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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你想愿赌服输,即便你不想和谁再去追究什么,可树欲静而风不止,你能做到吗?
她又去了一次医院。
早饭没吃下去,谷雨未今天有些晕车,展一鹏车子还没停稳,她就推门下来,拍着胸口大口地喘着气。
展一鹏过来,扶着她的肩,“怎么了?”
“没事,今天有点晕车。”
展一鹏一只手扶着她的肩,一只手慢慢地拍着她的背,谷雨未则慢慢地拍着胸口,两人正准备要往前走,忽然,有人说:“谷小姐,这么巧?”
谷雨未的第一反应就是停住手,她保持低头的姿势几十秒钟,然后抬起头。秋日的阳光给鹿鸣镶上了一层金色,他正背对阳光而立,适中身材在她的面前投下一个阴影。
“鹿先生好。”她也淡淡。虽然心里想的是,把他杀了!
“这位是?”他看了眼展一鹏。
谷雨未直起腰,还未待说什么。鹿鸣却先伸过手,“认识一下,通途的鹿鸣。”
展一鹏明显僵了一下,也伸出手,“通途的鹿总,久仰久仰。我是雨未的朋友,展一鹏。”他的左手被谷雨未扯住,她靠在他肩上,“一鹏,我不舒服,想快点进去。”她觉得鹿鸣的眼神在她的身上冻住了。
谷雨未不理,一拉展一鹏,“走吧。”不由分说,抛开鹿鸣就走。
点滴挂上,展一鹏说:“鹿鸣?”只说了这两个字。
谷雨未心里叹了口气,她不能说什么。他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
谷雨未很想抽回来,因为她觉得自己的手势肮脏的。终究,她没有。她不能。
谷雨未觉得头疼欲裂,气力像是要丧尽似的。
鹿鸣的脸一直在眼前晃动。那眉、那眼、那唇,甚至只是他的身材,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展—鹏立刻发现了,“雨未,怎么了?”
她睁开眼,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又闭上眼。
缩在壳子里这几天,谁知,居然在这里碰上了鹿鸣。真是没办法!鹿鸣的意外出现,让谷雨未的心里不得不又重新想起那些绝不愿意想的问题,这几天受展一鹏的影响而动摇的念头,又让现实给拉回来。那些问题,让她头疼,才觉得舒服了—点的身体,又难受起来。
从医院出来,路过超市,展一鹏说要买菜。谷雨未没精神,使推说超市里空气不好,留在车里。
展一鹏便一个人下了车,冲她笑着摇了摇手。谷雨未看着他进去,人便趴在了仪表台上。
展一鹏的回来让她想起暑假时她的决定。其实,她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个雨夜他的出现让她暂缓了这个念头,又投入到旋涡之中。而如今,当展一鹏带着温暖的笑切实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动摇了。这次在展一鹏回来后,她发现,她喜欢温暖,并且贪恋这种温暖,尤其是跟前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刻。只是,她……
有人敲窗,她以为是收停车费的,抬起头,居然是鹿鸣。她的心立刻跳了起来。(橘*泡泡鱼 手 打*园)
鹿鸣向她招了招手,谷雨未不禁往超市门口张望,那里并没有展一鹏的影子。鹿鸣一脸的坚决,迫得她只好下来。
“病了?”他盯着她。
“和你无关。”她还是哑着的嗓子。
鹿鸣皱眉,“怎么搞的?”
“你有事就说,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我们还要回家。”谷雨未并不看他。
鹿鸣不说话,低着头的谷雨未,还是能感到他的目光。
“送他走。”只三个字,带着斫人的冰冷。
她不理,也不吱声。
“要我说第二遍?”她不抬头,仍然知道,他的目光正聚于她身上,眼睛里的光彩,绝不会是温暖。
“对不起,我们相识已经十年。”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把她的头抬了起来。“既然这样,是你我站在这里说,还是找个时间,你和我单独说,或者你带着他哪天一起谈谈?”
谷雨未甩了他的手,“你别欺人太甚!”
“你别逼着我欺人太甚!”
谷雨未低了头,然后又抬起来,“鹿鸣,这场游戏到现在,你是赢家。什么你都得到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你想怎么样?”
他盯着她,“是我的,我不会让别人碰一下。一下都不可以。我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是展一鹏还是别人,不可能。”
“你到底要干什么?”谷雨未突然发了疯,“年报你说没有问题,我听了。你让我跟你,我也听了。你让我不要把股份卖给谷维春,我也听了。你让我别管谷维春的事,我也听了。什么都听你的了,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鹿鸣的眼睛里明明有怒气,嘴上却能不表现出来,“我想知道,你想干什么?”
谷雨未不语。
“说,”他很轻柔,“你想干什么?”
“鹿鸣,”谷雨未倚着车门,疲倦地说,“我知道,很多事情是你故意的。我承认,我算计不过你。我承认,我输了。我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只要能安安静静地生活,哪怕离开杉城。”
“离开杉城?”他重复了遍,然后冷笑,“前面那些话,都是陪衬而已,这才是重点,对吗?”
谷雨未长吸一口气,没有回答。
“他,”鹿鸣的头往超市门口转了下,“你要离开杉城,是跟他?”
她没有给他回答。
两人相对站着,鹿鸣无所谓地说:“简单地说,我还是那句话,你如果舍得正谷,我不在乎多推下一两块石头,也不在乎早一点。”
她仰头,“除了正谷,你还能不能谈点别的?”
他的眼光直射下来,毫不犹豫,“除了正谷,你还会和我谈点别的吗?”
谷雨未低下头,“我不想吵。”
“我也不想。但是,他,你马上把他给我送走。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再做出什么来。”
“我凭什么听你的?”
“凭你必须听我的!”
“你管得太多了!”
“多吗?我管我的女人,多吗?我让我的女人不要和别的男人在一个屋檐下,这个要求,多吗?”
谷雨未望着他,说出一句奇狠的话,“能和你,为什么不能和他?”
鹿鸣的脸白了,眼神变得像刀子一样,他的拳握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能和你,为什么不能和他?”
鹿鸣往前一步,声音低得只有两个人能听得见,“我告诉你,不要逼我。你知道,我是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哪怕是当着他的面说你和我的事,我也能做出来。你想那样吗?如果你想,我就站在这里等他,问他,我是要叫他前辈,还是他要叫我前辈。我让他选择。”
“你敢!”哑着的嗓子说出来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敢不敢,你可以试,不过,我奉劝你不要。”她的眼睛中,看到那穿透过来的目光,她知道,他能。“把他送走,越快越好。我家里有你住的地方,不需要别人给你取暖。”
谷雨未靠着车子,金属的凉意传了上来。
“鹿鸣,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就要折磨我?我都现在这样子了,”她的眼眶里是泪,硬生生让她给逼了回去。“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到底要干什么?”
“从我认识你的那一天,我就被你操纵,一点个人的意志都没有。鹿鸣,你想一想,你让我做什么我没做?你随心所欲,我的生活都让你毁了。展一鹏,是我剩下的最后一个还愿意理我的人。鹿鸣,你到底要干什么?”
“闭嘴!”鹿鸣烦躁地打断她,“谷雨未,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我想说,你活该!你真活该!”
谷雨未别过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眼里的泪。
很久,她说:“我是活该。我不该天真地去相信你,和你做什么协议。不该天真地觉得自己有可能给正谷带来什么好处。也不该——”她终于没能说下去,泪流了下来。
打火机的声响,烟雾裹着他含糊不清的声音飘了过来,“我可以理解成,你在指责我吗?”
谷雨未生硬地把泪憋回去,“不敢。”
鹿鸣扔了烟,脚使劲地碾了几下。
“谷雨未,老老实实在杉城待着。如果你敢离开杉城一步,我一定会把正谷当做鞭炮放了,给你送行!”
鹿鸣说完这句,盯着她的眼睛,直到离去为止。
谷雨未靠在车上。自作孽,不可活。
第二十三章 桃色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一场感冒,居然怎么样也不见好。
这几天,她反反复复想。没有其他退路,她只能把展一鹏送走。并不是因为她怕鹿鸣,而是她不想把展一鹏拖下水。朋友有时有度,而展一鹏,只能是自己的朋友。
这天晚上,谷雨未对正在拖地的展一鹏说:“一鹏,你走吧。”
展一鹏的手一停,没有抬头,默默地站着。
“你走吧,回去好好工作。”
展一鹏低着头,好大一会儿才抬起来,迟迟疑疑地说:“你呢?”
“我啊,”谷雨未强笑了下,“我眼前还不想辞职,也不想去美国做米虫。所以,会全心准备出国,然后再走。”
展一鹏看着她,“骗我?”
“不是,”谷雨未尽量看着他的眼睛,“真不是。是真的。”
“我不信。”展一鹏固执地说。
“信吧,我没骗过你。”她想办法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丰富些。
展一鹏沉默了会儿,“雨未,我觉得这事很有蹊跷。你还是来美国吧,在国内我不放心。”
“你怎么想的?”
展一鹏沉默了会儿,似乎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我找人问过,正谷现在的局势是,谷家原来的人,打算放弃正谷。”
谷雨未手里的水一晃,“什么?”
“是这样的。那个投行里,也有一个分析师是国内的,偶尔聊聊,他说,正谷的事情变数太大。”
“什么意思?”
“详细的他也没说。他只说,现在他们不能行权。多晶硅本就是限制进入的行业,一旦行权,正谷目前的控制人可能会放弃正谷,带着人离开,另起炉灶。对于他们来说,如果只是买资产,那是最不合算的。那些资产都是折旧过的,也没有什么价值。空降一个团队来,以现在这市场形势,最怕动这个的干戈。这是一个两败俱伤的方案,谁都不愿接受。”
“可正谷的股价在跌啊。”
“会跌就会涨上来。正谷到今天,人为因素大得很。”
谷雨未拿着水,想了一想,“你的意思是,正谷发那样一个年报,是故意的?”
展一鹏叹了口气,“我也是只猜测。我们不是协议方,我们当然不知道具体内容。况且,我们也不清楚,他们中间到底做了哪样的谈判。”
“谁能清楚?”
“不是谷维天,就是谷维春。”
“可谷维春都这样了!”
“所以,越发看不清。真的。”他顿了顿,“鹿鸣忽然插了进来,看不清了。”
“他?”
屋里静默,谷雨未的思绪理不出来。
“其实,我也很纳闷,他代表着谁的利益。”
“什么意思?”
“眼前这个样子,他如果不是代表你们三方面的利益,那就是,他代表自己的利益。”
谷雨未紧紧地捏着杯子,“他不是和谷维春一路?”
展一鹏摇头,“难说。也许会。就眼前的情况来看,最佳方案恰巧是由鹿鸣接过正谷,他对这个行业熟,对国内的情况也行,既不会有太大的政策限制,也能维持稳定。”
谷雨未的后背绷紧,“真的?”
展一鹏看她一脸紧张,“说不上。我说不好。股价一打再打,一低再低,二级市场上的收购价已很低了。虽然只占全部股本数的38%,但也不是太少。控不了股,但也有很大的谈判余地。”
谷雨未说不出话来。
“雨未?”
“你放心,我没事。明年我会申请美国的大学,再去读一个博士,然后——”她停了停,“就离开。”
展一鹏的眼睛亮了,“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展一鹏笑容满面:“那就好。这才对,雨未,这才对。”
谷雨未软软地靠在沙发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算了,出去吃饭吧。”她忽然说。
展一鹏吃惊,“现在?”
“怎么了?难道你还想在家吃?”
展一鹏有些迟疑,“你的身体能行?”
“没事,”谷雨未不以为然,“年轻,也没有什么大病。送行饭,总得像点模样。”然后,她半开玩笑地说,“我懒得做饭。我给你送行,总不能再让你做饭。”
展一鹏展颜,“行,随你便。”
天气很好,暑气已经消退。凉凉的夜风吹到脸上,既清醒又舒服,吹得她脸上有了笑容。
展一鹏很久没见她这样开心,望着后视镜里的她,“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本来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由于心情都好,自然就话题轻松,边吃边笑,一盏烛光摇曳,映得两人的桌上越发温馨。
展一鹏正在说笑话,“……我第一次去美国,然后去肯德基吃东西。那时候只认识肯德基呀,满以为自己在学校托福考高分,也不怕什么。没想到,人家说的什么我根本听不懂,无论他说什么,我都点头,最后一看,哇,一堆东西,我根本吃不了。又不好意思退,怕自己说的人家听不懂,只好打包带走了,吃了两天才吃完。”
谷雨未的勺子搅动着汤,“这就是我不喜欢美国的原因之一。美国人太精明,万事以效率为主,没感情。”
展一鹏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