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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莱卡叫道。他得找个理由甩开达蒂诺。“呃,你知道,医务室很多病菌的,会传染你。”
“噢,你是在关心我吗?你真贴心!”金发青年露出倍受感动的表情,“男朋友就是比炮友好。从前我有个头疼脑热,巴道夫不仅不关心我,还幸灾乐祸呢!”
──我理解他呀!莱卡的心在啜泣。你要是生病了,我准会开香槟庆祝!
他生怕达蒂诺冒出来一句“既然你对我这麽好,那我更要陪你去了”,但是上帝保佑,年轻的暴君只是说:“那你去吧。”然後将一个小东西塞到莱卡手心。
那是刚才的糖纸。达蒂诺把它叠成了一个小小的爱心。
“祝你早日康复。”他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干净而甜美的微笑。
莱卡站起身:“你真是心灵手巧。”
“谢谢。大家都这麽说。”达蒂诺面不改色地接受了莱卡言不由衷的恭维。
莱卡望着手心的糖纸爱心,十分想笑:“你可真像个小女生,带手帕啊,叠星星啊什麽的。”
“是吗?”达蒂诺的笑容变得有些危险,“我一点不觉得这很女孩子气。带手帕说明我讲卫生、做事细致,折纸说明我爱好广泛。这些都和性别毫无关系。而且我叠的不是星星,是爱心。”
“不都一样嘛。我是不是还得拿个罐子把它装起来?”
达蒂诺双眉蹙起:“不一样。星星远在天边,永远也够不着。而心──”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就在这里。”
莱卡一愣,思索了半天达蒂诺话中的深意。他机械地转过身,歪着头琢磨对方的言外之意,走了两步,又倒退回来:“呃,我想说其实我们已经能够到星星了。‘我的一小步,人类的一大步’。”
达蒂诺“扑哧”一声笑了。他不是因为情欲、威胁或嘲讽,而是单纯因为快乐而笑起来的样子那麽好看,如同金色的蝴蝶停在盛放的花枝上振动翅膀。莱卡几乎看呆了。这麽好看的人,他想,怎麽性格却是那个样子呢?
达蒂诺面带迷人的微笑,伸手一拍莱卡的屁股:“发什麽愣?还不快去医务室!顺便再给我拿几个糖回来。医生的糖果都是欧洲进口的高级货,不占他便宜可惜了!”
第八章
“我推荐您依靠人体自愈,莫奈先生。”医务室里,戴着金边眼镜的医生亲切和蔼地向莱卡建议,“多喝水,多休息,很快人体免疫系统就能产生抗体了。”
“我让你给我开点儿药,医生。”莱卡受够了医生这套“人体自愈理论”。在黑市诊所里,医生根本不会废话这麽多,只要给钱,他们能用青霉素灌满你家的游泳池。
“呃,给你开点儿阿司匹林怎麽样?”
“……医生我读书不多但是我也知道阿司匹林是止痛药,不治感冒。而且它是非处方药,如果我需要的话根本不用来找你好吗。”
“真遗憾!如果你不知道,你就能把它当安慰剂吃了!”
莱卡一言不发地看着医生,医生也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最後医生耸了耸肩:“好吧,给你开。瞧你的眼神,就像被人抛弃的狗狗一样,让人怎麽忍心拒绝你呢。”
“我……像什麽?”
“没什麽。你大概有幻听症状吧。”
莱卡於是只能沈默地等着医生写好病历和处方。
“对了医生。”他问,“有没有什麽药物能让人……呃……硬不起来?”
医生写病历的手一停:“你确定你要的不是相反的药?”
“我就要那种。”
“年轻人你哪里想不开?虽然不晓得你有什麽难言之隐,但是也不必这麽糟蹋自己的身体吧!”医生很是关切。
“你告诉我有没有这样的药就行了,医生。”莱卡有气无力地说。
“好吧。有。”
“是什麽药?能开给我吗?”
“雌性激素。”
“……”
莱卡再次一言不发地看着医生,医生也再次一言不发地看着他,那无辜的表情像在说“是你非要问我的,我照实说了,你瞪着我干什麽啦”。
莱卡从医生手下抽走病历:“谢谢医生,我要感冒药就够了。”病历上的字潦草得厉害,处方更是有如天书。莱卡曾在《时代周刊》上读过一篇文章,说美国每年有约七千人因为医生写在处方上的潦草字迹而丧命,但愿他不要成为其中不幸的一员。
医生似乎觉得自己伤害了莱卡,於是把桌上的糖果罐推到他面前:“要吃糖吗?随便拿,不用客气。”
莱卡便从善如流地伸手抓了满满一把。糖罐顿时空了一半。医生痛心疾首地看着莱卡将糖果塞进裤兜里,又不能出言阻止,是他自己让莱卡“随便拿”的,但他没料到莱卡竟真的这麽“不客气”。
“谢谢医生。”莱卡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医务室。这时他在“暗杀达蒂诺作战方略”里添加了又一个备用计划:在糖果里下毒。
为了防止犯人在药里做手脚,药房的药剂师让莱卡每天拿处方来领一次药,当着他的面吃掉。离开医务室後,莱卡没有立刻回囚室,而是到操场旁边的投币电话那里打了个电话。他拨了一个临时号码,号码转接到波多黎各的一家电话公司,再转回美国。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冷漠的女人,莱卡听出来这是布莱恩.费尔贝恩斯先生的秘书。
“您好。”女秘书说。接下来她再也不出一声。
“我要见他,尽快。”莱卡只说了这麽一句,然後立刻挂掉电话。秘书小姐知道他是谁,她会把他的要求转告给布莱恩.费尔贝恩斯先生,然後扔掉那个临时电话,防止有人追踪。下次莱卡若想再联络,就必须拨另外一个号码。这是他们惯用的联络方式,安全又便捷,就是有点考验记忆力。
打完电话,莱卡愉快地返回囚室,走路的时候口袋里的大把糖果磨得他大腿很疼。到了囚室,他意外地发现这火柴盒似的小间里挤满了人:达蒂诺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袋下面,另有五人列队似的站在他床前。莱卡认出五人中有巴道夫.贝尔斯,彪形大汉此时看起来怒气冲冲,还有些畏惧和不安。另外四个人里有一名大个子黑人,一名瘦小的东方人,一名似乎是拉丁美裔的男子,还有一个秃顶的中年白人。莱卡有一瞬间期盼现在的状况是达蒂诺死了,这五个人正在床前默哀,但他随即失望地听见达蒂诺在说话。
“……我说过多少遍了,让你们管住手下的人,你们是没听见还是管不住?你们的脑子都和机巴一样小吗?”达蒂诺声音严厉而冷酷。莱卡站在囚室外,从他的角度看不见达蒂诺的脸,但他猜那张脸上的表情肯定也是冷冰冰的。
大个子黑人道:“我们不可能控制住每一个人,达蒂诺。我警告过其他人不许闹事,但问题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
“我不管,阿特.金。”达蒂诺说,“小打小闹我可以当作没看见,但是群体冲突绝对不允许。你们自己像办法给我搞定。如果搞不定,我就换人来管这些事,顺便把你们揍到半身不遂,送你们保外就医,早日离开峡谷监狱。”
拉丁美裔男子用西班牙语咕哝了一句,达蒂诺也用西班牙语回了他一句。然後达蒂诺说:“滚吧,你们。”
五人鱼贯而出。莱卡倚到栏杆上为他们让路。接着他听见达蒂诺说:“进来,莱卡。”
那五个人纷纷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莱卡。最後从他身边经过的阿特.金甚至拍了下他的肩膀,差点把他拍进栏杆的间隙里。
莱卡揉着锁骨,滑进囚室。达蒂诺双腿叠在一起,躺得惬意舒适。接来下糖果像暴雨一样倾泻在他身上。
“耶稣啊!”达蒂诺惊喜地坐起来,“医生肯定恨死你了。”
“希望他不会公报私仇,我还得去他那儿复诊呢。”
“他肯定会的。”
达蒂诺把糖果拢到一起。“莱卡,坐。”他指着自己旁边。莱卡谨慎地坐到床沿上,两人之间隔着糖果的小山。
金发青年从小山里拣出一颗糖,剥开糖纸。“我说莱卡,你不会在这里面下毒吧?”
莱卡心中一震,脸上却不动声色。“怎麽会呢,我可不会下毒害人。”
“是吗。那就好。”达蒂诺修长的手指捏着糖果,将它举到眼前,“我曾经有个室友,想用这种方法毒死我,却没成功。我发现了他的歹毒用心,於是给了他一点‘甜蜜的教训’。”
噢,甜蜜的教训。莱卡丝毫不想知道那是什麽教训,听起来就不是什麽好事儿。达蒂诺杀鸡儆猴似的说:“我把那批糖一半塞进他上面的嘴里,一半塞进他下面的嘴里。他因为砷中毒被送进市区的大医院,後来再也没人见过他。”
莱卡僵硬地扭过头。这教训果真“甜蜜”极了,他不禁庆幸起自己没有步那个可怜人的後尘。看了毒杀计划只能搁置了。
达蒂诺将糖果丢进嘴里。“薄荷味的。”他说,“你喜欢薄荷吗,莱卡?”
“呃……不。”莱卡思忖着如何应答才妥当,“我不喜欢甜食。”
“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学会喜欢它。”
说着,达蒂诺凑过来,吻上他的嘴唇。
“……唔!”莱卡向後躲闪,但是年轻的暴君一手按住他的後脑勺,一手捏住他的下巴,牢牢固定他的头部,使他避无可避。他挣扎的时候弄塌了糖果小山。去他妈的甜食爱好者。
莱卡尝到了薄荷的味道。达蒂诺强硬地撬开他的牙齿,灵巧的舌头钻了进来,翻搅着口腔内部。他吮吸着莱卡的舌尖,将薄荷糖送了过来。冰凉清香的味道沿着舌尖扩散到整个口腔,像含着一块冰,又像有火焰在舌尖上跳动。
但是莱卡没心情去品评糖果滋味的好坏,他满脑子都是这个猝不及防的吻。他们接吻了,天哪,他们接吻了。他们做过很多次爱,但接吻还是头一回。这麽的出其不意,这麽的……甜美。
在唇舌交缠之间,薄荷糖滑进了莱卡的喉咙。他发出一声窒息的呻吟,猛地脱开达蒂诺的桎梏,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薄荷糖就像一块邪恶的石头,从食道缓缓滑进胃里,过了好久他的胃还在向他抗议。
“我……操……咳咳咳……你想噎死我吗……?”莱卡边咳嗽边断断续续地说。
达蒂诺帮他拍背顺气。“我没打算噎死你。我只是想,假如用这种方法吃糖,我中毒了,你也会中毒。”
“说到底不还是想弄死我吗!”
第九章
“我没想伤害你,真的。”达蒂诺揉了揉莱卡的头发,“这叫同甘共苦。”
“去你妈的……”同甘共苦!莱卡还没把这个词说出口,嘴里便被塞入了一个东西,堵住了他的声音。
“尝尝这个。”达蒂诺用麽指轻轻摩挲莱卡的嘴唇。
莱卡舔了舔达蒂诺塞进他嘴里的东西──很甜,是块巧克力。
“好吃吗?”金发青年歪着头问。
莱卡点点头。医生的巧克力果然高级,跟他平时做任务时用以补充能量的便宜货有天壤之别。巧克力像丝绸一样滑,融化在他的舌头上,浓厚的甜香充斥在口腔里,间或还有微微的苦味。莱卡试着咬了一下巧克力,立刻有另一种味道涌了出来,像一股清凉的液体,醇香而辛辣。
“酒心巧克力。”他说。
“啊……酒心的。”达蒂诺呢喃道,“我喜欢酒心巧克力,因为你不咬开它,就永远不知道里面藏着什麽。”说着,他捧起莱卡的脸,浅吻他的唇角。和刚才那个浓烈的吻不同,这个吻又轻又浅,温柔至极,如同一片轻飘飘的羽毛拂在嘴唇上。
达蒂诺的头发蹭着他的耳朵,让他有点想笑,又脸颊发烫。巧克力的白兰地令莱卡晕头转向,不仅脸上,连头脑都在发热。他反吻住达蒂诺,回应对方的亲吻。他吻得很慢,吮吸着金发青年的嘴唇,一次又一次,与对方唇舌交缠。
薄荷的香气渗了进来,更多的是巧克力的甘甜和白兰地的醇美。这些奇妙的味道混在一起,仿佛变成了达蒂诺身上所带的气息:芬芳的,甜蜜的,辛辣的,醉人的。
达蒂诺双臂环上莱卡的脖子,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狭小的囚室中充满了暧昧不明的气氛,连空气都变得火热起来。
莱卡觉得呼吸不畅,心跳得太快。他稍稍跟达蒂诺分开了一些,这才找回呼吸的节奏。他觉得浑身不自在。他打着石膏的手臂吊在脖子上,另一只手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先前他搂着达蒂诺的腰,就像达蒂诺搂着他的脖子那样紧。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样不对劲。
他也不知道该往哪儿看。达蒂诺蓝色的眼睛里氤氲着水汽,脸颊绯红,剧烈地喘着气,单薄囚衣的领口露出锁骨之间的凹陷,每一个细节都如同什麽火辣的暗示。莱卡几乎能猜到接下来的发展:欲火焚身的达蒂诺将他压倒在床上,扒掉他的裤子,在散落的糖果之间同他莋爱。
不。这样不行。莱卡脑中警铃大作。他推开达蒂诺,跳下床,缩到栏杆边,准备随时夺路而逃。“别这样,达蒂诺。”他试着用劝告的口吻道,“我病了,这样不行,不管对你还是对我都不好。”
“我知道。”达蒂诺坐在床上,把玩着糖纸,“我没想跟你做。马上就要点名和吃晚饭了。我可不想错过晚饭。”他勾了勾手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