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璋的脸色突然绷紧了。
“今天是新风月主的就任仪式,王族们都去那里了,所以没有人看见,算你走运……活动已经结束了,你最好还是赶快离开吧。”
报良法士冲着璋双手合十,说道。璋感觉这位老僧好象是在故意保护素不相识的自己,还不动声色地解释了善花没来的原因。璋也合掌离开了。报良法士久久地注视着璋离开王宫的背影,双手聚在胸前,低声念道。
所有的房间都熄了灯。位于山脚的天地斋学社彻底被黑暗包围了,在黑暗中站岗值班的工人偶尔发出翻墙的声音,除此之外,周围就像死亡般宁静。
所有的人都睡熟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木罗须的房间里却在召开秘密会议。为了不让灯光透出,门口挂了帷帐,房间里比平时更暗。一直板着脸不说话的木罗须,终于开口对雨令说道。
“今天交易场上的商人们都说过什么话,你再详细说一遍。”
“是。小人听说,前不久直接与倭国进行交易的大食国(阿拉伯的旧称)商船被我们的水军击沉了。我们总算保住了海上权,但是倭国提出了非常苛刻的条件,用交易权给朝廷施加压力。”
“什么条件?”
脉度水冒冒失失地插嘴问道。雨令继续往下说道。
“大食国商船运往倭国的东西就是最近开发的剑。那种剑威力无比,若论战斗力,从前所有的剑都不能相提并论。倭国向王室提出的要求就是这种具有非常战斗力的剑。现在,朝廷已经指示泰鹤寺各部的博士们研究这种剑的制作方法。不过,众所周知,泰鹤寺现在的技术人员根本没有能力研制成这种剑,所以大家都很着急。”
木罗须听了雨令的话,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这时,毛津开口了。
“如果朝廷不能满足倭国的要求,结果会怎么样呢?”
这时,木罗须站出来说话了。
“如果真是那样,说不定我们就会丧失交易权。但是,问题又不单单在于交易权,百济被夺去国土之后,早就和高句丽势不两立,在管山城战斗中又跟新罗成了冤家对头。这种情况下,万一高句丽和新罗结成同盟,联合向百济发起进攻,那么百济就只能束手就擒了。所以,王室从多年以前就向陈国和隋朝进贡,谋求和解之道。另外,又不断加强与倭国的交易,试图维持百济与倭国之间的军事同盟。从现在来说,倭国几乎可以算得上能够牵制高句丽和新罗的最大同盟国,这样说一点儿都不过分。”
木罗须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严肃地点了点头。沉重的沉默在房间里流淌,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来自百济的消息,然而这次却不一样,如果他们还在泰鹤寺的话,这次的事情显然就与自己密切相关了。
“雨令,你再好好打听一下这件事。如果百济因为这件事而陷入困境的话,我们绝不能作壁上观。所以你先把事情打探清楚,我们再来商量对策。”
木罗须逐个征求大家的意见,结束了这件事情的讨论,接着又问大家还没有别的事。毛津迫不及待地说道。
“工房所有的人都对璋很不放心。”
突然,木罗须的视线迅速转移到毛津身上。璋就像沉重的石头,始终压在木罗须心底的某个角落,现在只要听到这个名字,他的神经就格外敏感。
“这个孩子,他对天地斋学社的规矩不屑一顾,不仅动不动就违反纪律,而且还时常出门,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我真怕这孩子肆无忌惮的举动会给天地斋学社带来危险。”
“是啊,这个孩子是天地斋学社最危险的人物。每天都毫无顾忌地离开工房,从早到晚在外面乱转,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做什么……前不久竟然有王室的孩子跑到工房来找他,不是吗?最近他每天出门,好象也是去找那个女孩子。”
“璋这孩子根本不把自己当成天地斋学社的成员。所以他才这样不管不顾,我行我素,难道不是吗?这不能不说是对工房的侮辱。”
提起璋的名字,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也很有同感,应该强迫他遵守天地斋学社成员应该遵守的义务和责任。如果他不愿意,那就让他立刻离开,我想这也是为了加强天地斋学社的纪律性。”
听着大家对璋的严厉声讨,木罗须板着脸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倾听。大家对璋的不满其实也是对自己的不满,木罗须心里非常清楚。不管事实怎么样,在工房成员们看来,璋就是木罗须的孩子。大家都知道,璋是为了找木罗须,才来泰鹤寺的。
木罗须明明知道大家说得都对,却不能像别人说的那样,无情地把璋赶走。正是因为木罗须,璋才迫不得已和大家走到了一起,同吃同住共患难。也是为了木罗须,他才承受这种流亡异国他乡的命运。璋没有接受百济技术人员的教育,所以他不能单方面就把集团的纪律和义务强加给孩子,而且璋对木罗须怀抱着莫名其妙的憎恶和怨恨。虽然他是掌管全国技术人才的博士,对这个孩子却也无可奈何。
“我明白各位的意思,不过,仔细想来,我们之所以还能在异国的土地上苟延残喘,难道不正是这孩子的功劳吗?为了救我们,他失去了自己的母亲,所以我们也应该以最宽广的胸怀来接纳这个孩子。当然,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永远让他这样放纵下去。请大家给我时间。等情况稍微稳定下来,我就会采取措施,让这孩子成为我们工房的成员。希望各位也多费心,帮助这孩子尽快适应我们的生活,尽快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木罗须说完这番话,大家都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但是没有人提出异议。木罗须说得对。如果没有璋,他们早就在泰鹤寺那场残忍的杀戮之中变成牺牲品了。
“真是的,人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呢。我也把这件事忘了,看见这孩子惹是生非,所以我……”
木罗须搔着脑袋,补充了一句。别人都哑口无言了。但是,每个人都面露愧疚之色。仔细想想,真的是这样,璋对工房的所有成员都有救命之恩。
所属官员全都退下之后,只剩下了仓部令金思钦。他神情严肃,低头观察着刚才就放在桌子上的东西。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颌,好象在认真思考什么,目光异常尖锐。
“泰鹤寺的绿色信标……”
他小声自言自语。在领客府工作多年的高官仔细看过,这个信标果然是百济的物品。
金思钦在心里大喊快哉。调查百济技术者的事情始终处于原地踏步的状态,看不出有什么希望。现在,百济的信标偶然间落到自己手中,他似乎又看到了希望,只要找出这个绿色信标的来历,那么查出百济技术者集团的隐身之处,也就指日可待了。
将信标交到金思钦手里的人,正是侍从武官钟斗。此人负责保护王室宗族的安全,虽然品阶很低,但是因为他和金思钦是远方亲戚,所以王室内部大大小小的事情,金思钦都会对他说。
几天前,钟斗无意中发现善花公主手里拿着一个绿色的信标。那天,完成保护大王外出的任务,从沙梁府回来,经过内廷的时候,他听见莲池后面传来一阵女人的笑声。钟斗无意间转过头去,看见两个女人就像寻常百姓家的孩子那样无拘无束地嬉笑打闹。走到近处一看,善花公主正跟一个看似女佣的姑娘摸着什么东西,咯咯咯笑得前仰后合。猛然间,钟斗锐利的目光落在两个女人中间推来推去的陌生绿色物品上面。直觉告诉他,这个东西绝非寻常之物。
善花公主正沉浸在游戏之中,当她发现侍从武官靠近过来的时候,慌忙把绿色信标藏到了身后。不一会儿,钟斗走到善花公主面前,先对公主低头行礼,然后转过头来,对宫中女官燕珠说道。
“你这丫头,让你照顾公主殿下,你竟敢不知天高地厚,如此轻举妄动?”
“小人知错了,侍从武官大人,小人看公主殿下太无聊,所以就……”
“嗬,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跟我争辩?”
听了钟斗的训斥,燕珠战战兢兢,不敢抬头。善花忍不住走上前去。
“算了,这又不是燕珠的错,是我把她带到这里来的。”
钟斗这才收回了斥责的目光。
“对不起。当着公主殿下的面大声说话,小人失礼了。可是,公主殿下藏在身后的是什么东西呢?”
钟斗的语气和刚才大不相同,善花一时惊慌,并没有立刻回答。
“可不可以让小人看一眼?”
钟斗像哄小孩子似的,悄悄地对善花公主说道。善花公主仍然固执地把手藏在身后,不肯拿出来。
“你是从哪儿得到的?”
“我……捡来的。”
善花随便敷衍过去,然后就逃跑般地离开了。看见善花的反应,钟斗更加怀疑了。于是,钟斗当天就把燕珠叫来,命令她无论如何也要把善花公主身上的绿色信标拿来给他。两天以后,燕珠趁善花公主睡熟的时候,偷出绿色信标,交给了钟斗。钟斗连忙跑到金思钦那里,把信标交给了金思钦。
现在的问题就是调查信标如何落入公主之手了。但是,身为国之重臣,他总不能直接追问大王的小女儿。经过冥思苦想之后,金思钦叫来燕珠,亲自命令道。
“你听好了,首先,你要管好自己的嘴巴,不得把这件事情泄露出去。另外,最近这段时间你不要限制公主殿下的行动,让她自由自在去做她想做的事情。与此同时,你要密切注视公主殿下的一举一动,随时向我报告。千万要小心,千万不能让公主殿下看出任何破绽,记住了没有?”
没过几天,燕珠就发现善花公主经常出入于内帝释宫密室,秘密地与某人相会。金思钦立刻派人潜伏在内帝释宫,调查和善花公主见面的人是谁。
金思钦把绿色信标放在面前,从各个角度仔细观察。虽然大王亲自命令执事部和兵部全力配合,不过金思钦还是暗中派遣自己的亲信和士兵进行调查。
对他来说,这是实现他多年野心的绝佳机会。作为真骨出身的高官,金思钦在大王身边工作多年,但是从来没真正体会到权力的滋味,只能静静地等待时机。这件事情如果处理得当,他就可以为王室立下大功,当然不想跟任何人分享这个好机会。最近以来,金思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敏感。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金思钦缓过神来。侍从武官钟斗和他指派的士兵推门进来了。
金思钦连忙催问道。钟斗眨着眼睛说道。
“大监大人的预感非常准确,这个绿色信标的确是本次事件的重要线索。”
钟斗说完,就让士兵如实禀告。士兵连忙叩头说道。
“最近,经常在内帝释宫密室跟善花公主殿下幽会的男孩子名叫弼斗,是制作王室用品的工房里的人。小人跟踪了这个男孩很长时间,发现他每天都回天地斋工房,工房位于月城西北口。”
听了士兵的报告,金思钦的目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锐利。士兵刚说完,钟斗立刻激动不已,连忙补充道。
“我打听了一下,这座工房是两年前新搬进来的,共有十几名技术者,负责人名叫薛甫。不过,他们的过去都很模糊,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大监大人,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些技术者,肯定没错。马上把他们抓来审问,就会真相大白了。请大人赶快派士兵抓人吧。”
金思钦连连摇头,说道。
“不,不能这样,不能打草惊蛇。否则,我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又要付诸东流了。”
金思钦的态度十分谨慎。他双手交叉在胸前,陷入了沉思,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个绿色的信标。钟斗和士兵看不懂金思钦到底是什么意思,目瞪口呆地盯着他。
“我有办法了。”
金思钦自言自语,紧张和兴奋让他涨红了脸。
第四章发觉
除了和善花见面以外,璋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赶集了。集市上总有那么多可供观赏的东西,商品更是应有尽有。璋每天从宫里出来,都要到集市上转一转,然后再回到天地斋学社。
那天,他和往常一样,先是到集市上转了转,然后准备通过布匹店后面的胡同回天地斋学社。正在这时,不知从哪儿冒出一群比璋高大的家伙。他们流里流气地走到璋的身边,把他团团包围了。很容易就看得出来,他们是在这附近横行霸道、无恶不作的拳头帮。
“哎呀,臭小子,这里可不能随便通过。”
一个家伙拦在璋的面前,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说道。
“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
“我从来就没掏过什么买路钱,而且我也不是臭小子!”
璋毫不胆怯,理直气壮地答道。那群小无赖感觉非常不可思议,惊讶过后,他们又换上了恶狠狠的腔调,威胁璋说。
“看来真是无知者无畏呀,喂,小家伙,你知道我们是谁吗?竟敢冲我们瞪眼睛?”
“你们是谁,我为什么要知道?”
璋也不甘示弱,高高地扬起了眉毛。这时候,那帮家伙早就忍无可忍了,用力揪住了璋的衣领,做出挥拳进攻的架势。突然,不知从哪儿跑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