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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王为不可;在某观之,曾婴孩之不若也,何言武勇之贯于古今乎?”滕公曰:“贤士言能如此,亦曾读韬略乎?”信曰:”为将之才,熟读诗书,深知成败,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一事不知,亦无一物不晓,岂但读韬略乎?”滕公即于馆内架上取六韬三略数册,使信背诵。韩信从头至尾,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又取阴阳医卜使信背诵,韩信无一字不记;又将各般兵器作何使用,韩信备将兵器之根源,作用之法则,一一陈说,无一般不知,从早至午,与信议论有千百言,更无差错。滕公曰:“贤士真天下之奇士,古今所罕有也!”即留管待,又从容相款,胸中不知有多少好学问,愈问愈不穷也。滕公大喜曰:“我明日早朝,奏知汉王,决重用贤士。”信曰:“明公且未可奏知汉王,乞引见萧相国,二公会约,相同共力推荐,庶汉王知重韩信,得以大用也。”滕公曰:“贤士所见甚明,今晚就与相国会约,请贤士相见,料相国必不敢轻也。”信辞滕公回店不题。
却道滕公至近晚,径赴萧何府相会,备道:“韩信弃楚来褒中,议论出众,学问渊源,真天下奇士也。”何曰:“韩信某亦尝闻其名,此人素贫贱,钓于淮下,寄食漂母,遇恶少叱辱,甘受胯下,一市人皆笑之。后仗剑投楚,楚授以执戟郎官,亦未重用,惟范增屡次荐举,项王不用。想是因楚不用,遂弃彼就此。但恐汉王亦知其人,不重用也。”滕公曰:“此人可惜未遇,若果重用,决可以建立奇绩,料不负所举也。”何曰:“明日可着来相见。”滕公遂辞何归宅。不知如何相见?且看下回分解。
西汉演义 第三十六回 萧相国深奇韩信
第三十六回萧相国深奇韩信
却说次日滕公差人于店中请韩信,往见萧何。何所住居丞相府,门禁严肃,堂阶深远,先有伺候官报入府,然后一门吏出来,问了姓名,达知丞相。只见一椽吏出来,请贤士进府相见。韩信入到堂下,即见萧何出檐下,拉信入于堂,里不设坐,相与立谈。何曰:“滕公深称大学,幸今相见。”信曰:“信在楚闻汉王圣明,丞相贤达,求士如渴,卑礼折节,不辞千里而来。到此数日,始见滕公,昨与相见,尚未倾倒;今见丞相后,即欲仍归故里,宁甘心泉石,不屈志人下也。”何曰:“贤士未见囊锥脱颖,何乃见貌变色耶?”信曰:“不遇错节,未尝歃血,岂可囊锥脱颖,以自荐耶?”何曰:“愿闻贤士高谈,何当拱听。”信曰:“昔齐王好鼓瑟,晋有一贤士善鼓,王再三延访。一日,贤士至齐国,王坐于堂下,欲贤士鼓瑟。贤士不悦曰:‘王如不悦瑟,臣岂敢登王之堂,而见王于咫尺乎?王如好瑟而乐闻之,当焚香赐坐,听臣鼓瑟,臣必尽心为王鼓。今王坐,臣立,如待仆隶,臣问自贱,而为王乐乎?’鼓瑟者,尚羞立于王之侧,况丞相当吐哺握发之时,为国求贤之日,欲闻治国之要,而反倨傲以接贤士,此信所必欲去,而不愿留于其国也!”萧何闻信语,即延之上坐而拜之曰:“何无知,有失待客之礼,幸望恕罪恕罪。”信曰:“丞相求士,实为国家,某相见,意欲倾心,以图补报,非一人之私也。”萧何乃拱手问信曰:“愿贤士论天下之形势,决天下之安危,明天下之治乱,审天下之强弱,然后天下可图也。”信曰:“关中百二山河,天府之国,自古帝王为建都之地。项王舍此不居,而乃迁都于彭城,此失天下之形势也!汉王虽左迁于褒中,然养成蓄锐,为虎豹在山之势,使智者无以用其谋也,不亦为得乎?项王所向无敌,天下诸侯畏其强而已,然背叛之心,藏于不测,外若为安,内有隐祸,反不若汉之远处偏方,而得以收拾人心,养贤及民,诸侯不得侵扰之也。项王弑义帝于江中,大肆不道,而荆襄湖南之民,欲纠合讨罪,不日大乱作矣!彼尚茫然不知,而自以为强,此匹夫之勇耳,何足以望天下之人心乎?汉王约法三章,除秦苛法,虽左迁南郑,而天下属望,若举兵面东,百姓莫不引领来归。天下未有一人不愿汉王为秦王。章邯等三人,秦民恨入骨髓,而项王乃封为三秦王,以阻扼汉兵,实为资敌国以利也。我苟东向,百姓皆为我战矣,三秦可传檄定也。此天下之形势,安、危、治、乱、强、弱,不待智者推论而可知也。丞相又何忧焉?”何曰:“据贤士所言,楚可伐乎?”信曰:“当此之时,项王东迁,诸侯离叛,百姓嗷嗷,急欲思主,三秦不为严备,汉兵正当可举之日也。失此机会而不东征,使齐、魏、赵、燕,或有智者一言,举兵而西,先取咸阳,次取三秦,阻其要害,汉兵虽老死,不得出褒中矣!”萧何见韩信说到此处,乃近前附耳曰:“前日栈道已烧绝,汉兵急难举行,奈何奈何!”信笑曰:“丞相何乃欺人若是耶?前日烧绝栈道,必是智者与丞相计议,定当另有别路可通汉兵,然后烧绝耳。此不过使楚无西向之意,汉王绝东归之心,此计可以瞒项王耳,若智者看破,不可欺也!”萧何闻韩信此言,实切心肺,不觉笑容满面,离席下拜曰:“萧何自入褒中来,未同人论至此,今日贤士之言,如醉方醒,使我胸中痛快,不能舍也!”连叫左右备马,与贤士回私宅少坐,先差人预备酒席。
萧何同信到宅,分宾主而坐,设酒相款。因论为将之道:“夫将者,三军之司命,国家之安危所恃,其道可得而闻乎?”信曰:“将有五才十过。所谓五才:智、仁、信、勇、忠也。智则不可欺,仁则能爱人,信则不失期,勇则不可犯,忠则不二心也。为将而有此五才者,然后可以为将矣。所谓十过者,有勇而轻死者,有急而心速者,有贪而好利者,有仁而不忍杀者,有智而不心快者,有信而妄信者,有廉洁而不爱惜人者,有谋而心缓者,有则别而自用者,有懦而喜任人者。将有此十过,则不足以为将矣。故善将兵者,具五才,失十过,攻无不破,战无不胜,谋无不成,可以无敌于天下矣。”何曰:“今之为将者何如?”信曰:“今之为将者,或有勇而无谋,或有谋而无勇,或恃己之能而不能容众,或外温恭而内慢易,或矜贵位而恶卑贱,或性骄虞而耻下问,或扬己之长掩人之善,或藏己之过彰人之非,此皆为将之弊,而今皆蹈之,所以不善为将矣。”何曰:“若贤士为将则何如?”信曰:“若信为将,非敢自为夸张,实出古兵法,但人不能知耳!用之以文,齐之以武,守之以静,发之以动,兵之未出也如山岳,兵之既出也如江河,变化如天地,号令如雷霆,赏罚如四时;运筹鬼神,亡而能存,死而能生,弱而能强,柔而能刚,危而能安,祸而能福,机变不测,决胜于千里;自天之上,由地之下,无所不知;自内而外,自外而内,无有或违;十高之鼓,百万之多,无有不辨;或昼而夜,或夜而昼,无有不兼;范围曲成,各极其妙;然犹洞达古今,精明易学定安险之理,决胜负之机,神运用之权,藏不穷之智,奇正相错,阴阳始终,然后仁以容之,礼以立之,勇以敖之,信以成之;如此则成汤之伊尹,武丁之傅说,渭水之子牙,燕山之乐毅,皆我之师也。此乃信为将之道,养之素日,不敢不实告也。”何见信议论如长江大河,一泻万里,心甚奇之。因思汉王有福,感此豪杰来投,破楚元帅,舍韩信再无有过此人者也,称赞不已,遂留信私宅安歇,分付家僮二人朝夕伺候答应。韩信从此在萧何家往居,却将张良角书藏在身边,不肯取出,只欲凭自己学问,在萧何、滕公处施展,其心只要待临时举用之际,方将角书献出。
萧何自得韩信,喜而不寐,又思:“张良曾有角书合同,心须寻一个破楚大元帅,连角书一同荐来。今放着这个韩信,正是破楚元帅,却错过不荐,想是张良未曾得遇。我明日早朝,同滕公极力荐举。”更不知汉王用否?且看下回分解。
西汉演义 第三十七回 韩信为治粟都尉
第三十七回韩信为治粟都尉
次日,萧何会滕公赴早朝毕,两人出班奏曰:“臣等于招贤馆得一贤士,韬略精通,识见高远,堪为破楚元帅。乞大王重用。”汉王曰:“贤士何处人?曾出仕否?愿说姓名,朕当录用。”萧何等奏曰:“此人原淮阴人,姓韩名信。曾为楚执戟郎官,屡上疏于霸王,不用,因弃楚归汉,不远千里而来。昨叩其所蕴,虽伊尹子牙,孙吴穰苴,亦不能过也。”汉王笑曰:“此人我在沛县时,曾闻他受辱胯下,乞食漂母,一乡人轻贱之。丞相若举此人为将,三军不服,诸侯讪笑,项羽闻之,决以我为瞽目人也!”萧何曰:“古之大将,多出自寒微,岂可以门户而论人耶?伊尹莘野匹夫,太公渭水钓叟,宁戚为抱车竖子,管仲为槛车匹夫,后来施用作为,皆成大事。韩信虽出微贱,而胸中所学,为天下奇士,若舍而不用,使彼投于他国,是弃连城之璧,碎和氏之宝也。愿王听微臣之谏,急用韩信,项羽可灭,咸阳可复。如负所举,治臣等之罪。”汉王曰:“既卿等举荐,可召韩信来相见。”萧何传命,着禁门大使召新来韩信入内朝见。
韩信寻思:“汉王召我如此轻易,决不重用。我且进内,看汉王如何待我。”韩信入内,朝见汉王。王问曰:“汝千里而来,未见才能,似难大用。即今仓廒缺官管理,升汝为连廒官,试看尽职如何。”韩信即谢恩,略无愠色。萧何滕公,甚是不安。
韩信退到仓所,查点斗级人等,验看仓廒,估计粮数,取算子一把,照米堆多寡,开除一算,毫厘不差。在仓斗级老人,见信查算明白,拜伏在地曰:“自来管仓大人,未有如贤公精明神算也。”信笑曰:“量此待一仆隶之事耳,何足以尽我哉?”萧何密差人打听,见信如此算法,遂请来相见曰:“某欲举公为元戎,汉王恐贤士不能胜此重任,特以小官试看尽职如何,适闻贤公到,估计米堆,一算无遗,不知何法,便能知此大数?”韩信曰:“算有小九之数,有大九之数,若能精通算法,虽四海九州,亦不出此算法,况仓廒米数乎?昔伏羲画卦,虽六十四数,引伸触类,千变万化,天地间数目,皆不出此矣!”萧何嗟叹不已。韩信又曰:“仓廒米粮,日久且朽,当出陈易新,以济民用,公私两便,此亦宰相之事也。丞相此时正当举行。”萧何闻说,谢曰:“贤士此言甚合时宜,明日奏过汉王,决遵教施行。”韩信辞何到仓,即合斗级随仓四名,宿歇看守,仍着地方沿墙周迴关防,小心风火,判押批封,各得周悉。萧何访知,心下甚喜。
一连数日,汉王不朝。何因具小启,付竖宦传入内,汉王传命:“连日思欲东向,未有良策,因未出朝见,明日当相见也。”次日,萧何率百官早朝毕,汉王退至便殿,召萧何等入内议事。王曰:“朕在此久住,思欲东向,未有良策,奈何?”萧何曰:“东向非难,必得一破楚元帅,方可举行。”王曰:“朕所思者,正谓此耳。”萧何曰:“王不必多思,只重用韩信,大事定矣!”王曰:“韩信贫时,资身尚无长策,欲当此大任,而与项羽相敌耶?”何却将信算法,并易新之说,启奏汉王。王曰:“此一节之能耳!”何曰:“观此一节,足知其余,韩信真将才也!不可错过!”汉王曰:“既如此,且将韩信加升治粟都尉。”近臣传命出,韩信欢然领受。随将旧管文书,查看一遍。何为新收之数,何为旧管之数,何为开除之数,何为实在之数,各有簿籍,较量斛斗,出入有经,收放有法。平昔都尉到任者,各项在仓人等有进见之礼,都尉若受此礼、遂为众人所挟,放粮之际,任他们除关纳之,民多生怨心,韩信到任后,即出告示,先将积年在仓作弊之人,尽行查革,即选殷实正身之人,毫厘不与私通,收放之时,均平公道,纳粮之际,再不使钱,支粮之人,斛斗满足。半月之间,百姓称快,情愿争相交纳,再无稽迟留连之弊。众人曰:“今日得此贤明大人在上,我等急急纳粮,省多少盘费。”一月之间,仓廒充实,门禁肃清。众百姓聚几个为首的,都到丞相府,连名保韩信曰:“我等往日费钱,又受许多辱骂,纳粮的稽迟半年,不得上纳,支粮的等候日久,不得关支。今得这个韩大人来,我等省了许多烦恼。今闻丞相又要升他转别处去,望丞相且留他在仓,掌管二三年,我等受无穷之赐。”何笑曰:“韩大人他是个大材,今却小用了他,况治粟之官,岂足以尽其能哉?”众人又苦苦哀告,何曰:”汝等且回去,容吾商议,再作区处。”众人出府。萧何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