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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五十,反正在她眼里都一样,没什么区别,可又怕让他觉得,自己对他的事挺关心。她轻轻把咖啡送到嘴边,除此之外,身体几乎一动不动。
“我不会打听你住哪儿,”那人边说边笑,仿佛是羞涩让面前这位姑娘沉默寡言,“今天怎么来的?搭地铁吗?”
艾普瑞尔是乘出租车来的,可她还是点了点头。这会儿,只要能撒个谎,哪怕是毫无意义的小谎,都分外开心。艾普瑞尔清了清嗓子,终于开了口,问道:“你呢?乘火车来的吗?”他微笑的嘴又咧大了一些,说:“自己开车。其实路程并不远,不过我爱自己的车,是辆敞篷,就算赶上塞车,或者天下雨什么的,只要合上篷盖就行了。我车里的音响可棒了,接上iPod,就轰的一声。你也有iPod吧?这年头谁没有?想开吗?让你开开也行,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到驾驶年龄。”
艾普瑞尔直视着他,心里纳闷,自己一个中学生,跟对面这个老男人大白天在星巴克坐在一起,怎么周围的人一点儿也不关心?或许,在他们眼中,这一切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反常。
“其实,”尼尔说,“就算你没到驾驶年龄,也只有你知我知。”
艾普瑞尔突然意识到,自己跑出来跟男网友见面或许有好多目的,比如说抢掉罗宾的风头,又比如说让妈妈再注意到自己,可就算她去找精神医生,让他分析出多少种潜意识欲望,所有这些都离不开一个想法:引起他人的注意。可现在,别人根本不在意,她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种情况。
“想去看看我的车吗?”尼尔问道。最后,艾普瑞尔仅仅走到车跟前,没
有坐上去。尼尔并没有生气,他懂得等待。
他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然后深深抱了一下艾普瑞尔。
九天后,莫雷家的电话响了,是罗宾打来的。她找辛西娅,好像有什么事。辛西娅拿起听筒,放在耳边,足足有半分钟没说一句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挂上电话,站起身,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可当艾普瑞尔在过道里同她擦肩而过时,看到泪水已经在妈妈眼眶里打转。
前一天夜里,罗宾的妈妈在浴室里割腕自杀,已不在人世。亚当因公出国去了,辛西娅本应该为罗宾做出坚强的表率,可她自己都无法面对。最后,莫雷一家只有艾普瑞尔一个人出席了葬礼,全班人都去了,大家坐在教堂最后几排,罗宾和她的父亲在前排就坐,可大家觉得罗宾变了。艾普瑞尔意识到,罗宾远去了,已和自己相隔万里,和电视中的形象没有区别。如今大家远隔重洋,没有谁敢横渡,提都不敢提。
秋季,罗宾整个学期没来上课,不过校长说期待明年一月份再见到她。艾普瑞尔扔掉了尼尔的手机号码,再也没有去过认识他的那间聊天室,可她心里十分明白,他还是会时不时造访那间聊天室,呼唤着自己的名字,自己真实的名字。
道顿搞了个父亲篮球赛,亚当一个月也会去打上一两场。那儿的球员根本达不到他的要求,你看场上,裁判一喊犯规,就会有人停下来,争辩上两分钟,那家伙肯定是做律师的了;还有些人好胜心太盛,尤其是那些来自金融界的父亲,最后竟闹到要挥拳相向,要靠大家把他们拉开。那样的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一次,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以至于数年前大家就投票一致决定,把金融界高管们排除在外。
想想看,要是那些家伙发起脾气来,给自家孩子的历史老师来上一肘子,那场面可不好看。不管怎么样,球场上还是有人球风正派。自己两个孩子大了,幼稚园又来了新生,新生家长们也加入到比赛中来。
亚当终于发现,有时面前的防守队员居然是同龄人。一天晚上,他跳起争球,屁股被谁的肩膀撞了一下,一只脚落地,当时就感觉膝盖裂了。他双手撑着两名队友的肩膀,又站起身来,看着小腿晃来晃去,就像钟摆一样。接下来,住院三天,在家卧床一星期,最后,他终于拄着拐杖,再度出现在贝里尼,右腿从脚踝到屁股都打上了厚厚的石膏,保证它任何时候都伸得笔直,就像支铅笔。
同事们拼命找他的乐子,藏起他的拐杖,或者当他拄着拐杖从办公室走过时,故意学海盗发出怪音,还用电邮发来视频,里面都是膝盖受伤的著名运动员。其实,这是一种适者生存式的幽默,当大家拿你的弱点开玩笑时,其潜台词就是:我们不会趁你病,要你命。亚当自己也没放在心上,一切早在意料之中,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真正担心的事才会逐渐逼近。他把自己的康复时间定在两周后,也可能医生是这样对他说的。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他把理疗师定的锻炼方案加了一倍。
如今,公司里的分析师差不多都是二十啷当岁,大家喜欢跟亚当在一起消磨时间,对他的成就也敬佩有加。亚当连商学院学历都没有,可他有直觉,能一眼看穿公司的未来。他感到自己的这种直觉在同事眼里被加倍放大,甚至成了某种神秘莫测、带点儿英雄色彩的东西。大家实在搞不清,他干吗还要在这儿待下去,一而再、再而三地有人晃悠到他身边,对他说,哪天他要是自立门户,他们绝对对他忠心不贰。他们觉得桑福德太怕担风险,要不是亚当,他那些客户的钱比存银行也好不了多少。
亚当的回答是:“等到时机成熟时,我不会忘了你今天说过的话。”
事实是,一旦哪天他决心离开公司自立门户,就会遇上个人财产审计这个问题,还会引起其它不利于自己的关注。这么多年来,他之所以能不引起怀疑,原因之一就是他从来都不是最后拍板的那个人,至少公司以外的人都这样看自己。无论谁翻看账本,也不会想到,巴里此时对自己已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亚当不希望有人仔细审查过去八到十年中他经手的一些交易,虽然他们也未必清楚自己在找什么,可还是有可能发现他的秘密。从他的角度来看,最好的选择就是维持现状。
贝里尼还在原来的老地方,公司的格局也丝毫未变,桑福德在公司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可每天都要和亚当通四到五个电话,无论他身在何方。亚当现在有了独立的办公室,公司其他人都在一间大办公室办公,亚当自己也在那儿度过了在公司的大部分时间。最近四年来,没谁的考勤记录能超过他。
通常,桑福德要作什么重大决定时,都会请人上饭店吃饭。二月的一个早上,亚当腿上那副该死的石膏拆了没几个星期,刚刚能自己走动,桑福德在十点出现在公司,按他的标准,这算早的了。他一来就把亚当叫进自己的办公室,说自己决定退休,就在两周之内,要把自己在贝里尼基金的位置和股份统统转给亚当,只给自己留下一些延期支付的补偿金。
“主要是为了避税,”桑福德解释道,“我要重新起草遗嘱,律师说有些东西最好现在就清掉。”他说话时,眼眶已开始湿润。
亚当全然没有准备,怎么也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虽然这位老板常说些动感情的话,可怎么也想不到他在撒手人寰之前还真会松手,主动放弃最宝贵的东西。
“巴里,”亚当说道,“你不需要这样做。”
“那我还要等什么?”桑福德问道,“你要向前看,这是一家不错的公司,我希望它能延续下去。”
“难道,我的意思是说,难道你就没有孩子吗?”
“根据他们各自的表现,他们会得到自己应得的一部分,不干你的事儿。”
亚当突然感到一阵陌生的惊恐,好容易才压下去。他说道:“这地方离不开你,它是你的丰碑。”
“没错,这倒提醒了我,有一个条件:基金要沿用现在的名称,我走了以后不能改名。你总想在自己身后留下点儿什么,对吧?你总希望后人会记起你。不管怎么说,咱俩有一堆文件要签,公司名称不变是前提。”
最后,亚当说要回家跟妻子商量商量,桑福德觉得,亚当肯定是太感动了,没法当面应承,总要推托一下吧。那天晚上,亚当回到家中,在报纸的边空上计算他在海外的所有存款。他很少记东西,所有账目都在他脑子里,手头的钱足够一家人下半辈子吃喝无忧了,可那又怎样?一旦钱不能增长,不能生出更多的钱,心里就没了底。坐吃山空跟等死有什么区别?
第二天,他到公司,对桑福德说,自己不能接受。自己觉得时机尚未成熟,桑福德依旧是私募基金界的巨人,未来依旧如此。无论如何,如果缺了桑福德这位创始人掌舵,贝里尼基金会驶向何方根本无法想象,自己相信公司里的任何一位同事都会这么说。接下来,他提出要休一星期的假。桑福德先是感到吃惊不解,外加被拒绝后的伤害。不到一小时,就变成雷霆大怒,不过大怒背后不无一点儿喜滋滋的感觉,就好像他的医生严重误诊,但实际上自己还能长命百岁一样。到了下午三点,桑福德摔门而出,一句话不说就走了。大家围上来,问亚当到底是怎么了?亚当厉声回答:不关你们的事。那口气实在让大伙儿不寒而栗。
亚当本该动身去安圭拉,可没有。相反,吃晚饭时,他对艾普瑞尔和乔纳斯说,全家人去伦敦玩一个星期。姐弟俩望着爸爸,仿佛他精神失常了,辛西娅也一样。
不过,姐弟俩接受的教育早教会他俩如何处乱不惊,再说了,爸的提议很诱人,很难拒绝。没有预订,又赶上旅游旺季,衣食住行肯定样样贵得离谱。尽管一家人没少为此而唠叨,可花费对他们来说实在意义不大。一家人在梅费尔区找了个地方住下,艾普瑞尔发现自己昔日的一位校友在萨里大学做模特,于是亚当把一家人带到巴特西,租了架直升机,带大家到萨里玩了一趟。
那位做模特的朋友问艾普瑞尔和乔纳斯,那天晚上想不想跟她一起去看“敲击”
乐队的表演,她的几个朋友也会去。虽然乔纳斯对这支乐队不屑一顾,但那位模特可是位炙手可热的人物,单单她就足以抵消他对“敲击”的反感,更别提她还有朋友要来。那晚,亚当和辛西娅去金斯顿吃晚饭,开了两瓶酒。饭桌上,亚当对辛西娅说,几天前,自己的老板提出把整间公司几乎白让给自己,可自己没要。
“天哪,”辛西娅说道,“他肯定气疯了。拒绝他时,他怎么说?”
亚当并没有回答辛西娅的问题,而是说:“我还担心你会失望。”说话时,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嗓音居然有些哽咽。
辛西娅捉住亚当的手,醉意微现。
“听着,”她说道,“你是个天才,你走的每一步都把我们一家带向幸福。瞧,咱俩现在坐在什么样的地方?你说是怎么样,就一定是怎么样。要是我再对你猜前疑后、说三道四,我还算是人吗?”
亚当捉住辛西娅的手指,放到唇边,闭上双眼,旁边桌上的客人开始向这对夫妇张望。
“看吧,看吧,”辛西娅轻声说,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自己的丈夫,“老家伙们,就尽管嫉妒我们吧。”
在伦敦的最后一晚,亚当对辛西娅说,应该把这套公寓买下来,以后想来就来。
“今年我收成不错。”他说。辛西娅望着丈夫,寻思他是不是疯了,可从他的双眼中看到兴奋的火花。于是,她双手一摊,说:“干吗不买?”不就是这样吗?夫妇二人,一切都唾手可得,人生一世,奔的不就是这个吗?亚当清楚,他得尽快把钱从安圭拉转出来,然后把账户注销,还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他想把钱都花在妻子儿女身上,要多铺张有多铺张,他要把一切想都不敢想的愿望陈列在他们眼前,然后令它们一一实现。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得尽欢时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时间在追着你跑。他喝得有些多了,想效仿桑福德,把一切都抛到脑后,他想牺牲自己,成全自己对妻子儿女的爱。那种爱实在太强烈了,除此之外,实在想不出什么渠道,能令它尽情宣泄而出。
回到纽约,亚当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一些。周一上午,他刚到办公室,外套还没脱,桑福德就把他叫进自己的办公室,对他说,你被炒了。当时的场面可不大好看,亚当对桑福德说:“你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有魄力了。”桑福德限他九点一刻前清理好自己的私人物品,对他说:“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可我会查出来的,你会知道我的厉害。没人能把我玩弄股掌之间,是我造就了你。”真可笑,过去这么多年,亚当都成功地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他现在才起疑心,却怀疑亚当要自立门户,把自己挤出局,根本就是捕风捉影。
下面该怎么办?亚当也毫无头绪。
回到家才十一点,家里空无一人。亚当走进电视间,打开电视,一个台接一个台不停地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