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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斤。然后是一个大大的坏消息:要想达到P1A要求的百分之一光速,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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测器的整体质量要减到计划中的五分之一,也就是两百公斤,去掉帆的质
量留给探测和通信装置的只有一百八十公斤了。
在汇报会上听到这个信息后,维德无动于衷地说:“不必沮丧,因为我
带来了更坏的消息:在最近的一届行星防御理事会会议上,阶梯计划的提
案被否决了。”
七个常任理事国中的四个对阶梯计划投了否决票,否决的理由惊人
地一致:与PlA的航天专业人员的关注不同,他们对推进方式兴趣不大,
主要是认为探测器的侦察效果极其有限,用美国代表的话说:“几乎等于
零。”因为探测器没有减速能力,就是考虑到三体舰队的减速,双方也将至
少以光速的百分之五的相对速度擦肩而过(在探测器没有被敌舰捕获的
情况下),探测窗口很狭窄。由于探测器的质量限制,不可能进行雷达等主
动探测,只能进行信息接收的被动探测。可接收的信息主要是电磁波,而
敌人的通信肯定早就不用电磁波了,而是使用中微子或引力波一类目前
人类技术鞭长莫及的媒介。还有一个重要原因:由于智子的存在,探测器
计划从头到尾对敌人而言完全透明,使成功的机会更渺茫了。总之,相对
于计划的巨大投人而言,所获甚微,更多的是象征意义,各大国对此不感
兴趣。他们最感兴趣的是把探测器推进到光速百分之一的技术,正因为
这一点,另外三个常任理事国才投了赞成票。
“他们是对的。”维德说。
大家沉默下来,为阶梯计划默哀。最难受的当然是程心,不过她安慰
自己,作为一个没有资历的年轻人,她这第一步走得很不错了,远远超出
自己的预料。
“程,你很不快乐。”维德看着程心说,“你显然认为,我们要从阶梯计
划退却了。”
人们吃惊地看着维德,眼神传达的意思很明白:不退却还能怎么样?
“我们不退却。”维德站了起来,绕着会议桌边走边说,“以后,不管是
阶梯计划,还是别的什么计划什么事,只有我命令退却你们才能退却,在
此之前,你们只能前进。”他突然一改一贯沉稳冷淡的语调,像发狂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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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前进!前进!!不择乎段地前进!!!”
这时维德恰在程心身后,她感觉背后像有座火山在爆发,吓得紧缩双
肩差点惊叫起来。
“那下一步该做什么呢?”瓦季姆问。
“送一个人去。”
维德吐出这几个字时又恢复了他冰冷的语调,这简短的一句与刚才
惊天动地的咆哮相比太不引人注意了,像是顺口滑出的一个余音。好半
天人们才反应过来,维德说的正是瓦季姆问的下一步,阶梯计划的下一
步,不是把这个人送到PDC或别的什么很近的地方,而是送出太阳系,送
到一光年之遥远的寒冷的奥尔特星云去侦察二体舰队!
维德又重复他的习惯动作,一蹬桌腿把自己推离会议桌,置身事外等
着听他们讨论。但没有人说话,同一周前他第一次提出向三体舰队发射
探测器时一样,每个人都在艰难地咀嚼着他的想法,一点点解开他扔来的
这个线团。很快,他们发现这想法并不像初看起来那么荒唐。
人体冬眠技术已经成熟,这个人可以在冬眠状态下完成航行,人的质
量以七十公斤计算,剩下一百一十公斤装备冬眠设备和单人舱(可以简单
到像一口棺材))o但以后呢?两个世纪后与三体舰队相遇时,谁使他(她)
苏醒,苏醒后他(她)能做什么?
这些想法都是在每个人的脑子里运行,谁也没有说出来,会议室仍在
一片沉默中,但维德似乎一直在读着众人的思想,当大部分人想到这一步
时,他说:
“把一个人类送进敌人的心脏。”
“这就需要让三体舰队截获探测器,或者说截获那个人。”瓦季姆说。
“这有很大的可能,不是吗?”维德说“不是吗?”的时候两眼向上翻,
似乎是说给上面另外一些人听的。会议室中的每个人都知道,此时智子
正幽灵般地悬浮在周围,在四光年外的那个遥远世界,还有一些“与会者”
在聆听他们的发言。每个人都时常忘记这件事,突然想起来时,除了恐惧,
还有一种怪异的渺小感,感觉自己像是一群被一个顽童用放大镜盯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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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蚁中的一个。想到自己制订的任何计划,敌人总是先于上级看到任何
(人的)自信心都会崩溃。人类不得不艰难地适应着这种自己在敌人眼中
全透明的战争。
但这次,维德似乎多少改变了这种状况。在他的设想中,计划对于敌
人的全透明是一个有利因素。对于那个被发射出太阳系的人,他们无疑
知道其精确的轨道参数,如果愿意,可以轻易截获。虽然智子的存在已经
使他们对人类世界了如指掌,但直接研究一个人类活标本的好奇心可能
仍然存在,三体舰队是有可能截获那个冬眠人的。
在人类传统的情报战中,把一个身份完全暴露的间谍送人敌人内部
是毫无意义的举动,但这不是传统的战争,一个人类进人外星舰队的内
部,本身就是一个伟大的壮举,即使他(她)的身份和使命暴露无遗也一
样。他(她)在那里能做什么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只要他(她)成功地进
入那里,就存在无限的可能性;而三体人的透明思维和谋略上的缺陷,使
这种可能性更加诱人。
把一个人类送进敌人的心脏。
《时间之外的往事》(节选)
《时间之外的往事》(节选)
《《时时间间之之外外的的往往事事》》((节节选选))
人体冬眠——人类在时间上的首次直立行走
人体冬眠——人类在时间上的首次直立行走
人人体体冬冬眠眠————人人类类在在时时间间上上的的首首次次直直立立行行走走
一项新技术,如果从社会学角度看可能呈现出完全不同的面貌,但当
这项技术在孕育中或刚出生时,很少有人从这个角度来审视。比如计算
机,最初不过是一个提高计算效率的工具,以至于有人认为全世界有五台
就够了。冬眠技术也是这样,在它没有成为现实之前,人们认为那只是为
绝症病人提供了一个未来的治愈机会;想得再远些,也不过是一种远程星
际航行的手段。但当这项技术即将成为现实时,从社会学角度对它仅仅
一瞥,就发现这可能是一个完全改变人类文明面貌的东西。
这一切都基于一个信念:明天会更好。
其实人们拥有这个信念只是近两三个世纪的事,更早的时候这个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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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可能很可笑。比如欧洲中世纪与千年前的古罗马时代相比不但物质
更贫困,精神上也更压抑;至于中国,魏晋南北朝与汉朝相比,元明与唐
相比,都糟糕了许多。直到工业革命之后,人类世界呈不间断的上升态势
人们对未来的信心逐渐建立起来,这种信心在三体危机到来前夕达到了
高潮。这时,冷战已经过去一段时间,虽然有环境问题等不愉快的事,但
也仅仅是不愉快,人类在物质享受方面急速进步,呈一种春风得意马蹄疾
的态势,这时如果让人预测十年后,可能结果不一,但对于一百年后,
有人怀疑那是天堂。确定这点很容易,看看一百年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就
行了。
所以,如果能够冬眠,很少有人愿意留在现在。
从社会学角度审视冬眠技术,人们发现,同为生物学上的突破,与冬
眠带来的麻烦相比,克隆人真是微不足道一后者的问题只是伦理上的,
且只有基督教文化会感到头痛;冬眠的隐患却是现实的,并影响整个人类
世界。这项技术一旦产业化,将有一部分人去未来的天堂,其余的人只能
在灰头土脸的现实中为他们建设天堂。但最令人担忧的是未来最大的一
个诱惑:永生。随着分子生物学的进步,人们相信永生在一到两个世纪后
肯定能成为现实,那么那些现在就冬眠的幸运者就踏上了永生的第一个台
阶。这样,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连死神都不公平了,其后果真的难以预料。
这种局面很像危机爆发后的逃亡主义,以至于后来的历史学家们把
它称为前逃亡主义或时间逃亡主义。危机前,各国政府对冬眠技术采取
了比对克隆人更严厉的压制措施。
但三体危机改变了一切,一夜之间,未来由天堂变成了地狱,甚至对
于绝症患者,未来都失去了吸引力,也许他们醒来时世界已是一片火海,
连止痛片都吃不上了。
危机出现后,对冬眠技术的限制被全面解除,这项技术很快进入实用
阶段,人类第一次拥有了大幅度跨越时间的能力。
为了调研佛那个面技术,程心来到海南三亚。中国医学科学院最大的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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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研究中心居然设在在这个炎热的地方。此时内地正值隆冬,这里却像春天
般舒适。冬眠中心是一片被绿树掩映着的雪白建筑,目前在里面处于冬
眠状态的人又十几个人,但都是短期试验者,现在还没有一个真正要跨越
世纪的冬眠者。
当程心问能否把一个人的冬眠设备质量降到一百公斤时,中心负责
人哑然失笑:一百公斤?一百吨都难! 当然,负责人自己也知道他的话有
些夸张,在随后的参观和介绍中,程心得知冬眠并不是常人想象的那样把
人冻起来,它的温度不是太低,在零下五十掇氏度左右,这时冬眠人体内
的血液被一种不冻的液体替代,在体外循环系统的作用下,人体主要器官
仍保持着最低限度的生理活动,只是这种活动极其微弱缓慢。“很像电脑
待机。”负责人说。一个冬眠人的全部设备包括冬眠舱、体外生命维持系
统和冷却设备,总重量在三吨左右。
当与中心的技术人员探讨设备的小型化时,程心突然发现了一个惊
人的事实:如果冬眠中的人体温度要维持在零下五十摄氏度,那在寒冷的
外太空中,冬眠舱需要的不是冷却,而是加热!特别是在海王星轨道外远
离太阳的漫长航程中,空间温度接近绝对零度,维持零下五十摄氏度几乎
像烧一个锅炉,考虑到一至两个世纪的续航时间,最可行的是使用同位素
电池加热,那样的话,负责人说的一百吨竟没太大夸张!
在回到总部的汇报会上,各方的调研结果汇总后,人们再次陷人深深
的沮丧之中,与上次不同的是,他们对维德有所期待。
“都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我不是上帝!”维德扫视着会场说,“你们的
国家把你们派到这里来做什么?肯定不是养老和只报告坏消息吧? 我没
有办法,解决这样的问题是你们的事情!”他说完使劲一蹬桌腿,在刺耳
的响声中,椅子比哪次滑得都远,同时他第一次违反会议室不能抽烟的规
定,点上了一支雪茄。
人们又把目光转到新来的几位冬眠技术专家身上,他们都一言不发
并非是在思考,而是带着一种来自专业尊严的怒气:这些偏执狂在要求一
件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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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程心怯生生地吐出两个字,犹豫地看看周围,她还是不习
惯MD;
“前进,不择手段地前进!”维德把这话同烟雾一齐向她吐出来。
“也许……不一定要送活人。”程心说。
人们面面相觑,然后都询问地看着冬眠专家们,他们都摇摇头,表示
不送活人的事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程心接着解释:“把人急速冷冻到超低温,零下两百摄氏度以下,然后
发射。不需要生命维持和加热系统,只有单人太空舱,可以做得很小很轻
薄,加上人体,总质量一百一十公斤左右应该够了。这个人对人类而言肯
定是处于死亡状态,但对三体人呢?”
一位冬眠专家说:“把急速深冻的人体复活,最大的障碍是防止解冻
过程中细胞结构的破坏,就像冻豆腐,解冻后成了海绵状,哦,你们大概没
吃过冻豆腐吧?’‘这个来自中国的专家问在场的西方人,大家都表示即
没吃过,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至于在三体人那里,也许他们有某种方法防
止这种损害,比如在极短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