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谁知道,恐怕只有他主子晓得诀窍。”
听到术士这个宇眼,小夜想起母亲,娘或许知道技法,要是她能活长久些,将技巧传给小夜,那该有多好……
小夜吸了口气,睁眼凝视在朝阳下闪耀的叶背。
纵然有术士的天赋,却不得发挥要领。延续至花乃这代的天赋,还来不及传给女儿就不幸断绝,小夜初次为此感到遗憾。
木绳坊望着她的侧脸,忍不住移开目光。他仿佛已预见这女孩和野火的下场。
这女孩很温柔,恐怕在考虑后果之前,会先诉诸感情行动吧。
至于野火,同样是为爱不惜牺牲自我的灵兽。
(……这两个孩子,就像蛛网丝端上微颤的莹透水珠。)
如此岌岌可危的处境,让半天狗的木绳坊哀伤不已。
沙沙草动声响,小个子少年出现在岩洞口,他闻嗅空气的芬香,微仰面孔沐着晨光。
野火望见少女和木绳坊,清爽的脸上微泛起笑容。
走向小夜身旁时,他突然变得退却。保持一点距离站住。
“早安。”
小夜说道,野火害羞地轻声说:“……早安。”
两人不知该谈什么,沉默了片刻。
“嗯……谢谢你救我……”
小夜说道,野火点点头。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小夜眨眨眼,野火飘来的意念宛若春阳,是如此温稳、坦然,让她不觉卸下心防。
“……我还有些事很牵挂,必须将小春丸的事告诉大朗,而且竹稚姨也令人担心……”
“不用担心竹稚。”
野火幽幽说:“袭击你的胜吕只是派小孩子引开竹稚。那男孩是常替胜吕跑腿的僮仆,我也是问过他才知道你被诱去什么地方。”
小夜浑身一松。
“竹稚姨没事太好了。”
小夜无意识地伸右手轻拂面颊,沉思片刻后仰起脸孔。
“那么,我想去见大朗,告诉他小春丸的情况……若是大朗,说不定知道如何救你。”
“救我?”
野火困惑地望着少女,从来不曾有人为他担忧,小夜如此关怀,让他在高兴之余,多少感到不可思议。
“比起我的事……”
野火眨着眼说:“先关心你自己比较重要,既然你会修补‘暗户’,魔主绝不会轻易放过你,一定想斩草除根。最好逃得愈远愈好,只要离开春名国,大概就不会蓄意来追杀。”
小夜怔怔望着野火。原来修补“暗户’会有如此下场,至今她忽略这点,从来不曾察觉。然而确实如野火所说,以汤来国术士的立场来看,小夜是不除不快的祸害……
无声无息的僵硬感,从后颈扩散到后脑杓。
小夜逸开视线,俯下脸庞。
要远走他乡?离开这片土地?……固然依依不舍,毕竟是权宜之计,只要有产婆经验和纺织手艺,行递四方皆不愁没有谋生之途。
(就像昔日奶奶带我翻山越岭,坚持住在夜名里边境一样……)
想到此,小夜恍然大悟。
奶奶莫非有先见之明?假使得知花乃下场凄惨,她必然会如此做。
小夜双手掩住面孔。
逃走吧,逃得远远的,离开小春丸,离开大朗和铃,远离一切恐怖和阻难,可是……
“我——”
小夜掩着面,支吾着轻喃说:“或许该逃走,可是小春丸怎么办?还有大朗和铃——他们全逃不了……”
小夜抬头望着野火。
“你的主人会杀死大家,对不对?”
野火点了点头。
“就算逃走……”
小夜幽幽说:
“我……也活不下去。”
听到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小夜领悟这是出于真心,对大朗兄妹和小春丸见死不救,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小夜凝视着野火。
“我还是要去见大朗。”
野火面色凝重地陷入沉思。
为了铲除守护者大朗,影矢已率同几名“叶阴”前往青李宿,或许早已谋害得逞。
不过,大朗若有本事逃过一劫……那么等野火死后,他就能守护小夜。
小夜窥望着默然不语的野火,又说:“大朗精通很多法术,或许知道救你的方法,只要去见他,我相信还有希望。”
(不可能的。)
野火内心思忖,他的性命藏控在魔主怀里,那名守护者就算神通广大,也是爱莫能助。但他没有说出来,只对小夜点点头。
“我明白,就去找那位叫大朗的守护者吧。”
大朗若能脱困最好,假使不幸身亡,我就带小夜远走高飞吧。幸好小夜已封锁“暗户”,在魔主得知我背叛前,还有一点缓冲时间。
多奇妙啊,身体热呼呼好暖和,就像初次离开巢穴时,不安中潜含跃跃欲试的清新感,仿佛遮幔落去,白曦下的原野豁然展现在眼前。
扼喉的枷锁已解,任我奔向天涯,直到生命尽头。
野火第一次直视小夜,露出了微笑。
四街上袭击
一望无际的黄菜花,小雨静静摇曳花身。
披蓑戴笠的大朗骑着爱驹疾风,在蒙蒙雨街上赶向有路城。
在青李宿布下守护术时,他极为担心春望父子。尽管说不出理由,总觉得小春丸的举止有蹊跷。
少年隐居森荫邸至今,大朗曾多次去探访。每次见面,小春丸总是百般央求,让大朗心如刀割,总是反覆寻思:日后若能无牵无挂地离开馆邸,这孩子不知会有多欢喜啊。
当来迎接的春望向儿子道出始末后,小春丸踏出邸外时,确实浮现开朗的笑容。少年能平心接受父亲道歉,甚至理解这份苦衷,让春望喜出望外之余,感念吾儿是如此识大体。然而,此事让大朗注异无比。
小春丸是率性冲动的少年,非但没爆发长年积压的不满和愤怒。反而说出体恤父亲的话,实在令人匪夷所思。莫非是大朗失察,其实小春丸已成熟到具有成年人的体谅心?他真有如此急遽的转变……?
刚过正午,街道已转成林荫道,壮翠的杉林延至远方,浓荫遮挡光线使道路略显阴暗,却不易淋着雨。
大朗闻着清新的杉叶香,在飘雨的无人道上前进。此时眉宇间,隐隐感到奇妙的刺激。
疾风也感到异状,频频竖起耳朵。
大朗放开缰绳,双脚控着疾风,伸手探怀取出两个人偶,手指在人偶头上迅速写几个字,口中喃喃有词后,朝人偶耳边呼的一吹。
疾风蓦地站住,发出鸣嘶倒退几步。
原来从杉林间分别跑出五个男子,手中各执矛枪,将坐骑团团包围。
大朗垂眼注视这几人。
正中央的男子没有执枪配刀,只是交臂而立,大朗望着他的双眼,感到寒意陡起,那不是人眼——是兽目。
男子倏地举手,持枪的四人顿时狂喊着朝大朗冲来。
“武神降临!”
大朗高喝道,随即将两个人偶抛向空中……只见人偶发出青光,手脚愈伸愈长。
几个男子只当眼花,原来出现两名身穿异国钟甲、身躯高耸入云的武将,咚的一声降落地面。
右方武神手执青光闪闪的矛枪,左方武神持着厚刀大弯刀准备迎战。
“……给我听清楚。”
大朗的声音响彻四方。
“武神是我族的守护神,你们若是人,就不怕他们。不过,只要沾上一点咒力的家伙……就会吓破胆。”
四人脸上掠过惧意。
“怕什么!你们这样也配当‘叶阴’?”
低沉的语声,如同一记鞭抽在几人背上。影矢指着武神,讪笑说:“那不过是纸人!别给障眼法骗了!快动手!”
男子们将矛枪横握腰际,朝武神一拥而上。武神矛枪鸣啸、弯刀舞空,飒飒劲风过处。只见几人眉心溅血。
矛枪失手掉落,四人捂着眼发出哀号,大朗纵马乘隙穿过几人离去。
这一刹那,他感到后颈空凉飕冷。
大朗拱身低伏,斗笠不翼而飞,蓑衣上的稻草纷纷裂散。
(……是灵狐!)
连武神也招架不及。影矢迅如疾箭,从矛枪刀阵中穿梭而过,再度命准大朗咽喉窜扑而上。
五疑惑
大朗即时伸手护住要害。
小指下方画过一道灼痛,血花飞溅,灵狐同样发出痛苦闷吟。
原来大朗手腕上挂着刻满密麻小字的护环。
他咬牙紧紧握住右手腕,小指下方被深咬一口,伤口血流如注。
大朗双脚控着疾风向前奔驰,已无暇回顾那只灵狐,只将额头贴在马鬃上,拚命忍耐剧痛。
按住狐鼻的影矢则痛得倒地乱滚。它鼻端要害撞在护环上,浑身震麻如遭疾雷轰顶。
好不容易痛意稍减,大朗早已不知去向,巨武神一并消失,唯有雨丝静洒在捂眼痛苦打滚的四名“叶阴”身上。
影矢摇身恢复人貌,瞪着大朗消失的方向。
对他来说,没有当场杀死那名守护者已不重要。灵狐牙中含毒,不消多时,大朗就会浑身僵硬,一命呜呼。
(……可把那家伙的长相瞧清楚了。)
总算圆满达成任务,影矢全身痛到几乎无法行走,仍露出满意笑容。
刺麻的异痛蔓延到胳臂。
大朗紧咬牙关,齿间频频发出急促浅喘。
(这样下去准完了……)
强忍着头晕目眩,大朗在隔街不远的杉林中勒马。他从马背滑落着地,刚踏在落叶堆上,脚下一沉,身体失去重心。
“……快去,疾风……快回去找铃……”
返家的路径,疾风应该还记得。尽管不知自己能否撑到那一刻,只要铃见到坐骑,或许会赶来救援。
担忧的疾风鼻端贴着大朗,片刻后,才依依不舍离去。
大朗蹲在杉树根旁,左手取出怀中纸包,颤抖打开时撒出大量药粉,仍余留少许含入嘴里。
他头倚树干仰起面孔,雨沫飘入口中,零落令人心焦。勉强吞下药后,大朗微颤着手指在树干写下几个符号。
这种隐形术是否奏效不得而知,总之先瞒过追兵,还能残喘一时。
视线模糊的大朗茫眺着微暗林间,思绪飘忽不定。
春望侯表示要派武士保护他,大朗予以回绝了。
像常行那样不但长久忠诚守护小春丸,还能与灵狐对决并保住性命,如此刚勇的武士可说是寥寥可数。他希望像常行这类的人物能守护小春丸,派其他武士来护卫自己则是白费心力,姑且不论人们间的决斗,与灵狐对决时,只会造成无谓的牺牲。
(……实力相差太远了。)
大朗嘴角浮现苦笑。
恣意操控众多魔使的人物,与单打独斗的大朗……
淅沥沥……细雨绵绵不歇。
半梦半醒中,大朗听见殒逝的那人声音,看见那人姿影。
——只要归还若樱野就好了。
传来花乃带沉韵的语声。她侧容微含忧色,正凝眺着春霞缭绕的野山。
——趁着还知道怨恨的起因时,得尽快行动才行……再彼此厮杀下去,总有一天,会造成永难消弭的恶仇。
“……向春望大人秉告吧,你的提议,他或许愿意听进去。”
少年大朗说道,花乃听了缓缓摇头。
——春望个性稳重,颖悟过人,但心底对杀妻之恨始终无法释怀,此时提出……归还若樱野,他只会说是助纣为虐。
花乃面孔半隐在幽暗中,看似相当落寞。
——因此我会等待,等到有一天,他终于想通只要守护孩子健全成长和幸福,那么归还若樱野也是值得。
花乃的面容忽然扭曲。
——可是,我们做得到吗?令尊已经逝去,如今只剩你我,能守得住小春丸吗?如果做不到,就再也无法挽回……
雨像泪沿面颊滑落,大朗闭上眼。
(……花乃……)
平白让她牺牲了。连花乃拚命想达成的愿望,如今也……
似乎一时失去意识。
感到寒意的大朗在冷颤中清醒。几时雨歇,远方叶丛在夕照斜晖下微微泛红。
大朗望着朦然发亮的叶丛。
此时传来微弱声响。莫非是马蹄声?
回过神来,眼前站着一个陌生少年。
(……是灵狐。)
恐怕是隐形符印在淋雨后消褪了,少年直接凝视着他。
(我的死期已近?)
身体并不听使唤。
“你就是大朗?”
他听见一个平静语气问道。说也奇怪,这声音完全不含敌意,魔使向来如此,无关乎爱恨情仇,只奉主命杀人。
“正是。”
大朗答道,少年点点头。不知何故,一转身迅速跑走了。
它想呼唤同伴?正思忖时,只见疾风出现在林间,有人骑在它背上。
大朗愕然睁大双眼。
(……原来被狐狸迷住,就是这么回事啊。)
他心中喃喃,注视小夜从马背跃下,直朝自己奔来。
高烧中,大朗感到有什么不断在舔自己右手的伤口。每舔一遍,刺麻的异痛便减轻几分,转为寻常的割伤痛。
“……野火,我可以进来吗?”
小夜担忧的询问声传来。大朗感到对方停止舔伤,一阵风拂上面颊。睁开眼,只见一只漂亮的狐狸正摇身变成少年。
少女走进来,跪在大朗身边探视他受伤的手。
(小夜,留神点……那是灵狐……)
大朗在心里奋力警告她。
小夜轻轻拿起大朗额上的布浸在枕边水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