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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富,只要做得够好,钱就永远赚不完。亚当所拥有的不过是进取的冲劲,外加过人的胆色,把它表现出来。为什么他要受到限制?或者更糟,受到自己的限制?当然,还要有一些领导才能,这种事一个人可做不来,就算你想单枪匹马也不行。要把风险降到最低,就必须控制住德文和他那帮手下,让他们对自己绝对信任,也绝对忠诚。这点自己也办到了,德文那个年轻人好像容易躁动不安,可每当他临近失控时,自己就会出现,只要五分钟就能稳定住他,让他相信,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其实,那已不是自己的主要收入来源,至少不再是了。自己在贝里尼的收入飞升,也理应如此,这就有点儿像自己给自己发奖金。工作中,他能搞到一些内幕消息,某某公司如何如何,然后他会向德文下达指令:某某股票,买进;某某股票,卖出。德文和他的手下控制了三十来个账户,交易被摊开,各个账户的收益转移到不同的海外银行,一点一滴,最后都汇入安圭拉皇家国民银行,那儿的监管政策对客户极为有利。去年,亚当赚得不多,不到五十万美元,可聚沙成丘,每一笔钱都在影响着家人的生活,为他们创造出新的可能。如今,全家人的日子已不再依靠那些钱了,他随时都可以洗手不干,至于家人的日常生活,他们很可能不会感到跟以前有任何不同。
不光是为了钱。那些钱,花起来还得小心点儿。自己不光是为了钱,更是为了使自己的能力能够得到施展,去开发、利用自己所掌握的信息。身边那些人不是目光短浅,就是胆小如鼠,把那些信息放到他们眼前他们也不会用。比如说,两星期前的一天晚上,自己和布列南在公司加班晚了,于是一起喝了两杯威士忌。两人聊到了布列南昔日在校学生会的一个兄弟,那小子最近吓得差点儿尿了裤子,因为他的整个部门遭到了调查。聊到这儿,两人都笑得前仰后合。到了这份上,那勾当要还有点儿新鲜感,就全靠这了。亚当感到,自己同时生活在两个世界中,一个是阳光下的世界,另一个见不得光。这既是动力,也是回报。每天,他都会注视桑福德那双眼睛,确认他没有起疑心。这老家伙,完全被自己的情感蒙住了双眼。
在一处空无一人的游乐场,亚当找到了一个水龙头,洗去手心的墨水,他根本就没记住那个号码,连看都没看。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他从未背叛过自己的妻子,永远也不会,那是脆弱而愚蠢的行为,风险远远高于所得。可有时候,走近那条红线能带来刺激,让别人先去跨过那条红线吧,自己绝不越雷池半步。再说了,寻欢也就那么一下子,之后就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了。
亚当在七十七号街左拐,从那儿就能看到自家的窗户了,只有楼下孩子们的房间亮着灯。他走进电梯,一路回到家中,走进月光朦胧的客厅。没人留条子,可亚当肯定,辛西娅一定跟自己说过晚上去哪儿了,肯定是自己忘了。阳台的门敞开着,风吹动窗帘,翩翩飞舞。当然可以看看电视,可这会儿,亚当想找个人谈谈心,早知道家里没人,还不如不回来。他脱下外套,扔到沙发上,绕到厨房后面,从那儿的室内楼梯下到楼下。所有的门都关着,同往常一样,可还是有些声音从乔纳斯的房间漏了出来。亚当敲了敲门,没反应,可里面的声音一点儿都没有小,于是他又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屋里,地板上堆满了包装盒和包装材料,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乔纳斯的床头柜上居然放着一台老式唱机,上面还有张唱片在转啊转。
上次见到这玩意儿是什么时候?亚当自己都不记得了。乔纳斯头上还戴着耳机,他把脚从书桌上放了下来,晃了晃,冲他笑了笑。
亚当指了指那台唱机,摊开双手,手掌向上,做出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乔纳斯取下耳机,说:“妈和我决定早点儿庆祝生日,怎么样,漂不漂亮?多谢。”
亚当笑了笑,摇了摇头,屋里有两把椅子,上面堆满了套着封套的黑胶唱片,足足有四五十张,可昨天还一张都没有。
“音质根本没得比,”乔纳斯说道,“太温暖了,听完这个,数字音乐就根本没法听了。”
亚当走到仍在旋转的唱片跟前,想看看正在播放谁的歌:吵闹公鸡乐队。“艾普瑞尔在家吗?”亚当问道,“她房间灯亮着。”
“她房间灯永远亮着,”乔纳斯答道,“出去了,今晚,她是皇后。”
亚当用手指轻轻拨弄那堆唱片,不少他都认识,搞得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当然,“撞击”是支伟大的乐队,不容置疑,可乔纳斯这么大的孩子还爱听吗?音乐不就是这么回事吗?每代人都有自己的偶像。对亚当而言,音乐同时间紧密相关,陪你一路走完高中,走完大学,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自己很少想过。唱片封面上的名字越来越古老,越来越遥远:“电视乐队”、“费尔波特协定乐队”、菲尔·奥克斯、“斯坦利兄弟”。
“你呢?”亚当问道,“今天是周末,没有安排吗?就没个约会啥的?”
乔纳斯眼睛转了转,说:“有,本来大家都有约会,可又说要去教堂搞什么社会活动,又说要参加什么牌子饮料的推介会。”
辛西娅近来有些担心,儿子同爸爸的关系好像没过去那么近了,可亚当自己没当回事。儿子都是小伙子了,还跟爸爸那么近乎,正常吗?不错,父子二人如今表面上的差距越来越大,可同时,亚当也从儿子身上看出一种斯巴达式的简约,比如说,儿子居然吃起素来了,虽然自己再过一万年也不会吃素,可那毕竟是一种自我锻炼,对身体也不无好处。想当年,读高中那会儿,自己可是名副其实的学生领袖,代表着主流。可现在,看着儿子这么中意边缘,他不由感到有些难以理解。
亚当把一堆唱片从椅子上搬到地板上,然后在椅子上坐下。“朋克,是吧?”
他说道,“比我还老,真没想到你还对这个感兴趣。”乔纳斯点了点头,一副学者派头,不是表示同意,而是在说,你这个问题问得不赖。“他们或许是流行乐界最后一点儿真实了,”乔纳斯说道,“听他们的歌太刺激了,可也只有五分钟。”
“跟你一般大的孩子还听朋克吗?”
“跟我一般大的十个有九个是呆子。”
“等等,你不是参加了个什么乐队吗?乐队还在吗?还唱‘性手枪’的老歌吗?”
“现在想起来心都疼。”
亚当扬起手,意思是说,不再说这个了。他捡起一张“福莱特和斯克雷格”乐队的唱片,其实他对这个乐队一无所知,可看他们那身衣服,还有一脸严肃的笑容,亚当开始有点儿可怜他们了,他们已被时代远远抛到身后。
“我跟你一般大的时候,家里可没有这么多唱片,”亚当说,“那时候,为了家里的立体声音响不知挨了多少打,你叔叔康拉德和我总是破坏规矩,大多数时候都是为了音量。我记得,规定是不能超过四,要不就会引来一声大吼,不准再放音乐了,一天,一星期,两星期。忍不住的时候,就去听广播,可有时候要等上好几小时才能等来一首歌。实在熬不住了,就去沃尔格林或其他哪家商店买张唱片,要是好听,音量就上去了,听完又忘了调回来。过了一天,爸爸回来,打开收音机,想听听保罗·哈维,好了,耳朵都震聋了。”
乔纳斯点点头,好像这样的故事早就听过了,如今不过是再多听一遍。“现在的音乐不行了,”乔纳斯说道,“都是工厂里批量制造出来的,现在的人除了出名什么都不关心。真搞不懂,居然还有人听这种东西。”
这些小年轻,就爱夸张。儿子这样说话令亚当有点儿伤心。“精神点儿,”他说道,“说不定朋克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乔纳斯摇摇头,说:“不可能了,一去不回头了。”
到了冬季,罗宾在莫雷家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她不一定跟艾普瑞尔一起来,有时来之前连电话都不打。一天晚上,她醉醺醺地出现在莫雷家门口,一家人差点儿都没认出来。辛西娅走到门口,跟她轻轻耳语几句,然后才放她进门。有一段时间,她基本上就住在这儿了。对于这一切,艾普瑞尔的心里不大舒服。一天,她故意大声自言自语,罗宾就算是杀了人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自己可从来没有那样的待遇。她妈妈把她拉到阳台上,对她说,罗宾在家挨了打。那天晚上,就是罗宾醉醺醺地出现的那天晚上,罗宾把辛西娅扯到浴室里,关上门,让她看自己身上的道道伤痕,肚子上,胸口上,都是笔记本电脑的电源线留下的。听到妈妈的话,艾普瑞尔给吓晕了。事实上,之前她也听到过风言风语,可她根本不信,这种鬼事儿怎么可能发生在自己认识的人身上?有时候她耍耍小心眼,还在想那些话是不是罗宾自己编出来的,说什么自己家里多糟多糟,不过是在演戏。她把莫雷家当成了旅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学习就学一点儿,不想学就不学。艾普瑞尔感到自己的朋友有负于自己,当罗宾想找人倾诉一番时,找到的居然是自己的妈妈,而不是自己。
一天晚上,罗宾的爸爸招呼也没打就找上了门,要带罗宾回家。这下可有看头了,楼下门卫打电话上来,说大厅里有个人要上来,辛西娅答道:“不行。”两分钟后,门卫又打来电话,这次,所有的五个人,莫雷一家四口,再加上罗宾,都挤到了门厅的监控屏幕前。罗宾的父亲站在那里,身上穿着大衣,双手插在衣袋里。
“他说他哪儿也不去。”门卫低声说,又紧张,又怕出什么事砸了饭碗。“问问门卫,他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人。”辛西娅对亚当说。门卫说没有,辛西娅说:“让他上来。”
夫妇俩叫罗宾下楼去,去艾普瑞尔的房间,可她不肯,而是退到客厅,离大门要多远有多远,同时视线又不受阻碍。罗宾的父亲比亚当和辛西娅大了足足有二十岁,年龄上的差距似乎更加剧了他对夫妇俩的鄙视。站在门口,他问道:“能进来吗?”听到妈妈回答“不”时,艾普瑞尔的眼珠子差不多都要掉下来了。
他看到了屋里的罗宾正站在沙发背后,不由叹了口气。“真过分,”他说,“你才十五岁,上这儿来问过爸妈了吗?收拾东西。”罗宾没出声,辛西娅说:“罗宾来这儿住,我们同意了。不如问问你自己,为什么你女儿在这儿感到比在家安全。”
开始,罗宾的爸爸没有理会辛西娅,目光还停留在女儿身上。终于,他把炙人的目光投向辛西娅。艾普瑞尔觉得真有意思,这种时刻爸爸居然不加入进来,要换了别人的爸爸,恐怕早就上阵了。可她爸爸似乎觉得,此时此刻,要是有人需要保护,肯定是眼前这个上了岁数的男人,这个满头银发向脑后梳起,脸上架着一副钢丝眼镜的男人。
“我认识你,”罗宾的爸爸对辛西娅说,“所有的家长都在说你的事,你好像喜欢装成小姑娘。你是所有家长中最年轻的母亲,可也最不懂得如何同衰老相处,不知道你又有什么异想天开的,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你自己都看到了,你女儿见到你吓成什么样子,只要她感到有危险,她随时可以上我们家来,我说完了。”辛西娅答道。
就算知道父母们有时会这样吵嘴,可当面听到了,还是觉得不该听。艾普瑞尔扭过头,看到乔纳斯也正在看着她。
“我女儿才十五岁,”罗宾的爸爸重复了一遍,“这可是法律问题,要是再不让她走,可就要把警察牵扯进来了。我在纽约好多年了,可认识不少人。”
“哦,你终于提起了那个美妙的词——法律,”辛西娅笑着答道,向他又走近了一步,“想上警察局吗?我奉陪。
顺便说一下,上次她来我们家时,我帮她拍了几张照片。”
罗宾的爸爸脸色顿时变了,虽然没有溢于言表,可艾普瑞尔还是看了出来。他知道,辛西娅是吓不倒的,于是转而去吓自己的女儿。隔着辛西娅,他冲罗宾大声说,到此为止,不管她做过什么他都原谅了,可要是她再不回家,绝不原谅。他走后,五个人一夜没睡,聚在电视室里,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看会发生什么。可到底会发生什么呢?没人心里有底。结果,一夜无事。
第二天,昨晚的事在道顿就传遍了。
罗宾和乔纳斯都守口如瓶,可能是艾普瑞尔走漏了风声。同学们原本就觉得她的父母是全校最酷的父母,这样一来,二人的形象就更甭说了。罗宾的不幸,一如既往,也为她赢得了某种尊重,甚至令她有了小小的名气。
最终,罗宾还是搬回去了,可能家里的状况冷却了下来,也可能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