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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方温柔一笑道:
“我介绍你认识,他们是——”
唐朋笑着截道:
“不必了,我早听屈寒山等说过了,”唐朋故作神秘地道:
“你知道,来自敌人的介绍可能更传神。更加绘影图声,龙现虎活。”唐朋嘿、嘿一笑又道:
“现在你们已是大大有名,格杀傅天义、孔扬秦、沙千灯、阎鬼鬼等的事已不腔而走,权力帮已把你们当作头号敌人来办,关于跟权力帮对立者都以深切期望寄予你们。”唐朋笑笑又道:
“我在权力帮中,所以我知道这些。你们能惊动八大天王中的屈寒山,可见武林人士亦为之侧目;而今又杀死余哭余、屠滚,只怕武林中更传得漫天风雨,连柳五总管柳随风,说不定也要为你们费心费力。”
这几句话说得无疑比奉承更有力,铁星月忍不住一拳捶在大腿上,邱南顾眼睛也发了亮,连平时沉着稳实的马竟终,也忍不禁喃喃道:
“好,终于能把权力帮搞个天翻地覆,也不在此生了。”
欧阳珊一悄悄伸出手来,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马竟终却发觉她手掌发冷,转过头去,只见她额上有滚圆的汗珠,敢情是因为刚才紧张,所以动了胎气。
萧秋水却仍没什么两样,笑道:
“余哭余和屠滚,却是唐兄弟杀的。”
唐朋笑道:
“不要叫我唐兄弟,我们唐门有个亲属,也叫唐兄弟的。萧老大叫我阿朋就好;”唐朋接着又道:
“余哭余、屠滚一定要是你们所杀的;”唐朋目光闪动,“要是我杀的,在权力帮就呆不下去了,”唐朋嘿、嘿一笑又道:
“你们可以直说余哭余是方姐杀的,他死于暗器;屠滚是马兄杀的,他确是殁于马兄拳下。所以这件事,定全与小弟无关。”
马竟终点点头道:
“我明白了。”
萧秋水心中一寒;另一方面又很是佩服:唐朋年纪小小,但武功之高,远在他们之上;而城府之深,又远超他的年龄。
唐朋一双静定的眼神却凝向他:
“不知萧大哥认为如何?”
萧秋水正欲回答,忽听一人拍掌笑道:
“他一定并无异议。能杀‘九天十地,十九人魔’是饮誉江湖的事,你们真该为唐朋鼓掌才是。”
月明星稀,清风淡漾,又一阵轻轻的拍掌声传来。
唐朋的脸色却突然绷紧。
这时只见黑夜中,明月下,一个人自古严关倒退了出来。
此人一身白衣,脚步踉跄,双手似捂着前胸,唐朋皱眉道:
“柳千变……”
柳千变忽然回过身来,张大了口,睁大了眼,月色下,脸色一片透明的白,胸前,一个洞。
一个剑孔。几乎对穿而过的伤。
柳千变脸色越来越白,几近透明;衣衫上的血红却越来越红,血染越来越扩张。他的瞳孔已散乱,张大了口,好不容易才迫出了一个字:“我……”狂吼一声,倒地而殁。
萧秋水倒抽了一口凉气。
月色下,那班如潮水退去的人,又忽然如潮水升起,回到了寂寞的沙滩一般地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狮公虎婆、长天五剑,还是冷漠无情的样子,只不过眼里却多了一种神色:恐惧之色!
然后一个人继续拍掌,走了近来。
这人三络长须,飘飘不己,月下如此清瘦,就像画像中的人物。
这一次却连唐朋都变了脸色:这人不是谁,却正是威震阳朔屈寒山!
剑王屈寒山!
他背后跟着三个人:一个是彭九,一个是杜绝,还有一个人,是个穿大红袈裟的和尚!
屈寒山笑了:
“你是不是在奇怪他们怎么一下子都变了节?”
“其实这也是正常的。我先杀了一个顽劣的,其他几个,只好听我的了。”
“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不杀其他的人呢?”
唐朋摇摇头,道:
“不奇怪。他们有把柄捏在你手里,岂不是更好!”
屈寒山大笑道:
“不单好,而且妙!你是聪明人,柳五总管果然没看错你!”
唐朋脸色发白:
“柳随风知道?”
屈寒山笑得三络须飘忽不已:
“柳五总管还有不知道的事么?”
唐朋笑得有点发苦:
“看来我的戏是白演了。”
屈寒山笑道:
“倒不是白演,而是演到此为止。”
——若人生如戏,那屈寒山的意思是说,唐朋的戏台要落幕了。
唐朋苦笑道:
“屈剑王的剑法,我是佩服的。‘狮公’、‘虎婆,的‘狮虎合击大法’,更是非同凡响:“长天五剑”的‘排云五剑阵’,亦是大大有名;还有杜绝的快刀,彭九的拐杖,魔僧的‘大开碑手’与‘神秘血影掌”
屈寒山微笑道:
“所以你连一丝机会都没有。”
唐朋却指指唐方等道:
“既然我连一丝机会都没有,好不好让我有个空隙把后事向我的朋友们交代?”
屈寒山依然笑道:
“不行!”
唐明奇道:
“为什么?”
屁寒山晒笑道:
“你足智多谋,在我面前,却玩不出花样……”目中精光一闪,又道:
“何况……何况你们都得死,不但连一丝活命机会都没有,连一个活命的可能也没有!”
唐朋居然还能嘿嘿笑了两声,道:
“真的那么狠?那么绝?”
屈寒山微笑道:
“就算我不狠、不绝,也有人决不放过你们!”
他一说完了这句话,身后的红衣番僧忽然发出了一声低沉、野兽般的怒吼:
“谁是萧秋水?!”
萧秋水一怔,只见这番僧满头满颊刺青发脚须根,目若铜铃,唇红如血,却并不认识,当下答:
“我就是!”
番僧吼道:
“你杀了英剑波!”
萧秋水奇道:
“我不认识这个人!”
番僧怒道:
“你杀了我徒儿不敢认?!”
萧秋水猛然醒悟,昔日在“剑气长江”一役中,“谪仙楼”上被傅天义之手下“凶手”暗算,侥幸不死,在酒楼上大打出手,“凶手”曾用“少林虎爪”力战萧秋水,旋被萧秋水启悟自顾君山的“虎爪功”击败,当时左丘超然和邓玉函观战,曾经判断此青年“凶手”就是少林叛逆“佛门魔僧”血影大师的传人!
而今这番憎显然就是“九天十地,十九人魔”中的天魔血影大师!
萧秋水恍然道:
“哦,原来他就是英剑波!”
血影大师一张血衣,叱道:
“既杀我徒,偿还命来!”
屈寒山却用手作拦状道:
“大师不必急,他们迟早都逃不出我们掌心。”
血影大师似对屈剑王十分信服,居然退后默立一边。
唐朋摸摸鼻子笑道:
“你们是如何发现我来卧底的?”
屈寒山笑道:
“出手。你的演戏天才不错,连柳总管都没有发现,但你的出手跟唐门实在太相近了,加上前几天成都萧家,唐方曾对孔扬秦一语道出唐家要与权力帮为敌,柳五总管就要我特别盯住你了……”
唐朋苦笑道:
“那是最近的事了?”
屈寒山微笑道:
“幸未大迟。”
唐方忍不住赫然插嘴道:
“朋弟,都是我不好,一时失言,害你……”
唐明大笑道:
“事已至此,何须多言。”
屈寒山也笑道:
“这才对了,引颈就刎,可免受苦……”
唐朋笑容一敛,铁青着脸道:
“准说我们引颈就宰,坐以待毙了?”
屈寒山也笑意全失,冷如寒冰道:
“你真的要我出手?”
唐朋忽然又嘿地一笑:
“也许我还是少数可以向你出手的人!他这句话一说完,七子钢镖就打了出去!
不单打出七子钢镖,而且连打三套:三套二十一柄飞镖!
明明没有剑,忽然多了七支剑!
每一支剑闪动七次,也就是刺出七剑!
七子钢镖二十一支,全给激飞出去!
屈寒山好像就算准钢镖会向他哪一个部位打来似的,每一出剑,就挑飞了钢镖。
然后屈寒山的剑一收而没。
屈寒山身上又变成没有一柄剑。
连一柄剑也没有。
但是唐朋立即就发出他的“雨雾”。
唐朋的雨雾真如下了一场雨:血雨!
血雨纷飞,一下子布满了天,唐朋回首猛喝道:
“走!”
突然剑光一闪,突雨雾而出,一剑刺人唐朋胸膛!
唐朋猛飞起,胸前衣衫己染红了一大片。
然后权力帮的人引起一阵骚动:有的被“雨雾”打中,有的回避“雨雾”而乱了秩序,但没有惊呼,也没有慌乱,因他们都是权力帮的好手。
但无疑这也是逃走的最好时机!
唐方刚刚掠起,想助唐朋一臂之力,刀魔杜绝已化成一片刀光袭来!
萧秋水也想过去帮忙:唐朋看来伤得不轻。忽然红影一闪,接着一声怒吼,魔僧血影已向他疯狂出手。
左丘超然刚跃起,就发现他落入一片宁静的剑海。这片宁静但周密无缝的剑海乃来自五柄剑的交替组织,几乎续密得连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那是“长天五剑”的剑阵。
这剑阵叫善使擒拿手的左丘超然无从下手。
马竟终和欧阳珊一所遇上的是“狮公虎婆”这两人一面发出尖啸与虎吼,一面凌厉出击,饶是马竟终如此沉定的人,也不禁扰乱了心神。
何况他身边还有个怀孕的爱妻欧阳珊一。
铁星月和邱南顾挥拳冲了出去,就落入了人海中。
各式各样的兵器,各门各派的打法,但特性都是相同,又狠又辣!
铁星月挥拳痛殴,有入捂脸哀退,但立即又有人补上这个缺口;邱南顾打出一条血路,但立时又发现这条血路没有路。
然后铁星月和邱南顾二人也染上了血,越染越多,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古严关在黑夜中、月色下静如巨龙的耸峙,仿佛冷毒地观看这一场厮杀的结果。
漓江水在远方流。
湘江水在远方流。
流转。月照黑空,江水如鳞。
江水、江水,几时才能洗尽人类的恶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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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部 两广豪杰 第十一章 萧家老大
桂林。
漓江自北向南,绕经城东,向南流去。
昔顾祖禹论其形势曰:
“桂林,尊五岭之表,联两越之交,屏蔽荆衡,镇摄交海,枕山带江,控制数千里,诚西南之会府也。”
月照漓江水,水仍千年万载地流淌,粼粼的波涛如大海的起伏沉思,在宇宙之旅中哀思与静息,在人生之旅中何其不然。
萧家老大不禁背负双手,太息了一声。
萧易人是个瘦削,看去深沉精明的人。他唇边的两撇胡于,使他略瘦的身躯略添凛威。萧易人在武林中的脾气,可与湘北杜杀狗,潮州李拳头,云贵牛风马并列;但萧易人有脾气,却不易发作。
但一发不可收拾。
也就是囵为他懂得如何发作,如何收敛,这脾气变成了萧易人在浣花剑派中人人畏惧,而又心存敬服之特点。
浣花分局的飞檐躬扬于苍穹,成为了萧易人身后背景。在这古老的飞檐映照下,萧易人原有几分大志,但却因一事而十分消沉。
“派去与总局联系的三拨人,怎都没了消息?”
“怎么爹连个音讯都不捎来,这不像爹做事的一贯作风啊!”
“要是自己去探个究竟,万一这边出了事,谁来帮孟师叔应付局里的事?”
“据知权力帮好像跟成都浣花对上了。浣花虽是武林三大剑派之一,但于此际与权力帮斗上了,是绝对讨不了好的。”
“唉,不知浣花溪那儿怎样了?”
江水滔滔,古老的河堤有寂寞的风,天心月明。
萧易人身边有两个人,一个人高大威猛,一个人魁梧沉实。
萧易人道:“看来老二明儿得要去走一趟成都。”
沉着的人道:“我也正有此意。”
威猛的人道:“我陪二老哥去!”
高大威猛的人是唐门子弟唐猛;平实稳健的人是萧家老二萧,雁。
萧易人确实知道:有他们两人在,成都浣花犹如虎添翼。
就在这时,忽听唐猛“嗯”了一声,一个柔身,自江水中闪电般捞起一样东西又掠了回来,在月色普照下,萧开雁端详一眼,失声道:
“老三!”
萧易人一看,只见是一块绸质的衣衫,看似被人强力撕下了角,萧易人沉声道:
“是娘亲手给三弟绣缝的衣料!”
转身望向滔滔江水,万波动,萧易人叹道:
“秋水,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遇险还是危遇?
——成都浣花的安危又怎样了?
——萧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