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情舒畅起来。
那年刚刚开春,翔子的母亲就住院了,然后又出院了,又住院了……反复了好
几次。翔子问我难道非等他母亲出什么事情了再后悔嘛?我回答与其象一些名人大
庭广众之下抹着眼泪说愧对死去的父母,不如趁老人在世对他们笑笑。
不久,翔子又得知美院在改革,人事大变动。他联系了一些过去的关系,特别
是与他曾经的女领导长谈了40分钟。
然后翔子说他准备夏天一过就回去。我问翔子有没有和陈舒亭商量好,他回答
还没有来得及说呢。翔子希望亭亭和他一起回国,当然如果她不愿意回去他不会勉
强她。
我和翔子聊这番话时,坐在一个相对“高尚”社区的街心小公园里,下午一点
半,周围几乎没人。不远处一位衣着体面的大嫂手提塑料袋,带着手套把草地上个
别散落的垃圾拾到袋子内。她走近我们,我先对她说哈罗,她很热情地与我们打招
呼,还自豪地说这是她的社区,她喜欢清洁。
“美国有些地方还是不错的……”大嫂走后,翔子说了一句。
“任何地方都有好有坏,对咱们来说也是有利有弊,一切取决于自己到底想要
什么……”
翔子看着远方,没有说话。
“要是不想回去呢……你就把书念完,以后找到工作公司给办身份,一样能混
得不错。就是别再管陈舒亭了,说实话,在纽约认识这么多人,都没听说过你这样
的……”
“回去,我已经想好了。”翔子打断我。他又一次掏出烟并递给我一支。
我对他一摇头,表示不想抽了。又说:“你回去前怎么也弄个学位走。我听说
有那种学校,给钱就给文凭,咱们也找找……”
“不用找。算了,就这么回去了……”
我瞥了翔子一眼,慢慢说道:“不办绿卡也就不办了,但这个你真得好好想想。
美院是什么地方,将来职称评定之类的事情都要有敲门砖。另外你在这里混了几年,
没办过画展也没干什么,再没有个文凭,还不是美籍华人,你说得出口嘛?国内可
比这里浮躁多了,你不胡说八道吹着自己别人就当你不行。”
翔子没有反驳我。
“我听徐勇说有那种函授学院,你把学分都转过去,其他课程它就用EMAI
L给你张考卷,最后你写篇PAPER就搞定了。”
“你说那都是什么野鸡学校……”
“管它野鸡野鸭呢,美国这么多学校,除了知名的,其他的那些,国内的人也
搞不清楚。再说了一共就十几门课,你都读了快一半了,你自己又看了那么多书,
也算是有真才实学,就差一张纸了……”我说着一笑。
翔子看着我也笑了。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很久,我怀疑他能烟头把手烫了。
“干什么你?这么含情脉脉的,你别把我惹‘急’了!”我和翔子说笑。
翔子又微微一笑,收回目光。过了片刻他问:“你现在绿卡也有了,博士也快
到手了,以后怎么打算?”
“是先忙活那个公司还是先找工作,我也没想好呢……”
“开公司吧,你反正喜欢,既然你说机会难得,不试一试你能甘心嘛。”
翔子说着脸上又带出微笑。
“我一做生意就走背字儿,大三时倒腾贺年卡赔了,开个小电脑公司又失败了,
就怕这次竹篮打水。毕业两年以后再找工作谁要啊……”
“那就回国,我正求之不得呢。到时候我机场接你去。”翔子笑眯眯地说。
“你饶了我吧,这次你给我来个SHOOTING,下次来个MURDER,
我怕了,我认熊,行了吧?”我笑眯眯地回答。
我们面带笑容,会心地注视对方片刻,我很快将目光移开,似乎翔子也马上低
下头。
一天傍晚,陈舒亭电话打到我这里,她沮丧的口吻,甚至似乎还有些哽咽地问
我翔子回没回家,又说她想和我聊一聊。陈舒亭这“聊一聊”三个字让我着实心惊
肉跳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还是很心虚的。
可我心虚什么呢?心虚她知道我是个同性恋?笑话,如果我处心积虑地去对某
个人隐瞒什么,那他也得值得我这么做,陈小姐--不值得我浪费那几个细胞。如
果说我心虚曾和她老公上过床,那就更不对,他老公原来跟我泄火,后来爱上了她,
目前我和他老公依然是最铁的哥们儿,说起来这有什么心虚的?那么我是心虚在她
老公与她恩爱的时候,非常罕见地有一两次找我做床上运动?也不是,因为我早就
把自己当作她老公调节与她乏味性生活的用品了。比如陈舒亭总不该气愤他老公的
荫。经被他老公充斥着漂亮洋妞的脑子及他老公的右手给玷污了吧。
可我就是心虚,非常心虚。
当陈舒亭说出让我劝翔子不要回国的一番话后,我虽然不心虚了,可感觉这女
孩子真是傻,特别说明一下,这个傻字是褒意地赞扬。她怎么能想到找我这个披着
羊皮的狼,或者说披着狼皮的羊来调解他们的夫妻矛盾呢。
我告诉陈舒亭我的真实想法,告诉她翔子决定回国因为有个很不错的机会,回
国不是坏事,真为她老公好就让他回去。我给陈舒亭出主意,让翔子先走,等这边
她一毕业,两个人在国内团聚。
“我毕业了不可能不在美国找工作就回去,我在这里读书就是为了在这里找工
作。而且这里这么好,他为什么要回国,他自己都说,原来学校里给的破宿舍比这
里最次的地下室都差远了。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在这里扎根,我打餐馆那么苦都没
后悔,他过得这么舒服还不满意……”陈舒亭说了一车的话,我不会评判她说的是
有道理还是没道理,因为我听都懒得一听。
“我跟晓翔在一起,你不知道我做了多大的牺牲。有一个在MICROSOF
T上班的男的追我,他给我看他在NEW JERSEY买的大房子,我根本就不
动心,死心塌地地跟晓翔好。我这么对晓翔,全心全意地爱他,他竟然这么对我,
太让我伤心了……”陈舒亭似乎哭了出来。
“他怎么对你了?”听陈舒亭哭得伤心欲绝,我怀疑翔子做了什么比较差劲的
事情,比如和陈舒亭动粗了?
“他非要回国呀!”陈舒亭的语气似乎要跟我急了。也是,我问的那话好象是
听了半天还没听懂,陈舒亭能不急嘛。只听她继续说:“他根本不体谅我,我一个
女孩子在这里多艰难呀,我刚来的时候在一个杂货店里干活,那个老板娘让我一天
做12个小时,上货的时候我的手都砸了,一个小时都没让我休息。可发工钱时她
说第一月因为是试工只能给我四百块钱。我当时气得……就气得骂她,回到家里只
能自己使劲哭……”
我可以体谅或者同情陈舒亭的遭遇,但我不明白这与翔子回国有什么关系,
“她做出的巨大牺牲”这话又从何说起。好在陈舒亭接着给我解释。
“小说里写的女孩子为了绿卡怎么怎么样,那是胡写。我要是为自己我马上能
找个有绿卡的,公民都很容易,最差了也得象你这样有全奖的留学生呀……”
听这话我差点没笑出来,原来本人属于那搓底儿的一类。我实在忍不住对陈舒
亭开玩笑说道:“我现在已经晋升为‘有卡男士’了。”
陈舒亭电话那边扑哧笑了。这个女孩子还是有些独特的魅力。为了让她尽快笑
逐颜开,也不再纠缠我诉苦,我接着说:“这么着吧,翔子回国就让他回,有他后
悔的那天。干脆咱们俩搭伙得了,将来幸福小日子一过,照张照片寄给戴晓翔,气
死丫的……”
听起来陈舒亭那边笑得挺开心,还得意地说:“我才不嫁给你呢,晓翔我都没
看上,你还不如他呢。”我听着一边面带微笑一边在想:与找陈舒亭结婚相比,不
要说做个“勇敢”的同性恋,就是做个太监或者被终生监禁,我都会选择大无畏地
勇敢面对。
我最后也没有对陈舒亭承诺什么,因为第一我不可能充当说客力劝翔子留下来,
第二我更不可能告诉翔子他的亭亭“为了他是怎样地牺牲自己忍辱负重”,我听这
番话时已经省了当天的晚饭,重复这番话时再把第二天的晚饭也省了,又不是民运,
我不想闹绝食。但我对陈舒亭还是再次重申了自己的建议:拿了学位回国和翔子团
聚,她在这里学的是审计,未来在国内发展,前景很好。
放下陈舒亭的电话,我呆坐在沙发上吸烟。两根烟之后,我感觉突然轻松了。
等戴晓翔回国后,我就会有舒心日子过了。
五十九
那时我一边找工作,一边忙活自己的小生意,生意方面发现自己有太多要学习
的东西,比我原先想象的要复杂,但不艰难,我信心十足。而找工作这方面,因为
自己有绿卡在手,没有身份的压力,我还挑肥拣瘦起来。
帝克对我说有一个美国的大公司里正招人,需要在美国受过教育,但是在中国
工作,他们只按当地人的标准支付薪水与提供福利,年薪10万人民币。我告诉帝
克我对这个机会没有兴趣。那天我与帝克关于我的前途问题聊了很久。
不得不多说一句,我与“虐待狂”可以相处得较好,是因为帝克这个人总体说
来不错,而我又基本上属于不敢张牙舞爪、用陈舒亭的话说:“窝囊的男人”。系
里有个香港来的学生,跟他老板对着干,而白人心胸狭窄起来一点不亚于黄种人。
结果是这哥们儿博士读了快七年了,就不给他毕业。好在这哥们儿的老婆来美国不
久就在纽约医院里当了护士,绿卡也有了房子也买了。
我是真心佩服这位来自香港的同胞,因为实在看多了大家在美国人面前谦卑温
顺,乖巧讨好的笑脸。我自己可能表面上摆出点狂样,但真正和老板有了分歧,特
别是对他不满时,基本上属于“沉默的大多数”。真的,我打心里钦佩这哥们儿的
血性,当然血性的基础是要有“软饭”可以吃,血性的代价是不得不吃“软饭”。
过去,翔子有时会晚上不回来住,如今他竟然在回国前白天画画,晚上早早回
来。我对翔子说趁回国前去中西部玩,什么黄石公园之类的,他回答说算了,以后
肯定有机会再来。
“我和亭亭分手了……”在餐馆里,翔子非常平静地对我说了一句。
我丝毫不感到意外,看他一眼,继续吃东西。
“我有些对不起她……”翔子又说。
“你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我问。看着戴晓翔满脸愧疚,我怀疑他做了比
较差劲的事情,比如他喜欢上了其他女人?
“坚持回国嘛。”翔子那表情似乎是嫌我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
这两口子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么分开,我都替他们惋惜。我没说什么,
继续享用美食。再抬头,看见翔子一边吃,脸上带出愉快的轻松表情,还夸奖清蒸
鱼味道鲜美。
吃饱饭,我们走在大街上,感受着纽约盛夏的夜晚偶尔出现的干燥凉爽的空气。
我和翔子谁都不发一言,有时看看身边擦肩而过的行人,有时望一望灯火通明的商
店。我们走过商业区,因为没有灯光照射,周围暗了下来。
“坐会儿,抽支烟。”我一指某个已经打烊小店前面的靠背椅,对翔子说。
我们坐在椅子上吸烟,好象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在对面三女两男的十几岁亚裔
孩子身上,他们相互打闹,女孩子趴在男孩子后背上,男孩掐住女孩的大腿处……
典型以少年人特有的方式体会着性的愉悦。我想起自己的高中时代,那时我接触的
女孩都保守,没有能与我戏闹的人,我就与班上叫四儿的男孩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地体会着暧昧的快乐,当然还有翔子。我与四儿不过是嘬了嘬嘴唇,而与翔子却是
拼刺刀的。那时我对翔子张口闭口都是想你想得心力交瘁,做梦也料想不到,少年
时不知天高地厚的玩笑竟然在多年之后应验了。思绪到这里,我不禁心里对自己苦
笑,再去看看一旁的戴晓翔,他也是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我问。
“你还记得有一次咱俩去火车站画写生,你丫装残疾人,我背着你找厕所……”
“能不记得嘛,你丫先耍赖,非让我背着你爬楼梯,我一犯实诚,真给你背上
去了,腿都软了……”我说着笑了。
翔子也笑。
“那次咱俩好象身上一共就剩下三块钱了,买了两个火烧,还买了一个煎饼一
人一半给分了,其实煎饼大部分是你吃了,我让着你呢,那时你丫真能吃,猪似的
……”翔子继续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