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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能哪个周末闷在家里不出城区,那就出奇了。两人的父母都不在身边,身边也没有什么可信赖的人。
亚当小的时候,要是父母有什么事,哪怕临时出了急事,也绝不会考虑把他和康拉德放到邻居家里。辛西娅问他,拿艾普瑞尔和乔纳斯怎么办?有什么好主意?他只能回答:没有。一家人多少有些像待在与世隔绝的孤岛,好也在一起,坏也在一起。
夫妇俩退了一步,决定就在曼哈顿找家酒店,住上一晚。吉娜,就是伯纳德家的小姑娘,同意过来睡一晚。其实她已经上大学了,可周末晚上好像从来没有什么安排。俩人骗姐弟俩,说要去大西洋城,一点儿意思也没有,还要人赌场,孩子不让进去。周五下午,两人住进帕克·美丽殿大酒店,打电话叫服务生送上牡蛎和一瓶挂绿鸡尾酒。客房服务生前脚出门,亚当后脚就把辛西娅给脱光了,真不敢相信他精力如此充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几个月没干过了。可她还是能看出来(虽然还是不大理解),丈夫极度渴望这一刻,不是把她的双脚举过头顶,就是把她推到床边,让她双手撑到地上,简直是在练体操,仿佛故意要吵到酒店里的其他客人。
两小时后,站在酒店外的人行道上,辛西娅知道,他俩确实吵到别人了。她不大会装腔作势,可看丈夫那么卖力,那么想讨她的欢心,她想,需要的话,为了他,装上一装也无妨。
亚当休息了一会儿,从小冰箱里拿出十美元一瓶的矿泉水,在幽暗的玻璃前一饮而尽,前胸起伏不停。天哪,辛西娅暗暗赞道,他可帅呆了。她在超大的床上翻了个身,俯卧在床上,新婚之夜距今已十分遥远,渐渐埋没在疲惫的匹兹堡,自己居然还能记得那个夜晚。既然没忘,那么想不乐观也难了。近来,日子不错,亚当的业务尤其好。他说,自己开始秘密交易了,钱一下子就有了,想买什么都行。二月份,一家人要去科罗拉多州的维尔滑雪,春天还要去加勒比,新家肯定让人喜出望外。桑福德的老婆邀请自己加入公立学校联谊会,当然,背地里还是亚当做了手脚。
这几个月,他不停地对自己说,要多出去走走,多见见世面。他的话太对了。她感到丈夫抓住自己的小腿,转过身,听见他说:“中场休息结束。”
他一直贴着自己的耳边,说有多爱自己,最后辛西娅要把脸扭开,生怕自己会落泪。亚当又放了一次,然后径直进入浴室。“检查一下除颤器。”他说。浴室门关上了,辛西娅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有一刻钟;然后滚到床边,下了床,再僵硬地走到窗户边的椅子跟前,自己把手袋放在这张椅子上。房间大极了,正好可以望到中央公园。辛西娅以为从这里可以望到自己的家,可家被周围的高楼吞没了。
电话里没有语音留言,可她在手袋里发现了三张叠得很工整的纸条,肯定是乔纳斯悄悄塞到袋子里的。第一张纸条上写着“爱你”,第二张写着“想你”,最后一张写着“你赢钱了吗?”
辛西娅还在看着纸条,亚当从后面走了过来,辛西娅还担心他会生气,可他当然不会。亚当吻了下妻子的脖子,柔声对她说:“或许,该回家了。”
两人在酒店外的人行道上给吉娜打了个电话,以防开门时吓着她。亚当把小姑娘一直送下楼,送上出租车,辛西娅甩掉脚上的鞋子,进了孩子们的房间。乔纳斯和往常一样俯卧在床上,被子踢到了地上,一只手平平压在床垫上,仿佛那是一块玻璃。辛西娅在他床对面的地板上坐下,背靠着墙。黑暗中,屋里映射着长长的影子,让人感到恬适,有床头柜的影子、窗户框的影子,还有那只双肩包的影子,里面装满了艾普瑞尔的课本,挂在门边,不时晃来晃去。辛西娅屏住呼吸,不一会儿就能听到姐弟俩的鼻息声。就要搬新家了,姐弟俩有点儿紧张,对旧家又有点儿依依不舍。
这很正常,毕竟,他俩出生以来的一切都发生在这里,自己也仿佛同孩子们一样,依依不舍地同这里道别。可自己也明白,那纯属摆摆样子,自己从来就没想过,这里会是自己的最后一个家。要说实话,下一个也不会。这种事承认起来有点儿不好意思,可无论你当初多中意一个地方,都会有到头的那一天,到时候,你会环顾四周,心底默默发问:这里是不是已经尽善尽美了?自己情愿在这个地方终老一生吗?一旦这些想法进了脑子,这地方也就算到头了。
当然,这种事跟孩子们可没法讲。乔纳斯曾一度对死亡这个话题十分着迷,那时他才三岁。辛西娅也不清楚是由什么勾起来的,或许是自己讲的故事,可究竟是哪个故事,自己也想不起来了。总之,有一天,他突然意识到,这世上有死亡这么回事,可总也不明白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以他的理解,那就是一动不动地躺在棺材里,双目圆睁,直到永远。对当时的他来说,意识的空无还完全无法想象。比如说,那时他以为,人死了也能看见东西,只不过棺材里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见。
反正这种事辛西娅也不愿向他多解释。辛西娅试了各种想得出的办法,一天,她叫乔纳斯取出自己的玩具账本,问他:“过生日还有多少天?”
“五十六天。”乔纳斯大声答道。他天天都在数。
“五十六天是多还是少?”
“好多。”
辛西娅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在账本上写下一个数字,说:“等你到莫雷奶奶那么大,还要过这么多天。再说了,莫雷奶奶还活着呢!”其实她自己的妈妈比亚当的妈妈岁数还大,可辛西娅没拿她打比方,因为乔纳斯已经好久没见过外婆了,辛西娅担心,在他的脑海中,外婆的形象没那么真切。
“哦!”乔纳斯喊了一声。其实,辛西娅理应知道这一招不会灵,在乔纳斯的年纪上,数字过了一百就没有区别了。再说了,跟那么大点儿的孩子说,要他不要为尚未发生的事情而担惊受怕,根本就是白费口舌。
又有一次,她说道:“这就是自然。”
所有生命都要经历出生、成长、死亡,小动物,猫猫狗狗,虫虫鸟鸟,花花草草,无一例外。这就叫……她沉思了一会儿,怎么就想不到那个词了呢?对了,就叫“生命循环”。
“那你也会死吗?爸爸呢?艾普瑞尔呢?什么时候?”
“不,”辛西娅说道,“爸妈不会死,别再担心了,把那些念头从脑子里扔掉。”
她做了个动作,好像把什么东西从脑子里拔出来,放到鼻子边闻一闻,再扔得远远的。乔纳斯笑了起来,接着辛西娅就让他看电视。
“会过去的,”亚当说。“孩子才三岁,会有更有趣的东西冒出来,把那些怪念头挤出去。记得我跟他一般大的时候,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你?那你妈跟你说了什么?”
亚当想了想,说:“一点儿印象也没了。”
“你又说你记得问过同样的问题,这只能说明,你妈妈的话没有价值。”
亚当点点头。
“你总算承认了。”辛西娅说。
一天,幼儿园老师打来电话,说茶点后乔纳斯就哭个不停,要她早点儿接他回家。乔纳斯不肯说为什么哭,可能是累了,老师的语气尽量耐心,可已经透露出不耐烦。她也就是个幼儿园老师,还能指望她怎么样?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要早点儿去接乔纳斯回家。
辛西娅叫了一辆出租车,车上,一边轻抚乔纳斯的头发,一边吻着他的额头,什么也没问。她不单是在安抚儿子,也是在安抚自己。这孩子究竟是谁?她不断向自己发问。为什么没人能帮自己?自己要怎样才能知道该如何去做?
母子俩走进屋,辛西娅说:“过一小时就去接姐姐,想吃点儿东西吗?还是想听听我给你讲故事?”
乔纳斯说:“妈妈,我不想你死。你死了,就不会讲话了,也不会走路了,我会想你。”
辛西娅又上了一课,知道了何谓绝望,父母有时却也可以依赖它。“来,孩子,”
她把乔纳斯拉到自己腿上,“没人知道人死后是什么样子,因为活人不能和死人讲话,死人也不能和活人讲话。不过,有些人觉得,自己知道死后是什么样子,有些人相信有转世投胎这回事。生命结束时,你先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又活过来,不过成了另一个人,有时甚至连人都不是,成了别的什么东西——可能是只老鹰,也可能是条狗。也可能,你现在的生命并不是第一次,可能许久许久以前,你是只恐龙,不过你不记得了。”(说到这儿,辛西娅感觉儿子的胳膊渐渐松弛了下来。)“还有好多人相信有天堂。天堂是什么样?那得看你自己的愿望,哪儿让你感到最安全、最舒服、最快乐,哪儿就是天堂,直到永远永远。”
“一幢漂亮的房子,暖暖和和,跟你和爸爸在一起。”
辛西娅留意到,儿子把姐姐给漏了,不过没跟他在这上面较真。这就是个小小的仪式,去建立信心,彰显爱的力量,尽管她自己并没有特别的信仰。
三
乔纳斯最先醒来,他能听到,他的房间面向大海,百叶窗也开着,四下一片寂静,可露台上,雨水正在变成岩石上的薄雾。这里,凌晨时分通常会落一阵雨,仿佛特意为接下来的一天让道,这样莫雷一家,还有住在岛上的其他游客就可以按照自己的计划尽兴而为了。其实,就算你想好好做个计划,也没什么好计划的。或许,在沙滩上再散散步,或许开车去港口另一头的锡利洲,去再品尝一只龙虾。在乔纳斯看来,这地方妙就妙在这里——虚度光阴。有时候,光阴就需要虚度一下,这样才能意识到,在家里,那挤得满满登登的时间表是多么珍贵,或者,是多么疯狂。有时候,两眼一睁,烦心事就一桩接着一桩接踵而至,只好下床,才能不去想它们。可话又说回来,安圭拉岛如今跟家也差不了多少了,一年两次,圣诞假,外加春假,整整四年了,如此不离不弃,过去可从没有过。这儿肯定有什么东西打动了爸爸,他去过的所有地方中,只有这里一而再、再而三地故地重游。说不定,等自己到了爸爸的年纪,要是有人在自己面前提起“家”这个字眼,自己也会想到安圭拉岛,也可能不会。一家人每次都租同一幢希腊风格的别墅,其实父母把它买下来都行,至少乔纳斯觉得行。如今,要想出还有什么买不起,还真不容易。
艾普瑞尔的房间在隔壁,跟乔纳斯的床头就隔着一堵墙。艾普瑞尔跟罗宾住在一起,一想到罗宾,乔纳斯的思绪又集中起来,又感到有点儿自卑。他把耳朵贴在墙上,可隔壁的两个姑娘还要再过两个钟头才会醒。两人睡在一张大床上,因为她俩喜欢。可一想到这儿,乔纳斯又骚动起来,尽管他自己都痛恨这样。妈妈叫他也请个朋友来一起度假,可他哪儿能找到这么亲密的朋友?或许,可以请他乐队里的那些伙计们?可实际上,分开一段时间对他们各自都更好些。罗宾高高瘦瘦,一头长发,跟艾普瑞尔在学校的其他狗屁朋友其实也差不多,可她是美少女拉拉队的成员,还知道谁是格兰·帕尔森斯'1',一笑起来脸就会红,对乔纳斯也很好,是真好,不光是当着乔纳斯父母的面。乔纳斯把自己对罗宾的大部分冲动升华为对她的同情,她自己家里简直是一团糟,她父亲是伟凯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钱大把,要是他愿意,也可以带女儿上安圭拉岛度假,'1'GramParsons,19461973,美国70年代一位经历坎坷的乡村摇滚歌手。
或者到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度假,只要他们一家人能和平相处就行。可罗宾的母亲有躁郁症,乔纳斯也是听妈妈说的,罗宾的父母要么就是无法承认这种缺陷,要么就是不愿意承担承认所带来的牺牲。最近,罗宾经常夜里住在莫雷家,有时候招呼也不打就来了。她住在自己家里的时候,要是电话响了,妈妈总是叫乔纳斯别急着接电话,先让她或者艾普瑞尔查看一下来电号码。罗宾有个哥哥,夜里也不大回家,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罗宾可真惨,可对罗宾的同情并不能冲淡乔纳斯心底的躁动,他忍不住还是想手淫一下。要干就干,现在可是个好机会,可乔纳斯的目光转了转,落在吉布森电吉他上,它正静静地躺在房间角落的架子上。
两天前,他刚刚收到这份圣诞礼物,这件礼物让他热血沸腾,就像他拥有过的所有东西。吉他颈是印第安玫瑰木,配双线圈拾音器。这样一把吉他他眼馋已不是一两天了,要真知道花了多少钱,反而不美。
功放在纽约没带来,不过随吉他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副无线耳机,这样他再惊天动地也吵不到别人了。乔纳斯下了床,套上一件T恤,在玻璃门旁坐下,把吉他放在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