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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夜被对方揪住头发,硬生生站在原地。
一脸卑劣的男子带着坏笑,从后方伸出大掌,一把捂住她的嘴。
“……好、好,乖姑娘,只要听话就免吃苦头喔……”
不料男子的笑脸,随即在惊讶和痛苦中变扭曲。
原来小夜奋力挣扎拔出怀剑,朝他肘下划过一道浅伤。而她同样感觉左掌疼痛,并非因为按剑出鞘时被割伤,而是在使劲抽刀中划到掌心。
“臭丫头……!”
男子吊起眼,恶狠狠地瞪视小夜。
在柴屋惨叫恐会引来注意。然而男子气昏头,怒吼一声,抽出腰间长刀就朝她劈下。
惊恐的小夜高举怀剑抵挡。短刀难以招架,铿锵发出刺耳锐响,火花四溅,怀剑掉落在地。后面正是小屋墙壁,已无路可逃。
“唉唷,怎么办?怀剑掉啦,那,该从哪里下手呢?”
男子露出邪恶笑容,刀刀摩挲着小夜面颊。
望见那副笑容,小夜感到怒火中烧。
岂能平白死在这种家伙手里?小夜蹲下身,抓起草鞋便朝那人奋力扔去,趁他受惊举刀挥开草鞋时,赶紧从他腋下钻过。
“混蛋!”
呻吟的男子高高举起长刀,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小黑影掠过他的脚后跟。
男子双眼惊愕地瞠大,咚地屈膝仰倒在地。他的脚后跟肌肉已被斩断,痛得满地乱滚。
小夜不明所以,茫然俯看着男子。忽然有人拉住她手腕,小夜来不及惊呼,就被那人悬空抱起。
紧接着,她已在空中。
小柴屋的屋顶渐渐逼近。那人抱住小夜,咚地双足一蹬屋顶,跃向更高的天际。
夜风在耳畔呜呜呜……鸣响。
脚底下,好像轻轻掠过什么,小夜往下一看,正是内城廓的覆瓦。
即将飞越内城围墙了。……穿过无形的结界灵壁,刹那间,小夜听见抱她的人发出痛苦呻吟。
地面愈来愈近,不久,感到猛力着地的冲击袭来。
小夜瑟瑟发抖,仰望着抱她的人。
朦胧月光下浮现一张晕白面孔,是她曾见过的少年。小竹在他面颊耳上刮几道浅伤,或许还有他伤,少年咬紧牙根痛苦地喘息。放下小夜,他频频颤肩激喘不已。
“你是……”
小夜正想询问,少年摇摇头。
“……有话稍后再说,我来背你。”
“什么?”
“快点……”
少年身上确实隐约飘着“气息”,与在回廊擦身相遇的可怕侍女一模一样。
然而,小夜不觉得少年可怕。
“……我自己能走。”
她不想给犹在喘息的少年增加负担。刚说完,少年焦躁地说:“人动作太慢……玉绪追来就来不及逃了。”
少年细长的秀目中,泛起激切光芒。
小夜决意听从他的话,点点头,顺从地趴在他背上。小夜双手环住少年的脖颈,想抓紧一点,受伤的左手却不听使唤,与其说痛,此时只感觉麻木,僵硬紧绷得无法握掌,小夜无法,只好紧紧攀住少年的臂膀。
“稍微忍一下。”
少年轻喃说完,立刻跑起来,真是纵步如飞,小夜脸颊贴在他背上,紧紧闭起双眼。
少年的背脊传来力量……他哆地朝地一蹬,再度升向天空。
跃上外城廓后,他随即蹬踏瓦宇,飞鼠似地滑翔而去。
背着小夜的远太(野火),一口气飞越护城河。
(他想去何处?)
耳畔劲风呼啸,隐约可见的民家灯火已消,渐渐进入幽黑的山间。小树枝蛊过身体劈劈啪啪折断,淌血的手冷如冰,双耳在冽风玩弄下冻痛不堪。
她听见水流声,这里是溪谷?
此时,背后传来“喀昂”的幽长尖喊。
少年一惊驻足,犹如野兽竖耳聆听身后的动静。半晌后,他轻轻放下小夜。
“……怎么了?”
河滩在月下迷蒙发亮,少年发上含蕴着月华似霜。
他一直凝视沉在墨暗中的森林。
黑影出现了……眼看变成一个高姚女子。
正是那名可怕的侍女。
“野火。”
侍女轻唤道,她眉间微带愠意,似是想责问对方。
名叫野火的少年缄默不语。
女子灼灼逼视野火,望着他护在身后的小夜。望着少年的双眼,方才一声轻叹。
“我就觉得有蹊跷……野火,你好傻。”
那流光润泽的丹凤眼中,含着悲楚之色。
“你非救她不可?”
野火毅然点头。
“甚至不惜跟我对决?”
野火犹豫地陷入沉默,又点点头。
女子眼中霎时浮现怒火。她转眼消失,化成一道细影飞向野火。闪避不及的野火一个仰身,脸颊啪地鲜血四溅。
女灵狐的毛皮在月光下闪闪发亮,野火放低姿势,挥拳挡开再度飞来的灵巧细影。影子轻迅避过拳头,浅咬一口撕裂他手臂。每次擦身掠过,野火朝空挥拳攻击,灵狐的利牙却籼准地将他的肉体片片撕裂。
砰地飞离野火,灵狐一摇身恢复人貌。
玉绪垂眼注视浑身血迹的野火在喘息,低喃说:“……你不变身,宁可维持这种丑态,是想死在我的利牙下?”
野火并不回答,紧紧咬牙注视对方。
玉绪一时气结,摇了摇头。
“你真傻……傻子。”
喃喃说完,玉绪立刻背转身去。
“我想你该心里有数,别说是主人,连影矢也没我心软。我就让死期不远的你了桩心愿吧。”
玉绪抛下话,就此扬长离去,野火目送她的背影。
悲哀在内心渲染开来。从此他再也不能与同伴相见,果真踏上了不归路。
望着玉绪没入森暗中,野火颓然倒在河滩上。
小夜奔向少年,将他抱起来,他伤势不深,但浑身伤痕累累,带着刺鼻的血腥味。
“……不要紧吗?”
她轻声问道,少年张开眼睛,似乎想说什么,小夜凑近耳朵,只听他沙哑说道:“帮我大声叫木绳坊。”
“什么?叫mùshéngfǎng吗?”
小夜反问。少年痛苦地点头,一头雾水的小夜呼唤:“mùshéngfǎng!”
“……再大声点。”
少年细喃道,小夜深深吸足了气,放声大叫:“mùshéngfǎng——”
少女清亮的唤声在溪谷回荡消失。过了片刻,从某处传来不可思议的回音:“我来啰……”
三两少年
小春丸微微睁眼,凝视着天井。
此处的天井显然比看腻的森荫邸更高,镶边围绕的矩形空间内,绘着华丽彩纹的天井隐约在灯焰中摇晃。
(……好长的梦。)
永远沉眠不醒的梦境,何时,才将抵达终点?
——就快结束了。
一个声音传来,小春丸浑身紧绷,在床上双手合十。
(守护神啊。)
就在盛绽的梅花翩然落办的时节,一道异光出现在小春丸身边,当时他正在森荫邸的个人卧房中睡觉。
光芒自天井飘下似地洒落,庄严地宣告说:“本神是你的守护神,近日内,你父亲会来迎接并带你离开馆邸。”
听到此话,小春丸颤抖起来。
他好想相信,何时能出去?何时能到馆外?这是他活下来的唯一心愿。
好想出去、好想出去……有时小春丸在濒临爆发的怒火缠身下,会胡乱踹破捣破纸门,疯狂大闹一场。
他梦见在户外驰骋,然后就此梦醒。这已不下千百次了,每当发现只是幻梦的清晨,那种怅然若失最是不堪忍受。
因此当小春丸听见光芒的宣告时,一时欣喜若狂,随即又怀疑该不会置身梦境。然而,这次有些不寻常,他紧盯着光芒不放。
——小春丸,你真的想求解脱?
少年不禁着迷似的点头。
——是真心渴望?
“是的。”
——有多渴望?
“……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
——为求解脱,无论多么艰难的试炼,你都能忍耐?
“是的。”
于是光芒告诉他想获得真正解脱时,必须达成的试炼。
——按下来,你将做很长很长的梦,梦到父亲来接你去大公居城……
果真如光芒所言,不久之后,有路春望亲自造访森荫邸。
(守护神,请相信我一定会克服试炼。)
——本神会守护你。
守护神的声音消失后,低沉的呻吟在他心底回响不去,从些许微音中,可感受到守护神与他同在……在注视他,将身体托付于这声音,会变得无想无烦。
凝望着幽晃晃的透暗天井,小春丸放松全身。
就在阖眼陷入昏沉时,眼底浮现一张面容……令他好怀念,那人是谁?是遥远的昔梦?就在小灯火对面,飘忽一张双眸黝灿、神情温柔的面孔。
想不起她是谁,小春丸堕入无梦的沉眠中。
*
在人迹杳然的重峦深处,有块岩石下汩汩涌出温泉。
“……渗进伤口了没?”
坐在岩上的木绳坊一双粗腿浸在温泉里,向野火问道。
变回灵狐的野火正在泡温泉。它微睁开眼,作势一点头。
“我想也是,这座天狗的秘密温泉灵验得很,包你明天伤口统统愈合。”
野火慢吞吞起身,微抖几下,甩乾湿贴毛皮上的水珠,开始舔起伤口最深的前足。
木绳坊注视这举动,喃喃自语:“终于有反弹行动了。”
野火仔细舔完几处伤口后,一甩头变回少年。
“……小夜呢?”
“睡得正香,我给她喝青蔓药汤,后来她去泡温泉,让身体慢慢回暖,现在正在岩洞里作好梦。”
野火转头望着林间深处的岩洞。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木绳坊问道,野火缓缓回头望着他。野火神色宁静,似乎摆脱心中的迷障。
“……我也去歇一会。”
野火简短说完,朝岩洞走去。
木绳坊搔搔下巴,目送他的背影。
蒙蒙漫冒的蒸气飘摇,木绳坊坐在岩上出神,一条长春藤从他顶上婉蜒垂下来,他抚着从肩膀直往头上缠的藤蔓,喃喃说:“那么……全看那女孩决定了。”
曙白的淡光镶照在洞口时,小夜从熟睡中清醒。
床铺是某种树叶编成,暖呼呼教人惊讶,她蹲在鸟巢般的床上,感觉过去一切就像遥梦。
一旁传来静静的寝息,少年微张着嘴正在酣睡。
小夜眺望那张睡容,茫然想着:他真像人,连睡觉的神情都如此像。
如今,她知道少年是谁……想起曾在何处相遇。
仅为了一次邂逅,他愿意再度出手相救。
小夜缓缓起身,尽量避免发出声响走向洞外。晨雾融混在冒自岩深处的蒸气中,冉冉流向树林间。
在鸟儿尚未舒展歌喉的谧静中,小夜坐在岩上,裸足浸泡温泉水。
“……你起得真早啊。”
一个平静声音响起。小夜回首望去,木绳坊盘腿坐在大树根上,他呼啊伸个懒腰,喀啦啦甩动肩膀,摆了摆头。
“让野火多睡一会吧,撕裂伤没什么大碍,倒是穿越灵壁时受到的重创很伤身。”
穿越大朗在内城布下的结界时,少年的呻吟再度响在小夜耳际。
“……他伤势严重吗?”
木绳坊咯吱咯吱搔着头。
“不轻,但不致于造成病根。此地灵气缭绕,只需充分睡眠就能痊愈。”
小夜心下一宽。
“你今后打算如何?”
面对木绳坊的询问,小夜欲言又止。
那个叫野火的少年既然救她,为她与可怕的女灵狐决斗,可以说已是小夜的同伴。
然而小夜惴惴不安,有太多自己不认识的人物、灵狐在各怀心思行动,轻率说出今后动向,日后恐怕会节外生枝。
木绳坊感到她有些迟疑,浓眉轻轻一动。
“嗯,不说算啦,做人谨慎点,才能长命百岁。”
小夜不禁低头道歉:“请恕我不能透露。非常谢谢你帮忙。”
“哦——就算当了天狗,听人家说声谢,我还是很爽啊。”
木绳坊哗啦啦发出高笑,起身来到小夜旁边坐下。
他不带任何气息。小夜大吃一惊,无论人兽在身边,她皆能感受飘来的风压,感应到各种气息。然而木绳坊犹似不曾存在,不带一丝气息。
木绳坊似乎明白她的心思,又眉毛一扬。
“我的气味,跟这附近的树木或长春藤都一样吧?全都混在一起了嘛。”
小夜惊讶望着他。
“你会读心术?”
“我只晓得你在发呆。”
木绳坊咧嘴一笑,忽然满脸严肃。
“你下山后想去何处,我可以送你一程。不过有件事,希望你能记住我的忠土口。”
木绳坊随即瞥了岩洞一眼。
“野火是魔使,魔使的性命掌握在魔主手上。他能活着,全是因为对主人听命行事,魔主若得知背叛……野火就没命。”
小夜僵住不动,一颗心如被洽手攫住。
“难道没有方法救他?”
她喃喃问道,木绳坊唔的一声沉吟。
“这很难说,主人原谅他就有救,不过这是妄想。还有嘛,对了,就是断绝主从关系的羁绊。”
小夜倾出身子。
“有什么方法?该怎么做才好?”
“谁知道,恐怕只有他主子晓得诀窍。”
听到术士这个宇眼,小夜想起母亲,娘或许知道技法,要是她能活长久些,将技巧传给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