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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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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头与这管菜园的菜头;这个都是头事人员,末等职事。假如师兄,你管了一年菜园,好,便升你做个塔头,又管了一年,好,升你做个浴主;又一年,好,才做监寺。〃  
智深道:〃既然如此,也有出身时,酒家明日便去。〃  
清长老见智深肯去,就留在方丈里歇了。  
当日议定了职事,随即写了榜文,先使人去菜园里退居廨宇内挂起库司榜文,明日交割。  
当夜各自散了。  
次早,清长老升法座,押了法帖,委智深管菜园。  
智深到座前领了法帖,辞了长老,背了包裹,跨了戒刀,提了禅杖,和两个送入院的和尚直来酸枣门外廨宇里来住持。  
且说菜园左近,有二三十个赌博不成才破落户泼皮,泛常在园内,盗菜蔬,靠着养身;因来偷菜,看见廨宇门上新挂一道库司榜文,上说:〃大相国寺仰委管菜园僧人鲁智深前来住持,自明日为始掌管,并不许闲杂人等入园搅扰。〃  
那几个泼皮看了,便去与众破落户商议,道:〃大相国寺差一个和尚甚么鲁智深来管菜园。我们趁他新来,寻一场闹,一顿打下头来,教那厮服我们!〃  
数中一个道:〃我有一个道理。他又不曾认得我,我们如此便去寻得闹?等他来时,诱他去粪窖边,只做恭贺他,双手抢住脚,翻筋斗颠那厮上粪窖去,只是小耍他。〃  
众泼皮道:〃好!好!〃  
商量已定,且看他来。  
却说鲁智深来到退居内房中安顿了包裹,行李,倚了禅杖,挂了戒刀,那数个种地道人都来参拜了,但有一应锁钥尽行交割。  
那两个和尚同旧住持老和尚,相别了尽回寺去。  
且说智深出到菜园地上东观西望,看那园圃。  
只见这二三十个泼皮拿着些果盒酒礼,都嘻嘻的笑道:〃闻知师父新来住时,我们邻舍街坊都来作庆。〃  
智深不知是计,直走到粪窖边来。  
那伙泼皮一齐向前,一个来抢左脚,一个便抢右脚,指望来颠智深。  
只教智深;脚尖起处,山前猛虎心惊;拳头落时,海内蛟龙丧胆。  
正是;方圆一片闲园圃,目下排成小战场,那伙泼皮怎的来颠智深,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回  花和尚倒拔垂杨柳 豹子头误入白虎堂
 
话说那酸枣门外二十个泼皮破落户中间,有两个为头的∶一个叫做〃过街老鼠〃张三,一个叫做〃青草蛇〃李四。 
这两个为头接将来。  
智深也却好去粪窖边,看见这伙人都不走动,只立在窖边,齐道:〃俺特来与和尚作庆。〃  
智深道:〃你们既是邻舍街坊,都来廨宇里坐地。〃  
张三,李四,便拜在地上不肯起来;只指望和尚来扶他,便要动手。  
智深见了,心里早疑忌,道:〃这伙人不三不四,又不肯近前来,莫不要颠酒家?那厮却是倒来埒虎须!俺且走向前去,教那厮看洒家手脚!〃  
智深大踏步近众人面前来。  
那张三,李四,便道:〃小人兄弟们特来参拜师父。〃  
口里说,便向前去,一个来抢左脚,一个来抢右脚。  
智深不等他上身,右脚早起,腾的把李四先下粪窖里去。  
张三恰待走,智深左脚早起,两个泼皮都踢在粪窖里挣扎。  
后头那二三十个破落户惊的目瞪口呆,都待要走。  
智深喝道:〃一个走的,一个下去!两个走的两个下去!〃  
众泼皮都不敢动弹。  
只见那张三,李四,在粪窖里探起头来。  
原来那座粪窖没底似深。  
两个一身臭屎,头发上蛆虫盘满,立在粪窖里,叫道:〃师父!饶恕我们!〃智深喝道:〃你那众泼皮,快扶那鸟上来,我便饶你众人!〃  
众人打一救,搀到葫芦架边,臭秽不可近前。  
智深呵呵大笑,道:〃兀,那蠢物!你且去菜园池里洗了来,和你众人说话。〃  
两个泼皮洗了一回,众人脱件衣服与他两个穿了。  
智深叫道:〃都来廨宇里坐地说话。〃  
智深先居中坐了,指着众人,道:〃你那伙鸟人休要瞒洒家!你等都是甚么鸟人,到这里戏弄洒家?〃  
那张三,李四,并众火伴一齐跪下,说道:〃小人祖居在这里,都只靠赌博讨钱为生。这片菜园是俺们衣饭碗。大相国寺里几番使钱要奈何我们不得。师父却是那里来的长老?恁的了得!相国寺里不曾见有师父。今日我等情愿伏侍。智深道∶〃洒家是关西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提辖官。只为杀得人多,因此情愿出家。五台山来到这里。洒家俗姓鲁,法名智深。休说你这三二十个人直甚么!便是千军万马队中,俺敢直杀得入去出来!众泼皮喏喏连声,拜谢了去。智深自来廨宇里房内,收拾整顿歇卧,次日,众泼皮商量,凑些钱物,买了十瓶酒,牵了一个猪,来请智深,都在廨宇安排了,请鲁智深居中坐了。两边一带坐定那三二十泼皮饮酒。智深道:〃甚么道理叫你众人们坏钞?〃  
众人道:〃我们有福,今日得师父在这里,与我等众人做主。〃  
智深大喜。  
吃到半酣里。  
也有唱的,也有说的,也有拍手的,也有笑的。  
正在那里喧哄,只听门外老鸦哇哇的叫。  
众人有扣齿的,齐道:〃赤口上天,白舌入地。〃  
智深道:〃你们做甚么鸟乱?〃  
众人道:〃老鸦叫,怕有口舌。〃  
智深道:〃那里取这话?〃  
那种地道人笑道:〃墙角边绿杨树上新添了一个老鸦巢,每日直咶到晚。〃  
众人道:〃把梯子上面去拆了那巢便了。〃  
有几个道:〃我们便去。〃  
智深也乘着酒兴,都到外面看时,果然绿树上一个老鸦巢。  
众人道:〃把梯子上去拆了,也得耳根清净。〃  
李四便道:〃我与你盘上去,不要梯子。〃  
智深相了一相,走到树前,把直掇脱了,用右手向下,把身倒缴着;却把左手拔住上截,把腰只一趁,将那株绿杨树带根拔起。  
众泼皮见了,一齐拜倒在地,只叫:〃师父非是凡人,正是真罗汉!身体无千万斤气力,如何拔得起!〃  
智深道:〃打甚鸟紧。明日都看洒家演武器械。〃  
众泼皮当晚各自散了。  
从明日为始,这二三十个破落户见智深匾匾的伏,每日将酒肉来请智深,看他演武使拳。  
过了数日,智深寻思道:〃每日吃他们酒食多,酒家今日也安排些还席。〃  
叫道人去城中买了几般果子,沽了两三担酒,杀翻一口猪,一腔羊。  
那时正是三月尽,天气正热。  
智深道:〃天色热!〃  
叫道人绿槐树下铺了芦席,请那许多泼皮团团坐定。  
大碗斟酒,大块切肉,叫众人吃得饱了,再取果子吃酒。  
又吃得正浓,众泼皮道:〃这几日见师父演拳,不曾见师父使器械;怎得师父教我们看一看,也好。〃  
智深道:〃说得是。〃  
自去房内取出浑铁杖,头尾长五尺,重六十二斤。  
众人看了,尽皆吃惊,都道:〃两臂没水牛大小气力,怎使得动!〃  
智深接过来,飕飕的使动;浑身上下没半点儿参差。  
众人看了,一齐喝采。  
智深正使得活泛,只见墙外一个官人看见,喝采道:〃端的使得好!〃  
智深听得,收住了手看时,只见墙缺边立着一个官人,头戴一顶青纱抓角儿头巾;脑后两个白玉圈连珠鬓环;身穿一领单绿罗团花战袍;腰系一条双搭尾龟背银带;穿一对磕爪头朝样皂靴;手中执一把折叠纸西川扇子;生的豹头环眼,燕领虎须,八尺长短身材,三十四五年纪;口里道:〃这个师父端的非凡,使得好器械!〃  
众泼皮道:〃这位教师喝采,必然是好。〃  
智深问道:〃那军官是谁?〃  
众人道:〃这官人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武师,名唤林冲。〃  
智深道:〃何不就请来厮见?〃  
那林教头便跳入墙来。  
两个就槐树下相见了,一同坐地。  
林教头便问道:〃师兄何处人氏?法讳唤做甚么?〃  
智深道:〃酒家是关西鲁达的便是。只为杀得人多,情愿为僧。年幼时也曾到东京,认得令尊林辖。〃林冲大喜,就当结义智深为兄。  
智深道:〃教头今日缘何到此?〃  
林冲答道:〃恰才与拙荆一同来间壁岳庙里还香愿,林冲听得使棒,看得入眼,着女锦儿自和荆妇去庙里烧香,林冲就只此间相等,不想得遇师兄。〃  
智深道:〃智深初到这里,正没相识,得这几个大哥每日相伴;如今又得教头不弃,结为弟兄,十分好了。〃  
便叫道人再添酒来相待。  
恰才饮得二杯,只见女使锦儿,慌慌急急,红了脸,在墙缺边叫道:〃官人!休要坐地!娘子在庙中和人合口!〃  
林冲连忙问道:〃在那里?〃  
锦儿道:〃正在五岳下来,撞见个诈奸不及的把娘子拦住了,不肯放!〃  
林冲慌忙道:〃却再来望师兄,休怪,休怪。〃  
林冲别了智深,急跳过墙缺,和锦儿径奔岳庙里来;抢到五岳楼看时,见了数个人拿着弹弓,吹筒,粘竿,都立在栏干边,胡梯上一个年少的后生独自背立着,把林冲的娘子拦着,道:〃你且上楼去,和你说话。〃林冲娘子红了脸,道:〃清平世界,是何道理,把良人调戏!〃  
林冲赶到跟前把那后生肩胛只一扳过来,喝道:〃调戏良人妻子当得何罪!〃恰待下拳打时,认得是本管高太尉螟蛉之子高衙内。  
原来高俅新发迹,不曾有亲儿,借人帮助,因此过房这阿叔高三郎儿子。  
在房内为子。  
本是叔伯弟兄,却与他做干儿子,因此,高太尉爱惜他。  
那厮在东京倚势豪强,专一爱淫垢人家妻女。  
京师人怕他权势,谁敢与他争口?叫他做〃花花太岁。〃  
当时林冲扳将过来,却认得是本管高衙内,先自软了。  
高衙内说道:〃林冲,干你甚事,你来多管!〃  
原来高衙内不晓得他是林冲的娘子;若还晓得时,也没这场事。  
见林冲不动手,他发这话。  
众多闲汉见斗,一齐拢来劝道:〃教头休怪。衙内不认得,多有冲撞。〃  
林冲怒气未消,一双眼睁着瞅那高衙内。  
众闲汉劝了林冲,和哄高衙内出庙上马去了。  
林冲将引妻小并使女锦儿也转出廊下来,只见智深提着铁禅杖,引着那二三十个破落户,大踏步抢入庙来。  
林冲见了,叫道:〃师兄,那里去?〃  
智深道:〃我来帮你厮打!〃  
林冲道:〃原来是本管高太尉的衙内,不认得荆妇,时间无礼。林冲本待要痛打那厮一顿,太尉面上须不好看。自古道:〃不怕官只怕管。〃 
林冲不合吃着他的请受,权且让他这一次。〃  
智深道:〃你却怕他本管太尉,酒家怕他甚鸟!俺若撞见那撮鸟时,且教他吃酒家三百禅杖了去!〃  
林冲见智深醉了,便道:〃师兄说得是;林冲一时被众劝了,权且饶他。〃  
智深道:〃但有事时,便来唤酒家与你去!〃  
众泼皮见智深醉了,扶着道:〃师父,俺们且去,明日和他理会。〃  
智深提着禅杖道:〃阿嫂,休怪,莫要笑话。阿哥,明日再得相会。〃  
智深相别,自和泼皮去了。  
林冲领了娘子并锦儿取路回家,心中只是郁郁不乐。  
且说这高衙内引了一班儿闲汉,自见了林冲娘子,又被他冲散了,心中好生着迷,快快不乐,回到府中纳闷。  
过了三二日,众多闲汉都来伺侯;见衙内心焦,没撩没乱,众人散了。  
数内有一个帮闲的,唤作〃干鸟头〃富安,理会得高衙内意思,独自一个到府中何候,见衙内在书房中闲坐。  
那富安走近前去,道:〃冲内近日面色清减,心中少乐,必然有件不悦之事。〃  
高衙内道:〃你如何省得?〃  
富安道:〃小子一猜便着。〃  
衙内道:〃你猜我心中甚事不乐?〃  
富安道:〃衙内是思想那〃双木〃的。这猜如何?〃  
衙内道:〃你猜得是。只没个道理得他。〃  
富安道:〃有何难哉!衙内怕林是个好汉,不敢欺他。这个无伤;他见在帐下听使唤,大请大受,怎敢恶了太尉,轻则便刺配了他,重则害了他性命。小闲寻思有一计,使衙内能够得他。〃  
高衙内听得,便道:〃自见了许多好姑娘,不知怎的只爱他,心中着迷,郁郁不乐。你有甚见识,能得他时,我自重重的赏你。〃  
富安道:〃门下知心腹的陆虞候陆谦,他和林冲最好。明日衙内躲在陆虞候楼上深阁,摆下些酒食,却叫陆谦去请林冲出来吃酒,教他直去樊楼上深阁里吃酒。小闲便去他家对林冲娘子说道∶〃你丈夫教头和陆谦吃酒,一时重气,闷倒在楼上,叫娘子快去看哩!〃赚得他来到楼上,妇人家水性,见衙内这般风流人物,再着些甜话儿调和他,不由他不肯。小闲这一计如何?〃高衙内喝采道:〃好条计!就今晚着人去唤陆虞候来分付了。〃  
原来陆虞候家只在高太尉家隔壁巷内。  
次日,商量了计策,虞候一时听允,也没奈何;只要衙内欢喜却顾不得朋友交情。  
且说林冲连日闷闷不已懒上街去。  
已牌时,听得门首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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