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大一小,两个“初次”相见的人,竟毫无陌生感,那份对彼此的喜爱与不设防备,似乎早就深埋于血脉之下。
因为她,还有她做的香喷喷的芝麻饼,敖炽偷跑来岸上的次数更多了。他越来越喜欢缠着她,跟伙伴们玩游戏输了,气鼓鼓地找她评理;摔疼了,总是要跑到她面前,才哇的一声哭起来;喜欢在吃了满口芝麻饼的时候,故意拿沾满芝麻的嘴去亲她,弄得她满脸都是,然后自己哈哈大笑;累了,就蜷在她怀里睡去,睡梦中,总是紧紧抓着她的手。
她问他:“为什么这么喜欢跟我在一起?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不知道。”敖炽摇头,“你身上有好好闻的香味,我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反正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就是啦。”他嘻嘻一笑,抓住她的手说:“你跟我回家去好不好?”
她一惊,问:“为什么呀?”
敖炽撅起嘴:“连给我铺床叠被的小螃蟹都有爸妈,前几天我看到他们来找小螃蟹,说是他的生日,带了好多好吃的给他呢,一家人笑得可开心呢。”他垂下头,“就只有我,什么都没有。哥哥整天读书,也不理我。你跟我回家,我跟爷爷说,让你当我的妈妈好不好?”
她一把将敖炽拥在怀中,眼泪决堤而出,说:“等你长大了,就不会为这样的事难过了。”
还能说什么呢?
在小敖炽又一次被东海的虾兵蟹将们又哄又骗地带回东海时,她躲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儿子的身影消失在大海之上,在心里说了一万次对不起。
第二天,她悄悄离开了渔村。知道孩子被照顾得很好,可以安心了。
她去了一座遥远的深山,化回最初的样子,不再进食,无牵无挂的她,任自己渐渐陷入无边的深眠。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她被一阵冰凉的感觉惊醒。
睁开眼,却什么都看不清楚,模糊之中,只觉得有人正在将一种绿色的、散发着奇异香味的液体灌入她的体内,但感觉很舒服,有一种饱食美餐后的满足,溃散掉的力量迅速聚拢回来,似乎还比以前强大了许多。但是,视线一直不清楚,最后,只看到一只手朝自己伸来,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之后,她迷迷糊糊地醒来过几次,发觉自己身在一座木屋内,四周是模糊的墙壁,还有一个熟悉但又十分陌生的身影,扶着她的肩膀,将那绿色的水缓缓送进她的口中。她无法动弹,身子仿佛被固定在了一个地方。一切变得越来越不对劲,她觉得越来越饿,那种饥饿的感觉从心里爬到脚下,再迅速地扩散开去,她的思维越来越混乱,整天想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进食,无法控制。混沌之中,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不断膨胀、变化,它们分裂开来,在地下游走,并且学会了她从前的本事,窃听人心,模仿声音,将无数猎物吞入腹中。
她很痛苦,可是无能为力。清醒的时候,还可以强迫自己停止捕食,可是,随着她被强制饮用的绿液越来越多,她清醒的时刻也越来越少。有时候,感觉有许多黑乎乎的人影在她周围出没,有时候觉得天地之间都只剩她一个。但大多数时间,她都如坠深渊,意识空白,只有一个莫名的念头,就是“往上”。直到敖炽出现。
他不但认出当初做芝麻饼的女人是她,还知道她就是自己的母亲。
当他将龙珠送入她体内做净化时,她才从又一次的“空白”中醒来,见到长大成人的敖炽,她自然诧异到不能言语。
她问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敖炽说,他只是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味。
在敖炽全力为她驱除体内那股邪力之时,心肪相通的母子,意识相交于虚无之中。她听到儿子的声音,听到他宽慰自己不要担心,他一定会让她恢复正常。他不停鼓励她,告诉她一定要好好活着跟自己离开,一定要去见一见她那个极品的树妖儿媳,一定要随他们回去不停,喝一杯世上最难喝也最好喝的茶。
她是这么高兴,多想跟已经成家立业的儿子一道去看看那家叫不停的小店。
可是,太晚了。她的身体,已经不可能被解救。她知道那股力量有多根深蒂固。可是,敖炽根本没有放弃的意思,他不断注入自己的力量,意识越来越涣散……
砰!
大叔跟敖炽都摔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将我从另一个遥远而抽离的世界中拽了回来。
我不过是失神了刹那,但实际上,却像走过几生几世那么长。
看到女人比刚刚更显虚弱的脸,我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难以置信地说:“你刚刚……”
“给了你我的记忆。”她笑笑,“这样的见面礼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没能陪伴敖炽长大,没能看到他娶妻成家。我完全缺失在你们的生命中,原本这些过往,应该是在一个好天气的时候,一家人坐在阳光里,一边喝茶,你们一边耐心地听我唠叨。可惜……没有时间了。”
“不会的!一定有办法让你恢复到从前!”我抓住她冰冷的手。
“敖炽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又骄傲又脆弱。”她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我能感觉到你对他的重要。裟椤,就当我恳求你,不管将来发生什么,别像我一样,抛下他不理。命运很神奇,当年我与他父亲,惨淡收场,如今的你们,同我们从前何其相似,你们不要像我们……相爱的人,不要说谎话……永远不要!”
“我明白。我答应你。”我用力点头,她的手越来越凉,连身体都咆哮起来。
“还打!打个屁啊!”我扭头朝那两个男人大吼,“敖炽你快过来!”
那边,敖炽一惊,闪过大叔的拳头,朝这边冲来。
“敖炽……”女人颤抖着抚摸他的脸颊,努力地说:“对不起……如果你将来见到你父亲……跟他说……说……”
她的话戛然而止,眼睛突然瞪得很大,原本还有一抹淡红的嘴唇也开始变得乌紫,整个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
“妈……”敖炽手足无措地握住她的手,“别这样,你还要跟我回去呢!别这样!”
与此同时,整个屋子与地面都开始抖动起来,一股马上要天塌地陷的危险感迅速包围了我们。
“他们来了……你们……”女人的牙齿上下磕碰,费力挤出几个字后,便再也说不出话来,裸露在雪白肌肤上,一条条绿色的脉络由浅而深,畸形地扩散游走着。房屋震动得越来越厉害,墙壁与地面上的花骨朵竟在此刻纷纷开放,一个个嚣张地吐出了恶心的绿舌头,并激烈地发出嘶嘶的噪声。
里头的情形十分不乐观,外头的情形,也很不妥——房里悬挂的纱帘被粗暴地撕开,一大群黑衣裹身、看不到脸的人,气势汹汹地外头冲了进来。
2
巨大的显示屏里,播放的不再是奇怪的实验室,而是再普通不过的新闻,内容千篇一律,却同样触目惊心——暴雨成灾,世界各地死伤无数;地壳运动反常,多个城市之中,不同震级频发;非洲某地区巨大的隔离区里,无数具尸体被抬往焚化炉,新型的传染病至今也找不到解药,从政界到军方到科学界,各位掌权者与专家一直宣称努力解决,但实际上无计可施。
天空真的像被捅漏了,再也堵不上。
某一个频道里,播放着一条空无一人的街道,一个疯疯癫癫的流浪汉在暴雨里狂奔,一直跑到一堵墙下,拿起一罐油漆,在墙上疯狂地泼写着——2012!末日!
“上面”的世界真是越来越可怜了。
他笑着走到窗前。
头上那片橘色的天空,不知几时开始,已然掺出一股乌黑之气,由上而下,层层扩散。
“成了……成了……”他惊喜的神色,堪比见了糖果的孩子。
他从窗口纵身跃出,迫不及待地飞到空中,一路上拼命呼吸,仿佛想把整个变异的天空都吸到肚子里似的。
这个本来充满暖色的世界,渐渐变成了冷色。
他兴奋地往高处去,舒展双臂,贪婪地呼吸,一脸极致的陶醉。
突然,他停了下来,一把掐住了自己的喉咙,脸色涨成了乌紫,悬于空中的双脚痛苦地乱踢着,一道闪电般的白光从他体内炸裂开来,把半壁天空都照成了白色,他猛一翻身,天空中便再不见他的身影,只有一条巨蛇甩动着尾巴,挥动着身上的翅膀,挣扎着朝上飞了一小段距离后,便一头朝地面坠下。
神殿的窗口,一个模糊的人影,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把屋里的外来者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木屋外,绿腰穿上了一副坚硬的盔甲,手执一把类似枪支的武器,一脸狠绝地指挥着他的下属。
“可是绿腰先生,之前神君不是有命令不能靠近木屋么?”一个敦实的,像个小头目的黑衣人有些犹豫。
绿腰怒道:“他已经不管‘源’的安危,也不管我们的生计了。他已经不打算再酿制末途!所以这次,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能听他的!照我说的做!快!”
“不酿造末途?”黑衣人大吃一惊,“那我们靠什么为生?没有它给我们补充能量,我们一个都活不下来啊!神君到底怎么了?他要我们全都死掉么?!”
“所以,不想死就快点进去!”绿腰一咬牙,“他抛弃我们,我们也可以抛弃他。”
3
黑衣人不是人,妖气弥漫,攻击方法也十分特别,一见到我们,便捂住自己的嘴,狠狠一吹气,身体便像生气的河豚一产膨胀起来,还外出一根根的尖刺,每根刺上,都钻出一个三角形的鲜红的蛇头。于是,只见一排密密麻麻的刺球怪朝我们扑来。只要它们身体接触过的地方,就变成一块空地,不复存在。
帕卡尔握着砍刀,朝扑向他的刺球狠狠砍去,刀刃深深陷进了刺球的身体里。
“放手!”我猛的一下打在他的手上,刀柄滑落出去,转眼间整把刀连同刺球都不见了,地上只剩下一条尺来长的小黑蛇的尸体。
九厥以结界暂时护住老黄夫妇,随后取出个酒壶来,念了几句咒语,便将里头的一股脑儿洒了出去,好好的美酒顿时化成了锐利的小尖刀,一次解决了几十只刺球。
敖炽与我以灵力化为气流击向刺球,但不管我们多么努力地杀,刺球的数量都不见明显减少。地上蛇尸总是过一会儿就消失,以至于我怀疑它们是不是又死而复活加入战斗。
敖炽的母亲被我们严密保护着,我根本没有时间去看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只是莫名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正在噌噌往上“长”。
所有人都在战斗,只能那该死的大叔,不声不响杵在我们身后,完全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突然,一阵清晰的破裂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破碎的墙壁与地板里,钻出无数粗壮的绿茎,上头全是吐着绿舌头的紫蓝花,扭曲游动的绿茎仿佛失去了束缚,要一起从暗处涌出,席卷整个空间。
这时,一声我这辈子都没有听过的巨吼,在身后炸响,其巨大的程度,不止是要震坏我的耳朵,连魂魄都快震散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强悍的冰凉气流,像一双毫不留情的大手,把我们所有人都朝外头狠狠推开了去。
我身不由己地被抛向半空,那些同时被震开了去的刺球,全部化作了碎成一段段的蛇尸,啪啪地落在地上,污糟不堪。
来不及施展法术,我便重重跌落在地,幸好九厥跟敖炽还算利落,凌空抱住了老黄夫妇跟帕尔卡,不然他们真要碎成渣了。
忍住疼痛,我迅速爬起来回头一看,呆了——木屋不见了,四周的土地被毁得一片新人疮痍,木屋原来所在的位置,已经凹陷下去,成了一个巨大的坑,那个长在地下的大怪物已然见了天日,无数绿茎与乱飞的紫蓝花从它的主干上窜出来,混在一起,在四周快速游动着。
所有人都呆住了。我们真正的惊讶,不在于这些,而是那怪物直冲天际的主干上,笼罩的,是一条飘飞的布裙,布裙下不脚,而是与主干长在一起的肢体。
此刻,敖炽的母亲高高在上地站立着,姣好的容貌已被一条条绿色的脉络完全破坏,散开的头发在空中凌乱地飞舞。每一条游动的绿茎,每一朵想吃人的紫蓝花,在她身下动荡不止,那些怪异的跳动与扭曲,仿若恶魔的舞蹈。
难怪她动不了,原来,她根本就是“长”在了这里,我们之前所见的,都只是她的一部分而已。
这时,大叔突然从怀里取了个什么出来,好亮!
敖炽见状,大惊失色,呼的一下蹿过去,拽住了大叔的手:“不行。”
我追过去,看到大叔手里的,是一枚三寸长,用骨头打磨而成的针,上头还刻着精细的花纹。
“只要她还活着,供应给其他妖物的能量就不会断绝。你杀掉再多小喽啰也没用,它们会循环复活。”大叔沉沉道,“她体内吸收的邪力已经太多,你以龙珠净化,不但不能成功,反而会被她吸收变异成新的力量,让她妖变得更厉害!再不动手,都别想活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