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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再加上他这个中年知识分子还是个度数挺深的“四眼儿大花猫”,这下子可是要了命了,我搀着他就跟当年红军长征过草地似的一步一试探地往前挪。
老远就听见工棚里人声鼎沸的,想来“釉里红”的交易早就开始啦,我真想一个健步冲进去,分开左右人群,将所有的宝贝尽收囊中。可眼下却得顾及着老李这么个累赘,是急不得恼不得,谁让他是我请出来的大仙“铁拐李”呢?
老李也非常不好意思,一边吃力地向前挪步,一边直往嘴上抹蜜,一个劲儿地念叨:“好人!好人!我今儿个要是淘着宝贝,立马分给您一半。”
这“蜜”抹的,他也不怕把我给齁着?哼!
我就说:“您别客气了,咱俩谁跟谁呀。您就快着点儿走吧,您简直是我一个人儿的大爷,要活活急死我也。”
好不容易挨到了工棚的大门口,我对老李说:“进了这道门,咱可就谁也顾不得谁了。注意啊,咱们是各自为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不准放空枪——开火!”我就不管不顾地奔了进去,那老李自然紧跟着我,也跌跌撞撞地奔了进去。
这是一间很大很大的工棚,东西纵深足有百十来米,人一进去就淹没在了嘈杂的买卖声中。几个熟悉我的民工迎上来问:“您今天怎么迟到啦?看看我们这里够多热闹!”便拉着我挑选瓷片。
找了个空当儿,我偷眼看了老李一眼,这位仁兄正被人家指引着,一瘸一拐地向工棚的深处“挺进”。我心想:今天晚上这么大的运动量,对他老李来讲,的确是个考验,真够难为他的。谁有病谁自己知道,我有点儿心疼他了。
几个民工捡回来的瓷片,被我挑来挑去,竟没有一块中意。这“釉里红”都哪儿去了?我怀疑今天真来晚了,便宜都让人家给占完啦。心里边是老大的不高兴,开始后悔带着老李出来,就埋怨老李那“利索”的腿脚。抬头想看看老李这会儿能在哪儿呢?却不见了他的踪影。
忽然有人招呼我说:“您带来的那位老兄,今天可是发财啦。他花了好几百块钱,买了两麻袋的瓷片,我们可都看见了,全是带着‘红’的那种!”
我的脑袋就“嗡”的一下,血撞面门。
心想头一回出马,老李就碰上运气、老李就找对地方了、老李就真的发财了……于是心理上产生了巨大的不平衡。不成!见面分一半儿,这可是他老李自己说的。
在人群里扒拉来扒拉去,我终于找到了老李。老李的模样已经没法儿瞧了:满头大汗,脸上黑一道白一道,俩眼睛放着绿光,二眸子左一顾右一盼。手里边拎着两只麻袋,大小就跟两个煤气罐差不多,想来这分量恐怕也轻不了。提拉得动吗,就他老李这副身板?
老李突然发现我站在他面前,着实吓了一大跳,忙用两手捂住麻袋,诚惶诚恐地说:“你忙着去吧,我这里挺好的,不用您惦记。”
我说:“我不惦记您行吗?这间工棚里,就这么一点好东西,还都被你给撮堆儿啦,当我不知道?”
老李咧着嘴说:“老弟呀,此话差矣。你们见天儿的往这里跑,收了多少的宝贝只有天知道,你们谁跟我讲了?谁舍得分给我一块儿了?哦——现在看着我这两麻袋瓷片眼儿馋了,我可告诉你啊,没门儿!”
平安大街爆笑故事之一:(4)
嘿,真是的,得了便宜就翻脸不认人。
我坏笑道:“老李同志呀,没有我您今天来得了吗?可不能这么没良心。再说了,这两大麻袋的瓷片儿,您无论如何也拿不动不是?得嘞——我好人做到底,我帮您拿吧。”说着话我伸手去抓地上的一只麻袋。
老李一屁股坐在了上边嚷道:“不用!不用!你少来这套,我明白,你是黄鼠狼子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眼儿。你甭管,我自己能行!”
“好心当成驴肝肺,您成!您自己走!!回去可别说我没照顾您啊。”我真的恼了。再看老李,他抓起来两只足有几十斤重的麻袋,挺起胸膛径直朝外走去……
我们的这位老李呀,真乃英雄也!踏着茫茫的月色、沿着崎岖的工地,他竟能一溜歪斜的、风摆荷叶般的——走了。从身后望过去,只见他忽而金鸡独立,忽而累马掀蹄,夜幕中留下一串串“优美”的造型。
哇噻!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是文化的力量?是收藏的力量?还是他知道了那“洪武釉里红”的瓷片儿,有着跟“大奔”可以媲美的——价值的力量?我才发现,这被人称作是碎瓷烂瓦的瓷片儿原来可以起到“止痛”的作用,疗效比什么药片儿强多了。
“哟——哟!您慢着点儿,为这两口袋破瓷片儿,回头您再摔一个大马趴,不值当的嘿……”我一边嚷着一边追,竟然追不上他。脚底下一“拌蒜”——吧唧,倒是我趴下了。
爬起来我就跳着脚骂:“老李喂,你——你丫可真是神啦!我打心眼儿里边怀疑,您以前是不是在装病呀?”老李并不理我,提着两只麻袋,勇往直前。
来到车上,老李把他那两只“老寒腿”往两只麻袋上一搁,就跟上了锁一样,谁也别想再碰它们。哥俩就此呕上气了,一路无话。
回到宿舍楼门口,我诚恳地对老李说:“老兄呀,不是我挤对您,这两个麻袋就是打死您,您一个人也搬不上去!何苦呢?还是让我帮着您吧。”
老李说:“我知道打死我我也搬不上去,可打死我也不能让你给它们搬上去。谁知道您是往哪儿搬呀,回头都搬你们家去了,我找谁哭去?”
我说:“瞧您这个小心眼儿哟,早知道您是这么瞧不起人,我真不该拉着你往外跑。”
老李就说了:“老弟,刚才我说过,要是我今天得着了宝贝就分给你一半,那可是开玩笑呢,您可不能当真呀!”
我说:“您是我的亲哥哥成不?得着宝贝我替您高兴,将来发了财真买上‘大奔’了,我给您当司机成不成?这‘釉里红’虽然是我朝思暮想的好玩意儿,可我还真是从来没正经把玩过。您就让我好好的瞧瞧,开开眼,也不辜负我今天大晚上的给您当了一回‘碎催’(北京土话,佣人)。”
老李就叹气说:“得了,依着你吧,到时候可得说话算话!”
来到老李家,家人都已经入睡了。
我们俩轻轻捻亮灯光,将这两只麻袋放在屋子的中央。老李一边解麻袋一边叮嘱我说:“小子啊,等会儿看见了宝贝可不许起贪心!不许到外边瞎嚷嚷去!其实我也不会白了你,挑几块颜色好的我送给你,说好了,就几块儿啊,我给你什么是什么,不许没完没了!”
我就差给他老人家磕头了:您到底还让不让我看呀?
老李是极不情愿地打开了一只麻袋——哗啦,将里边的瓷片儿都倒了出来。随着一抹红光掠过,我们两个人的眼睛,立刻就瞪圆了,大小跟四只烧麦差不多,脸都快贴着地了……
咦?这好像不是我们想像中的“洪武釉里红”呀,分明是一口袋过去老百姓家里使用过的红花大碗的碎片儿,真让民工们说着了,这才是名副其实的碎碗茬子!这种红花儿大碗我小的时候都用过,文革以后才被淘汰,那上边的红彩是“釉上彩”,跟所谓“洪武釉里红”不搭界。
——哗啦,再打开另外一麻袋看看?结果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老李一屁股就瘫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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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大街爆笑故事之一:(5)
老李呀老李,是您自己打了眼?还是让人家给调了包儿?您可是一直的攥着这俩口袋没撒过手,上哪儿“调包”去呀?!明白了:一定是您老人家的眼神儿不好使,愣把个二十几年前的红花儿大碗的碎片儿,错看成“洪武釉里红”的碎片儿了,结果是“眼神儿”跟“愿望”开了个大玩笑。
这玩笑还把我也给绕进去了,您瞧瞧哥俩的这点儿臭德行,全暴露了!亏得没有旁人跟着。
看着那满地破碎的红花儿大碗,我既失落又庆幸。失落的是:激动了半天,屁也没见着。看来这“西什库”的旧址,早让人挖干净了。庆幸的是:如果他老李的这两麻袋瓷片儿真的都是“釉里红”,那还不得把我给馋死?我最接受不了的就是,通过我的“帮助”,让别人得了大便宜(小肚鸡肠,自己都该抽自己俩嘴巴)。
夜深了,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乏。
我喃喃地对老李说:“回见吧您呐,看来咱俩只能在梦里把玩‘洪武釉里红’了。”说完话我就要走。
“别走!”老李带着哭腔把我给叫住。
“有何吩咐?”
“你不管我啦?你——你得拽我一把!我已经站起不来啦……”
“来!使劲——走你!”我用力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出了老李家,听见他在屋子里叫他的老婆。
老李这人特有公德,可能是怕吵着邻居,所以声音很轻,但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楼道里,仍能清晰入耳。
“哎——哎——!我说孩儿她娘,麻烦您醒一醒,你把我的‘芬比得’给搁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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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釉里红——一种釉下彩,是用含有氧化铜的所谓“铜红料”在陶瓷的坯胎上描绘纹饰,然后涂上一层透明釉,入窑后以1200℃以上的高温一次烧成,烧成之后呈现出暗红色,甚为美丽、庄重。明代的洪武年间最为盛行,人称“洪武釉里红”,是中国古代陶瓷当中名贵而又稀少的珍品。近年来“洪武釉里红”的赝品颇多,造假手段日益高明,但仔细观之,仍有破绽可寻。如赝品上的红色较轻浮躁动,远不如真品艳丽可人。另外从画工上亦可以发现问题,但的确需要一定的陶瓷鉴赏能力。
2文中提到的所谓“红花儿大碗”,是一种以“矾红”为着色剂的釉上彩,属于低温釉,一般在750℃至900℃之间的温度烧制而成。其颜色多为枣红色或者砖红色,是一种较为低档的彩釉瓷器,在光线不佳、鉴别能力又差的情况下,错把“矾红”看成是“釉里红”本不足为奇,所以,提醒收藏者无论在任何时候,都应该认真仔细,辨别良莠。
3文中提到的晚明天启年间的民窑青花瓷盘,很有点意思。因为那个时期政局动荡,民不聊生,民众向往着一种勤劳耕作、安居乐业的生活,于是在一些陶瓷的绘画上常出现“渔樵耕读”的题材,很有时代特色,亦属难得。这就不难想像我为什么花上“重金”(十块钱大票儿)购得这只珍贵标本了。
平安大街爆笑故事之二:(1)
平安大街爆笑故事之二:酱褐色釉四系小罐儿
到北京的平安大街去淘换瓷片儿,长学问、增见识,陶冶情怀、愉悦身心,念历史之悠悠、感吾辈之匆匆,真乃一大快事也。何况这些个瓷片儿多少也值点“银子”,而且可能是越存越值钱。有人甚至把它们当成了“原始股”,说过上个十来年,就能用这些“散金碎银”买房子置地了。
于是人们趋之若鹜、扶老携幼地赶奔平安大街的建设工地,所获瓷片筐载篓集。爱好陶瓷的人自不必说了,屁嘛不懂的主儿也来跟着起哄架秧子,晚上宁可不出去唱卡拉OK了,都要抽时间到这里逛上一遭。谁都知道,这里已经形成了那个时期北京城里一个不大不小的“文化现象”。
但是无论如何,从来没有听说在平安大街的工地里挖出来过“整东西”,反正我周围的人没得着过。大家就猜测,这么大、这么长的工地,难道就真的没有挖出过整器?一定会有的,只是我们没机会赶上,一定是都在民工的手里,没错!好东西他们都留给了自己,把个烂瓷片儿都卖给咱们啦。这叫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哼——这帮臭小子!……还真有人为此感到义愤填膺。
先别忙着怨天尤人,就在大家议论的话音未落,我们这帮“瓷友”里有一位特不起眼儿的人的那个特别活泛的老婆,则爆出了冷门儿,突然有一天她意外获宝,竟从民工的手里头买出来了只整器。可了不得!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都有那么点儿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那天的晚上,我接到了“特不起眼儿”的人——老谭的电话。电话里的老谭异常激动,声音颤抖。
“哥们儿啊,你赶紧到我这儿来一趟,出了大事啦!你嫂子今天下班的时候,在宽街附近的工地上,从民工手里淘到了宝贝——完整无缺!”老谭如是说。
我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赶到了老谭的家。
老谭家里有一个不大的客厅,客厅当中摆着一张桌子,桌子的上方是一盏可以推拉的麻将灯。现在这灯已经被拉得没法再低了,为的是能获得最好的光线。桌子的四周围满了人,看不见脑袋,只是撅着一圈儿屁股,高的低的、燕瘦环肥,互相还挤来挤去,各不相让。是什么宝贝?招得大家伙在此磕头碰脑挤着看,挤得连屁都放不出来!
亏得我人瘦,分开左右屁股,方才从缝隙中间挤了进去。
只见那桌子上铺着块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