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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比·马斯特斯不断地面对自己丈夫不忠的证据,并感到尴尬。在乡村日间学校——年轻的豪伊·马斯特斯和约翰逊的儿子斯科特以及其他未来的地方长官、参议员、企业巨子所上的著名私立学校,约翰逊穿着骆马毛外套——一种顺滑、奢侈的昂贵羊毛——出席了家长会。
“哦,好漂亮的外套!”一位家长称赞道。
“是的,比尔·马斯特斯给我买的。”约翰逊像皇帝一样回答道。
站在同一个家长圈里的莉比,听到自己的丈夫买礼物送给另一个女人,表情顿时十分窘迫。吉尼似乎并不想给她怀疑的机会。
如果说莉比在她郊区的房子里感到孤独,是因为她丈夫长时间陷在与约翰逊复杂的关系中难以自拔,那么疏远的感觉很快就会变为丈夫在欺骗自己的痛苦感觉。
约翰逊人生第一次赚到足够的钱为自己和孩子们提供一种舒适的生活。她获得了参与这项突破性研究的信任,马斯特斯会加上她的名字。而且曾经不想要的发展逐渐成为了她学会享受的一种躯体关系。“我们真的是性爱运动员。”她后来告诉朋友们说。对于男同事们来说,马斯特斯似乎是老医学传统的受益者,家里有个老婆,身边又有一个女朋友——通常是细心的护士或者适龄的助手。他们不仅在约翰逊家做爱,而且在托管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也会趁基金会为客人租的小公寓空着的时候在那里共度良宵。
然而,他对约翰逊的安排远超出了普通的界限。由于坚信自己的性爱研究会带来名誉,马斯特斯把所有的专业资本都投入了生殖生物研究基金会,而她被证明是成功的一个至关重要、不可替代的组成部分。在工作的关键阶段,马斯特斯再也没有考虑替换她,因为他越来越依赖她。在很多方面,她都引领着方向,采用了一种他从未预想到的、更彻底、更全面的方式来处理人类性行为。
面对这样的现实,莉比·马斯特斯把注意力转到了其他地方。她相信,好妻子都会忽视自己丈夫丑陋的背叛,而把注意力放在自己孩子的生活上。她们把自己不受赏识的精力倾注到繁杂的家庭事务中、放学后开车接孩子的喧嚣中,以及打麻将和桥牌的女伙伴们身上。忠贞于自己的婚姻,莉比希望自己的心痛有一天会退去。“我想她太善解人意、太宽容了——对他来说过分好了,”玛吉说,她们俩谈了很多次关于马斯特斯的事,“我想他就是她生命中的真爱。”
第十七章 透露秘密
“如果有人问我,该如何解释我们国家不寻常的成功以及与日俱增的国力,那么我会回答说,这一切都取决于女同胞们的卓越。”
——《论美国的民主》
(Democracy in America)
亚历西斯·德·托克维尔将近10年,他们的秘密都相安无事。在圣路易斯中心地带进行的关于性爱实验室研究的谣言从没有出现在电视、广播或者报纸上。出于个人对马斯特斯的喜欢,《圣路易斯全球民主报》发行人理查德·安伯格发誓他的日报绝不会向读者透露一点风声。该市另一家由普利策所拥有的报纸也一直都保持着沉默。美国联合通讯社和合众国际社这两家横贯全球的报社也知道这个耸人听闻的人体试验,但都拒绝向美国公众透露任何消息。
圣路易斯的媒体同意集体失声,直到这个高度争议的研究结束。在许多方面,这种自我审查制度其实是一个简单的决定。性爱依旧是夫妻床上的私人领域,那些迷失的人会遭到惨重的宗教及政治惩罚。受到政府控制的日报、公众杂志以及电视台不敢拿马斯特斯和约翰逊的工作冒险。在任何电视节目中,“怀孕”一词都会被哔哔声所代替。当时的学校也没有开展性教育课程。美国人对于参加工作的母亲都会感到不满,会把同性恋关进密室,把未婚成年人采取避孕措施的行为定为非法,并且在所有55个州,人工流产都被定为犯罪。在这些婴儿潮的岁月里,美国人坚定不移地相信处女桃乐丝·戴和洛克·哈德森是理想的好莱坞伴侣。
尽管马斯特斯和约翰逊在神秘莫测的医学杂志上发表了高度专业的文章,他们在纽约科学学会面前还显得名不见经传,没有人打破这个公开的秘密。马斯特斯和约翰逊的所有性爱实验者都免于媒体的恶名或者政府的谴责。两人在1964年9月签约出版一本总结他们生理与解剖发现的书之前,很少有人注意。几乎没有什么图示,这本教科书般的纲要名叫《人类性反应》(Human Sexual Response),由波士顿著名出版社利特尔·布朗(Little,Brown and Co。)医学图书部门出版,专门为那些需要基础训练的医生和住院医师设计。按照合同规定,约翰逊将获得和马斯特斯相同的1/3的版税,剩余1/3则捐给非营利性基金会。出版方提供了充裕的时间让他们能毫不匆忙地完成研究。然而出版之后不久,他们的秘密状态就广为人知了。“我知道我们在玩火,”马斯特斯后来解释道,“我们希望能够做我们的工作,在房顶倒塌之前收集足够多的数据。这一切来得太快,让我们很惊讶。”
《评论》(mentary)杂志是一本政治与文化类杂志,以弗洛伊德学派的精神病学家莱斯利·H·法伯对圣路易斯最肮脏的小秘密进行揭露为卖点。在1964年11月,该刊物以文学的语言报道了这个爆炸新闻,还不时带着些关于现代美国生活中性与爱相互分离的幽默论述。“我确信的是,在过去的50年里,性爱作为人类的经验,在很多方面已经失去了它的生存能力。”法伯悲伤地总结道。将性爱置于科学的显微镜之下是“将它从传统学科(比如宗教、哲学、文学)中移除,它们一直都将性爱作为人类经验加以关注”。作为展示的有力证据,法伯描述了在马斯特斯实验室里的肉体操练以及“用于记录人体性反应周期各阶段细节资料的彩色录像”。法伯描述了遮住脸庞的裸体女志愿者,她们显然更喜欢通过“自慰技巧”让自己达到高潮,而不是从前传统的传教士方式。影片中所展示的女性性高潮的神秘力量不仅让法伯着迷,也着实吓到了可怜的他。他的散文——与《评论》通常出现的反共文章以及最近在加沙地带的危机相差甚远——提供了足够的细节,被另一名杂志作者称为“一篇知识分子色情文学的诱人文章”。带着做作的愤慨,法伯详细说明了美国性爱的病态。他哀悼着持续了数世纪的浪漫主义的死亡,“那种坚持柔光,勃拉姆斯,赞美以及诗般的对话”。不再是“拥有尊贵爱情的女王”,他写道,每一个参加圣路易斯实验的少女都成为了“实验室女士”,她们可以像水龙头一样开关自己的性冲动。“我应该声明马斯特斯医生的项目本身远比它的发现让我感兴趣,”法伯承认说,“不管创立者的意图何在,这个课题作为那些值得注意且打破了传统科学界限的项目之一吸引到了我,它成为了我们当下困境的一个鲜活寓言,包含着它自己关于人的图示——同时它又为将来描绘了一个新的耶路撒冷。这样一番事业,当建立了之后,它就很容易变得更有意义且展现超越深思熟虑的艺术。”
所有的激动之后,法伯准确地感到了一种文化转折正在进行。到20世纪60年代中期,在对一系列新自由以及新发明的避孕药——美国女孩可以在男孩们多年以来买避孕药的杂货店找到——的期待中,一场真正的美国革命爆发了。高潮现在似乎成了个体自由的战斗口号,是所有人与生俱来的权利。“在性科学所有的发现之中,女性高潮最终成为了让人印象最为深刻的一个。”法伯在他的评论中用最诚恳且朴实的话语写道。事实上,就算法伯自己不承认,他在文章中似乎也意识到了马斯特斯和约翰逊所收集的临床证据会彻底打破弗洛伊德理论的伪科学性。那些阅读过马斯特斯和约翰逊关于人类性爱的大量备忘录的人,不久就意识到了以前维也纳大师的荒唐及其潜在的厌女情结,因为他推测说男人的性爱能力高于女性。
将近60年,美国大量的精神分析著作以及文章重复着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关于阴蒂与阴道高潮巨大差异的学说。在性发育阶段,弗洛伊德说,当小女孩的情感依赖从母亲转向父亲时,她的性感觉集中在阴蒂,因为它是“真正的阴茎替代品”。在这些不成熟的时期,他在1910年写道,女孩初期的性行为似乎“完全都是男性特征”,“像男孩通过阴茎获得快感一样,她通过阴蒂来获得”。弗洛伊德学说的精神分析学家建立了一整套计划,一套不切实际的性心理计划,全都是一些无法证实的声明。那些更喜欢阴蒂高潮的女人被视为男性化的、神经病的、“性冷淡的”,或者是某种摇摆情感的组合拼盘;而那些喜欢阴道高潮的女人则是更女性的、成熟的、正常的。反思20世纪中期美国弗洛伊德学派的精神分析学家如何陷入这样一种世俗的信念,这个论点在许多精神分析学家中成为了一件关于信念的无可争议的事情,导致了他们的女病人说不尽的情感痛苦。
无论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在解析上的价值有多大,马斯特斯和约翰逊判定了他关于男女性爱的医学事实方面是错误的。男女彩色录像中毋庸置疑地明摆着的证据有力反驳了弗洛伊德的观点: 依他的描述,推测基于阴蒂刺激带来的高潮不让人满意且不够成熟,而阴道性交更让人满足。当那么多人通过学校、媒体、流行文化接受弗洛伊德心理学时,这样的挑战是一个不小的壮举。两位芝加哥学者后来做的一项关于20世纪60年代美国医学教科书的调查研究发现,其中2/3“仍旧与马斯特斯和约翰逊的结论相反,仍认为男性的性欲更为强烈”。妇科医生以及其他服务女性患者的医生所写的教科书都将“生殖”视为绝大多数女性的性爱目的。两篇文章说绝大多数女性是“冷淡的”,另外两篇则重复了弗洛伊德的观点,说阴道高潮才是唯一“成熟的”性反应。马斯特斯和约翰逊说,之前的性爱研究是不幸的“个人反省的结果,个人观点的表达,或者有限临床观察的结果”——箭头直指弗洛伊德及他的同盟。他们在实验室所得到的证据似乎确凿无疑。就像心电监测以及其他仪器所揭示的那样,美国女性多重高潮的潜能远远超过男性,男人们总是在一阵狂喜的射精之后就消退了,至少是暂时消退了。基于医学事实,马斯特斯和约翰逊详尽的研究让美国人可以摆脱文化迷信以及弗洛伊德学说对女性性爱的枷锁。难怪他们带有光镜的装置对于法伯来说是如此一个怪物。
拥有了权威信息以及大量的新避孕措施,年轻的美国女性戏剧般地转变了她们的性态度。法伯的同事,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弗洛伊德学派的精神病学家拉尔夫·R·格林森,在1966年美国医师学会大会上提醒大家海啸即将来临。“我确切地感到,女人在性爱方面变得越来越坚定而渴求,男人则越来越冷漠且毫无生机。”他警告说,“显然,当女人们获得更多的自由后,她们就会感到,和享有的其他同等权利一样,她们有资格获得同等的性满足。”弗洛伊德学派的精神分析学家在其最盛行的观点上被临床医学所否认,这就和望远镜曾经威胁教会关于天堂的正统一样。“马斯特斯和约翰逊比起公认的精神病领域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快捷且有效地治疗着性问题。”耶鲁大学医学院的精神病学教授弗里茨·雷德利克宣称,“在弗洛伊德面前,他们扭转了局面,并且暴露了弗氏关于性爱理论的薄弱部分。”无论法伯如何努力为美国人更新弗洛伊德的观点,或者通过一篇趣味文章嘲弄马斯特斯和约翰逊,这种经验主义的否认都是寻不到出路的。
在美国媒体,法伯的评论激起了对鲜为人知的马斯特斯和约翰逊组合的好奇,这两位并不是婚姻关系的研究者说服了成百上千人脱下他们的裤子,加入到人体知识的探寻之中。“那些躲在摄像头后面构思并指导这项研究的谦卑的科学家情况如何呢?”法伯好奇道,“对于我们是谁以及我们会变成谁,他们是否深思过多了?我们对于这支研究队伍如同对志愿者一样,知之甚少。”其他好奇的记者也加入了八卦之中。他们敲响了马斯特斯和约翰逊的大门,而他们二人始终坚持不重蹈阿尔弗雷德·金赛不断反驳以及公开争论的错误。“我打算在那些攻击面前保持沉默,不对它们进行任何评论,而是继续发表数据。”马斯特斯回复说,他看上去完全不受挑衅的样子。但事实上,法伯的文章是公认的一击,并促使他们修改了计划表,加快了研究,将1966年4月15日定为新结论的发表日期。
他们在圣路易斯的秘密生活与以往不同了。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