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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我得走了。〃露丝迅速转身,甩开杰克的手,走了出去。
门〃嘭〃的一声响,机房里只剩下了杰克一人,露丝的身影从窗玻璃外闪过,杰克感到心里一阵空洞的震颤……轰鸣的机器声敲打着杰克的心,使他产生阵阵惊悸。他没有追出去找露丝,在他看来,露丝已彻底拒绝了他的爱,甚至拒绝了他的帮助。他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孤独和寂寞,感到难以言表的失落,他又一次意识到:自己已经深陷爱河,难以自拔了……
头等舱大厅里,伯爵夫人与几位贵妇人正坐着聊天,露丝坐在角落里沉思。
鲁芙是个很善于社交的人,泰坦尼克号的旅行是她为露丝的婚礼进行的最后一轮公关攻势。才几天工夫,她已和伯爵夫人成了挚友,对伯爵夫人讲述了她对露丝婚礼的所有安排。闲极无聊的伯爵夫人也乐得参与才子佳人的新婚大事,对露丝订婚仪式的准备工作为鲁芙出谋划策,操起心来。听说订婚典礼上有不少事不顺心,她建议鲁芙请著名女设计师鲁赛尔出马,于是就有了下面的谈话:
〃鲁芙,你告诉鲁赛尔我们遇上的麻烦事。〃这是伯爵夫人的声音。
〃哦,所有的请柬都只好退回印刷厂重印了。〃这是鲁芙在发牢骚。
〃哦,天啊!〃这是那位善于作夸张设计的鲁赛尔不无夸张地感叹着。
〃还有那件伴娘的礼服,真太难看了,根本没法穿,露丝非要挑紫色的,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她是存心气我……〃鲁芙做出一副弱者的样子,似乎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你早就该来找我。上回我替马伯勒公爵夫人的千金设计的结婚礼服就登在时装杂志上了,你没看见?这事你就交给我吧,我会变魔术,能从破烂里变出凤凰来……〃
露丝听出来这是鲁赛尔在说话,但她没有看她一眼,也没有对她的热心肠表示感谢。对母亲的指责,她也无心争辩,她的目光一直看着邻桌坐着的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那小女孩长得很秀气,穿着白纱长裙,样子很招人喜欢。露丝见她在桌旁坐下,然后打开餐巾,小手指翘得高高的,做出舞蹈动作似的兰花手,小心翼翼地铺在自己腿上,又去装模作样地照习俗拿起了餐具……那一招一式简直就是小大人,完全没有了儿童的顽皮和活泼。露丝觉得她很像自己的小时候,从小被禁锢在一个很狭小的圈子里,做着许许多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好像一直是在为别人而活着……露丝想到了自己的过去和现在,更感到了未来的可怕……
为什么要活着呢?为什么我要诞生、要长大呢,难道就为了和那种麻木不仁、目光如豆又庸俗可鄙的人同流合污,人云亦云,亦步亦趋?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接近死亡和走向死亡?
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之处往往只有几步。
生活里是没有观众的,大幕已经拉开,露丝的未来是悲剧,喜剧还是闹剧?
露丝的思想紧张地运转着,她仿佛正在觉醒,觉得要不装假,不说假话,维持她的理想境界是多么的困难。她感觉到她所生活的世界充满了悲伤、疾病和垂死,她在努力付出自己的爱,但爱在哪里呢?为什么为爱而付出的努力换来的却是痛苦呢?
露丝不记得是哪本书上说过这样的话:在阶谓人生的岁月里,时常因为几分钟的关系,竟使所有过去的岁月和未来的岁月显示出完全不同的意义。看来是决定自己终生路途的时候了,就像泰坦尼克号上的灯会突然一下子大亮起来一样,永恒的火焰在昏黑的灵魂中燃着了,只要这颗火星有足够的热量,就能把灵火带给那个期待的灵魂。
露丝决定摆脱眼前的所有虚华与空虚,她要变更自己的生活目标,让志趣掉转船头,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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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詹姆斯·卡麦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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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杰克·道森失恋了。
他独自站在泰坦尼克号船头的甲板上,任凭海风吹打着面颊,吹拂着他那淡黄色蓬松零乱的头发。杰克的眼睛里第一次失去了光彩,失去了往日的自信。他直视着茫茫大海,眼光中没有焦点没有目标,茫然得就像这艘泰坦尼克号,行驶在漫无边际的海面上,好像永远没有尽头没有彼岸……
时光已是黄昏,旅客们纷纷回到了自己的舱房,甲板上静悄悄的,远处有几对情侣在欣赏着大海的美景。泰坦尼克号像个最善待客人的主妇,任何时候都能给游客带来舒适安逸的环境。而这一切似乎都与杰克·道森无关了。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只震荡着两个字,那就是〃露丝〃。他在心里不知呼喊了多少次这个名字,而每呼唤一次,就感到一阵像被人挖空了心脏般的空洞洞的疼痛……〃露丝,露丝!你难道真的拒绝我了吗?你难道真的毫不在乎我吗?你为什么逃避我呢,难道要与那乏味冷酷的家伙共同生活来消磨一生吗?……〃杰克在心中不断地反问着露丝,又继续呼唤着她的名字。但除了海水拍打船体的响声,杰克得不到半点儿回应……
太阳西下,媚人的晚霞降临到泰坦尼克甲板上。仅仅几分钟时间,一轮火红的落日就没入了大海的尽头。天光海色。浑然相融,一股冷意袭来,杰克打了个寒战,恩绪稍稍有些清醒。他开始反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我真的了解她,理解她,爱上了她?可这许多年来,漂泊生活我并没少碰到出色的姑娘啊?为什么才短短的两天,我的生活就完全变了样?为什么给陌生人写生、和费彼打牌再也引不起我的兴趣?难道她就这样轻易地闯入我的生活,而我已经离不开她了吗,如果我真的得不到她的爱,那泰坦尼克号的幸运之旅岂不变成了爱情的流放之地。露丝啊,露丝!你听得到我的心声吗?你还会给我爱的希望吗?……杰克再也想不出更多的疑问了,他只知道爱情跟理智是根本不相干的。爱上露丝的推理是否正确他并不在乎,爱情是超越在理智之上的……他的率直的感情,他的坦荡的性格,汇成了一种焦躁的渴望,涌动在他的血液里,燃烧在他的心胸。他命令自己不要再念诵那个名字了,因为他抑制不住心脏的失控跃动,一股极强烈的悸痛扩张到全身……面对大海,杰克闭上了眼睛……
痛苦是爱情无法回避的影于。
〃你好,杰克……我改变主意了,我到处找你……〃一个极微弱的、似乎是来自天边的声音叫醒了杰克,这声音虽然又轻又低,但对杰克却如同惊雷,他不仅听得准听得清,还像被震荡了似的跳了起来。
露丝就在身后几米远处站着,她心平气和,举止泰然,看得出从上等舱到这里,她已在泰坦尼克号上走了不少的路。这一路上她早已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自己的步伐,展现在杰克·道森面前的是一个崭新的,完整的、结束了分裂的人格,弥补了心灵断层的露丝,因此她显得那样从容不迫,沉稳得就像一尊雕像。
一个人的蜕变往往就在几个小时之中,一下子一切都更新了,老的躯壳脱了下来,一个生命死了,另外一个已经诞生……
几分种前还一脸沮丧的杰克,顿时像吹了仙气般来了精神,他的眼睛睁导大大的,亮了,放出了火光,抑制不住的快乐情绪使他容光焕发,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臂,扑向露丝……但立刻,他又停止了,用手示意正欲走过来的露丝,让她先不要动……
失望和消沉一扫而光,杰克又恢复了乐观豪爽的天性,他要带露丝去体验一下人生难得的一瞬那种腾空欲飞的仙境……
〃嘘……〃杰克用手指按了一下嘴唇,表示要露丝安静别出声,露丝顺从地屏住了呼吸。
〃把手给我……闭上眼睛,快闭上,来,跟着我,上来,抓住栏仟,抓紧了,别睁开眼,不准偷看……〃杰克像对小孩子说话似的嘱咐着露丝,露丝的手在他的手中紧紧握着,她被引导着朝前走了几步,然后登上一个台阶。又向前走了几步,又辽上了一级台阶。露丝的眼睛一直闭着,尽管不习惯,但她很放心,杰克手的力量传递给她,使她虽然看不见,也走得很平稳。
当露丝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位置高了许多时,杰克把手放在她的两只手上,帮她牢牢抓紧了栏杆。杰克伏在露丝的耳边问道:〃相信我吗?〃露丝笑着回答:〃我相信你!〃然后,杰克站在露丝的背后,紧紧贴着她的身体,将露丝的双手从栏杆上拿开,与自己的两臂同时展开,伸直,对露丝说:
〃好了,睁开眼睛吧!〃
天啊!露丝惊叫着睁大了眼睛。这是何等壮丽的景观啊!一无遮拦的大海,海水激起的浪花就在脚下,除了杰克,露丝身边再没有任何生灵,所有的物质都已消失,泰但尼克号上的所有设置都退到了身后,似乎自己是直接浮出海面,或是从天而降,或干脆就置身海天之间。那感觉,像是海鸥贴海面的低空飞行,随时可以与海水媳戏,又像是从海中跃出的海豚,在海中随意翻滚,轻柔矫健。与杰克紧紧贴在一起的两臂,就是一对双人翅膀,它可以腾空,可以飞翔,可以到任何向往的地方……
露丝的心就像新生婴儿的心一样烂漫天真,那清彻深沉的大海,那只剩下最后一抹霞光的天空,让她兴奋,令她超脱,她忘情地大喊着:
〃我飞起来了,我飞起来了,杰克!〃
杰克紧紧地搂着她的腰,使她站得安稳。紧贴着她的耳垂,杰克喊道:
〃飞吧,飞吧,我的约瑟芬,坐上飞船和我一起翱翔吧!飞啊,飞啊,我们已经上了云霄……〃
泰坦尼克号上传来了悦耳的小提琴声,抒情明快的旋律传达着对新生活的追求,热情奔放的节奏好以一曲胜利的凯歌,歌唱着杰克与露丝新的人生路程……
两双紧拢的手交流着彼此的感情,放射着光彩的眼神使他们发觉语言是多么乏味,大海为伴繁星作证,顷刻之间,世界消失了,人间消失了,泰坦尼克也消失了,剩下的只有爱,只有那表达受恋的热吻……露丝轻盈地一转身,就拥在了杰克的怀中,她把脸贴向杰克的脸,同时递上了超过体温的双唇,杰克搂紧露丝的腰肢,伏身接受着少女的狂吻,露丝用手臂挽住杰克的脖颈,似使自己的吻更加持久有力,更加热血沸腾……
琴声继续着,轻柔亮丽的小提琴慢板流淌着少女甜蜜爱情的诉说;沉稳浑厚的大提琴和弦倾吐着青年对浪漫爱情的憧憬……
泰坦尼克号就像是位慈爱的母亲,为这时新生儿完成了爱情的洗礼……
1996年,大西洋。
科研号。
刺眼的蓝光笼罩在泰坦尼克号船艉甲板上,资料片显示出的地方正是当年杰克与露丝浪漫爱情的定情之处,此刻它是那样破败、凄凉,使人不忍目睹,特别是知道了那段故事……
老露丝收回目光,开始自述:
〃这是在泰坦尼克号上的最后一个黄昏……〃
〃就是巨轮出事的那个晚上,……6小时以后它就慢慢下沉了,真是难以置信……〃洛威特接过了话头。
〃没错,〃路易快人快语,对泰坦尼克沉没的人为原因又开始了批判:
〃当时船长接到了有冰山的警报,可那混蛋,那混蛋船长却命令提速!简直和他26年的船长经验不符!〃
〃多年的经验使他过分自信了。他以为能及时发现冰山还能迅速转航向,可没想到船体太大,船舵大小,到时候根本来不及,他判断错了……〃洛威特以科学家的口气客观地说。
老露丝对他们客观理智的技术评判没有在意,她又拿起了打捞物中的另一件,那是她当年的发卡,就是蝴蝶形状的那一个。她的眼光重又转回到录像资料片上,镜头重又出现了泰坦尼克号上等舱房间的壁炉誉老露丝看出那是她当年的卧室,表情顿时发生了变化……
1912年4月14日,晚,泰坦尼克号。
船头甲板的腾飞与热情洋溢的深吻,揭开了三等舱流浪画家杰克与头等舱贵族小姐露丝生命的新篇章。当初吻的激情退下,让位给情投意合的沟通时,露丝把杰克带到了她的舱房。
〃……这儿最合适了,真的,这是客厅,够亮吗?〃露丝牵着杰克的手,一路笑着来到头等舱。她就像刚刚放出牢笼的小鸟,连走路都像是在跳舞,一举一动都像是在庆贺着自己的新生。
有主人陪伴,杰克当然没有被侍应生盘问。他好奇地四下看着,心想这些上等人实在够奢侈,连乘船也搞得这么舒适豪华,简直和陆地上的富宅没有两样。他没听到露丝的问话,反问道:
〃你说什么?〃
〃我说灯光够亮吗?〃看来露丝是拉杰克来给她画像的。早在甲板上看杰克画的凡张法国女人素描时,露丝就产生了让杰克给自己画像的念头,但那以后发生了许多事情,一直没有机会。再说,今晚之前与杰克的关系使露丝不太好意思张口,因为她要画的,是那样一张画……
杰克记起了随露丝来头等舱的意图,说到画画儿,他可是有资格摆谱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