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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在画什么?”
小茜听到我的声音吓了一跳,缩紧了脖子,是现在才注意到我吗,她眼睛睁得大大圆圆地看着我。
我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想问她醒了吗,小茜不知为何有点惊慌地开始张望。是以为我在和别人搭话吗,又或者是在想“什么时候大家都不见了?”呢。
我从以前到现在都是个急性子。小茜迟迟不给答复,我有点不耐烦了,于是走到她旁边偷偷看了下插画。
那时看到的确实好像是用铅笔画下的一只可爱的,经过艺术变形后的熊或者其他什么。小茜很擅长画可爱的插画,只要经她的双手,全世界的东西都会变化成温柔的存在。
“哇!好可爱。你插画画得很漂亮啊。”
我坦率地把感想说出来后,她害羞地低下头,摆弄着手指扭扭捏捏的。不知为何,看到她这反应,对她抱有了好感。
我在她座位旁边站着,凝视着插画,这么说道。
“呐,这要怎么上色?果然还是要弄成鲜艳明亮的感觉吗?”
听到我的提问,小茜有点悲伤地回答道。
“……我,不打算上色。”
“诶诶,为啥?!难得画得这么可爱,不涂点颜色的话很可怜的啊。”
当时天真无邪的我当真这么想。
那次邂逅,我想大概是一种命运吧。
在那之后听她解释,得知了她不为插画上色的理由。
小茜很擅长画插画。她一拿起铅笔,那只铅笔就好像被施了魔法一般动起来,在空白的纸张上灌注着生命。
但是,小茜在画插画方面,有个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不擅长上色。
说起当时小学生用来上色的颜料,就算想要配合小茜所画的插画的气氛上色,充其量也只是在手工课时使用的水彩画颜料而已。
可是,小茜用水彩颜料上色时,颜色总是浓淡不一,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上好色。
“其实我也很想上色的,但是……”
小茜有点寂寞这么说道,我看着她,这么说。
“那这样的话——我来帮你上色吧?”
我并不擅长画插画,但是对上色这个行为本身却很喜欢。
用笔黏糊糊地涂。
偶尔用手指涂这涂那。
本来显得煞风景的白色纸张在自己的想法下渐渐带上了色彩,简直就像是在眼前看到花朵绽放的瞬间一样,总觉得十分愉快。
我是“想干就干”的类型的人。
我把因为唐突的请求而惊呆的小茜放在一边,走向摆放在教室后面的学生用保管箱,拿出一直放着没用的颜料和画笔。一个劲地准备完后,
“喂,借来借来。”
这么说道。几乎是抢过来一样,把熊的插画拿到面前。
亏她会把倾尽心血完成的插画交给我这样的人啊。虽说如此,现在一想,——那时小茜一定是害怕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吧。
我一边哼着歌一边上这颜色。小茜仿佛在完成之前一直祈祷着似的凝视着上色的进展。她探出身子兴奋地说道。
“哇!岬同学很擅长上色啊!好厉害!”
“诶—,是吗?”
“呜嗯!超棒的!!”
我配合着插画的气氛为它涂上鲜艳的色彩,小茜双瞳闪闪发亮似的深深地凝视着这个过程。
“——好了,完成。”
轻声这么说完后抬起头时,和小茜正好四目相对。小茜以不像她风格的,以不知为何具备着迫力的强力视线盯着我。
“——小岬。我有个请求。”
“诶?什、什么。”
我不由得向后退,小茜把身子再次径直地探了出来,说。
“我家里还有很多还没上色的插画。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帮我上色吗?”
“……这样吗?我是没什么关系?”
“真的!?太好了!!”
小茜说完后欢呼起来。感觉她是发自内心地感到很高兴。
从那以后我们两人利用休息时间和放学后的时间,一起完成插画的绘制。
那是十分快乐的一段时光。很充实。既有满足感,又有成就感。虽然无法用光辉璀璨来形容那段朴素的日子,但是那时,我真的相信就算是天际也可以腾飞而去。
曾几何时我们一边画着插画一边聊到这样的话题。
“——呐,小岬。”
“呜嗯?什么?”
“我啊,长大以后想要做画绘本的人哦。”
“啊,不错啊。小茜的话一定可以。”
“可以吗?”
“呜嗯。没问题,没问题。我保证。”
听到这句话,小茜高兴地笑了。然后,小茜不知为何扭扭捏捏地继续说道。
“……呐,小岬。”
“嗯?”
“我很喜欢小岬为我上的色。所以,那个……如果可以的话。和我一起,画绘本不?”
那也不错啊,我那时这么想。
真的变成那样的话会很好玩吧,我那时这么想。
所以我,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呜嗯,是呢。就这么定了吧?”
“真的?!那么这是约定哦,约定!!”
“呜嗯,约定。”
就这样,我们两人在那里拉钩定下了约定。
现在已经无法清楚地回忆起来了。相信着就算是天际也可以腾飞而去的那个时候所抱有的,纯粹的梦想。
那个梦想才是,把两人连结起来的,最坚定的羁绊——。
我把装在时间胶囊里的绘画颜料拿到手里。我大概明白了,当时的我是以怎样的心情把这个绘画颜料放进时间胶囊的。我嘴角自然地浮现微笑,试着把颜料高举到几乎已经西沉的夕阳之下。
“……说起来这几年来,连画笔都没有握过啊。”
像这样独自沉浸在感伤之中时,一郎兴奋地向我说。
“喂喂,看看这个!《斗神战队吉利沙农》里出现的机神波塞冬哦!?好怀念!!”
一郎手里拿着的是,总觉得有点杂乱的小小的人型机器人。总觉得和胡子脸拿着矛下半身是鱼类的大叔有点像,看来一郎把这个机器人放进了时间胶囊。
“……那是什么啊?找到这种东西有必要这么兴奋吗?真长不大啊,部长。”
一说完一郎就撅起嘴反驳道。
“别说傻话。我也早就从这种东西毕业了。不过啊,像这种东西现在也升值了吧?卖了的话可能可以赚点零花钱不是吗。”
说实话,我真服了他了。在别人沉浸于怀旧感伤之情的时候,这家伙为啥在思考这么庸俗的事情啊。我用手指压着眉间深深叹了口气,这时一郎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啊,说起来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什么在这里的是全部人了吗之类的。怎么了吗?是在找初恋对象吗?”
“怎么可能。部长记得宫本茜这个女孩吗?以前和她关系很好啊,所以想着许久不见叙叙旧什么的,一直在找她呢。”
听完我的话,一郎平淡地回答道。
“诶?你不知道吗?那家伙,在很久以前就死了哦?”
“诶……”
世界像是顿时暗转一样,目眩一般的冲击袭击了我。
大概我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受了相当大的打击吧。一郎脱口说了句“糟糕”,把嘴给遮住,像是为我担心似的措词说道。
“抱、抱歉。那个;她已经去世了。虽然我也只是听传闻才知道的,不太清楚,但是确实应该是在刚要上高中时,遇到了交通事故……喂,你没事吧?脸都青了哦?”
“……嗯,不要紧。没事。”
虽然勉强回了这几句话,但是不可能没事。明明昨天一滴酒都没沾,但是有股冲动促使着我想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不久后,像是企划了这次同学会的干事一样的男性站到大家面前,用明朗的声音说道。
“好了,关于时间胶囊的一些事,本来是打算把今天没能到场的同学的份邮寄过去的,但是如果有现在还在交往的,或者是久久不见想直接见个面叙旧的同学的话,我觉得可以借此机会转交给他们。”
听到这番话有几个人举了手。我也立刻举起了手,主动承担起转交小茜的时间胶囊的任务。
似乎是在我加油似的,一郎开朗地说道。
“呐呐,小岬会喝酒吧?现在要去的居酒屋有很多美酒哦。也有以我为首的各种好男人,今天就来个喝通宵吧?”
我勉强地露出半生不熟的笑容,慢慢地摇了摇头。
“抱歉,今天就算了。毕竟现在的我并没有尽情欢闹的心情啊。”
“……是吗。”
一郎像是在想着该说些什么似的沉默之后,“嘭嘭”地拍了下我的肩膀。
“就是说,那个啊。我们也都这么个年纪了。周围也会有那样遭遇不幸的家伙出现啊。打起精神吧。呐?”
留下这句话后,一郎和往着居酒屋移动的团队汇合了。听见了开朗的笑声。当中似乎也有已经就职的人,得意洋洋地谈论着不景气的时世。
长大的话就会归零。
我是这么认为的。
什么“我们也都这么个年纪了”啊。什么不景气啊。连自己已经归零了都没察觉到,真亏他们可以说出那种话。
我看着手上写着“宫本茜”的时间胶囊。
明知已经无法再相见了。
但是我却非常地想和她见面说话。
◆◆◆
打通了从担当干事的同学那问来的联络电话,接电话的是小茜的母亲。
令人惊讶的是,阿姨竟然还记得我。说起来,我也打扰过她们家几次来着。
我把要事相告,说是想要给小茜上柱香,阿姨爽快地回答道:“小茜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为了去小茜居住的小镇,换乘电车花了四个小时。那里稍微远离中心闹区,田园开阔,是座悠闲宁静的偏僻乡村。如此平稳的原风景,更让我油生感伤之情。
顺着住所,找到了“宫本”的门牌,我按下了门铃。不久后,阿姨打开门出现了。虽然细节记得不太清楚,但是阿姨给人一种比以前消瘦了的印象。
“许久不见。我是岬。”
我这样打了声招呼,阿姨迟疑了一瞬间之后,露出柔和的笑容。
“……啊啊,小京。长大了呢。特意来访真是感谢。来,里面请。”
“打扰了。”
被带到的是一间六叠大小的和室。和室的里边设置着佛坛,上面摆放着小茜的遗照。是初中时照的照片吗。因为比我印象中的小茜更成熟了,所以就算看着遗照,还是稍微欠缺了点真实感,她真的已经去世了吗。
在我上香期间,阿姨给我送来了茶和茶点。
“小京很喜欢甜食的吧?”
“啊,是。谢谢。我不客气了。”
记得真清楚呢。我确实十分喜爱甜食。虽然常常被说“酒徒都不爱甜食”之类的话,但是那种事没关系,我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前都是甜党。
吃了口羊羹,小声说了句“啊,好吃”,阿姨窃笑起来。
诶?我做了什么有趣的事吗?不对,说起来这时候一般应该说“请不必张罗”来着。
当我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吃着羊羹时,阿姨忽地叹了口气,不知为何露出稍带苦涩的微笑。
“……小茜她啊,也十分喜欢这羊羹呢?”
“诶,小茜吗?”
“嗯。这羊羹,是这附近的和果子店的特制品呢。小茜也真是的,在列举搬家遇到的好事时,就说能碰上这羊羹真好,还发生了这种事哦?”
我看着手里的羊羹。
说起来小茜也是大甜党来着。要分门别派的话,我算是洋果子派,而小茜是和果子派,就蒙布朗和羊羹哪个更好吃这个问题,还发生过激烈的讨论。
不知为何突然,本来应该是甜的羊羹,我尝起来感觉有点咸。压抑着几乎颤抖的声音,我小声地说道。
“……我明明和小茜关系这么好。但是我却在不久之前才知道她已经去世了。明明一直都在一起的。明明一直一起画着插画,还约定好什么时候一起出绘本的……”
我想,我是想忏悔吧。
什么挚友啊。
什么羁绊啊。
明明连她的死都不知情,到处游手好闲,还好意思这么说。
不断加速的,只有悲伤。颤抖已经无法抑制了。我嘶哑地发出声音。
“我没有资格说自己是小茜的挚友。在小茜最痛苦的时光,我明明没陪伴在她身旁,却还擅自顶着一张挚友的嘴脸。我……就连小茜的葬礼……也没能出席……”
视野变得模糊。眼泪似乎就要落下了,但是我咬着嘴唇拼命忍住。我甚至觉得强加于人的眼泪,对小茜来说也是失礼的。
阿姨刚想要说什么,但是我打断了她,从带来的手提包里拿出小茜的时间胶囊。把它交给阿姨后,阿姨像是对待小茜本人一样,温柔地抚摸着盒子。
“……那孩子,究竟放了什么在里面呢?”
我也很好奇。擅自窥看感觉不太好,所以盖子还没开。
阿姨视如珍宝般地轻轻打开盖子。然后,“啊—!”,发出一声明朗的声音。我也稍稍探出身子,看了下盒子里面。一看,全新的铅笔、签字笔之类的东西,紧密地塞在里面。那些是小茜在画插画时用到的一套工具。
没有比这更符合她风格的时间胶囊了吧。我和阿姨一起,擦拭着眼角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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