芙尼”一起喝了次酒。浅野稍微来晚了一些,他要了杯杜松子酒,看上去很像诗史平常喝的伏特加。
“对不起,我迟到了。”
浅野脱去外衣交给服务生,在椅子上坐下,然后折起了袖口,他的手腕上戴着和诗史一样的劳力士表。
三个碰了一下杯,看到透杯子里的酒已经喝剩一半了,浅野就喝了一大口,在表示歉意的同时也和大家保持同步。
“听说你要到店里来帮忙?”
浅野直接问道,“是的。”
透看了诗史一眼,回答说。诗史微微笑道,“会成为我的得力助手的。”
浅野和诗史看上去是一对很般配的夫妇,无论是年龄、穿戴,还是说话的样子都很相像,给人的感觉是一对尚没有小孩儿的有钱人家。
“她在工作上的要求可是非常严格的。”
浅野笑着开玩笑似的说,“小伙子努力干。”
透自信地坐在那里。在他看来,浅野说话时从容不迫的风度不免显得有些滑稽。要知道,是自己和诗史心心相印着的,今天的会面也是两个人一起计划好的。浅野只不过是一个相关者而已。
尽管浅野给诗史点烟的动作非常熟练,尽管他跟诗史说着只有他们才能明白的事情,在透眼里他也不过是一个被卷入的相关者而已。
会面只用了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以后再见。”
浅野说完,用信用卡结了帐。然后带着诗史走出酒吧。透忽然觉得眼前的啤酒变得那么可憎,那是浅野出钱买的啤酒……。
“我给你打电话。”
诗史说完和浅野一起出去了,可能是到某个餐厅去了。
透把碟子里的三明治吃完,努力要为昨天晚上的会面做一个总结——自己和诗史为未来所做的一个准备工作。
电话铃响了,透拿起听筒,自己告诉自己那不会是诗史的电话。这是他接电话时特有的方式。电话是耕二打来的。
“你现在有空吗?”
耕二在电话里问道,“我现在跟由利在一起,你要有空就出来玩玩儿呗。”
“你们在哪儿呢?”
耕二告诉透说在渋谷,闲得无聊。他本想和由利到情人旅馆做爱去的,可由利不愿去那种地方,说要是在耕二的公寓里还可以,但回公寓坐车得要一个多小时,耕二只好放弃了。于是,就给透打了电话。
“闲得无聊?真是稀罕呀。”
透开玩笑道。耕二说要不让透在家里等着,他和由利到透家里去,但透觉得那反倒麻烦,最后,透三十分钟以后赶到了渋谷。
他们是在一个叫八公前的地方碰头的,那地方有许多无所事事的年轻人,整条街显得嘈杂无序。
“刚好三十分钟,住在市中心就是方便。”
耕二说。在透眼里,耕二和由利跟这条街上的那些年轻人一样,没多大分别,“很有精神嘛。”
透打招呼道。由利看上去好像精神不好,不过透没有提。
“工作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耕二问。
“还没准备。”
透回答。
“你干什么呢?”
耕二惊讶地问。透又想起了过去在路边报刊亭耕二坚决主张自己上国立大学的事,笑了笑说,“别管那么多了。”
也许自己在耕二眼里是个让人难以琢磨的人,透心里想,说不定他早已经把就业方向定下来了。
“很长时间没到渋谷来了。”
透一边看着电子屏幕上的广告片一边感叹道。
他们打了一个小时的台球,逛了一个小时的街,然后到咖啡厅喝了冷咖啡。走过体育用品商店的时候,耕二向往地说,“真想去滑雪呀。”
对透来说,一切好像都是遥远世界里的事情。而且,好像也很长时间没见诗史了,昨天和今天就好像相隔了几万年似的。
“你要是没事,干脆晚上也陪陪我吧。”
在咖啡厅里的时候,趁由利上洗手间的空当,耕二对透说,“你不打工了?”
“我请病假了。”
趁着由利不在的时候跟自己说,耕二肯定有不想让由利知道的事情。
“不好意思,我还得去给学生辅导呢。”
“那你也请病假不就行了?”
听耕二这么说,透很惊讶,“为什么?”
耕二瞪着透,故意拖长声音说,“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明白你这家伙不够朋友。”
透正想反驳耕二,由利回来了,他只好闭了嘴。
有什么重要的事值得耕二请病假找自己倾诉呢,何况这也不是他平日里的风格。透觉得顶多又是关于女人的事儿,因此想让耕二等自己上完课了再见面谈,但却没时间说了。
临分手的时候,透对耕二说,“晚上等我电话。”
耕二说了声知道了,便和由利一起进了站台。
真是的,什么都不顺心。不光是由利老大不高兴地拒绝了自己,就连自己的好友也对自己发出的求救信号——对耕二来说,这确实是名符其实的SOS,他只想跟透说心里话——置之不理。喜美子的影子始终出现在脑海里,想忘也忘不了,弄得耕二一方面得拼命地抑制自己的思念,另一方面还要时刻告诫自己不能去拨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抑制自己的思念——耕二被这个说法吓了一跳。也就是说,自己是害怕忍不住思念给喜美子打电话。所以,不管是由利也好,透也好,他想要一个人陪着自己,以防自己真的打了电话过去。
最后,耕二还是决定去打工了。他在休息室里抽着烟,脑子里则一直想着喜美子。他后悔那天喜美子哭着打来电话的时候自己没听她把话说完,他之所以感到心痛,并不是因为分手这个结果,而是一种单纯的心痛。当时真应该出去见见她,就是先让由利在屋里等着也行啊……
喜美子是孤独的。
尽管她是一个有家的女人,但此刻耕二却能够真切地感觉到即便当初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她依然是孤独的。他很惊讶为什么自己以前竟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忽然有人敲了敲门,接着打工伙伴探进头来说,“耕二,有客人找。”
耕二差一点就忍不住拿起休息室里的电话给喜美子打电话了。他现在明白了自己和喜美子之所以相互吸引,是因为他们两个人都是孤独着的。虽然喜美子有丈夫,自己也有由利,但他们依然都有着深深的孤独感,耕二这么想着,就更加思念喜美子了。即便被她打、被她骂,他也想立刻就见到喜美子。他怀念喜美子的温度,她肌肤的温度、还有感情的温度……
耕二走出休息室,发现吉田正站在收款处那里。看见耕二出来,吉田没有像往常那样呲牙一笑,而是一脸阴沉的表情。她原来的娃娃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类似于男孩儿留的碎发。
“你的头发……!?”
耕二不禁叫道。她本来就够瘦的了,脖子一露出来就显得更加惨不忍睹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
吉田说着也不等给她票,径直向酒吧的座位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