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的方法。
于是,她在城里弄了一间草庐,免费看诊,拼命救人。受过她恩惠的人,都叫她仙女郎中。
她爱上了这样的生活,从前的阴影,在病人们的千恩万谢中,渐渐被遗忘。
可是,她万没有想到,那一天,竟会遇到这样一个人。
那天,午后的阳光又热又亮。草庐外的河边,打渔的百姓惊叫着四散而逃。她无暇顾及外头发生了什么,专注地替那烧伤的病人包扎伤口。
当那个高大俊美的男人,拎着一只九鳍毒鲛的头颅,站在草庐门口时,她的心狂跳了几下,但仍不动声色。
男人奇怪地问,你为何不跑呢?他们都被我吓跑了。
她只说,你挡住光了,麻烦让一让。
毒鲛的头还在滴血,狰狞的眼睛还没有闭上,她看了一眼,又埋头工作。
男人离开了。她松口气,以为此事就此完结。
可是,错了。之后的日子,男人仿佛找到了最有趣的玩具,常常跑来用各种方式吓唬她,但她都不为所动,心思只在治病救人,钻研医术。
最后,无计可施的他干脆现出原形,竟是一条银紫色的、威风矫健的大龙,将她叼到半空中,再兴致盎然地扔下来,就想看看那她惊叫失色的模样。
她一声不吭,化成一根小草,安然落地。
你究竟想怎么样?化回人形的她,终于也不胜其烦了。
你是妖怪?他抓住她。
她无畏的看着他,我知道你们这样的龙,专杀妖怪,请便。
他放开她,笑道,你跟东海里那些女人太不一样,随便捉弄一下,她们就花容失色。既然你一点都不怕我,杀你没有乐趣。等你以后怕我的时候,再说吧。
她突然就笑出来,说世上怎会有你这样的怪人。
一只窃语,说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怪人。
从那天之后,他几乎天天来找她,渐渐地不再捉弄她。他说自己很喜欢看她笑,可她偏偏很少笑,总是心事重重。
他问了不少人,将所有据说会让女人高兴的东西,堆满了她的草庐。绚丽的珠宝,会翻跟斗的小狗,漂亮的鲜花,等等,他就像让她高兴,他说只要她一笑,他的心里就像点了灯似的敞亮起来。
她将他送的珠宝分给了穷人,留下了小狗和鲜花。
两个人,也渐渐从冤家对头,变成了可以并肩坐在河边聊天的人。
她很快就知道了有关他的一切,他什么都不瞒。
泽,是东海龙王想了三天才想出来的名字,将它给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他从未林父亲失望,自小便胆识过人,聪慧俊雅,长成之后,更是骁勇善战,令东海附近的妖魔闻风丧胆。不过,性子也顽劣,规矩教条从不放在眼中。
那天,为了追杀一头逃亡内河的毒鲛,他追了七天七夜,追到了她草庐之外的河中,才将其斩杀。他看着安歇被他吓跑的人,哈哈大笑,却也在奔逃的人群中,看到了草庐的窗中,安然稳坐的她。
早知如此,我也跑了才好。她笑道。
我来了,你便跑不了了。他半玩笑半认真的说。
偶尔,也有些垂涎她美色的人变着法子来捣乱,无一不被他揍得鼻青脸肿。她看着彻夜不眠守在她门口的家伙,某种从未有过的感情,在心头悄悄滋长。
可是,可以吗?他是龙王之子,她只是一个妖怪,一只窃语,一种罪被鄙视的低等妖怪。
不会有结果的。
她深思了一夜,在一个好天气的午后,将自己的过往平静地讲给了他听。
这样,他一定会离开了吧?一条斩妖除魔的龙,怎么能跟一只吃过人的低等妖怪在一起?!
他却像没听见,只说,又怎样?
她开始躲避他,再不去草庐。蛇穴里的朋友,都劝她与他断绝来往,说不能招惹东海龙族,万一被他们发现蛇穴,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这里的老老小小。
他疯了似的寻找她的下落,找不到,就不吃不喝守在草庐里,等。
她远远看着,回想之前种种,于心不忍,终还是走到他面前。
成亲吧,我们。他听到她的脚步声,也不抬头,手里玩着一根野草。
我是妖怪。她有一万句想说,说出口的,还是这四个字。
你是你,他笑,一个我吓唬不了的女人。
所以呢?她也笑了。
所以我也想试试,成亲这件事会不会吓到你,如果你答应了,说明我又失败了。他站起来,看着她的眼睛。
她以为自己一直只能听到人类的心声,这一刻,却那么清楚地听到了他心里的声音。
她说,那你注定又失败了。
一对红烛,一轮明月,一对新人,这亲,就这样成了。
耳鬓厮磨,花前月下,他们成了世上最普通也最不普通的福气。她觉得自己走到了幸福的顶峰。可是,一件事如果到了极致,接下来的路就不那么好走了。她开始不安,开始担心某天清晨醒来,一切都化为泡影。
很快,耳目众多的龙王,知道了他们的事,龙王什么都没说,只叫人来通知他,说有要事商量,速回龙宫。
他跟她说,三日之内便回家来。
可是,她等了十天,也不见他归来。
就在她心慌意乱之时,柳公子来看她,并且告诉她,他回东海是为了成亲。如今东海龙王的独子与西海龙王的小公主明姬的婚讯,已经传遍天下。龙海龙族,怎可能对一只妖怪有真感情。柳公子很是同情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心有点疼,像被撕了个口子。可是,这难道不是一个好消息么?一对门当户对的璧人。
我知道了,她朝柳公子笑了笑,然后,继续安静地过日子。
柳公子离开后的第三天,他回来了,抱住她便不肯撒手。
去了哪里?她笑问。
去了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回到哪里。他这样说。
她便什么都不问了,只像往常那样,端出热气腾腾的饭菜。
第二天,她在他还没醒来时,离开家,回到了蛇穴。
她跟老蛇说,她再也不回去了。
几天之后,柳公子从外头回来,见了她,很是高兴。深夜,他来找她,将她带到蛇穴中一个僻静处后,突然跪下来,声泪俱下地求她帮忙。
她惊诧不已,问出了何事。
柳公子道,蛇穴将有大难,如果没有灵凰十二棺上的青珀眼,蛇穴中的老老小小都难逃大劫。只有她,才能拿到这十二颗青珀眼。
她向来是信任柳公子的,对他的话没有任何怀疑。可她这样的小妖怪,能帮到什么忙呢?
柳公子告诉她,这东西,是东海龙族之物。
她恍然大悟。
在蛇穴中发了几天的呆后,她回到了家中。
夜里,四处寻她不着的泽疲倦地回来,见到她,惊喜不能自己,甚至都不问她去了哪里,只说回来就好。
她不看他的眼睛,垂着头,说一位密友身患重病,只有东海之中的青珀眼可救命。她拿出柳公子给他的墨玉葫芦,说这是可以装青珀眼的东西,请他看在夫妻的情分上,救救她的朋友。
她自己都觉得这谎话大拙劣。她有点内疚,可是又不太内疚。她甚至希望这个谎言马上被揭穿,让他大骂自己一声骗子,然后绝了对她的念想,回到那个与他匹配的人身边。
真是你的朋友需要青珀眼吗?他问。
她犹豫片刻,点点头。
他拿过墨玉葫芦,二话不说出了门。
几天之后,他带着一身伤回到家中,将墨玉葫芦交给了她。
去救你的朋友吧,他摸摸她的脸颊。
我……她心乱如麻,想告诉他自己说了谎话,但最后她什么也没说,拿过墨玉葫芦匆匆离开了家。
可是,她没想到,总是信任她的泽,这次却一路尾随她到了蛇穴。
柳公子大笑着接过墨玉葫芦,极力称赞她的本事,说什么他早知道,只有她有办法让那条蠢龙拼命。如今拿到青珀眼,大事可成,大事可成!
蛇穴并没有大难?她诧异地问。
柳公子笑而不语。
可是,谁都没有料到,真正的大难,来得这么快,这么容易。
他化身为龙,眼中透着从未有过的愤怒与杀气,从口中喷出了熊熊烈火,转眼便让蛇穴中哀嚎四起,老老小小都化作了灰烬。连柳公子也没能逃出生天,被他的龙牙开膛破肚,整个吞入了腹中。
她缩在蛇穴的一角,怔怔地看着这条暴怒的龙。
“这十二只青珀眼,放在东海深处的龙墓之中。我与父亲兵戎相见。他斩钉截铁地说,你要的只是这个葫芦,不是我。”化回人形的他,看着从柳公子手里抢回的墨玉葫芦。
她咬紧嘴唇,不说话。
“他说,妖怪都是低劣的邪物,迷惑世人,伤害生灵,最擅长的就是欺骗。为了证明他的断言是错的,我决定跟你来看看。我多希望你能争气,这样,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击败你父亲的偏见。可是,我用性命与东海龙族的身份换来的东西,就以这样的方式,被你交给了这些恶劣的妖魔。”他一字一句地说着,脸上无喜无悲。
“回去,找你的明姬公主吧。”她深吸一口气,“那个才是你门当户对的、高贵的妻子。”
他狠狠拽住她的手腕,要拧碎她的骨头一般。她倔强地闭紧嘴,硬是不声不吭。
盛怒之下,他将墨玉葫芦朝地上狠狠砸去,里头的十二只青珀眼如飞鸟般散出,四下逃窜。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不曾想一只青珀眼竟平白钻进了他的手掌,无迹可寻。其余十一只,皆冲出蛇穴之外,再无下落。
她追出蛇穴,看到他喘着粗气,背对着自己站在最后一点夕阳里。
“我连她的盖头,都没有揭。”
抛下这样一句话,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无力地坐下来,谁曾想这一别,就是永久。
她去了一座更遥远的小城,带着在腹中微动着的生命。是,她有了身孕,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便永远失去了彼此。
孩子顺利地出生,一对长得那么像父亲的双胞胎。
几天之后,家中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他冷冷地看着她:“你让一个父亲永远失去了儿子。”
“你要杀了我么?”她问。
男人摇头:“那会脏了我的手。”
两个婴儿,哇哇大哭起来。
男人眼神复杂地朝内室看了一眼,咬咬牙,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她叫住他,“一个月以后,到后山的山神像前去,有人会在那里等你。”
他停了半秒,走出大门。
她回到内室,抱起两个襁褓的稚儿,慢慢地唱起摇篮曲。
一个月之后,她将孩子放在后山的草庐下,两个孩子的襁褓内,有她细细绣上的两个字,哥哥的,是“烁”字。弟弟的,是“炽”字。
你们不能做一个失败妖怪的孩子,卑微阴暗地活着,你们是龙的儿子,光芒万丈,炽热骄傲的生活,才是你们该走的路。
滂沱大雨中,她目送着孩子被人接走,一颗心因为疼得太厉害,反而不觉得疼了。
之后的几年,她如行尸走肉一般生活,看似没有目的的漂泊,方向却一直朝着东海。
原来,心里的思念,根本割不断啊。
她在东海附近的渔村住下来,天天看着茫茫东海发呆,如果凑巧有东海里的虾兵蟹将路过,她总是想方设法向他们打听龙王孙儿的事情。
后来,一只喝醉酒的老乌龟告诉她,龙王的小孙儿最是顽皮,常常跑到岸边的渔村来跟人类的小孩玩耍,怎么惩戒都无济于事。
她顿时得了希望,从此天天在渔村徘徊,希望真如老乌龟所言。就算,只能看到一眼也好。
那天,雨后初晴的天空上,挂起了彩虹。她照例坐在村口,远远地,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穿了一身贵气的紫红袍子,欢欢喜喜地朝渔村奔来。他还这么小,眉眼身形却已经出落得如此俊美挺拔,可想将来长成之后,会是何等出类拔萃的人。
她忍住要落出的眼泪,在他跟渔村小孩游戏时的间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他:“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敖炽!”他一点不怕生,扬起红扑扑的小脸,落落大方地回答,“你呢?你又是谁?”
“我……”她咬咬嘴唇,摸摸他的头,笑道:“我是在渔村暂住的人,我喜欢这里的孩子,他们很可爱。”
“对呀!我也喜欢跟他们玩儿!他们会好多游戏,不像我家里,没人愿意跟我玩,只晓得让我念书念书。”敖炽瘪了瘪嘴,模样可爱之极。
“念书是好事呀,要听家人的话。”她忍住心里的疼痛,小心翼翼地问:“你的爸爸妈妈,也不陪你玩儿么?”
“我没爸妈。”小敖炽耸耸扇,“我爷爷说他们都死了。”
不能哭,忍住,忍住。她平复心情,笑着问他:“要不要吃我做的芝麻饼?你的小伙伴们都很喜欢呢。”
“要!”他脱口而出。
一大一小,两个“初次”相见的人,竟毫无陌生感,那份对彼此的喜爱与不设防备,似乎早就深埋于血脉之下。
因为她,还有她做的香喷喷的芝麻饼,敖炽偷跑来岸上的次数更多了。他越来越喜欢缠着她,跟伙伴们玩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