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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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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陆虞候家只在高太尉家隔壁巷内。  
次日,商量了计策,虞候一时听允,也没奈何;只要衙内欢喜却顾不得朋友交情。  
且说林冲连日闷闷不已懒上街去。  
已牌时,听得门首有人道:〃教头在家么?〃  
林冲出来看时,却是陆虞候,慌忙道:〃陆兄何来?〃  
陆谦道:〃特来探望,兄何故连日街前不见?〃  
林冲道:〃心里闷,不曾出去。〃  
陆谦道:〃我同兄去吃三杯解闷。〃  
林冲道:〃少坐拜茶。〃  
两个吃了茶,起身。  
陆虞候道:〃阿嫂,我同兄去吃三杯。〃  
林冲娘子赶到布帘下,叫道:〃大哥,少饮早归。〃  
林冲与陆谦出得门来,街上闲走了一回。  
陆虞候道:〃兄,我个休家去,只就樊楼内吃两杯。〃  
当时两个上到樊楼内,占个阁儿,唤酒保分付,叫取两瓶上色好酒。  
希奇果子按酒,两个叙说闲话。  
林冲叹了一口气。  
陆虞候道:〃兄何故叹气?〃  
林冲道:〃陆兄不知!男子汉空有一身本事,不遇明主屈沉在小人之下,受这般腌臢的气!〃  
陆虞候道:〃如今禁军中虽有几个教头,谁人及兄的本事?太尉又看承得好,却受谁的气?〃  
林冲把前日高衙内的事告诉陆虞候一遍。  
陆虞候道:〃太尉必不认得嫂子。兄且休气,只顾饮酒。〃  
林冲吃了八九杯酒,因要小遗,起身道:〃我去净手了来。〃  
林冲下得楼来,出酒店门,投东小巷内去净了手,回身转出巷口,只见女使锦儿叫道:〃官人,寻得我苦!却在这里!〃  
林冲慌忙问道:〃做甚么?〃  
锦儿道:〃官人和陆虞候出来,没半个时辰,只见一个汉子慌慌急急奔来家里,对娘子说道∶〃我是陆虞候家邻舍。你家教头和陆谦吃酒,只见教头一口气不来,便撞倒了!〃叫娘且快来看视,娘子听得,连忙央间壁王婆看了家,和我跟那汉子去。直到太尉府前巷内一家人家,上至楼上,只见桌子上摆着些酒食,不见官人。恰待下楼,只见前日在岳庙里罗噪娘子的那后生出来道∶〃娘子少坐,你丈夫来也。〃锦儿慌忙下得楼时,只听得娘子在楼上叫∶〃杀人!〃因此,我一地里寻官人不见,正撞着卖药的张先生道∶〃我在樊楼前过,见教头和一个人入去吃酒。〃因此特奔到这里。官人快去!〃林冲见说,吃了一惊,也不顾女使锦儿,三步做一步,跑到陆虞候家;抢到胡梯上,却关着楼门。  
只听得娘子叫道:〃清平世界,如何把我良人子关在这里!〃  
又听得高衙内道:〃娘子,可怜见救俺!便是铁石人,也告得回转!〃  
林立在胡梯上,叫道:〃大嫂!开门!〃  
那妇人听得是丈夫声音,只顾来开门。  
高衙内吃了一惊,斡开了楼窗,跳墙走了。  
林冲上得楼上,寻不见高衙内,问娘子道:〃不曾被这厮点污了?〃  
娘子道:〃不曾。〃  
林冲把陆虞候家打得粉碎,将娘子下楼;出得门外看时,邻舍两边都闭了门。女使锦儿接着,三个人一处归家去了。  
林冲拿了一把解腕尖刀,径奔到樊楼前去寻陆虞候,也不见了;却回来他门前等了一晚,不见回家,林冲自归。  
娘子劝道:〃我又不曾被他骗了,你休得胡做!〃  
林冲道:〃叵耐这陆谦畜生厮赶着称〃兄〃称〃弟〃你也来骗我!只怕不撞见高衙内,也管着他头面!〃  
娘子苦劝,那里肯放他出门。  
陆虞候只躲在太尉府内,亦不敢回家。  
林冲一连等了三日,并不见面。  
府前人见林冲面色不好,谁敢问他。  
第四日饭时候,鲁智深径寻到林冲家相探,问道:〃教头如何连日不见面?〃林冲答道:〃小弟少冗,不曾探得师兄;既蒙到我寒舍,本当草酌三杯,争奈一时不能周备,且和师兄一同上街闲玩一遭,市沽两盏,如何?〃  
智深道:〃最好。〃两个同上街来,吃了一日酒,又约明日相会。  
自此每日与智深上街吃酒,把这件事都放慢了。  
且说高衙内从那日在陆虞候家楼上吃了那惊,跳墙脱走,不敢对太尉说知,因此在府中卧病。  
陆虞候和富安两个来府里望衙内,见他容颜不好,精神憔悴。  
陆谦道:〃衙内何故如此精神少乐?〃  
衙内道:〃实不瞒你们说。我为林家那人,两次不能够得他,又吃他那一惊,这病越添得重了,眼见得半年三个月,性命难保!〃  
二人道:〃衙内且宽心,只在小人两个身上,好歹要共那人完聚;只除他自缢死了,便罢。〃  
正说间,府里老管也来看衙内病证。  
那陆虞候和富安见老都管来问病,两个商量道:〃只除恁的.〃等候老都管看病已了,出来,两个邀老都管僻静处说道:〃若要衙内病懊,只除教太尉得知,害了林冲性命,方能彀得他老婆和衙内在一处,这病便得好∶若不如此,一定送了衙内性命。〃  
老都管道:〃这个容易,老汉今晚便禀太尉得知。〃  
两个道:〃我们已有计了,只等你回话。〃  
老都管至晚来见太尉,说道:〃衙内不的别证,却害林冲的老婆。〃  
高俅道:〃几时见了他的浑家?〃都管禀道:〃便是前月二十八日,在岳庙里见来;今经一月有佘。〃  
又把陆虞候设的计细说了。  
高俅道:〃如此,因为他浑家,怎地害他!我寻思起来,若为惜林冲一个人时,须送了我孩儿性命,却怎生得好?〃  
都管道:〃陆虞候和富安有计较。〃  
高俅道:〃既是如此,教唤二人来商议。〃  
老都管随即唤陆谦,富安,入到堂里唱了喏。  
高俅问道:〃我这小衙内的事,你两个有甚计较?救得我孩儿好了时,我自抬举你二人。〃  
陆虞候向前禀道:〃恩相在上,只除如此如此使得。〃  
高俅道:〃既如此,你明日便与我行。〃  
不在话下。  
再说林冲每日和智深吃酒,把这件事不记心了。  
那一日,两个同行到阅武坊巷口,见一条大汉,头戴一顶抓角儿头巾,穿一领旧战袍,手里拿着一口宝刀,插着个草标儿,立在街上,口里自言自语说道:〃不遇识者,屈沈了我这口宝刀!〃  
林冲也不理会,只顾和智深说着话走。  
那汉又跟在背后道:〃好口宝刀!可惜不遇识者!〃  
林冲只顾和智深走着,说得入巷。  
那汉又在背后说道:〃偌大一个东京,没一个识得军器的!〃  
林冲听得说,回过头来。  
那汉飕的把那口刀掣将出来,明晃晃的夺人眼目。  
林冲合当有事,猛可地道:〃将来看。〃  
那汉递将过来。  
林冲接在手内,同智深看了,吃了一惊,失口道:〃好刀!你要卖几钱?〃  
那汉道:〃索价三千贯,实价二千贯。〃  
林冲道:〃价是值二千贯,只没个识主。你若一千贯时,我买你的。〃  
那汉道:〃我急要些钱使;你若端的要时,饶你五百贯,实要一千五百贯。〃林冲道:〃只是一千贯,我便买了。〃  
那汉叹口气,道:〃金子做生铁卖了!罢,罢!一文也不要少了我的。〃  
林冲道:〃跟我来家中取钱还你。〃  
必身却与智深道:〃师兄,且在茶房里少待,小弟便来。〃  
智深道:〃洒家且回去,明日再相见。〃  
林冲别了智深,自引了卖刀的那汉去家中将银子折算价贯准,还与他,就问那汉道:〃你这口刀那里得来?〃  
那汉道:〃小人祖上留下,因为家中消乏,没奈何,将出来卖了。〃  
林冲道:〃你祖上是谁?〃  
那汉道:〃若说时,辱没杀人!〃  
林冲再也不问。  
那汉得了银两自去了。  
林冲把这口刀翻来覆去看了一回,喝采道:〃端的好把刀!高太尉府中有一口宝刀,胡乱不肯教人看。我几番借看,也不肯将出来。今日我也买了这口好刀,慢慢和他比试。〃林冲当晚不落手看了一晚,夜间挂在壁上,未等天明又去看刀。  
次日,已牌时分,只听得门首有两个承局叫道:〃林教头,太尉钧旨,道你买一口好刀,就叫你将去比看。太尉在府里专等。〃  
林冲听得,说道:〃又是甚么多口的报知了!〃  
两个承局催得林冲穿了衣服,拿了那口刀,随这两个人承局来。  
一路上,林冲道:〃我在府中不认得你。〃  
两个人说道:〃小人新近参随。〃  
却早来到府前。  
进得到厅前,林冲立住了脚。  
两个又道:〃太尉在里面后堂内坐地。〃  
转入屏风,至后堂,又不见太尉,林冲又住了脚。  
两个又道:〃太尉直在里面等你,叫引教头进来。〃  
又过了两三重门,到一个去处,一周遭都是绿栏杆。  
两个又引林冲到堂前,说道:〃教头,你只在此少待,等我入去禀太尉。〃  
林冲拿着刀,立在檐前。  
两个人自入去了;一盏茶时,不见出来。  
林冲心疑,探头入帘看时,只见檐前额上有四个青字,写着:〃白虎节堂。〃林冲猛省道:〃这节堂是商议军机大事处,如何敢无故辄入!不是礼!〃急待回身,只听得靴履响,脚步鸣,一个人从外面入来。  
林冲看时,不是别人,却是本管高太尉,林冲见了,执刀向前声喏。  
太尉喝道:〃林冲!你又无呼唤,安敢辄入白虎节堂!你知法度否?你手里拿着刀,莫非来刺杀下官!有人对我说,你两三日前拿刀在府前伺候,必有歹心!〃林冲躬身禀道:〃恩相,恰才蒙两个承局呼唤林冲将刀来比看。〃  
太尉喝道:〃承局在那里?〃  
林冲道:〃恩相,他两个已投堂里去了。〃  
太尉道:〃胡说!甚么承局,敢进我府堂里去?左右!与我拿下这厮!〃话犹未了,旁边耳房里走出三十余人把林冲横推倒拽下去。  
高太尉大怒道:〃你既是禁军教头,法度也还不知道!因何手执利刃,故入节堂,欲杀本官。〃  
叫左右把林推下。  
不知性命如何。  
不因此等有分教;大闹中原,纵横海;内直教;农夫背上添心号,渔父舟中插认旗。  
毕竟看林冲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回  林教头刺配沧州道 鲁智深大闹野猪林
 
   话说当时太尉喝叫左右,排列军校拿下林冲要斩。 
林冲大叫冤屈。  
太尉道:〃你来节堂有何事务?见今手里拿着利刃,如何不是来杀下官?〃  
林冲告道:〃太尉不唤,怎敢入来?见有两个承局望堂里去了,故赚林冲到此。〃  
太尉喝道:〃胡说!我府中那有承局?这厮不服断遣!〃  
喝叫左右:〃解去开封府,分付腾府尹好生推问,勘理明白处决!就把这刀封了去!〃  
左右领了钧旨,监押林冲投开封府来。  
恰好府尹坐衙未退。  
高太尉干人把林冲押到府前,跪在阶下。  
府干将太尉言语对滕府尹说了,将上太尉封的那把刀放在林冲面前。  
府尹道:〃林冲,你是个禁军教头,如何不知法度,手执利刃,故入节堂?这是该死的罪犯!〃  
林冲告道:〃恩相明镜,念林冲负屈衔冤!小人虽是卤的军汉,颇识些法度,如何敢擅入节堂。为是前月二十八日,林冲与妻到岳庙还香愿,正迎见高太尉的小衙内把妻子调戏,被小人喝散了。次后,又使陆虞候赚小人吃酒,却使富安来骗林冲妻子到陆虞候家楼上调戏,亦被小人赶去。是把陆虞候家打了一场。两次虽不成奸,皆有人证。次日,林冲自买这口刀,今日太尉差两个承局来家呼唤林冲,叫将刀来府里比看;因此,林冲同二人到节堂下。两个承局进堂里去了,不想太尉从外面进来,设计陷害林冲,望恩相做主!〃  
府尹听了林冲口词,且叫与了回文,一面取刑具枷扭来上了,推入牢里监下。林冲家里自来送饭,一面使钱。  
林冲的丈人张教头亦来买上告下,使用财帛。  
正值有个当案孔目,姓孙,名定,为人最耿直,十分好看,只要周全人,因此,人都唤做唤做孙佛儿。  
他明知道这件事,转转宛宛,在府上说知就里,禀道:〃此事因是屈了林冲,只可周全他〃府尹道:〃他做下这般罪,高太尉批仰定罪,定要问他手执利刃,故入节堂,杀害本官,怎周全得他?〃  
孙定道:〃这南衙开封府不是朝廷的。是高太尉家的!〃  
府尹道:〃胡说!〃  
孙定道:〃谁不知高太尉当权倚势豪强。更兼他府里无般不做,但有人小小触犯,便发来开封府,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却不是他家官府!〃府尹道:〃据你说时,林冲事怎的方便他,施行断遣?〃  
孙定道:〃看林冲口词,是个无罪的人。只是没拿那两个承局处。如今着他招认做不合腰悬利刃,误入节堂,脊杖二十,刺配远恶军州。〃  
膝府尹也知道这件事了,自去高太尉面前再三禀说林冲口词。  
高俅情知理短,又碍府尹,只得准了。  
就此日,府尹回来升厅,叫林冲,除了长枷,断了二十脊杖,唤个文笔匠刺了面颊,量地方远近,该配沧州牢城;当厅打一面七斤半团头铁叶护身枷钉了,贴上封皮,押了一道牒文,差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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