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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美国,普京已经决定耐心等待克林顿余下的任期结束,再开始向小布什的班子伸出触角。俄罗斯人早就预料到小布什会获胜。2000年7月底,他们甚至派了一个代表团参加在费城举行的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成员之一米哈伊尔·马格罗夫是俄罗斯上院的议员和公关专家,他曾在普京的竞选班子里干过。他说,这是统一俄罗斯党对外联络的一项内容,“与世界各地的保守党交往”,目的是为普京的党派打造中间偏右的“牌子”。团员会晤了赖斯和小布什班子里的其他成员。会晤的时间并不长,但足以使他们再次受到邀请,参加1月份的总统就职典礼。'4'
就职典礼那天,赖斯找到一位俄罗斯外交官,要他代表美国新政府向普京转达一个积极的口信。赖斯会讲俄语,而且是一位苏联问题专家。在随后的年月里,布什在制定俄罗斯政策时,她的作用举足轻重。赖斯的口信表达了对发展友好关系前景的期待,但绝不是比尔—鲍里斯秀的重演。赖斯认为,克林顿与叶利钦之间的亲密关系,个人色彩过于浓厚,而且他要求俄罗斯人对其在车臣的所作所为负责时表现得太软弱。2000年12月31日,《芝加哥论坛报》刊登了赖斯撰写的一篇文章,严厉批评了克林顿的政策。
美国政策的缺陷在于,克林顿始终欣然接受叶利钦和他身边被视为改革者之人的做法完全失败了。美国当然需要与国家元首打交道,而叶利钦是俄罗斯的总统。
然而,美国对民主和经济改革的支持成了对叶利钦的支持,他的议程成了美国的议程。
明明没有改革,美国却作证说俄罗斯正在改革,在没有任何重大变革迹象的情况下继续通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向俄罗斯提供资金。
一些耐人寻味的私有化手段因而被捧为经济自由化,对一些权势人物掠夺国家资产的现象要么视而不见,要么置若罔闻。俄罗斯的现实与美国政府对俄罗斯经济改革的看法完全不符。
赖斯还知道,麻烦事还在后面,因为小布什打算比克林顿更坚决地追求建立一个导弹防御体系的目标。在一次采访中赖斯说:“布什讲得很明白,重新调整军备控制中的攻防关系对他极为重要,而《反弹道导弹条约》是导弹防御的一大障碍。”'5'
然而普京认为,白宫换主是一个好兆头。2001年1月小布什就任总统后,俄罗斯期待着与他建立一种新型关系。
没想到,不久发生了一件让俄罗斯人猝不及防的事。3月,美国人宣布驱逐在华盛顿和纽约打着外交官幌子从事情报活动的50名俄罗斯间谍。俄罗斯当时没有意识到,而且时至今日(根据我们通过采访所了解的情况)仍没有意识到,新一届小布什政府对这件事同样毫无准备。俄罗斯人以为,小布什决定上台伊始发出了一个强硬信号,而实际上他不过是打发掉从他的前任接手过来的一个难题。
此前,美国联邦调查局局长路易斯·弗里查明了50名外交人员的真实身份,然而克林顿政府不愿意将他们驱逐出境,担心克林顿任期即将结束时会损害与叶利钦的特殊关系。如今弗里看到白宫换了主人,加之他知道自己不久也要走人,于是决定走之前了断这件事。
在一次采访中,新总统的国家安全事务副助理斯蒂芬·哈德利回忆说:“弗里坚持己见,认为必须对美国境内的俄罗斯间谍网采取行动。我感觉,这件事他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但出于一系列的原因,克林顿政府在任期即将结束的最后一年里觉得时机不妥。这意味着它成了新总统必须面对的问题。我们的判断是,这个问题无法回避,并需要采取行动,而且要尽早尽快。这些人都是货真价实的间谍,而不只是外交官。驱逐他们不是出于政治目的,也不是要发出什么信号。决定已经作了,继续拖下去不会使问题变得更容易处理。”'6'
通知俄罗斯人的差事落到了布什的国务卿鲍威尔身上。他礼节性地召见了俄罗斯大使尤里·乌沙科夫,他也得以有一个机会与新任国务卿见面。鲍威尔先以轻松话题开场:“你想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乌沙科夫回答说:“好东西留待上甜点时吃。”
鲍威尔于是端上了“开胃小吃”。他客气地解释说,虽然有一个君子协定,每一方可以在己方使馆里安排一定数量的间谍,但是俄罗斯的间谍数量远远超出了这一限额。“我们已经查明了大约50个人的身份,明天我们将通知你们具体是哪些人。他们必须在几天之内离境。我需要你一回使馆便打开传真机,通知莫斯科。”'7'
乌沙科夫立即把这一消息告诉了他的外长伊戈尔·伊万诺夫,伊万诺夫怒不可遏。他回忆道:“我们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一次有政治目的的举动。我们认为,美国人这样做是想向世人显示,谁是世界的霸主。”'8'
消息传到莫斯科后,戳到了俄罗斯人的痛处。普京过去16年就是干这行的,被驱除的人都是他的契卡同事。普京召开了一次由负责军事、外交和安全事务的各位部长组成的联邦安全会议。会议决定以同样的方式回敬美国人,但要让他们更难受。联邦安全会议首脑谢尔盖·伊万诺夫挂通了美国国家安全事务助理赖斯的电话,通知她说:“我们会对你们毫不客气。我们将驱逐你方的50名外交官,但不会马上这样做,而是拉开一段时间。我们不仅会精心挑选真正的间谍,还要挑选‘干净的’外交官。我们要让你们的使馆乱成一团。”'9'
针锋相对的互相驱逐开始了。然而小布什的班子急于向前看,毕竟这件事不是他们开的头。鲍威尔打电话给俄罗斯外长伊戈尔·伊万诺夫,建议了结此事。
伊万诺夫回答说:“这件事还没完,我们将驱逐50个人。如果你们驱逐我方更多的人,我们会一直奉陪下去。要不了多久,我们双方的外交官就会被驱逐净尽,只剩下你我二人处理我们的双边关系。”
两人同意叫停。5月18日,伊万诺夫携带普京的一封信飞往华盛顿。这位俄罗斯领导人不再纠缠于此,在信中强调了他对北约秘书长罗伯逊讲过的同样观点。他希望重新启动两国关系,以建立一种新型的伙伴关系。鲍威尔和伊万诺夫一致认为,两国总统需要见面。他们选了一个中立的场所—斯洛文尼亚,时间定在2001年6月16日。
正是在位于首都卢布尔雅那以北不远、建于16世纪的布尔多城堡里,彼此从未见过面的小布什和普京开始了两人的首次约会。普京模仿对方的能力极强,并能博得他们的信任。靠着这种能力,他成了克格勃一位出色的“交际家”。普京青睐的一位关系很广的克里姆林宫记者叶莲娜·特雷基波娃叙述说,普京任联邦安全局局长时曾带她去一家日本寿司餐馆吃饭。“他极善于与人打交道……堪称一位人际关系大师……能像一面镜子一样反射出和他在一起的人,让他们觉得他同他们是一类人。他做得很巧妙,对方显然没有察觉到,仍自我感觉良好。”'10'
在布尔多城堡,普京对小布什施展了他的魔法。小布什提起他在背景材料文件夹里读到的普京人生中的一个插曲,普京母亲曾送给儿子一个基督十字架,而普京让人在耶路撒冷为这个十字架祈福。普京马上意识到,这件事引起了布什内心的共鸣。据布什自己亲口对美国记者伍德沃德说,普京答道,“确有此事。”'11'
布什说,他告诉普京,他没有想到,一个共产党人,一个克格勃特工竟愿意戴一个十字架(此次会晤普京并没有戴十字架,不过一个月后他确实把这个十字架带到热那亚给布什看)。布什说:“对我来说,这件事意义深远。总统先生,我能称呼您弗拉基米尔吗?”
普京随后告诉布什,他父母家的别墅在一场大火中坍塌。他从废墟中想找到的唯一物件就是这个十字架。“我记得,消防队员的手掌张开后,露出了我母亲送给我的十字架,似乎是命运使然。”布什简直听迷了。
两人继续私下交谈时,等候在外面的两位总统的助手变得焦虑不安起来。布什的国务卿鲍威尔一直与俄罗斯外长伊戈尔·伊万诺夫聊天。日后鲍威尔回忆道:“我和伊戈尔、还有两国代表团的其他成员坐在那里,假装是在开会讨论重大问题,其实我们大家不过是枯坐而已,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猜测两人到底在干什么。”'12'
两国总统最后终于露面,共同出席了一场记者招待会。一位记者问了布什一个要命的问题:“美国人可以信赖此人吗?”中了魔法的布什激动万分,“我从这个人的眼睛里看出,他是一个极为坦诚和值得信任的人。我们谈得很好,我看到了他的灵魂。”
普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转向布什,用英语轻声说:“谢谢您!”布什的助手们听呆了。赖斯小声对一位同事说:“天哪!后一句话够我们解释的。”
鲍威尔后来把总统拽到一边说:“您知道,您可能看到了您说的这一切,可我从他眼睛里看到的是一个克格勃特工。别忘了,他说一口流利的德语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曾是克格勃在德国的间谍,而且是克格勃的头子。”
直到布什总统任期结束,“看见了他的灵魂”这句话始终纠缠着他。
共同打击塔利班
时隔不到3个月,两人的友谊就面临考验。2001年9月11日恐怖分子对美国发动了世界上伤亡最惨重的袭击后,普京是最早打电话给布什表示哀悼和支持的世界领导人之一。
观看飞机撞向世贸大楼和五角大楼的新闻画面令普京感到震惊,但他并非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就在前一天,他打电话给布什,说他认为“一项重大阴谋”正在酝酿中。此前,9月9日,阿富汗反塔利班的北部联盟领袖马苏德遭到暗杀。俄罗斯情报部门认为,这是一个恶兆。几年来,俄罗斯一直向北部联盟提供武器和现金,以求遏制宗教极端主义的蔓延。
普京立即在克里姆林宫召见安全部门的首脑,询问他们能帮什么忙。他们首先想到的是推迟即将在太平洋举行的一次大规模海军演习,因为这有可能会不必要地分散美军的注意力。普京给白宫打电话,然而无法与布什总统通话。当时布什正乘坐空军一号飞往一个安全的地方。赖斯接了电话,她在白宫的地下室里,这里刚刚作出一项决定,下令美军进入最高一级警戒状态,即三级警戒状态。
日后赖斯在一次采访中回忆说:“我告诉普京,美军已经进入最高一级警戒状态。我记得他说:‘我知道。’我马上想到,他们当然知道了,他们正在注视我们的军队进入警戒状态!普京告诉我,他们降低了自己部队的警戒等级,并取消了一切演习。当时我想,冷战真的结束了。”'13'
美国人很快决定了如何反击。这次袭击是本·拉登领导的基地组织在阿富汗策划的。该组织得到了阿富汗塔利班政府的支持。普京问还能做点什么时,答复是明确的:除了美国在该地区的航空母舰外,对阿富汗发动打击的唯一合适地方就是前苏联的几个中亚共和国。而这几个共和国—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虽然名义上独立了,但莫斯科对它们仍然具有极大的影响力。
普京的第一反应是请这些中亚国家给予配合,并告诉了美国人他的想法。然而普京在自己的政府内遭到未曾料到的反对。强硬派人士、现任国防部长谢尔盖·伊万诺夫是普京最紧密的盟友之一,而且和普京一样曾是克格勃间谍,但比普京更文雅,更了解西方。他也是康多莉扎·赖斯与莫斯科之间的主要联络渠道。赖斯出任布什的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时,伊万诺夫在俄罗斯担任同样的职务。2001年3月,伊万诺夫改任国防部长,但赖斯喜欢他,继续保持了与他的联络渠道(尽管根据外交礼节,赖斯本应该与俄罗斯新任国家安全顾问弗拉基米尔·卢沙洛直接打交道)。据赖斯讲,在卢布尔雅那首脑会议上,布什问普京:“如果我们找不到你,需要一位你信得过的代理人的话,应该打电话找谁?”普京说:“那就找谢尔盖·伊万诺夫。”布什答道:“我这边是康迪(赖斯昵称)。”
恐怖主义袭击后仅3天,“可靠的代理人”伊万诺夫突然对俄罗斯助美国一臂之力的立场唱起了反调”。他在访问亚美尼亚时说:“我看不到任何哪怕是假设北约在中亚国家领土上开展军事行动的可能性。”
美国人对彼此互相矛盾的信号困惑不已。这几个中亚国家并非世界上伟大的民主国家,但它们的总统突然间红得发紫。普京派他的国家安全事务顾问卢沙洛去中亚国家打探口风。布什派自己的副国务卿博尔顿去乌兹别克斯坦首都塔什干争取该国总统卡里莫夫的支持。美国人现在没有心思再去纠缠这种事情。赖斯日后回忆道:“乌兹别克斯坦就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