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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传来欢呼,丽莎爸爸跟老黄都贏了。不过,那些输了一局的赢家,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没了一只眼睛。
这些疯狂的人,都把自己当成赌注给输出去了。
丽莎父亲一把推开我,把女儿夺了过去,他的眼神十分狂喜,抱住女儿不停地亲。不过,他也输了一局,可看上去各方面都完好无缺,我好奇他拿什么当了赌注。还有黄夫人她也输一局,可也没有什么缺失似的。莫非他们的赌注是比那些钻石更大的宝石?要是那么有钱,他们又何必来赌场?我想不明白了。
这时,广播又响起来:“首场比赛结束,胜者九人。五分钟后,中场比赛开始。请参赛者至十三号桌入座。”
位于赌场中央、最大的那张赌桌前,一个不知几时出现的年轻男人,衬衫西裤领结,半长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束,一副深色墨镜架在脸上,嘴角微扬,朝我们招手。
10。
九个人,围坐一桌,光滑的桌面反射着灯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男人的声音十分磁性,不疾不徐地向我们所有人宣布中场比赛内容,很简单,52张扑克中随机抽出一张,放置在大家看不到的盒子里。剩下的牌由他逐一发给众人,发完牌后,大家整理自己的牌,不论花色,只要有点数相同的两张,则视为对牌拿出放到一旁。整理完毕之后,可能有人手中的牌已经出完了,这表示他是第一个赢家。手中还有牌的人,由甲开始,以顺时针方向,从邻座手里抽一张牌,只要与自己手里的牌成为对牌,则可拿出,如不能配对就必须保留在手中,然后由另一位邻座抽你的牌,依此类推下去,手中的牌出完者皆为贏家,但,每局必然会有一个人剩下一张牌无法出掉,这张牌,与盒子里预先抽出的牌配成一对,拿到此牌者,就是输家。
“这不就是抽乌龟么。”九厥歪过脑袋对我说,“小孩子玩的把戏。”
“对,有些地区就是管这种玩法叫抽乌龟。”那男人笑看着我们,随意抽了一张扑克,“谁拿到这张牌,谁就是乌龟。”他顿了顿,环视了所有人一眼,说:“每轮一个输家,最后一位留在桌前的客人,就是中场比赛的贏家。我们开始。”
这种纸牌游戏我也玩过,在不停的时候,敖炽曾很喜欢拖上满屋子的人一起玩这个,十分轻松简单。
可是,越是简单的陷阱,越不易防范。照这种玩法,到最后,我们九个人只能有一个幸存者。
“别当乌龟哦!”九厥笑嘻嘻地提醒我。
“我玩这个从来没输过。”我答他,眼睛却看着那发牌的男人。他也在看我,还说了一句:“祝好运。”
这男人,跟之前那些美人荷官们完全不一样。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树大招风,焉得清净。”这男人的出现,带着一种莫名的冲击力,不知勾动了我哪根神经,竟无端端想起之前那个算命老头给我看手相时说的鬼话。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这种事情,发生在赌桌上的几率不是最大的么!
我恍惚了两三秒,男人的牌已经发完了。
运气很好,手里的四张牌各成一对,不用后续工作,我已然是赢家。
不到十分钟,一轮结束,螅笞澈诟救四笞乓徽排疲饨小I倭艘恢谎劬Φ乃湛盏淖笱劭糁涣粢黄液冢墒谴痈詹诺较衷诿豢闯鏊腥魏瓮纯啵路鹉侵簧倭说难劬Ω静皇撬模娜孔⒁饬χ辉诙木钟胧溱A。
“抱歉,您输了。”男人从盒子里取出事先抽出的牌,当众展示。黑妇人猛地站起来,愤怒地骂了句脏话,将手里的牌朝桌上一扔,转身就要走。
男人的手指轻轻一动,被黑妇人扔掉的扑克无声地从桌上弹起来,飞蛾般贴到黑妇人的后背上,须臾之间,这身高接近180公分的壮实女人便从头到脚碎化成了一摊黑灰,刷的一下被吸进了那张扑克牌里,掉在了地上。
“愿赌服输。”男人打了个响指,薄薄的纸从半空中落到我们剩下的每个人面前,“这张支票,你们可以填上任意数额,任何银行都以兑现。祝贺各位贏家。”
丽莎吓得呆坐在位置上,哭都不敢哭,她的父亲却没有多少胜利者的喜悦,那张支票被他潦草地塞到衣兜里,他完全不在意女儿的反应,充血的眼睛盯着男人:“快!第二局!”
老黄虽然也有些害怕,但一直拉住老伴的手,不住安慰她:“没事,很快就过去了!”
他的夫人虚弱地朝他笑了笑,拍了拍他青筋密布的老手。
最镇定的,当然还是英俊大叔跟变态九厥,九厥更是很不要脸地吻了吻支票,还对人说了声谢谢。
黑妇人还没死,那张牌里的“生命迹象”还存在,所有消失的人,应该都是被这种类似的术法给困住了。这些扑克本身就具备了封印的能力,能够让每张牌都有这么强的力量,始作俑者不容小觑。
这时,少了一只胳膊的日本人面色惨白,嘟嚷着:“够了够了,已经贏够了!我不玩了!”说罢抓起支票就跑。
一张扑克飞出去,他在后面微笑:“比赛结束前,不接受退场。”
减员很厉害,现在只剩我们七个。
“第二局,开始。”他开始洗牌。
才发了—圈,老黄突然不对劲了,捂着脑袋,大声喊疼,整个人从椅子上跌了下去,身旁的九厥忙将他扶住,可就坐在他另一边的老伴,却只是看着他,没有任何惊惶,反而很释然。
很快,老黄的头痛又消失了,他像根本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似的,坐回椅子上,茫然地看了看左右,说:“开始!”
这一局的尾声,让人很纠结——只剩父女,三张牌,女儿两张,父亲一张。
如果父亲抽中对牌,那丽莎就是最终输家。
从一个正常的逻辑去推论,遇到危险情况,父母通常都会本能地保证儿女的安全,可是,我现在却非常不安。
父亲的手指,在女儿的两张牌上犹豫不决。
丽莎泪汪汪的眼睛,十分无助地看着父亲。
“你说那家伙是在担心自己,还是女儿呢?”九厥凑过来,我们对这个父亲的期望都很低。
“反正我不想再有人出事。”我已经有了打算,大不了耍赖砸场子,反正钻石我也赢了,支票也有了。
这时,男人突然走到丽莎父亲身边,笑着对他耳语几句,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开了。
见势不妙,我起身快步走到男人身边,将他往后一拽,低声问:“你跟他说什么?”
他也不隐瞒,指了指沙漏,说:“每一局都有时间限制,如果时间到了你们还没有结束比赛,所有人都会被判输。我觉得这次的参赛者都很有趣,所以想帮你把而已。”他绅士地拉下我的手,笑着在我耳边低语:“我只是跟那位父亲说,左边那张是你的对牌。”
王八蛋!
我回头,那个当爹的居然真的捏住了左边那张牌,眼看就要抽出来。
管不了那么多,我一个箭步上去,一把抢走父女两人手里的牌跑开了去。可是,我马上就发现男人说的是谎话,丽莎左边的那张牌根本不是他父亲的对牌。
这男人想干什么?
我把扑克撕个粉碎,对着一桌错愕的目光说:“抱歉,这局没输贏。还有,到此为止,该回的都回吧!”
男人只笑不语,没有任何行动。反而是老黄跟丽莎爸爸,一前一后扑过来,一个惊惶地跪到我面前拉住我:“不能结束的!不能!我一定要到最后,要见到神!求你不要胡闹!”另一个干脆抄起一张凳子朝我砸过来,野兽般怒吼:“你去死!”
九厥一拳把丽莎爸爸用翻在地,甩甩手道:“早警告过你别吓唬小孩跟妇女。”
老黄抱住我的腿不撒手:“求你了,赌局必须继续!”
“为什么要继续?”我看着他鼻涕眼泪横飞的老脸。
“我要见神!伟大的……伟大的羽蛇神!只有最后的贏家才能见到他,只有他能帮我!”老黄歇斯底里了。
“你要他帮你什么?”
“我……”老黄像是被人敲了一棍,愣了,抱住我的手也骤然松了,“我要他帮我什么呢?”他用力敲自己的头:“是什么事呢?怎么想不起来?”
场面变得很混乱,丽莎吓得躲到了桌子下,黄老太还是端坐在椅子上,眼睛有点红,却连看也不看自己的丈夫一眼。英俊大叔更像个局外人了,自顾自地玩着手里的牌。
“没有任何一个神会用这么邪祟残忍的方式来对待他的信徒!”我用力掐住老黄的肩膀,“从来没有什么羽蛇神!那只是当年那些绝望的人幻想出来的精神寄托!这里根本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突然,男人的笑声响起来,伸出手掌,“吞”了两个人的两张扑克从地上飞起来,落到他指间:“这里,当然是他们该来的地方。有可能,也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这家狗屁酒店是你开的吧。”我撇下老黄,走到男人面前,灿烂一笑,“刚才一直缩着头在上面偷窥的,也是你。难怪这么喜欢跟客人玩乌龟牌。”
“你说是我开的,那就是我开的吧。”男人耸耸肩,“可是,世上不会有我这么英俊的乌龟。”
那副草菅人命却毫不在意的嘴脸,怎么看怎么想拿鞋底子呼上去,我收起笑容,倒映在他墨镜上的我的脸,冷得要结冰:“你把酒店开成墓地,这个让我很介意。”
“酒店本来就是让人休息的地方,我为客人们提供永久的休息,并无不妥。”他围着我走了一圈,吸了吸鼻子,“啊,我好像闻到了妖怪生气的味道。”
离开这里!往上!
一个微弱的声音’没有钻进我的耳朵,而是直接撞进我的心里,只那么短短的一瞬,我甚至骄傲来不及分辨是否幻觉,便消失了。
这声音,不属于任何一个我熟悉的人。
“同行相忌呀,老板大人。”九厥走到男人身边,很贼地拿手指了指我,“咱们家老板娘也是开酒店的,不过规模小点。你生意做这么大,她会嫉妒得发疯的!大家不如坐下来交流一下经验?把您吸引客人的招数也传授给我们一点嘛。”
话音未落,从他故意放在男人身后的右手里,突然飞出一道白光,他朝旁一闪,一个雪白的袖珍瓷酒杯已然停到男人头顶,旋即变得巨大无比,口朝下地朝他猛盖而去,居然不力把这个家伙给罩在了里头,一层层光圈在杯身上由下而上循环移动,连个蚊子都飞不进去。
“我的专用酒杯之一,多少酒都装得下。”九厥上前,叮一声敲了敲那个大酒杯,“且坚硬无比,滴酒不漏。只要老板娘有需要,我随时可以往里头灌水放蛇扔老鼠,要是里头的家伙还想乱来,灌硫酸也是可以的!拷打逼供第一利器,别浪费了!”
老黄跟丽莎父亲瘫倒在地,老黄看着眼前…幕,呆呆地说:“完了,见不到神了。见不到了”丽莎跑到父亲身边,哭着往他怀里钻。黄老太还是坐着,咳嗽了好几声。
酒杯里传出毫不惊慌的笑声:“我喜欢清醒的人,也最不喜欢清醒的人,要是世上都是清醒人,我的生意做不好了。”
“生意?既然是同行,抢生意是免不了了。”我走到酒杯前,“休息,是为了走得更远,这是我的店的宗旨。既然是来抢生意,你所有的客人,我都要带走,全部。”
“你确定?”他问,“就算他们是死人,你也要带走么?”
我心下一震。
“当一个人把那么值钱的人生压到一张微不足道的扑克牌上时,他们已经死了。除了我这里,世上没有他们的立足地。”他如是道,“还有,你刚刚有一点是错的。”
“什么?”
“羽蛇神是存在的。”
“嗯?”
“我真希望你们从来没有到过这里。不过,来了,就别走了。”
一声巨响,九厥的法宝毫无征兆地裂成了两半,亮得要刺瞎人眼的光线从里头射出,强烈得要将四周都撕裂开一般,那种气势不是普通的神仙或是妖怪所拥有的,神仙们再是厉害,散发出的力量也不会有让人心惊的戾气,普通妖怪们更是不可能拥有这种毁灭性的巨大冲击力。
我真担心再往那些光芒里看一眼,我的眼睛会滴出血来。
可我又无法移开视线——一条通体泛着紫光的大蛇,展开一双雪白的羽翼,昂首而出,朝空中疾速飞去。
狂暴的气流从四面袭来,赌桌、椅子、人,所有一切,包括四面的墙壁,都被扭到一起,在龙卷风般的风暴中心里翻滚,根本由不得你控制。
这家伙显然不是神,可是为什么都露了真身,我还是没有感应到多少妖气?难道他本身的妖气被什么东西给压制着,所以未得完全释放?
我的眼前一片混乱,世界像被切碎了扔进搅拌机的肉块,时不时有硬物撞到我身上,很疼。
等到一切稍许平息,扭曲的景象渐渐散开时,我一直悬空的身体仿佛被压上了一个秤砣,咚的一下坠进了冰凉的水里,带着怪味道的水顿时灌进我的眼耳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