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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的民族主义者的纲领。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在乌克兰和俄罗斯之间制造事端,而且越大越好,最好是一场小规模战争。为了挑拨这些兄弟国家,离间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他们必须制造流血事件。我坚信,这些人一门心思想挑动乌克兰人和俄罗斯人自相残杀。我是说自相残杀。”
以上他谈的个人观点令人愕然,然而很值得重视,因为十有八九马尔科夫在克里姆林宫的老板和他一样持有这种大难临头的观点。
与此同时,俄罗斯人明白,尤先科极有可能赢得大选,于是悄悄对他的竞选班子作出了一些奇怪的表示。雷巴丘克是尤先科的竞选主管,也是未来的总统办公厅主任。他说,他冷不丁接到昔日上大学时一位朋友的电话。他们已经24年没见过面了。“他给我打电话时,我知道他在克格勃工作。他建议我来莫斯科见一些与普京关系密切的人。”'5'
此后一个半月里,尤先科的这位顾问每周去一次莫斯科,在“灯光幽暗的餐馆”与人见面,“窃窃私语”。俄罗斯人想知道,如果尤先科当选,会怎么做。雷巴丘克告诉他们:“我们的政策很简单。我们想成为一个民主国家,一个欧洲国家。我们想为了欧洲的安全加入北约。我们执政后不会成为麻烦,因为我们怎么做,不会出乎你们的意料。”他的这番话可不是克里姆林宫一直期待听到的保证。
9月5日,距大选日期仅两个月,尤先科和乌克兰安全部门首脑一起吃了一顿晚饭后突感不适。回家后他服了止痛药,然而第二天早上病情加重。雷巴丘克回忆道:“大约上午10点左右,他说;‘快点开完会吧,我很疼,似乎有点不对头。’疼痛的原因一直查不出来。3天后,尤先科飞到维也纳,被送到一个私人诊所。诊断结果是二英中毒。中毒造成胃溃疡和脾受损,以及面部严重毁容。”
尤先科回忆道:“我记得早上5点半在诊所苏醒后,半边脸都麻了。又过了不到3小时,我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丧失了说话能力。每天早上我对着镜子看自己,看到面部越肿越大。”'6'
连续两周,季莫申科代替尤先科在集会上发表演说,指责尤先科的敌人“不顾廉耻地给他下毒”。尤先科终于返回乌克兰继续竞选后,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得人心。他昔日那张英俊面孔上的伤疤成了证明他的敌人穷凶极恶的佐证。通过第5频道—尤先科“我们的乌克兰”党内的一位富商拥有的一家电视台—他的演讲被实况转播到俄罗斯各地的公共广场。“亲爱的朋友们,过去两周是我一生中最大的不幸。”
莫斯科现在必须加紧宣传在民意测验中落后的自己的候选人。10月9日,普京事先没有打招呼,突然邀请库奇马和亚努科维奇前往莫斯科参加他的生日活动。电视报道极力显示三个人多么情投意合,期望普京的魅力能传给乏味的亚努科维奇一点。
“谢谢你们接受了我这么仓促发出的邀请,”普京热情洋溢地说,“这是个让咱们聚一聚的好由头。”
“绝好的由头。”这两个乌克兰人同样热情洋溢地回答说。面对电视镜头,库奇马借机说了几句显得他这位总统很“中立”的话,同时如同谢瓦尔德纳泽在这种场合可能会说太阳从北边升起一样,警告国内的同胞:“有人问我怎么看这两位总统候选人时,我回答说,以我之见,这不是一个大选后谁当政的问题,而是大选后有一个什么样的乌克兰的问题。乌克兰会走哪一条道路?是今天我们已经尝试过的道路,已经有了成果的道路—即使我国人民也许还未能完全感受到这些成果—还是会导致过去10年的努力毁于一旦,危及全局的道路?我认为,这次(与普京)会晤将有助于推动形势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
普京唯恐有人还心存疑虑,10月底又对乌克兰进行了为期三天的访问。这是在头一轮大选前夕对乌克兰的前所未有的干预。普京不需要去干那种拙劣的事,如公开称赞亚努科维奇或贬低尤先科。他亲临乌克兰足以提醒人们,这次选举事关重大。人人皆知,哪一位候选人亲俄罗斯。普京首先接受了直播采访。乌克兰三家国家电视台频道同时进行了转播。电视观众可以通过打电话或发电子邮件的方式提问。此后两天里,普京与乌克兰领导人举行了会谈,与亚努科维奇并肩参加纪念乌克兰从纳粹占领下(被俄罗斯人)解放60周年纪念仪式。这些操纵媒介行家干得很漂亮。此时俄罗斯人认定尤先科绝无可能当选。
然而10月31日的大选结果证明他们失算了。尤先科与亚努科维奇两人的选票均略低于40%,但尤先科得票比亚努科维奇多一点点,因此需要对两位领先的候选人举行第二轮投票,日期定在了11月21日的星期天。
在第二轮选举中,西方国家驻乌克兰的使馆对投票选民作的一次民意测验结果表明,尤先科领先他的竞争对手11个百分点。然而官方结果是现任总理领先尤先科3个百分点。西方选举观察员谴责了这一结果,说他们目睹了为帮助亚努科维奇竞选而滥用国家资源的现象。尤先科的竞选主管雷巴丘克回忆道:“我在基辅市中心的一个小投票站正在投票。来这个地方投票的人一向少得可怜。然而大选那天,忽然间投票的人排起了长队,手里拿着额外的选票。这些人来自顿涅茨克地区(亚努科维奇的老家),他们的人数比来这个投票站投票的基辅人还多!”
选举中的舞弊现象显而易见。尤先科的支持者开始涌到基辅市中心的独立广场(又称广场)建起了一个帐篷城,准备扎营露宿,直到改变选举结果。橙色成了革命的颜色。选择橙色而不是乌克兰国旗的蓝黄二色是为了避免民族主义色彩。此后一周,100万人加入了进来,包围了政府大楼。
然而普京马上打电话给亚努科维奇表示祝贺,说:“竞选很激烈,但却是公开的、诚实的。你的胜利令人信服。”除了“激烈”一词外,其他的几个形容词与实际情况差之千里。往好处想,这也许可以说明一点。当时普京正在巴西,或许不了解情况。但他的情报部门对他说了些什么呢?他的顾问帕夫洛夫斯基说这绝不是搞错了,而是普京刻意在这场他称之为围绕大选结果的“国际斗争”中对西方的挑战。“普京祝贺亚努科维奇是发出的一个政治信号,围绕承认选举结果的斗争已经开始,普京加入到这场斗争中。最终俄罗斯输了。假如它没有输的话,本来会是另外一种结果。”
库奇马总统一筹莫展。他的首都目睹了自从苏东剧变以来欧洲规模最大的一次人民权利的展示,他曾动过强行驱逐示威者的念头,同时寄希望于零度以下的气温会把示威者冻走。然而示威者没有离开,而且始终坚持和平示威,以避免引发暴力冲突。11月23日凌晨时分,库奇马给波兰总统克瓦希涅夫斯基打电话,征求他的意见。克瓦希涅夫斯基回忆说:“他紧张得要死,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我绝不允许在这里流血’。他要我来基辅。我说,‘现在正值深更半夜,容我明天早上告诉你我能帮什么忙。’”'7'
第二天早上,克瓦希涅夫斯基接通了布莱尔的电话。布莱尔的办公厅主任乔纳森·鲍威尔回忆道:“克瓦希涅夫斯基敦促布莱尔和他一起去基辅,但布莱尔有顾虑,因为俄罗斯人总以为我们在包围他们,认为西方正在打入他们的势力范围。托尼因此决定不去基辅。”
波兰总统于是组成一个欧盟团,准备在两位候选人和库奇马总统之间扮演调停人的角色。他们定于周末动身去基辅。然而事态急转直下。
11月23日星期二,尤先科宣布自己赢得了大选,并象征性地宣誓就职总统。他的竞选伙伴尤利娅·季莫申科急躁地宣布,她将带领示威者前往总统府并宣称:“要么他们让权,要么我们夺权。”她发出的这一号召在自己的竞选班子内引起激烈争吵。雷巴丘克告诉她:“你不应该这样挑动群众,万一有人被打死怎么办?”
据雷巴丘克说,季莫申科回答说:“那他们就是死得光荣。”
次日,中央选举委员会正式宣布亚努科维奇赢得大选。面对大选中肆无忌惮的舞弊现象,为确保选举公平投入甚多的美国现在必须决定何去何从。国务卿鲍威尔在一次采访中回忆道:“就在局势急剧变化的时候我来到办公室,说:‘此事事关重大。我们不能再袖手旁观,含糊其辞。’”鲍威尔来到记者室,发表了一份导致华盛顿与莫斯科对峙的声明:“我们不能接受这一选举结果是合法的,因为它不符合国际标准,而且也没有对有关选举舞弊的大量可信报道进行过调查。”
普京总统结束对拉美的访问返国途中,在海牙短暂停留,参加一场与欧盟领导人的峰会。在这里他摆出了迎战的架势。“在道义上,我们无权陷一个欧洲大国于大规模的社会动荡。我们也不应允许以暴民夺权手段解决这类冲突成为国际惯例的一部分。”
普京在幕后似乎建议库奇马控制形势,把人群从街道上清走。在一次采访中被问到这个问题时,库奇马承认:“普京作风强硬。他并没有直接说,‘出动坦克清除街道’,他说话很注意方式。但他给了我点暗示,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这种暗示显然很强烈,库奇马不得不予以抵制:“我不会动用武力清除广场上的示威者,因为我知道那里有孩子,动用武力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显而易见。”'8'
星期五,大选结束后的第五天,由克瓦希涅夫斯基和欧盟外交政策高级代表哈维尔·索拉纳率领的欧盟代表团抵达基辅。然而就在100万尤先科的支持者在街头耐心等待的时候,来自亚努科维奇家乡顿涅茨克的4万矿工向基辅进军。克瓦希涅夫斯基告诉库奇马:“你打算怎么办?这意味着一场屠杀!我告诉你,如果发生屠杀的话,我和索拉纳马上去机场,然后在布鲁塞尔召开一次庞大的记者招待会,指控你在乌克兰挑起内战。”
库奇马采取了必要措施避免灾难发生。日后他回忆说:“我对一些重要人物有影响力。我们设法制止了他们。”
调解谈判开始前,库奇马给莫斯科的普京打电话,强调“圆桌会议”必须有一位俄罗斯代表参加。普京建议派叶利钦参加。克瓦希涅夫斯基听着像是戏言。他告诉库奇马:“对不起,我没法把这话当真。尽管我很尊敬叶利钦而且和他合作得很愉快,但我们希望举行严肃认真的谈判,而不是作秀。”'9'
普京没派叶利钦,而是派了一位他信任的政府官员、前内政部长和国家杜马议长鲍里斯·格雷兹洛夫参加谈判。此前普京刚任命他出任自己的党“统一俄罗斯党”的党魁。格雷兹洛夫对谈判的贡献比派叶利钦参加也好不到哪里去。尤先科说,气氛极其紧张。“我知道,俄罗斯最不希望看到我当选总统。选举中的弄虚作假、俄罗斯人表达的关切、他们在选举期间采取的偏袒立场以及对乌克兰内政的干涉……这一切尽人皆知。”
据克瓦希涅夫斯基称,格雷兹洛夫的出发点是,亚努科维奇是总统,讨论传言的选举舞弊是浪费时间。这都是外国势力煽动的,没什么好谈的,圆桌会议毫无意义。
尤先科和亚努科维奇互相指摘对方在不同选区操纵选票。有人提出,总体来看,受操纵的选票不超过10%。克瓦希涅夫斯基说,他盯着此人说:“好啊,那你就在本国宪法里加上这一条,倘若被操纵的选票不超过10%,选举有效!”格雷兹洛夫提到2000年的美国总统大选和佛罗里达州的重新计票并建议说,他们应该和美国人一样,接受一次显然有瑕疵的选举结果。“我们还是以宪法为依据。”
谈判陷入僵局。克瓦希涅夫斯基知道,只有一个人可以打破僵局—德国总理施罗德,于是他请施罗德出面与普京谈一谈。“我说,‘您跟普京熟,请您告诉他,如果你硬说这是一个由西方势力资助、没有合法性的人为的运动,硬说没有人操纵选举,那么你就错了,这意味着你没有认识到局势的严重性。’”
施罗德拨通了普京的电话,但听到的是一连串的指责。普京认为,他非常了解局势,远比克瓦希涅夫斯基和他的欧盟代表团更了解。施罗德将通话结果告诉了克瓦希涅夫斯基,说这是他与普京之间最艰辛的电话通话之一。
无从得知施罗德的电话起了什么作用,或普京后来是否对库奇马说了些什么。然而大选后一周的一个星期天晚上,美国大使馆得到消息,最坏的情况即将发生。全副武装的警察部队被派去驱赶示威者。约翰·赫布斯特大使给华盛顿打电话,告诉国内的人:“我认为鲍威尔国务卿需要与库奇马总统通电话。”
鲍威尔获知,内政部管辖下的部队正在城市郊外集结。“我试图与总统通话,但突然间他人不见了。”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