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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家山后悔了,但他为了掩饰懊恼,又说:“因为你所做的事情,都是在利用别人,所以我不得不怀疑你的目的。”
徐微微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蓝家山没有露怯,冷冷地回望着她。
徐微微咬牙切齿:“蓝家山,你太令我失望了。”
“我从来没有兴趣达成你的愿望。”这话脱口而出,够刻薄。
蓝家山从县城到柳州读书时,就练就了这份防御本领,拒人千里之外,敏感而自尊。
这些年,他从未真正放下过。
第七章
1。知己难求
和徐微微不欢而散后,蓝家山一个人走到江边。
彼岸,烟波流转,可有人寻我?对岸,繁华三千,可有人候我?
这是卓越摘抄在日记本里的几句诗,他曾十分大男子主义地对这种小资情调表示过轻蔑,但当孤独感慢慢弥漫心间,他体味到了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寂寞。
不由自主地,他找到一家公用电话,终于拨打了卓越的传呼。他在害怕什么?当一个人心里缺少支撑时,他会抓住眼前的任何一根稻草当做心理安慰。
复机的是卓越的母亲,他犹豫了一下。那边在追问:“你找谁?”
他只好自报家门,说想找卓越。
卓母的反应耐人寻味,她淡淡地说:“小蓝啊,什么时候来柳州的?”
蓝家山说:“送一块石头过来。”
“哦,有空来家里坐坐嘛。”
这份有矜持的分寸,让蓝家山有种压迫感,他忽然说:“阿姨,我找卓越,是因为有个好消息告诉她,我已经快挣到20万了,我就快还清家里的债务了。”
“哦。”听不出任何表情。旁边人在问:“谁啊?”
“蓝家山。”他听到隐约的对话:“这人是不是喝多了,他说他赚了20万。”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找卓越。”
“卓越考试,你告诉他不就完了。”
蓝家山挂上电话,脸上火烫,刺痛他的一个词,一句话,一种口气,都是那么轻飘飘的。他知道自己被蔑视了,但他抓不到对方的任何漏洞,这让他郁闷,让他抓狂。
“这人”这个词有两层涵义,他是一个与他们无关的人,他已经不是孩子了,他是成人了,前者让他受伤,后者让他恐慌。他是成人,意味着他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我再没有犯错的借口了。”
条件反射,他想到自己和徐微微口角时那不成熟的表现,他无地自容,再加上联系卓越时受到的羞辱,他从未体验过的对自己的怀疑、懊恼和不自信,把他淹没了。
在江边的礁石上呆坐许久,心里越来越焦躁。他又踱回到了公用电话旁,联系启明星。
听出蓝家山的声音,启明星呵呵笑了起来,亲热地问蓝家山现在在哪里,得知他的方位后,启明星说自己十五分钟内赶到。
蓝家山心里一暖,什么是朋友,就是在你焦虑不安时,他可以让你感觉放松,心里踏实。
一刻钟后,启明星把车开到了河堤路上。他摇下车窗,示意蓝家山上车。
车子从河堤路驶上了柳江文惠桥,谢天谢地。在他的满腔心事没有放下之前,启明星没有开口说话。
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夏天会有这样的云彩。
蓝家山又想到了这句话,这是一句谶语,还是一个密码?也许可以翻译成:“我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过这样一个人生。”
窗外熟悉的景物渐渐逝去,他失去了方向。直到车子开上盘山路,停在一个空旷的平地上,从这里,可以俯瞰柳州的夜景。
此时,风清月明,启明星下了车,从后备厢拿出一听啤酒扔给蓝家山,自己叼着一根烟。如果这世界上没有女人,光是哥们,日子倒也过得惬意。
启明星问他:“那块石头出手了么?”
蓝家山答:“明天就见他们的大老板。”
启明星问:“需要我做什么事?”
蓝家山愣了一下,摇头。
启明星呵呵笑起来:“不需要我给你当司机,给你充充门面?你这么红口白牙,就可以把石头叫价30万?”
蓝家山倒没想到这一层,毕竟他没卖过30万的石头。启明星家族可是做过大生意的啊。
启明星又问:“真的不需要我吗?”
启明星分析:“按30万生意的谈法,你至少得住在四星级的宾馆里,主动请客吃饭,我可以找两个人,作为你的好友,给你撑撑台面,你们去仓库看石头的时候,我调一辆好车,让你可以在大老板面前不丢面子。”
蓝家山一听,立刻照单全收,有这样的好友,夫复何求?
心中的不快暂时烟消云散了,先把这单生意顺利完成吧,男人还是应该以事业为重。
一句心事没提,就在不知不觉间,他和启明星谈着第二天的细节安排,那些困扰他的问题居然迎刃而解,气场奇妙地顺了。对徐微微的话肯定是说重了,过分了;卓越妈妈对自己有意见也是正常的,人家矜持,冷静,冷淡,又有什么可以指责的?你要是能带给人家女儿快乐富足的生活,谁又敢小瞧你?还是要靠自己争气啊。
启明星笑呵呵地强调:“跟你说个事,这是男人之间的话题。”
果然,蓝家山知道他要谈到卓越了。
他先给蓝家山吃了个定心丸:“卓越心里只有你。”然后他斟酌字句:“我自从和你见面后,对你有了一定了解,也就打消了对卓越的念头。恭喜你,有个这么爱你的女朋友。不过,她现在反而来找我了,你千万别误会,兄弟。”启明星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她是没辙了,你不肯回柳州,她自尊心又强,无计可施,所以我估计她的心思是,想让我来追她,然后来刺激你。”
蓝家山一听,心里美滋滋的,也更踏实了。
启明星苦笑:“你女朋友其实也没什么恋爱经验,她以为可以把我玩弄于股掌,可以把我当工具使,我就难得糊涂吧,我可是为了兄弟你哦。”
启明星绕了这么个圈子,蓝家山也大致明白了一些。
启明星拍了他一下:“你就将错就错吧,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对她死缠烂打,有我这样一个高含金量的情敌,她对付你就充满底气了。”
蓝家山给逗乐了,又问了句傻话:“我该怎么做?”
启明星给他指点:“她就等着你吃醋,你呢,可以调调她的胃口,女人嘛,不能给我们男人惯坏了,等到让她吃不准你,开始心里没数了的时候,你再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蓝家山大笑着摇晃着他的肩膀:“你小子,简直就是情场高手啊,你泡了多少个妞啊?”
启明星认真地说:“我可比不上你,你的魅力可大了,你看我为你做的这些,可都是心甘情愿的呀!”
听他这么一说,蓝家山很不好意思:“你帮了我这么多,我却没有可以回报的,惭愧了。”
启明星笑道:“等你当上行业老大的时候,再提携兄弟我吧。”
望着天上皎洁的明月,蓝家山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有朋友关心自己,为自己操持,那是多棒的生活。
他有闲情看月亮的时候,启明星正在打电话帮他预订酒店。很快启明星把一切都打点好了。他甚至建议帮蓝家山去选套衣服,蓝家山谢绝了这个提议。
傀儡。这是蓝家山脑海中冒出的一个念头。至少在目前阶段,他无法在风度上和启明星媲美。他不能完全迷失自我。
启明星给蓝家山订好了酒店。蓝家山想让小培也住进来。
启明星深思熟虑地说:“最好不要这样,如果有个外人在场,高经理不方便和你谈一些私事的。”
启明星考虑得太周全了,蓝家山想到自己在他面前冒失又没经验,脸有些红。
车子停在奇石市场简易的一排平房前,这里是市场招待所,小培和几个年轻男女正在里面吃夜宵,桌面狼藉。
见了蓝家山,小培骄傲地介绍说:“这就是我同学。”
小伙子起哄要灌他酒,女孩子们用崇拜的目光瞅着他。
小培笑嘻嘻地说:“你的这段人生经历就像一个传奇故事。”
小培特意强调:“给你留了碗螺蛳。”
蓝家山说自己不吃了,还有朋友等在外面,他匆匆收拾了行李,小培好奇地跟出来,和启明星打了个招呼。
小培说:“那碗螺蛳给你带去酒店吧?专门给你留的哦。”
听了这话,蓝家山心里忽然不太好受,小培兄弟对自己太好了,他摇摇头,小培向他们挥手道别。
苟富贵,无相忘。他想到了这两句话。毕业典礼后,和同学们喝得醉醺醺的,就在街上喊叫着,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其中的真正涵义,因为他们都以为自己能发大财,都以为自己会提携兄弟。
而小培这个岩滩的兄弟,却在这一瞬间,触动了他柔弱的内心。衬托出他对启明星的友谊发展缺乏底气。朋友难道不是互相帮助互相给予?他又能给启明星什么样的回报呢?
启明星挺善解人意,说:“等你把石头卖掉了,再好好请你兄弟住宾馆、吃酒席吧。”
被人看破了心事,蓝家山很不好意思,更是暗暗敬佩启明星小小年纪,善于察言观色的本领。
2。持续僵局
启明星把蓝家山安顿好便告辞而去,虽然家里是开旅社的,蓝家山平生却还是第一次住这么豪华的酒店。他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倒在床上,打开电视,却走了神。
一定有哪里不对劲,这是他的直觉。他试图理清繁杂的思绪,焦点集中在了徐微微身上。从岩滩玉到飘叶石,这阵子的关系更像是同一个战壕中的战友,为什么今天他们的关系会闹僵?
我在嫉妒那个男人。这个念头令他不安,他要证明这个是可笑的念头。
他传呼徐微微,她倒很快复了机,一听是他的声音,立刻就挂掉了。蓝家山循着来电号码打过去。她终于接了,没好气地问:“干吗?”
蓝家山干脆地说:“道歉。”他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能和女人一般见识。
她的口气是不依不饶:“你错在哪里?”
蓝家山之所以讨女孩子喜欢,是他有时候会技巧地使用一点“痞劲儿”,他圆滑地说:“我发现自己不能失去你的友谊。”
徐微微诧异:“这不是屁话吗?”
他发誓:“这是实话,我诚心向你道歉。”
她嘲讽道:“开始油嘴滑舌了啊,住上大酒店,吃饱喝足了啊,终于开始反省了啊。”
蓝家山想给自己扳回点颜面:“但你也得承认你利用过我吧。”
她气冲冲地说:“你等着瞧吧。”话音刚落,就“啪”地挂了电话。什么意思?他又说错话了?但不管怎样,至少他迈出了第一步。这个僵局不会持续得太久。
虽然被人利用,令他恼火,但平心而论,徐微微确实帮了他和他家不少忙。
现在,排除一切干扰,他可以一心一意地思念卓越了。卓越,她停留在那个哭泣的夜晚,她独自来到岩滩,像梦游一样呼唤着爱人的名字。
当他把她拥入怀中,心痛得无法呼吸。但那以后的她,就在他的视线中消失了。
她还好吗?她的那些欲擒故纵的小心思、小伎俩,让他莞尔,也让他心疼。即使挣了20万,他也有点胆怯。他可以想象得出来,她绝不会为此欢呼雀跃的。“你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他甚至可以看到她问这句话时的表情。
女孩要感觉,男人要底气。如果男人只给她感觉,那只是一座空中楼阁,不堪一击。
这一夜,他在梦里,和几个女人吵架,道歉,和好。她们的面孔模糊,时而是卓越,时而是徐微微,时而是林小珍,他辗转反侧,睡得一点也不踏实。
一定有什么不对头,他咕哝了一句,我从来没有和卓越吵过架,也许问题就在这里。
被电话铃声惊醒时,天已经大亮了。总台小姐用甜美的声音提醒他,他的朋友通知他去餐厅用早餐。蓝家山洗漱完毕冲到餐厅,没见到启明星,倒是意外地在一张餐桌前看见了徐微微母女。他条件反射地闪到柱子后面。
蓝家山正想开溜,眼尖的徐微微冲柱子叫道:“你在搞什么鬼。”
见没有动静,徐微微火了:“蓝家山,快出来。”
蓝家山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来,他实在怕和谢云心打交道。
谢云心把脸转过来,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了句:“来一起吃吧。”
我的妈,蓝家山心里惊叫,原来这根本不是巧遇,就是她们母女请他下来吃早餐的。
看来她们要向他摊牌了,他把徐微微得罪了,这俩女人要叠加在一起,那该是多大的威力啊。
蓝家山讪讪地挨着徐微微坐下,天底下哪有白吃的早餐。
谢云心望着他,她眼里的煞气没了,只剩下疲惫:“我听说徐微微的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