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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出香浓的奶茶,章三枫打量着这所房子里的每一处,发现这里除了日常摆设之外,客厅的东面还立着一个巨大的玻璃柜子,里头布置着人造的山石与树木,几只脚带绒毛的大蜘蛛在山石之间爬来爬去,一条红底白纹的小蛇一动不动缠在树上,看得她背冒寒气,赶紧转过脸。
“别介意,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宠物爱好。”他看出她的不妥,嬉笑着安慰。
她白了他一眼,把目光移到别处,这房里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从没见过的机器,她好奇地走到一个呈漏斗状的机器面前,左看右看也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的。
“这些都是我自己设计的各种机器。这台是用来做巧克力的。”白玉糖走过来,从漏斗旁边的小盒子里取出一小瓶琥珀色的液体,用小指尖沾了一些,出其不意地点在章三枫的嘴角,笑眯眯地说,“尝尝。”
这小动作有些暧昧。章三枫红了脸,把眼睛转向别处,舌头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
好美妙的甜味!仿佛把世上所有甜味食物的精华都溶在了一起,提炼,升华,小小一滴,却让人的味觉与心灵都沉浸在细腻但又不单一的甜蜜中,秋天丰收的果园,收到人生第一封情书的少女,久别重逢的至亲,在烛光与摇篮曲中安睡的婴儿,这些毫无联系的画面,从她舌尖的甜蜜跳进了脑海。
“我偶尔会自己做巧克力。”他又取了另一个小盒子来,里头是一些半凝固的褐色物体,丝绸般光滑。往里头倒入了几滴刚才的甜液之后,他把盒子整个放进了漏斗及其下方的空间内,关上盖子,按动上头的红色按钮。
一阵呜呜的响动之后,伴着一股香浓的味道,漏斗的出口落出了数颗光滑圆润,色泽诱人的巧克力球,十分可爱地挤在下头呈花瓣状的玻璃碗中。章三枫看得呆了。
“来,试试味道。”他拿过玻璃碗,拈了一颗巧克力送到她嘴里,又把整个玻璃碗都放到她手中,笑道,“下周就是情人节了,这些就当礼物送你了。”
章三枫肯定自己从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巧克力,带着热度与能量,却又细腻如丝的甜美,不满了所有味蕾,小小一颗巧克力,却让她深陷进被温柔拥抱的安全与满足之中,而末了的那一丝微微的苦味,又像一滴从伤心的情人眼里掉出的眼泪,转瞬即逝,却刻骨铭心。
“好厉害……”她从奇妙的回味中醒过来,又迫不及待地吃了一颗。
“为什么情人节要送巧克力呢?”他好笑地看着她的馋样,擦了擦手,坐回沙发里。
章三枫舔舔嘴,说:“据说这是上帝赐予的礼物,巧克力承载了世上最饱满甜美的感情,而科学解释是巧克力里含有的可可碱等成分会刺激大脑皮层,让人产生热恋般的兴奋与热情。”
“巧克力的本味是苦的,原本是印第安人的药饮,后来才被西班牙人改良。他们加入各种甜味的东西,最终把巧克力变成了人见人爱的甜美食物,但不管如何改变,也不管加入多少甜的辅料,巧克力的苦味永远都在。但为什么每个人都忽略苦味,只记住巧克力的甜美呢?”他像个认真的孩子,在思考一道很简单却老算不出答案的问题,“不怕你笑话,每年情人节我都会想这个问题。”
章三枫已经吃掉了一大半巧克力,随口道:“有感情的食物,怎么都是甜的。就像小说里说,不管你做的菜多难吃,在深爱你的人的嘴里,也会变成美味。食物本身不是重点,重点是加诸在里头的感情。”
他又想了好一会儿,掏出那个小本又写:感情病症第52种——苦也是甜。
“听你这么一说,你很了解,也很擅长感情啊。”他突然冒了一句,“你可以跟我说说,到底感情包含了什么?”
一个身为老师的大男人,跟一个十七岁的学生讨论感情,本来很诡异,可是他认真坦率的表情,又让气氛变得严肃。
“包含得太多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从来都是基于各种感情,爱恨喜恶。”章三枫说着心里话,“反过来,我们自身的感情,也决定了我们怎样去看待他人,做出相应的行为。总之,感情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存在,我觉得。”
“果然是最难学习的啊。”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觉得以前,我的感情里只有害怕吧,没有别的了。”
“你怕什么?”
“怕被辞掉呀。”
“嗯?”
他一笑,话锋一转:“你的感情学得怎样?”
“学?”她一愣。
“你的感情,能让你正确看待,以及判断他人吗?”他的笑容渐渐淡去,“我看是不能吧。”他从衣兜里摸出一张黑色的信笺,跟试胆会信封里装的一模一样,说:“这张才是女生会给你的试题,让你去教堂地下室,我想他们现在肯定做好了准备在地下室等你吧。”
她顿时糊涂了。
“我帮她们替换了测试内容,只为把你顺利带到你该去的地方。”
章三枫猛地站起来,却发觉自己看不清他的脸了,不止是他的脸,整个房间都开始摇晃,模糊,越来越快地退入一个虚无的背景。
漂亮的玻璃碗,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在地上摔个粉碎,没有吃完的巧克力,四散弹开。
5。
姐姐!回去吧!快回去吧!焦急的声音从黑暗伸出传来,她的双手拼命朝前摸索,哭喊着:是你吗?
微微的亮光从漩涡里照出,弟弟的身影就在那亮光的中心,苍白到透明的脸,仍然挂着她熟悉的笑容。
“跟我回家!”她努力朝他跑,脚下的路却静止不动。
“你并不希望我回家,对不对?”光亮里的人影在摇头,“没有我,你才会幸福。”
“不!不是这样!你听我说,那些话不是我的本意!我必须跟你道歉!”她声嘶力竭地辩解,“你是我最爱的弟弟,我什么都可以与你分享,包括我的生命!”对方再没有回应,那一束光越来越弱,里头的人,越飘越远。
“别走!我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连你也不要我了吗?!”她哭着惊醒,当视线穿过模糊的泪水,神智重归本体时,她看清面前站的,并没有弟弟,只有两个戴着墨镜,一高一矮的陌生男人,还有白玉糖,以及……贝尔太太跟尼克先生。
“你们……”话刚出口,她诧异地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冷汗从额头冒出,她彻底清醒过来,转动眼珠一打量,发现自己整个被困在了一副透明的棺材里,一股奇怪的无形力量缚住了她的四肢,固定着她的身体,近似白水晶的四壁里,流动着水一样的波纹。
棺材外面,只是一个四方的房间,墙壁上安着星星一样密集的灯,交织的白色灯光晃得人眼睛发疼。
“楼下已经准备好了。你这里也快开始吧。”高个子对白玉糖说着,又看了看章三枫,皱眉道,“可惜这只的纯度已经被淡化了,就算取出她全部的血,也不能制造出理想的数量,先把情人节的产品应付过去吧。”
“好的。”白玉糖点头,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火柴匣大小的金属盒子,从里头拉出几条导线,接驳到棺材旁边隐蔽的方孔里。
“你……”章三讽又惊又急,一个念头电光石火闪过,“我弟弟……我弟弟是不是也被你们这样关在这里!”
“你看,我说双胞胎之间一定会有感应的呀!这女孩一来就到处在学院里找她弟弟,好像能闻到她弟弟的味道似的。”贝尔太太不屑地对尼克先生说,“就像你跟我一样,你一抽烟我就觉得肺里难受!你真该死!”
“老女人,你吃那些甜得腻死人的食物时,我的胃也很恶心!”尼克先生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转回头,色迷迷地看着棺材里无助的小女孩,“啊,还是这些花朵一样的年轻人好看又好吃呀!”
章三枫又惊恐又糊涂,慈祥的贝尔太太,如今飞扬跋扈且毫无同情心的神态,真真与恶毒的老巫婆无异。还有那个尼克,说什么“好看又好吃”?!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她大吼。
“别激动,姑娘,其实不会很痛苦。”贝尔太太上前,抚摸着冰凉的棺材,干笑着,“作为世上存数稀少的血妖,我们一定将你物尽其用,就像你弟弟一样。你们自己永远无法想象,你们为了一个伟大的计划,做出了怎样的贡献!”
血妖?!物尽其用?
“放开我,我不知道你们这群疯子在说什么!我弟弟呢?他在哪里?”章三枫死命挣扎,她此刻完全确信,弟弟的失踪跟这群疯子有关,她冲着白玉糖怒吼,“姓白的,你这个骗子!”
“你的弟弟……十分漂亮的中国男孩啊!”尼克哩着嘴,似在回味一件十分美好的事,“味道十分不错呀!鲜甜细嫩。”
“哼!你就知道吃独食!连块骨头都不留给我!”贝尔狠狠给了尼克一拳头。
尼克戳着她的心口道:“我吃不就是你吃了吗!这个也要计较!你还拿我当弟弟看吗?”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动起手来。一阵白烟从他们身上冒出,散尽时,贝尔太太跟尼克先生都没了踪影。房间里,只有一条巨大的双头黑蛇,两个脑袋一边争执一边互相攻击,骇人之极。
章三枫如遭雷击,两个活人,变成了一条双头蛇!这种奇幻电影里才有的场面,竟真实摆到了自己眼前。
如此,她终于明白尼克说的“好看又好吃”是指什么了。她的弟弟……
她疯了一样尖叫:“怪物!你把我弟弟还给我!”
白玉糖会身边发生的一切,专注于手上的工作。很快,他按动金属盒上的开关,几股电光从棺材底部闪现而出,内壁上顿时生出一根小手指般粗细,乳白色的触手状物体,快速穿过章三枫的校服,狠狠扎进了她的心脏。
一阵触电般的麻痹,从心脏扩散到全身,她浑身颤抖,所有神经都失去了作用,已然分辨不出此刻是疼还是不疼,唯一能看到的是,鲜红的血,从自己的心脏中,透过那根触手,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了外头,短短时间,这棺材的底部竟变得血红一片。
白玉糖又摁了另一个开关,停滞在棺材内壁中的血液,顺着接好的导管,徐徐流到他手中的瓶子里,很快便装满了大半瓶。他仔细地拧紧瓶盖,又检查了几遍,走过去将瓶子交给了高个子,说:“一小时之后再来取第二瓶。”
高个子接过瓶子,他点点头:“情人节一过,任务完成,将军必然会奖励我们所有人。”说罢,他叫上矮个子一起出了房间,往楼下的实验室而去,双头蛇还在互殴,主题变成等到章三枫的血流干之后,她的躯体该是谁的美餐。白玉糖安静地站在棺材旁,摆弄着他的金属小盒子,时不时还看看手表。
章三枫半闭着眼睛,嘴唇发白,拼尽仅有的力气说:“你这个混蛋……这么残忍的事都无动于衷,你是个没有感情的石头吗……”
“我一直在学习。”白玉糖面不改色地说,“我学什么都很快,天文地理,所有的知识我都过目不忘,且善于使用,我制造的东西,只怕百年之内都无人能超越。”他抬头看着她,“可是,我就是永远都学不好感情。抱歉。”
是的,一颗巧克力哪里会有感情呢?
十几年前,他跟无数同伴一起,被放置在中国某个城市某个超市货架上,每天都看着自己的同伴被买走,然后吃掉。如果说一只微不足道的巧克力小妖怪也有感情的话,那他的感情里就只有恐惧。
他很伯自己也被人送进嘴里。可这一天还是来了。情人节那天,一个年女人把他带回了家,他以为自己快死了,可她只是把包装袋打开,把里头所有巧克力拿出来,放在一个男人照片前,说亲爱的,情人节快乐。
照片上有一行娟秀的字迹——挚爱无边。白玉糖。
那时候他不识字,可他记住了白玉糖三个字的写法,他想,这可能就是这女人的名字吧。
这个情人节的晚上,他看到照片中那个男人的灵魂,就在她身边,依依不舍地徘徊。
那晚,他逃走了。作为一颗基本没有法力的巧克力妖怪,他从她家滚到了街上,好几次差点被踩扁,他不知道自己要滚到哪里,天快亮时,他被街角一个男人抓住了,他的脸藏在阴影里,问他愿不愿意做个有手有脚,可以自由变幻的,真正的大妖怪。
当然愿意,这样就不会被吃掉了。
于是,男人将他带到了一间木屋里,放进注满药水的水缸里。三天之后。三天之后,,他成了现在的莫言,成了一个真正的妖怪,有灵能,会变幻,会飞翔,更不用担心被吃掉。
男人也让他学习,给他找来了老师,教他各种知识。他十分聪明,过目不忘,一学就会,尤其对于各种机械仪器的制造最在行。几年时间,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完全不一样了,但有一点他一直困惑。
教他文学的那个女老师,—看到电视或者书本里那些悲欢离合的场面,就会泪流不止:教他物理学的男老师,因为女友嫁给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