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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的混帐!”
※※※※※
“这陈保安还要一点脸不!身为党员干部,居然能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上午八点,刘新志便来到了局里把情况向局长作了汇报。
局长很震惊,但局长管的是工作上的事,对家务事没法管,只好打电话把陈保安叫到了办公室,当着双方的面进行调解。
要说陈、刘两家的友谊可谓源远流长。两家从部队转业后,刘新志分配到物资局当人事股长,陈玲玲的父亲被分配到物资局下属企业、木材公司任党支部书纪。战士老乡加同事,本来一直挺好,但自从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之后,陈保安和刘新志简直成了仇人。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刘新志强压怒火:
“老陈,你带人来我家闹几次事了?闹事也就算了,我可以忍,但你不该带人跑到我家打人。”
陈保安傲慢怒视刘新志:“我打我女儿,关你什么事?”
刘新志说:“你打你女儿我当然管不着,那是你的家务事。可你在我家打就不行,而且你还打了我儿子。”
陈保安说:“我没打你儿子。”
刘新志说:“你没打我儿子,那我儿子身上的伤从哪来的?”
陈保安说:“你儿子身上有伤,我怎么会知道?”
刘新志说:“你几十几的人了,大睁着俩眼说瞎话,你是人还是畜牲?”
陈保安说:“你是人还是畜牲?”
局长生气了:“住嘴!你们是来吵架的还是来调解的?”
两人充满敌意地对视着。良久,陈保安眼神有些慌乱,扭头不看刘新志。
刘新志一动未动,两眼死盯着陈保安:“陈保安,你要觉得我儿子配不上你女儿,可以把你女儿领走。”
陈保安慢慢站起来:“刘新志,你儿子把我女儿拐走,让我的老脸丢尽,这事我跟你没完!”
刘新志针锋相对:“拐走?陈保安,孩子是你逼走的。”
陈保安张口结舌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又咬切齿道:“如果没有你儿子那个小王八蛋就根本没有这一档子事!我饶不了他!”
刘新志声严色厉一字一句说道:“好,姓陈的,你有种!我随时恭候,我到底要看你能把我儿子怎么样。”说完转身走了。
第二天,刘新志就来到了妇联会。妇联会主任是刘新志的同学,听他这么一说,深表同情,但也很无奈。主任对刘新志说,这种事情太多了,妇联会又是社会团体,能力有限,也只能出面调解。
“调解?调解能起什么作用?”刘新志对老同学的态度不怎么满意。
“也只能调解,我们又不能把人抓起来。”妇联主任说。
从妇联会出来,刘新志似乎一下子就读懂了生活的艰难。什么狗屁部门?非要等出了人命才他妈的“出洞”吗?他边走边骂,骂天,骂地,骂太阳,骂空气,骂树,骂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汽车喇叭、刹车等尖锐刺耳的噪声全部塞进了他的太阳穴之后,他回头看了看,这才猛地发现街上所有的汽车在他屁股后面阻塞了。司机们纷纷把头伸在车窗外,两眼瞪着他骂。刘新志冲他们吡牙咧嘴:
“轧死老子算了!”
出乎刘新志的意料,狗屁部门并不狗屁,妇联会出面之后,一场闹剧终于结束了。结束了?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一辈子,什么场合都见过的刘新志不太相信一切会结束得这么快,他觉得这场风波远没有结束,忍辱负重还会持续的。
果不出刘新志所料,这一次的交锋虽然以陈保安的失败而告终,但陈家并没有善罢甘休,迅速改变了策略,以软刀子来割人。例如:陈玲玲长期不回家住而住在刘明宇家,是非法同居,非法同居会让他们面子上很不好看,不好看的话男方应该马上提亲并马上办婚事,办婚事不能草率简单,不简单的婚需要厚金作为彩礼……有关彩礼,他们营造了许多新的订婚规则和收费项目,比方说见面钱、压箱底钱、上轿钱、离娘钱等等……自己的儿子刚刚遭人毒打,自己这么大年纪被人辱骂,随后又被对方讹诈,确实是件让人沮丧到极点的事情——夏娃的娘家人原来全是烂仔。
最后刘新志想通了,好事多磨,我磨死你个龟孙!我到底要看你陈保安有多大能耐。女儿在我家住着,我就不信你不怕丢人。
这一磨就是两年。
两年来,两家暗中较劲,冷战一直持续着。刘明宇每天总能感觉到有一枝看不见的冷冰冰的枪管在向他瞄准,枪管里的弹丸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射进他的肌体。如果真的是弹丸,他或许可以忍受,不能忍受的是你无法判断那颗弹丸在何时射来。整个冷战过程中,刘明宇每天都能感到自己丰茂的生命在一天天干枯,被乱七八糟的事情压得喘不过气来。可惜刘明宇是个男人,不能随便掉眼泪,如果换个娘们,肯定会一屁股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我不活啦,这日子他妈的没法过了。
除此之外,他每天都能听见有流水的声音,这声音又时断时续的。在淅淅沥沥的水声中,似乎可以分辨房间里有人饮泣吞声。那是刘明宇的父母,由此可以断定,他们每天都在为儿子和儿媳唉声叹气。不过母亲在刘明宇面前的笑容一如既往,漫不经心,大概是想告诉刘明宇:一切都会过去,我们会战胜逆境。
但是,陈玲玲精神上的创伤还是没有痊愈。她的身体状况很不妙,刘明宇带她看了好几个医生,吃了不少的药,可仍不见好,夜晚总是不停的咳嗽。刘明宇的母亲心疼儿媳,担心陈玲玲流掉了头胎孩子从此伤了身体,赶忙给她炖了养血补气的红枣赤豆汤,还专门去农贸市场买了几只乌鸡,回来放在一只小砂锅里,加了当归、枸杞等等,用文火慢慢炖好后给陈玲玲喝。几只鸡吃完后,陈玲玲还是咳嗽。到了后来,刘明宇也开始病,有时发低烧,早晨一起来就常常疲惫不堪,最让刘明宇头疼的是,他的病体对气温的变化非常敏感。他找不出别种解释,因为那一系列现象,仅仅当成偶然是说不通的。他不是感到太热,就是感到太冷,添加衣服到了可笑的程度,一不打寒战就又出起虚汗;脱掉一些,虽不出虚汗,就又开始打起了寒战。刘明宇的身体和陈玲玲一样,就算出汗,摸着也跟大理石一样冰凉,怎么也暖和不过来。刘明宇怕冷到了如此地步,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刘明宇终于明白,他和陈玲玲同时病倒都是精神长期高度紧张的结果。医生给他开了一些盐酸弗桂嗪,对他说,其它病我可以帮你,精神忧郁症只能靠你自己调节。医生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他能治好机体上的病,却治不好陈玲玲娘家人的病。
陈玲玲的父母要挟刘明宇家,必须马上同结婚。他们来刘明宇家的时候,陈玲玲的病还没好,他们不管这些,只一昧强迫。后来刘明宇父母分析,对方之所以这么急切,并不完全是考虑脸面,而是陈保安的那个单位马上就要破产,他需要在下台前狂收红包。刘明宇当时没有思想准备,没有马上同意,这让陈保安非常生气,他在离开刘明宇家时,扬言要告刘明宇,说他与他女儿非法同居。
到了一九九五年的春天,当刘明宇和陈玲玲终于大病初愈,情况正像刘明宇预料的那样,还没任何思想准备,一个不情愿不适时并且别别扭扭的婚礼筹备工作已经开始了。刘明宇的家人迫于女方的要挟,无可奈何地与对方“协商”。陈玲玲这个新娘,原本应该喜悦的,现在像个证券交易所中被拍卖的人,在等候刘明宇唯一的竞标。期间,事关一场婚姻的谈判进行了四、五次,每一次交涉都紧张而沉郁,最终不欢而散。女方的要求非常苛刻,设置了大量的障碍,并期待刘家一次又一次地作出他们理想中的承诺。
尽管如此,随着时间逐渐推移,到一九九五年的四月份,陈保安在某些方面有所进步,以让渡为条件,对刘明宇娶陈玲玲的代价重新定义:避重就轻地取消了繁文褥节,但突出了交易的重点——货币。而且不开收据。
到头来,刘明宇的爱情还是没有逃脱与法码的比重。
期间黄浩来找过刘明宇几次,自他从这个旋涡中跳出来之后,他们既不是同盟,又不是情敌,但仍然还是朋友。黄浩还是那个样子,看到刘明宇的倒霉相,高兴得像刚睡了一个处女。趁陈玲玲出去倒水,以阶级同志同情的目光对刘明宇说:
“生活就像强奸一样,当你无可抗拒时,就好好的享受吧。不过我还是很佩服你,英雄,说到做到。”
“此屁有理。”刘明宇赞赏道。
※※※※※
与刘明宇的婚礼准备同步进行的是李燕琪。
从婚姻登记处签下名字的那一刻起,她才真的放下心里七上八下的牵挂,觉得踏实,觉得沉稳,总算有了自己的“家”。
春天是充满憧憬的季节,风在窗外咝咝响着。她凝视着窗外的原野,心中想着她的未婚夫。他叫许伟,是保险公司的一名职员。自从她全家从云南迁回河南又后,是他给予了她平稳的生活,这使李燕琪想起为什么在和刘明宇分手后还那么快乐的一个理由。
一些远在云南的朋友不能赶到,都打过电话来了,他们祝她新婚快乐。这让她非常高兴。谈话随便地流淌过去,从云南到河南的所有趣闻秩事,到工作,到结婚该穿什么衣服,电话里轻声笑语时起时伏,亲切的气氛给她以慰藉。
结婚前夕,她在街上看到刘明宇。他像大多数新郎那样也正在兴高彩烈地置办婚礼用品。那是刚过完春节的某一天,她在店里试一件旗袍,刘明宇从门外匆匆进来,一抬头看见了她,猛地吃了一惊,随即像被人点中了穴道,笑容僵硬在脸上。她微笑着仰起脸看着他,毫不躲避。虽在咫尺,但她明白,她和他已经隔了两重围城的千山万水。
“明宇,好吗?”她问。她曾幻想她有一天会和他在某个地方相遇,也许在街上、书店,甚至是幼儿园门口,但绝对没有想到会是在这里。
“还好。你还好吧?”刘明宇尴尬地看着她。她原来的短发不见了,留了一头齐耳短发,穿一件黑色的风衣。她的脸怡然、婉约,明亮的眼睛水光潋滟。
“嗯。”她还是笑着,看着他身后的女人。那个女人面色苍白,像大病初愈的样子,但她很美,能让李燕琪由衷的感叹。
寒暄几句之后,刘明宇几乎是仓皇失措地走的。从前的那些回忆,如寒气般的再一次袭击了他。从某种意义上说,意外地和旧情人见面对他来说如同悬崖边探头向下张望,这种尴尬在刘明宇心中一直持续了很久。
不能回头,李燕琪对自己说。她的生活已经平静如水,还是要日复一日地继续。他应该成为一个陌生人了,他和她的恋曲,只是前尘往事。她在门旁站立了良久,头微微朝上,对着丈夫的脸轻声说:
“他就是我以前和你说的那个人。”
许伟点了点头。
一年之后,李燕琪回到了单身的生活。离婚原因不详。许伟找了很多离婚的理由,李燕琪说不必了,没有理由也可以的。结婚的时候她就跟许伟说过:“你给我爱情,要么给我全部,要么一点都不要给。”现在看来,许伟做到了。在协议上签字的时候,她已经知道,在对的时间遇见不对的人,是错误;在不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仍然是错误。
她知道,生活是不会如人所愿的,它有着想像不到的残缺。如果时光倒退十年,重新开始,也许依然如此。婚姻有时候是一场悲剧,尤其是对女人来说。这似乎验证了英国作家萨克雷一句话:“人生的忧患到结婚方才开始,而不是结束。”
半年之后,许伟要求复婚,她拒绝了,她觉得,诺言只能说一次,她也知道,她将成为第二个男人痛彻一生的愧疚。
她喜欢上班,因为上班才是她仅有的乐趣。她的八小时之外就是在不停的擦地板,洗衣服……她本地唯一的朋友柳柳嫁到了台北。她养了一只猫,一只知道她存在的猫。
每一个夕阳灿烂的黄昏,她都习惯一个人到超市逛一圈,并不是为了购物,而是想看一看那一张张迎面而来或擦肩而过的脸,看一看行色匆匆的男人女人还有孩子,纯粹是为了感受“人烟”的气氛,然后再从原路返回,躲进安静的小屋里一个人静静的看书。傍晚时分,所有忙碌的人们都在赶着回家,而她却要不停地从家里面走出去,不断的体验出发的心情,以及自由和自在。也似乎只有像她这样单身的那些人才有这个特殊的权利。
她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独行,一直拒绝被爱。其实,并不是不想爱,不想要幸福,只是她对爱情和婚姻生活失望了,在日后平淡的生活中爱情和婚姻更是海市蜃楼。她怕了,第一她怕灼热的爱情在经历分分合合以后,仍不能有完整的结局,而最终伤了自己也伤了别人。两次曾经让她痛彻心扉的爱情故事结束了,可有一个