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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特迷宫-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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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面——骄奢淫逸、放浪形骸,俨然一付风骚荡妇的嘴脸。与巴比伦神话中的女神伊师塔一样——她曾一度是传说中的苏美尔国王吉尔伽美什(Gilgamesh)的情人,但随后又投入他不共戴天的仇敌的怀抱,大母神在情感方面也表现出像风一样的薄情寡性、轻浮多变。正因如此,她才更加名噪天下,当她绝情绝意之时,盛怒之下爆发出的威力足以摧枯拉朽、风卷残云;当她对苍生的慈悲心肠全部化为乌有,便会出现下面的一幕——
俯视滚滚红尘,
满眼皆是生灵涂炭、哀鸿遍野,瘟疫肆虐、地动天摇,山呼海啸、烟笼尘嚣,
四面挥戈,烈焰屠城,折戟沉舟,万民合手。
在希腊神话中,各种民族的信仰元素都被融汇到一起,野蛮人的原始习惯经过哲学思辨的升华后彻底改头换面,从而得以将一个文明时代的璀璨文化传承千载。尽管如此,但诗人和艺术家们却从来不会从根本上抹灭它质朴的原始风骨。现在,在人们的意识中,已经不会再把克洛诺斯(Cronus,希腊神话中的泰坦巨神,传与瑞亚结合,生下宙斯)的野性与阿尔忒弥斯(Artemis,希腊神话中的月亮女神)的愤怒当成一种纯粹的象征主义——他们的每一次怒火都会毁灭一位美丽的少女,很显然,它们只是建立在自然现象基础上的民间神话,而非古人对于“过往所有不幸的、难以企及的事物”(即原始民族在许多祭拜仪式上供奉某位嗜杀成性的神的活动)的一种反映。
对于大部分古代欧洲民族来说,他们在原始膜拜中的神都是不可战胜和永恒不灭的,直到后来随着异教的兴起,才给人们留下一些黑色的记忆。比如,爱尔兰的神克劳姆·克鲁埃奇(CrommCruaich)就曾因在其自己的金像前亵渎圣徒,而留下极其不光彩的一页,有诗为证——
《天国的罪恶》
这是多么的悲哀和危险,
他们竟要亲手扼杀自己可怜的儿女,
将子孙后代的鲜血喷溅在克劳姆·克鲁埃奇的四周。

第三章 崇拜女神的古代民族(4)

《挤奶与撒盐》
人们拼命跪地祷饶,
只求换得三分之一的苟活,
除了无耻的恫吓,他还剩下些什么。'10'
同时,古代欧洲的母性神在民间传说中还有另一重不光彩的形象——被当成吃小孩的魔鬼。比如在英格兰的传说中,她就是一个生性残暴的魔鬼。在爱尔兰东部的莱斯特郡(Leicestershire),她就化身为女巫黑安妮丝,被与复活节的“猎兔”联系在一起,此外,还有一种关于她的被称作“安娜猫”(catAnna)的传说版本。在近代公开发表的文献中最早提及她的是十八世纪的下面这篇文章:“那些经常或部分地与她相关的土地都被称作是‘黑安妮丝的园庭小路’。”
但是,绝不能就此论断,黑安妮丝只是到了近代才被引入到这些地方的。看起来,她就如同与她名字相关的其他传统一样,是一件伟大的古物。再缜密的科学方法也不可能准确无误地划定类似的这些保留至今的传统和信仰的形成年代,而且这种情况不仅适用于那些偏僻的荒郊地区,即使是作为文明中心的都市和那些曾经的文化胜地,在经历过许多个世纪的基督教精神的教化后,也同样面临这样的问题。如果这些传统和信仰确实已经存在了很久,那么尽管在此后漫长的人类文明历史中饱受诸如教堂、印刷物和学校的影响,但其仍然顽强有如花丛中的杂草,历经沧桑岁月的洗礼与荡涤,超然浩劫以苟生,混隐于野而不灭。或许有人会问,“它们在被世俗诟病为文明社会的垃圾之前是否也有过曾经的繁荣呢?”不管怎样,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即在这些岛上,有很多传统和信仰是从最早期的居民那里传承下来的,而他们又是在某个遥远的间冰期时代将这些从欧洲大陆带到这些岛屿的,在石器时代的晚期,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时至今日仍被人们随身佩带的许多护身符、吉祥物的原型也就是在那期间诞生的,比如今天经常被人们挂在表链上的幸运猪,装饰在汽车和飞机机身上的吉祥物等等,这些习惯自古以来就有,只不过当时的装饰对象是用树干掏空的小船而已。
所以,我们丝毫不必诧异为何古代女神能在今天的莱斯特地区仍旧“香火不断”。这座城市的名字本身就带有浓烈的古朴韵味。在被称作里尔(Llyr)——不列颠的海神后,'11'它甚至成为莎士比亚由此创作的最为著名的剧作之一—《李尔王》(KingLear)。英国十二世纪蒙默思郡(Monmouth)作家杰弗里(Geoffrey)曾这样写道,“正是他(李尔王)在索尔河(theRiverSoar)畔创建了这座城市,它被英国人称作凯尔(Kaer),但在撒克逊人的语言中,把它叫作莱斯特(Leicester)。”'12'
黑安妮丝的园亭是位于丹尼山(DaneHills)顶的一处洞窟,'13'它已逐渐被历史的尘埃所埋没。在岩洞上方,长出了一棵橡树,蓬勃丛生的枝杈好像故意将女巫掩藏起来,以便她出其不意地捕获猎物——尤其是孩子。当地一位诗人曾经写下一首不朽的诗句,来描述女巫和她的山洞:
一株橡树,山涧丛中突兀而出,
枝杈招展,直掩乱石岗上一洞窟,
杂草丛生,荆棘密布,
神秘之洞无人敢入。
这里的黑安妮丝“唯己独尊,统治着方圆这片死亡与神奇之地。”每当牧羊人丢失了羊羔、母亲们不见了自己的孩子,便会担心是黑安妮丝所为。据当地一位诗人讲述,在上一代的孩子们中,那些“到过丹尼山的人都确信黑安妮丝就守候在那里,把那些进入到她庭园里的猎物抓住。”
“常常是少女闻之色变,母亲为之颠狂。”
这位诗人留下了下面这样一段关于女巫的引人注目的描述——
“世人皆传,凡界之人闻之无不丧胆,
但见黑安妮丝两眼如炬,凶神恶煞,嗜血如命;
张牙舞爪,血肉横飞,貌似蓝靛。
时而化身纤腰娇娘,荡妇淫娃,
可怜无数痴人命丧黄泉、血尽皮枯。”'14'
看起来,她与盖尔人传说中的“黄穆里耶蒂希(YellowMuilearteach)”颇为相似:
她面似蓝靛,通体煤光,
血腥满身,齿红如锈,
目似深潭,直刺骨髓,
睛转如电,寒星划空。'15'
此外,还有另一篇对她的描述:
叫人不寒而栗的鬼蜮威名,
那便是红皮“白鬃”的穆里耶蒂希。
她的面如炭青,
她的颚齿血红;
她头生独眼,目光滞弱,
但致命一击却比鲭鱼追捕猎物更迅捷。
她头上遍布灰黑刚毛,
有如霜降前夕的丛草。
但苏格兰和爱尔兰的女巫却与身披人皮的黑安妮丝相去甚远——
奥斯卡(Oscar)身着一袭镶边长裙,
摘下那些倒霉蛋的喉结。

第三章 崇拜女神的古代民族(5)

同时,她还有一条与阿芙罗狄蒂(Aphrodite)一样的腰带。'16'在印度,也有一位性情凶猛的女神,她与莱斯特的安妮丝十分相似。她的名字叫作黑卡利(BlackKali)。与奥里尼雅克和布须曼人的女神一样,她也通常被描绘成翩翩起舞的丰饶女神。现代艺术家们赋予了她正常人的眼睛,但仍旧保留了她原始的额头眼。她颈戴一串骷髅头,腰带上挂着人手和人皮。这就是传说中的卡利——浑身上下满是血腥——地女神的又一形象;而她的另一种形象则是雅格德高丽(Jagadgauri),一个黄皮肤的女人。但是,作为象征爱与丰饶的女神,也有着形象,比如美丽的吉祥女神拉克什米(Lakshmi)和斯莉(Sri),此外,还有一位大名鼎鼎的战争女神杜尔加(Durga)。'17'希腊女神得墨忒耳在费加里亚(Phigalia,详见第八章)是黑色皮肤,但有关她的古代黑色雕塑,在保萨尼亚斯的时代已经只剩下一抹残留的记忆。毫无疑问,随着“旧时代的远去,老习俗的变革”,对地女神的膜拜连同其仪式一起都已经被世人所遗弃。但在人类残存的记忆中,黑色得墨忒耳仍旧是年轻的谷物女神珀尔塞福涅(宙斯侄女,被冥王劫持娶为冥后)的母亲。此外,还有“绿色得墨忒耳”,是指绿色的谷物;“黄色得墨忒耳”,专指成熟后的庄稼。正如罗马女神克瑞斯被人类认作谷神一样,得墨忒耳同样也被视作上天赐予人间的礼物。'18'
利比亚女神奈斯也很有“特色”,她被描绘为长着一副绿色面孔。她的形象被与很多事物联系在一起,其中包括“梭子”或霹雳,丰饶与弓箭,闪电、雨以以及战争。在巴比伦,许多神和女神都是以魔鬼的形式出现在诗文中的符咒上,这其中,拉巴图“Labartu”(闪语称蒂默“Dimme”)就是一个女性魔鬼。她与英格兰的安妮丝及苏格兰爱尔兰的穆里耶蒂希十分相似,这位原始女神经常出没于山林与沼泽地,专门攻击那些没有在脖子上佩戴护身符的迷途的孩子,把他们吃掉。在埃及,也有这样一位破坏之神——赛克美特哈索尔(SekhetHathor)。只不过她的形象更为怪诞——狮头女人身,头戴一顶用太阳圆盘和“尤拉阿斯”(一种戴于皇冠上、以黄金打造的蛇形装饰)巨蟒盘踞而成的王冠,她时而被描绘成右手紧握一柄光秃匕首,时而拿着一支巫术权杖。伊希斯哈索尔(IsisHathor,古代埃及司生育、繁殖及爱的女神)将埃及后来的所有女神都赋予了人性,这在菲莱岛(Philae,埃及北部)的一部古籍中有所提及——
她既如芭斯(Bast,猫女神)特般温柔,
又似赛克美特一样面目可怖。'19'
关于克里特的大母神与树和山之间的联系,本书将在后面的章节中进行更加详尽的介绍。但是,这里我们需要指出,那个被描述为魔鬼的英格兰女巫黑安妮丝,既是一棵树也是一个洞仙。在考古学上的狩猎年代,小孩子可能会被当作供品继嗣给这个女巫,正如进入农业时期的爱尔兰人对女巫克劳姆·克鲁埃奇所做的一样,以此换得生存必需的牛奶和谷物。在爱尔兰东部莱斯特郡,橡树被人们认为是女神栖息之所,因而备受世人侧目。在查恩伍德森林,“科普特人(古埃及人之后裔)橡树”被当成是“旧时古人幽会之所”。长期以来,在历代诗文中,这片树林都被描写成是一块“情人眷属托身铭誓的圣地(普通人的集会地),新人们将在那里正式步入婚姻殿堂,庄严宣誓。”无独有偶,在苏格兰高地说盖尔语的民族中,也有一块类似的空地,只是人们把这里当作审判的集会地。同样地,我们在莱斯特郡的“情人山”(swain'shill)附近也发现有一块“绞手石”(Hangman'sStone)。“皇家橡树日”(RoyalOakDay,5月29日)对于莱斯特郡的孩子们来说,便是“五月节”。
在人类历史的早期,通常有一种用橡树制成的五月柱(为庆祝五朔节),人们把它作为权力、公正以及丰饶的象征。一位作者在论述这个问题时曾经写道,“五月柱是在五朔节期间,对于公众而言最高权威的司法审判规格。在五朔节到来时,人们都会聚集到五月柱所在的广场,听取对王公贵族们的审判过程,直至他们被裁决废黜或受罚。”
每当那株被挑选出来的“五月柱”从森林中搬运出来时,青年男女们便会齐声唱诵:“我们已将夏天请到家”。'20'在年轻人当中,有一种十分盛行的游戏,即头戴鹿角装扮成冬季和春季进行战斗。一位十七世纪的作家曾经说过,“一队年轻人在五朔节的清晨,趁天光破晓之前敲锣打鼓走入乡村,以迎接五月柱回家,随即引得附近的居民惶恐不安,误以为是有敌人入侵他们的家园进行洗劫。在把这根柱子带回家竖立起来后,人们便开始举杯庆祝,直至喝得酩酊大醉方才尽兴。”'21'五月柱传统与在橡树下举行婚典的习惯显然是古人树崇拜的遗痕。或许克里特女神在人间的代表,也是在丰饶与生长的季节里,坐在象征权力的树木下面,像五月女王一样发号施令,主持共道。
在苏格兰,也有类似的“圣坛”,某些教会领地被发现在古代与一些宗教巫术仪式有所关联。'22'盘桓蜿蜒的小径通向流水的源头与突兀的山丘,这也许便是神话国度中“路权”的遗留。而且值得注意的是,“以土而誓”的习惯也曾盛行一时。在盖尔人中有这样一个故事与此有关,每当群雄集聚,歃血为盟,发誓要为他们中受人侮辱与伤害的成员复仇时,英雄们便会“捏一撮土向天而誓,口中大喊‘复仇’二字。”进而,他们也影响到与地母女神有关的一种仪式。“在希腊的公众中最流行的一种起誓形式是,当一种协议签定完毕,或者一个联盟形成之后,祷念大神宙斯、太阳神赫利俄斯以及地母盖亚的符咒。”法尼尔博士(Dr。Farnell)这样写道,“并且毫无疑问,”他继续补充说,“世界上最早的誓言形式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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