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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超过下午一点。”辛西娅勉强堆出一丝笑容,就像她妈露茜过去那样,然后退回到房中,带上滑动门。回到厨房,有一堆碟子等着要洗,她琢磨了一会儿,要不要把这些碟子统统扔进垃圾堆?反正这个家再聚上这么多人的机会也不多了。
安迪·沃霍尔?高中生迷这一口也就罢了,可一辈子都搞这个,也太那个了。
第二天,亚当和孩子们飞回了纽约,德波拉的丈夫也带着两个儿子飞回了波士顿,可德波拉留了下来。辛西娅觉得,未来几天,负担不用都落在自己一个人肩上,应该高兴,不是吗?给保险公司打电话,给社保局的白痴打电话,简直就是一场耐心大磨炼。看到过去几年中,德波拉和自己的妈妈居然走得那么近,而自己居然一直蒙在鼓里,辛西娅还是觉得有点儿天旋地转。有那么一会儿,她甚至在想,德波拉是不是把妈妈给收买了?从自己第一次见到德波拉开始,到现在已经十五个年头了。
至于露西,一周以来,她出奇地平静。
如今,有两个闺女陪在身边,就更没有理由失控了。葬礼上她哭了一会儿,可并没有哭天抢地,别的时候就更安静了。辛西娅觉得,妈妈这是在拒绝接受现实,要不就是彻底解脱了。也可能只是因为她老了,又没了老伴,再没必要像过去那样虚张声势,感慨人生苦短、前途难测了。她做起事来慢条斯理,下午睡一觉,醒来就回别人寄来的哀悼卡。有时,辛西娅和德波拉为她做饭,她还要争上一争。她今年六十七岁,这样的日子可能还要过上二十年,三十年。
不过,露西现在动不动就喊累,晚上早早就上了床。几分钟后,辛西娅一个人坐在厨房里,目光呆滞,望着公鸡形的电灯开关盖。这时德波拉走了过来,欢天喜地地挥舞着一瓶波本威士忌,是从她爸爸的酒柜里找到的。谢天谢地,辛西娅默默念道。
一杯酒下肚,德波拉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我想后天吧,有个会要开,然后我们一家人要去安圭拉,学校一放假就动身。
那是几号来着?反正是下星期。”
德波拉点点头,无法藏住一丝暧昧的微笑,嘴上却说:“你们一家可真成功。”
辛西娅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最后说:“全靠亚当了,有些人在投资方面就是有天赋。”
“你们夫妻俩都有天赋,现在又把天赋传给了两个孩子。”
“你的两个儿子也很可爱。”辛西娅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拿酒瓶。
“谢谢,不过我还有两个,离奇吧。
塞巴斯蒂安跟前妻生的,现在都上大学了。
过了这么多年,自己居然也成了后妈。”
“是不是想说,真讽刺?”辛西娅说道。
“算是帮我爸说的吧,”德波拉一边说,一边拿起酒瓶,“他知道人生苦短,为欢几何,绝不喝廉价酒。”
“我有点儿好奇。”辛西娅说道。她看得出,德波拉已经有点儿飘飘然了,可过了今晚,两人恐怕这辈子也再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喝酒谈心了。“你到底怎么了?我的意思是,我觉得吧,咱俩最大的共同点就是讨厌这种混合式家庭,或者不管别人叫它什么吧。你好像比我更苦大仇深。可现如今,你在我儿子面前像是他的亲姨妈,在我妈妈面前像是她的亲女儿。你亲妈还在世吗?似乎,我本来应该知道的,但我也不晓得。”
德波拉看了辛西娅一眼,说:“她在波士顿,跟我们住在一起。”
“想摆脱这里?”
德波拉点点头,说:“我也不清楚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可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也感到越来越脆弱,家庭的意义对我来说也就越来越大了。渐渐地,我感到需要。我一度以为,或许因为我是家里的独女,就好像总是害怕孤单,可后来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你不也是独女吗?可又没见你那样。”
“你来看我妈,帮我妈,就是为了这个?对那种带继字的关系,我总是有些搞不明白。是不是等到你长大成人就结束了?还是说等那段婚姻走到头,就结束了?”
德波拉沉吟片刻,下巴顶着餐桌桌面,目光停留在酒瓶上。然后,她说:“时间会改变一切,我也曾觉得一切都是假的,也曾为此怒气冲天。那天,参加你的婚礼,就气得不得了。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些原本虚无缥缈的东西渐渐沉下来,变得看得见,摸得着。不管你喜不喜欢,世事就是如此,现在我真把露西看成自己的亲妈了,爸爸虽然走了,可改变不了什么。”
“妈该怎么办?”辛西娅冷不丁冒出一句,“你知道,咱俩一走,这儿的天就撑不住了。人老了真可悲,死了老伴更可悲。我的意思是说,咱俩能做些什么?要想撑住这儿的天,不让它塌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住在这儿不走。让她到纽约跟我一起住?绝对不行。刚才你说的一切实在令我感动,可我还是没法跟她一起住。”
“就算你肯她还不肯呢!她也不会上我那儿去。妈再也不可能重新来过了,也不可能去仰仗自己的女儿。我倒是觉得,她一个人在这儿也能过得好好的,比大多数人都好。真要担心的话,不如担心等到哪天,她身体不行了,就像爸那样,你该怎么办?那时你可要作艰难的抉择了。”
德波拉口中的“你”是什么意思?泛指任何人吗?还是就指辛西娅?可没法让她说清楚。别说开口,就连想一想,都觉得自己私心太重。不管怎么说,那一天还早呢。“妈这辈子还没病过。”辛西娅说。
客厅方向传来一阵响声,两人不约而同侧过头,听听是不是露西醒了,可又是一片沉寂。透过厨房的门望过去,墙上的电视关了声音,只剩下光影闪烁不停。
“你知道,”德波拉又开了口,“我爸确实了不起,他或许不善于言辞,可他真是个有爱心的好爸爸。他一直喜欢你,或许因为你能做到的我做不到。可你压根就没把他当成自己的父亲,从来没给过他任何机会,可让他伤心了。”
泪水淹没了德波拉的双眼,可能她已经许久没这样了,也可能动不动就这样。
突然间,辛西娅觉得兴味索然,不想回答,一旦开了口,应了别人的怨言,就没个头了。自己可不是谁的妹妹,德波拉也不是谁的姐姐,一起谋划未来是一回事,可自己绝不打算和谁一起缅怀过去。
“一个爸爸就够了。”辛西娅说道。道顿大大小小的学生还到莫雷家来,你来我往,仿佛这儿成了校外活动基地。
可罗宾不来了,她住回到自己那个不透风、不见光的家中,已经有好几个月了,艾普瑞尔一直还在想着她。真讽刺,罗宾住在家里最后那阵子,自己还为她的行为生了气,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妈妈生气。罗宾嗑药,居然还拿回家里来,她用自己的钥匙晚上偷偷溜出去,跟大厦看门的调调情,以防被他揭了老底。她甚至偷偷摸摸把男孩子带到家里楼下!其实,罗宾做过的,艾普瑞尔自己都做过,可她的想法是:我妈收留了你,给了你最大的自由,你就这样报答她?
在学校,消息传开了:罗宾离家出走,她妈妈对她施加暴力(消息的走漏也不乏艾普瑞尔一份功劳)。罗宾在学校好像变了个人,以往,她小心维护着自己的形象,好像与旁人无异;如今,她让人感到陌生又神秘。她也开始努力扮演好这个新角色,跟老师拌嘴(其实,大多数老师和辛西娅一样,无论她犯了什么错,都会原谅她),跟同学吵架,没课时跟同学一起到学校旁边的星巴克消磨时光,还跟那儿的服务员嘴里不干不净。到星期五下午,有时她会喝过头,在课堂上就呼呼大睡起来。在别人眼中,她或许显得有些胆色,可在艾普瑞尔眼中,这一切纯属做戏。也只有她才知道,每到晚上,回到家中,罗宾那副坏女孩的形象就荡然无存,她会换上睡衣,罗宾,自己,还有妈妈,三人挤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一包甘草糖。可如今,那一切都结束了,自己和罗宾还是朋友,可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分享一切了。
罗宾还住在艾普瑞尔家那会儿,每隔一阵子,两个小丫头半夜睡不着,就会头靠头趴在艾普瑞尔的床上,把两人的笔记本电脑并排放在床头,到聊天室跟人聊天。
那里的人显然比她俩大得多,聊天室真是个疯的好地方,在那儿什么都能说,不用担心后果。那儿的男人来自世界各地,姑娘们也一样。或许,只要你不是警察,那些男人就开心了。有时,两人会躺在床上,把电脑放在肚子上,一边看着男人在屏幕中自慰,一边往电脑里打淫言秽语,要多黄有多黄。两人还偏转屏幕,让对方看,比比谁更厉害,然后一起大笑,笑到肚子痛。结局千篇一律,电脑中那个可怜蛋总会提出见面,他们可不管你叫什么,是米莎还是波比,也不管你在哪儿,都会说要来跟你见面。跟那种男人疯,保险,因为他们嘴里没有一句真话。如今,艾普瑞尔感到百无聊赖时,还会玩玩那个,可一个人玩和两个人一起玩的感觉就是不同。
如今,到了周末,家里大多数时候就四个人。一个星期五,辛西娅宣布,第二天一早一家人一起去汉普顿看房子,着实让艾普瑞尔吃惊不小。一家人没少去过汉普顿,可似乎对那儿的兴趣并不高,尤其是爸爸。多年以来,他一直不肯随大流,说什么这世上肯定还有更好的地方。辛西娅又说,如果需要,一家人下几个星期还会到东区其他几个地方看看,可俩孩子交换了下眼色,心里明白,只要妈妈看中了什么,她第一时间就会出手买下来。那天早上,爸开车把他们送到阿玛根塞特,看第三处房子时,妈已经拿定了主意。艾普瑞尔也不得不承认,这处房子确实很棒,离沙滩不到一百米,到这儿度周末,就能和许多好朋友在一起了。又有了一个家,又有一大堆东西,接下来的几个月,妈可要乐疯了。
回到城里,几天后的晚上,艾普瑞尔一个人待在自己屋里,跟聊天室里的一个网友聊天。那人问起了她的名字,她想也没想就打出了——艾普瑞尔,刚打出就后悔了,有一阵子真的很害怕,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世上叫艾普瑞尔这个名字的人成千上万。那晚之后,只要她一上线,还是谎言满天飞,可总有个人从她的屏幕上跳出来,问道:艾普瑞尔,是你吗?他叫尼尔,至少他是这样说的,家在康涅狄格。离城市远吗?艾普瑞尔问道。不远,他回应。有事吗?他向她要照片,艾普瑞尔答道,没门儿。他发来自己的照片,有点儿老,可模样还算可以。当然,前提是照片上的是他本人。没法搞清楚,或者说,要想搞清楚,就只有一个办法。这就是网络,谎言总是如野草般滋蔓,要想从谎言中找出一两句真话,肯定会把自己搞得天旋地转。
对方很聪明,他并不直接说想不想出来见见面,而是说,六月十八日,星期三,下午两点,我会出现在四十一街和第七街交会处的星巴克,由衷希望你也能到。你有我的照片,一眼就能认出我。
艾普瑞尔对罗宾一点儿口风也没露,别人就更别提了。可另一方面,尽管这件事秘而不宣,毫无疑问,她还是做给别人看的,虽然那个别人并不真实存在。可真够奇怪的。别人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佩服她,就算他们嘴上说,这样做真蠢,可还是会为她的无畏侧目。至于有没有什么可畏惧的,那又是另一回事。自己就是要做那个坏姑娘。如果有人要迈出更远的一步,攀登更高的山峰,嗑更猛的药,偷更大、更难偷的东西,她希望,那就是自己。总有人要去做,这就是自然法则。
艾普瑞尔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冲她一笑,可她故意先去买了一杯超大杯美式咖啡,磨磨蹭蹭大半天,才在他身边坐下。
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太漂亮了。”有些话在电脑屏幕上显得苍白无力,但是换到更直接的交往场合中,依旧很动听。艾普瑞尔没有透露自己的任何细节,无论是自己的姓氏、在哪所学校读书,还是家庭住址、父母职业。他好像也挺了解她,要她透露这些东西,难度确实有点儿太大了,于是他不停地谈自己,好让她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
他说,自己是干私人投资的(我爸也是,艾普瑞尔当时就想接上去,可忍住没开口),在家办公,挣了不少钱,“肯定没你家人挣的多。”他说。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家境?从哪里看出来的?艾普瑞尔暗自嘀咕。他在格林威治村长大,父母去世后,他继承了他们的房产,在老家住得挺好,可也意味着没什么新朋友。艾普瑞尔真想问问他,你多大了,三十还是五十,反正在她眼里都一样,没什么区别,可又怕让他觉得,自己对他的事挺关心。她轻轻把咖啡送到嘴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