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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燕人宋无忌奏曰:“东海中有三神山,山中十洲三岛,蓬莱方丈,八节如春,四时清明,不知寒暑,不识甲子。中有长生不死之药,服之可以寿算无穷也。”始皇曰:“卿曾见此仙境否?”无忌曰:“臣有一方士徐福,曾到东海,见蓬莱方丈,遇神仙乘鸾驾鹤,亦与凡人不同,见在臣家暂居。”帝闻说,就召徐福入见,求长生不死之药。徐福曰:“求药不难,入海得真药为难;若必欲得此药,须入海,方可得也。”帝曰:“如求得此真药,与卿共食,羽化登仙,不亦美乎?”福曰:“必欲臣去,须用大船十只。诸色匠作,俱要预备。要童男童女,各用五百名,■金珠宝贝,饮食器用之类,俱不可缺。打点整齐,臣便起行。”帝即传令,打造■只,各色完备,着徐福过海采药。
徐福撑驾船只入海访仙,一去杳无音信。帝见徐福去久不回,心急,又着儒卢生入海寻访。卢生行至海边,见惊涛万倾,银汉波翻,烟雾茫茫,不知听往,嗟叹良久而回。自思劳民动众,费了许多钱粮,恐难空回,始皇必加谴责,却数从人,去秦岳山中,遍访真迹。行至东华绝顶,见一人蓬头垢面,卧于石上起。卢生寻思此高处,人不可居,此人居之,定是异人,虚心向前施礼。其人起曰:“公是何人?来此何干?”生曰:“某奉始皇命,来此访仙,求长生不死之药。”其人笑曰:“天数已定,大限难逃,世上安有长生不死之药?始皇可谓误!”卢生见其人言语不凡,再三哀告恳切,务要指示迷途。其人用手推石成洞,久取书一册,上有书名,乃《天箓秘诀》,遂付卢生,嘱之曰:“此书当与始皇详看,上有死生存亡之数。”卢生再要细问来历,其人复卧于石上,合眼不语。
卢生得书,回见始皇言说:“东海茫茫,不知边岸;寻访徐福,杳无踪迹。臣至东华绝顶,见异人授书一册,不敢隐讳,即将原本进上。”帝将书展开观看,上有书名《天箓秘决》,其中有历代转运之图,上书蝌蚪文字,言语多隐讳不可晓。帝命李斯详译字义,中有一言说:“亡秦者,胡也。”帝大惊曰:“此《天箓》之言,必谓亡秦之天下者,必北胡也。”遂令蒙恬起人夫八十万,沿边高筑长城,以防北胡。
始皇既命蒙恬北筑长城,又传令东填大海,西建阿房,南修五岭,创立宫殿。兴工动众,连络不绝,改变制度,大肆更张。又恐人非议其过,乃听李斯之计,尽烧历代诗书,并百家之书,如有偶语者弃市,坑侯生、卢生等四百六十余人,诸生不得居中国。长子扶苏谏曰:“诸生皆诵法孔子,今陛下以重法绳之,臣恐天下不安也!”始皇大怒,使北监蒙恬军于郡。
始皇惓惓,只思东南旺气,恐人作乱,又命驾东方出巡,那山东地方,连年不收,百姓嗷嗷,不得安生。始皇车驾一出,日费数十万金,百姓皆逃窜,天下大失所望不题。
却说韩国城西三十里,浅山脚下,有一酒店,有几个乡老在内饮酒。将至半酣,各人谈无论地,说古道今,正是:“畅饮村醪行欲倒,务中闲乐四时春。”内有一老,姓赵名三公,言说五百年前,********,人人快乐。众老便问:“如何是太平?”公曰:“熙熙风景,皓皓年光,黎民鼓平,遍处笙簧。三日一风,风不鸣条,不摧折林木;五日一雨,雨不破块,不打伤禾稼。盗贼不生,夜户不扃;行人扃路,道不拾遗。边庭无征战之劳,朝野无奸邪之患,野外无蝗虫旱涝之灾,百姓无疲倦艰辛之苦,五谷丰登,天下安乐。此便叫做太平时节。”众老又问:“此时如何?”公曰:“此时法度严谨,不敢说。”众老便道:“我等僻处乡村,又无外客你便说何妨?”赵三公只是摇头不说。酒店傍边闪出一个人来,那人高冠博带布袍草履,面如美玉,目若朗星,便道:“你不说,听我说。”众人拱听,那人便说“此时秦始皇无道,男不耕种,女罢机织,父子分散,夫妇离别,南修五岭,北长城,东填大海,西建阿房,焚书坑儒,大肆狂悖,民不聊生,天下失望。”那人罢,又要高声道几句言语,只见那赵三公便起身就走,众老拖住道:“你如何便走?”三公曰:“你众人不怕死耶!今始皇法度,偶语者弃市,我等被人捉去,都是死数。”众老听罢,一齐都走了。那人呵呵大笑曰:“愚人不识我机,但此不世之恨,何处发付也?”未知其人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西汉演义 第八回 张良使力士击车
第八回张良使力士击车
却说此人乃韩国人,姓张名良,字子房,五世相韩。因始皇灭了韩国,一向怀恨在心,只要与本主报仇,用千金结交天下壮士,欲杀始皇。因来到村中,遇见这几个乡老,不觉说出这几句言语来,众人都走了。从店后有一壮士出来,张良见那人,身高一丈,相貌堂堂,向良长揖便曰:“贤公适言始皇无道,想要为天下除此暴秦,如有用我之处,自当与公出力。”良曰:“此处不可说话,便请壮士到某家求教。”壮士同良到家,分宾主坐定。良便问壮士姓名,其人曰:“某姓黎,住居海边,人称某为沧海公。颇有膂力,使一百斤铁枪,单管天下不平事。适见公器宇不凡,语言出众,必是奇特之士,故敢剖露肝胆。愿闻姓名,有何指教?”良曰:“某韩国人,姓张名良,五世相韩。今韩被始皇所灭,愿破千金求士,未得其人。今遇壮士,大遂吾愿,况今始皇无道,天下切齿,公若奋力,诛灭此无道,与六国报仇,天下仰德,青史标名,万世不朽也。”壮士曰:“谨遵公教,决不食言。”良遂留壮士在家,打听始皇东巡,何处经过。
后数日,良出探问,得知始皇从阳武县过来。良却令壮士在高阜处悬望,见始皇车驾,将行之三里远,正行到博浪沙地方。壮士只见黄罗伞盖之下,想是始皇,即大步奔走向前,用力举鎚,将车驾打得粉碎,原来始皇恐人暗算,常有副车在前,壮士不知,误中副车,早有护驾御林军将壮士捉住,始皇追问:“谁人主使?”壮士切齿瞑目,大骂曰:“吾为天下诛汝无道,岂有人使之耶?”子房见事不成,暗暗叫苦,即于人丛中走脱,始皇又令赵高勘问,壮士不肯招出何人主使,乃撞柱而死。始皇却令天下大索主使之人,十日不获。子房遂逃难于下邳友人项伯家隐藏。项伯乃楚将项燕之后也,与良交甚厚,遂留居住不疑。
良因偶出城外圮桥边闲立,忽见一老人,身着黄衣过桥下,偶将履溺于泥中,不能出,遂呼良曰:“孺子可将吾履取出!”良见老人仙风道骨,与寻常人不同,急向泥中取履,跪而进之,极其恭谨,老人行不数步,又将履溺于泥中,又令张良去取,良略无异色,又取跪进之。如此者三次。老人曰:“此子可教。”遂指桥边大树曰:“汝于后五日,早往此处等我,我与汝一物,不可违也!”至五日,子房早起到树边,见老人坐于树下,老人曰:“孺子与长者约,何来太迟耶?汝且退,后五日当早来!”子房至后五日,五更时复来,又见老人先坐于树下相等,怒言曰:“孺子何懒惰如此?且退,后五日当早来!”子房至第五日,先夜不寝,即来树下等候,不时老人忽然就到,子房一见,俯伏拜迎。月明之下,见那老人时,比前更精彩,道袍竹杖,皮冠草履,飘然而来,真神仙也。子房跪而言曰:“愿领教。”老人曰:“汝年富力强,勤心就学,他日贵显,当为帝王之师。幸今相遇,千载难逢,授汝秘书三卷,奇谋神算,虽孙、吴不能及也,功成身退,虽连、蠡不能过。
汝留为韩报仇,扶立真主,名垂万世,与日月争光,不可负也!”子房向老人前跪而恳告曰:“愿求大名。”老人曰:“你记着,后十三年,大谷城东葬一国君空地内得黄石一片,即我也。”言讫飘然而去。子房藏书,回到伯家,开卷看时,名曰《素书》。暗读默记,自觉心胸开豁,识见精明,与前迥然不同也,不说张良在项伯家隐藏。却说始皇东巡来到徐州,风景不同,民俗自别,桑麻绣野,禾黍铺田。百姓来献嘉禾,一茎三穗。始皇大喜,赏了百姓,复往东南到沛县,又见旺气,想此地必有异人,分付细加访问,倘或有人,即当杀之,以绝后患。李斯曰:“云气出没偶然耳,何劳陛下忧心!如若差人访察,恐骚动百姓,反生他患。”始皇曰:“卿言是也。”遂命驾起行,来到会稽城中。见十字街人丛中,走出一少年壮士来,要刺杀始皇。不知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西汉演义 第九回 赵高矫诏立胡亥
第九回赵高矫诏立胡亥
却说那少年要刺始皇,有一老者急止之曰:“不可!大丈夫当立万世之功,岂可效刺客之流耶?”少年遂止。其人为谁?老者姓项名梁,少者姓项名籍,字羽,楚将项燕之后,下相人也。籍初学书,书不成;学剑,剑不会。梁大怒曰:“尔欲何为耶?”籍曰:“书,记姓名;剑,不过敌一而已。”梁曰;“汝今欲何学?”籍曰:“吾但欲学万人敌也。”梁甚奇之。今日遇见始皇,意欲刺杀,项梁急止之。因此游行于吴楚之间,潜有图天下之志。
却说始皇三十六年,有陨石见于郡,上刻六字:“始皇死而地分。”使御史逐一缉访不出,遂命尽诛石傍居人,并燔其石。御史复命讫,李斯乘便谏曰:“陛下游巡日久,变诈百出,祥瑞微验,恐难准信。不若回銮归国,修整边备,安抚邦国,高拱无为,自能无事。何必劳车驾远出生事端,致陛下终日不宁也?”始皇从李斯之言,回转车驾。回到兖州,夜作一梦,与东海龙神交战,但见龙神威力骏发,势不能敌,急欲逃走,茫茫苍海,竟无路可出。正在危急之中,忽见一龙,自天而降,遂吞而食之,醒来神思恍惚,四肢困倦,自觉此身若有所夫。行至沙丘,病愈沉重,密嘱李斯曰:“朕昔年东填大海,触犯龙神,自梦来有病,恐不能起。若我崩之后,当往上郡宣太子扶苏立为君,庶不失秦天下。”即日与李斯玉宝、遗诏、玉玺等宝,李斯哭泣拜领。又曰:“卿事我多年,凡一应大小事务,皆托于卿,卿宜尽心王事,勿违朕命!且太子扶苏,仁爱诚敬,足可承继。借我一时见错,误贬远方。卿等务要用心,不可失也!朕之遗言,不可轻泄于人。”言毕遂崩。在位三十七年,寿五十岁。是时知始皇崩者,止公子胡亥、赵高、李斯、宦者五六人,秘不发丧,棺载于温凉车中,随所至进饮食,奏事亦如平时,事后以鲍鱼混其味,无有知之者。
却说始皇虽有遗诏立扶苏为君,尚未发使。赵高急来说李斯曰:“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无权则爵宠去而身危。我欲君侯改诏立公子胡亥,未知君意以为何如?”斯曰:“此亡国之言,非人臣所当出也!”高曰:“君侯自谓长子之信任蒙恬,与君侯孰优?”斯曰:“不如也。”高曰:“扶苏明而能断,刚而有为,平日与君不相得,若立为君,决以蒙恬为丞相,夺君侯之印而与之,君侯决罢归乡里,废为庶人,徐徐侵害,死无葬地矣。君侯何不自悟耶?”斯沉吟良久曰:“子之言亦自有理,但不忍负遗嘱也。”高曰:“与其遵遗嘱而身危,孰若负遗嘱而权久?二者之间,随君侯取之。”斯起谢曰:“谨如子教。”遂即来说胡亥曰:“今日之权,其存亡在公子与丞相及高耳。如若奉诏立长子为君,必权归于人,招之不来,挥之不去,退处僻地,不过一常人耳。乍当宠沃,一旦失位,心独安耶?我与丞相意欲改诏立公子为君,共享富贵,不知公子之意以为何如?”亥曰:“废兄而立弟,乱伦也;违父命而独擅,不孝也;取人之有而害之,不仁也。三者逆埋乱常,天下不服,恐不可为也。”高曰:“信小节而失大事,守微义而泥远图,君子谓其不达也。时不可以错过,权不可以假人,公子急当自思,勿致后悔。”亥曰:“任汝为之。”高大喜,遂与李斯改诏,赐扶苏死,立胡亥为太子。乃遣阎乐赍诏。
阎乐亦不知始皇驾崩,遂于车前承命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