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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露堂模
来到楼下,七哥让杰子架着鹰,单手抓住脚绊儿,而他则将五尺子的末端盘了一个扣儿,上边系上一个铁环儿,将长绳的一头系在自己的腰上,围腰缠绕了很多圈后从两腿中间将绳头甩出来,把绳头从铁环中间穿过递给了我,让我学他的样子也将绳子系在腰上。这样,我和七哥之间被一根绳子连接着,而绳子上则用铁环连接着黄鹰。然后七哥把羊肉分为两份儿,装在塑料袋里,让我拿一份儿,他自己拿一份儿。哥儿俩面向一个方向一前一后站好,中间只隔不到一米。七哥又让杰子把鹰交给我,并跟我说:“抓住脚绊儿,只要看见鹰往我这一飞,马上松手。”
交代完以后,他自己拿出一条羊肉,扭头冲鹰“嗨”了一声。黄鹰有了昨天跳拳儿的基础,今天毫不费力地跳到七哥臂上吃了羊肉。七哥向前走了两步,将两人腰间的绳子绷直,这时我俩之间有了两米左右的距离。七哥架鹰转过了身,让我拿出羊肉,背过身去叫鹰。我把棉套袖换到了右臂,学着七哥的样子,转过身去,左手拿肉搭在右手套袖上,扭回头去冲鹰叫着。
距离远了,黄鹰眼睛盯着肉犹豫着,低身探头,左右晃动,就是不肯飞。七哥说:“你大声点儿,干吗那么不好意思呀?把声音喊出来!”确实像七哥说的,第一次和鹰面对面用语言交流,我心里总觉得禽类不像猫狗一样能和人有很深的交流,它们只是条件反射,老觉得和它们说话有点儿傻,再加上身处大庭广众之下,周围很多人都在围观,真有点儿张不开嘴。这又像初次做买卖,在大街、市场上吆喝一样,总觉得拉不下脸面。七哥告诉我:“大声喊!一是告诉它你的位置,二是随时提醒它注意力集中,别走神儿;三是强调这个声音,让它明白只要听见‘嗨’声,飞过去就能吃到肉。”
听到七哥的解释,我这才明白了这叫声也是有目的的,绝不像对牛弹琴那样盲目。我心里有底,胆子也随着壮了起来,声音也就有了底气。“嗨!嗨!”两声,把黄鹰叫得精神一振,它丝毫没有犹豫,展翅飞了过来。这一次,七哥也感到比较满意,嘴里说道:“哎,这就对了。”随之身体转了两圈,将缠绕在腰间的绳子放长了一米多,背转身子,拿出羊肉,“嗨”的一声把鹰又叫了过去。五尺子上的铁环套在绳子上,在鹰往返飞行时,被鹰带动着也往来于我们之间。七哥告诉我们,这条长绳,行话叫纤绳,铁环连接五尺子,五尺子连蛤蟆儿,蛤蟆儿连脚绊儿,脚绊儿拴鹰。这样鹰在往来于两人之间,与纤绳平行飞行时,丝毫不受制约。一旦黄鹰受惊,或野性复发,有横向飞行动作时,有铁环和纤绳的连接,不致逃走。这样练习,万无一失。等鹰练成以后,所有的绳子就都可以不用了。
如此一来一往,黄鹰反复地练习着。每飞一次,七哥就将身体转两圈把纤绳放长些,最后,绳子放到了头,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在三十米开外。黄鹰往来于两地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了,这时再观察它的飞行状态,太漂亮了!双腿一蹬,身体下落,同时展开翅膀匀速扇动,超低飞行。身体离地也就一尺左右,速度不快,但绝对有别于其他小型鸟类毛毛躁躁的飞行姿态。稳健而大气,威猛中略带诡异。到达时翅膀上翻,身体突然拔高,双爪前伸,牢牢地抓住目标,同时两翅疾扇,带着一股劲风,稳稳地落在人臂上。黄鹰的整套动作带着沉稳、坚定、自信和霸气,气场强大得让人不得不承认它才是天空的主宰,飞鸟之王。
这只黄鹰聪明伶俐,并且性格稳定,学东西快而且扎实,从不出错。无数次往返于两地间,如同小孩儿打醋,直去直回,绝不做非分之想。大家无不称赞它的优秀。正在这时,七哥让杰子站在两地之间,等黄鹰飞到半途中,伸臂击掌作势前冲。黄鹰正在平稳地飞行,突然听到声音,看到有人影晃动,受惊慌乱,扭头往侧面急逃,被纤绳拉住落在地上。“咳!这是干什么?飞得好好的,干吗故意吓唬它呀?这飞乱了也不是鹰的错呀!”我心里刚想到这儿,七哥就说话了:“它飞得好,不出错,这当然是好事儿,但咱们必须得让它适应一切环境,遇突发事件不受影响。最主要的是要让它明白,如果乱飞,会被绳子拽住,让它从心里打消逃跑的念头,而这只有在它飞错被纤绳拉住落地时才能明白,所以我让杰子吓唬吓唬它。”——啊!这才叫没有困难创造困难呢。您说,学点儿东西容易吗?
接下来的几天,全都是让黄鹰巩固“叫大溜”。这小家伙真争气,一次比一次熟练,一天比一天利落,到最后真是做得相当完美。连旁边有人故意惊吓它,它都可以目不斜视,直扑目标,哥儿几个对此极为放心,以后绝不会出什么差错了。后几天给鹰吃的肉也慢慢加量了,每天夜里也不是成宿成宿地熬着它了,也能让它站在杠上睡几个小时。随着小家伙的日益成熟,训练课程也接近了尾声。现在要让它慢慢恢复体重,为将来的实战——抓兔子,做准备了。
第八天的早晨,在七哥的带领下,大家又来到了楼下的空场上。今天要检验这七天来黄鹰的训练成果,是小家伙一显身手的时候了。虽然通过这几天的训练,大家心里都很踏实,但毕竟这次是要解开它身上所有的纤绳,让它重获自由,驯鹰的成败在此一举。
七哥反复跟我交代,当鹰落在你胳膊上吃肉的同时,必须快速抓住它的脚绊儿,因为到那时能够制约它的只有这一尺多长的脚绊儿了。今天下楼时就没拿那根几十米长的纤绳,七哥让我架着鹰,单手抓住脚绊儿的中部,他则伸手解开了脚绊儿末端连接蛤蟆儿的绳扣,把蛤蟆儿连同五尺子一齐扔给了杰子,自己则戴好套袖,向前走出二三十米背转身站好。黄鹰通过这几天的反复训练,形成条件反射,此时早已心知肚明,两只眼睛死死盯住七哥不放。在七哥走出去的过程中几次跃跃欲试,都被我死死抓住脚绊儿,没能腾空。七哥之前嘱咐过,没有听到叫声就是没有做好准备。手里没肉,鹰靠条件反射作用飞起来,过程中看不到肉,失去诱惑很可能就会有变故,因此这时候绝不能放手。
七哥不慌不忙拿出羊肉搭在左臂上,这才扭头大喊“嗨!”。这一声落,只见黄鹰丝毫没有犹豫,双腿用力,蹬离了我的胳膊,现在,它自由了。虽然腿上还有一尺多长的脚绊儿,但这根本对它没有任何影响。它通过自己长时间的刻苦训练,取得了人的信任。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了绳索的原因,它飞得比平时快了,而且看上去更加威武霸气了,同时也增添了几分野性和灵动,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它飞到人的身前,探出双爪紧紧抓住七哥左臂,稳稳地落在上边,叼起羊肉吞下肚去。这条羊肉,可不是平常用水泡得发白的毫无口感的东西了,而是新鲜红嫩实实在在的一个奖赏,因为它毕业了。
与尔同销万古愁
驯鹰接下来的工作给我们出了难题,现在哪有野兔呢?驯鹰成功与否,必须以抓住兔子为标志,所有的叫大溜都算纸上谈兵。因此,一次圆满的狩猎也是对我们这么多天辛苦工作的充分肯定。但是,现在的北京,哪里具备放鹰的条件呀?有人出主意,永定河滩肯定有兔子,那地方地面广阔,人少草多,适合野兔栖息,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第二天一早,杀奔永定河滩。
永定河滩可真是不小的一块开阔地,宽够千米,绵延两侧,一眼望不到边。河水虽然早已干涸,河床暴露在外,但站在岸边纵观河道,仍然可以想象当初有水时声势何等浩大。河床内长满荒草,偶有小块平地被农民开为田地,种些玉米,但一看就知,此田疏于管理,水肥不施,纯粹靠天吃饭。远处有老乡轰赶着羊群来此吃草,的确,这里是个放羊的好地方。
我们将车开下河滩停好,架着鹰追赶上远处放羊的人。首先要向熟悉这个区域的人打听一下是否有兔子,这样心里才有底。羊倌肯定地告诉我们:“有兔子,放羊的时候经常能够碰到。”这就行了,剩下就看我们的了。七哥让我架着鹰,手里抓着脚绊儿,并反复地叮嘱我:“眼睛灵着点儿,千万别走神儿,兔子出来,只要鹰一飞,赶紧松手。但千万要看清是不是兔子,如果是山鸡或其他鸟类,绝不要撒手。因为对鹰来讲,山鸡很容易捕捉。如果鹰习惯于捕捉山鸡了,它就会懒于捕捉矫健肥硕的兔子了。”七哥交代完之后让我们一行五人扇形排列,把我放在中间,缓步向前推进。
眼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河滩,脚下是齐膝的荒草,五个人蹚着草、顶着太阳向前走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虽然是秋天,但正午的太阳依然很强烈,晒得我们顺着脑门儿直冒汗。一路之上,各种野生的小型鸟被我们的脚步惊扰,从草丛中惊飞而起,但我手上的黄鹰却视而不见,依旧茫然地看着四外,好像根本就没有明白自己今天的任务一样。
我们正走着,草丛中“扑噜”一声,一只大鸟受到惊吓腾空而起,一瞬间,我臂上的黄鹰双腿用力一蹬,展翅飞了出去。我虽然还没看清是什么鸟儿,但看它直向天空而去,断然不是兔子,随即握紧手中的脚绊儿,半点儿也不敢松懈。黄鹰双腿被脚绊儿带住不能远去,失重后双翅急扇,调头回身又落在了我的胳膊上。在这一刹那,我也看清了飞起的鸟儿,原来是一只中等体型的“枭”。枭俗称猫头鹰,一说这个名字大家应该都不陌生了。猫头鹰是一种益鸟,习性昼伏夜出,在野外靠捕捉田鼠为食,也是猛禽的一种,平常黄鹰与枭应该是互不侵犯和平共处的,今天黄鹰见枭的反应,可能是因为腹中饥饿,或是瞬间反应。幸亏我紧抓脚绊儿没有松手,如不然真让黄鹰上了天,或各奔他方,或两败俱伤,后果不堪设想。
哥儿五个顶着大太阳,沿着河床走了大约五六公里,每一处高草、每一个柴垛我们都上前仔细地察看,用棍棒敲打一番。兔子是非常机灵的,发现附近有危险时,不是急于奔逃,而是卧在草丛中或躲在石缝里静观其变,而且非常沉得住气。有时就在你不经意时,从你脚下“嗖”的一声一跃而起,能把你吓一大跳,你甚至觉得踩到了它。所以大家不敢马虎,捜查得相当仔细。可即便这样,从上午十点开始,一直到下午两点,连个兔子的影儿都没见。哥儿几个又渴、又饿、又热、又累,这时才想到放鹰真是不容易呀!甭说没有兔子,即便很多兔子,你也得架着鹰一步步地往前蹚,绝对是个体力活儿。记得有一次钓鱼,住在鱼塘边的老乡家,晩上尿急问厕所在哪儿,老乡对我说了一句俏皮话儿:“老头儿放鹰——出门儿就撒。”当时没在意,现在可真是领会到其中的幽默了。
回到家已经是晩上了,几个人商量着:“哪儿有兔子呀?”驯鹰成功的标志就是抓到兔子,如果这项没做到那就叫功亏一篑,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猛然间,我想起了一个地方。两年前和朋友去延庆逮鸟,有个地方叫沙梁子,山区,离北京市区很远,大概要四个小时的车程。当地气温寒冷,昼夜温差较大,有哥们儿在那儿种西洋参,当年去时住在他家,逮鸟时山上的山鸡、野兔不计其数。记得聊天时朋友曾和我说起,自从禁枪之后,小动物繁殖很快,每到冬闲,当地老乡上山下套捕野兔、山鸡,一冬能卖五六千元。我们要到那儿去,保管黄鹰能有用武之地。
我把这情况和大伙儿一说,哥儿几个顿时来了精神,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大有即刻出发的意思,只有七哥低头沉思没有表态。一会儿他抬起头对我说:“那你和你当地那朋友联系一下,咱们马上出发,今晚就住他们家,明天早晨逮兔子去,逮得着逮不着只当玩儿一圈呗。”大家一听全都表示赞成,谁也没有留意到七哥的犹豫。我马上打电话联系好地方,五个人草草吃了点儿东西,架着鹰上路了。
到沙梁子的时间是夜里一点左右,记忆中这是身处大山之中的一片广阔洼地,一条黑水河横穿而过,河的两侧零星地散落着几个小村子。虽然人在崇山峻岭中略显孤独,但却有一种远离尘世的喧嚣,置身世外桃源的超凡脱俗之感。而现今,山区的夜里一片漆黑,黑得已经看不清四面大山的轮廓了。山谷中的村落灯光尽灭,所有人都还保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习惯。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音,借着车灯,凭着记忆,我找到了朋友居住的地方。
一下车,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让我们当时就找到了严冬的感觉。我后悔轻视了这里的温差,没有多带些厚衣服。朋友一家还在等着我们,他们看见车灯的移动,迎着灯光走了过来,手里还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